經過幾天的忙碌,那四合院已經收拾好了,千柔的嫁妝,也都盡數拉去了。


    千柔、李靖行骨子裏,都有一股子傲氣,加上答允過李明卿,並不願要李府的財物。


    雖然沒人監督,但李府的東西,他們一樣都沒拿。至於清風苑的下人,除了幾個灑掃婆子之外,都是簽了死契的。


    千柔跟李靖行商議過,擬了份名單出來。


    千柔自己的陪嫁丫鬟,自然要盡數帶去。除此之外,就隻讓妙音、幾個侍衛及兩個廚娘跟了去,其餘人等,一律送到二房的蕭太太跟前,讓她自行處置。


    薄氏早被關進家廟,如今府裏的事兒,都是二房的蕭太太做主。


    千柔得知這消息時,還幸災樂禍的想,將來薄氏出來後,想收歸權利,隻怕不是易事。


    笑了幾聲,旋即就拋開了。畢竟,以後如何,都是李府的家事,與自己無關。


    千柔又拿出銀子來,讓明岩采買了十來個粗使丫鬟,配齊車夫、小廝什麽的。


    學院裏每十天休一日,為了不耽擱學業,便擇定李靖行休憩時再搬家。


    他們搬去的院子不算大,故而人夠用就行了,不必擺什麽排場。


    四月十二,是千柔、李靖行搬離李府的日子。


    臨行前夜,太夫人在怡安堂召集闔府眾人,為他們餞行。


    除薄氏、李靖希之外,其餘人都到了。


    當然,按照李府的規矩,這種場合,姨娘是沒資格出席的。


    故而,趙姨娘雖是李靖行的生母,卻並沒有過來。


    宴席上,拜別李明卿時,千柔明顯感覺得到,公公看自己的眼神,冷淡了很多,甚至,還有幾分毫不掩飾的怨恨。


    雖然察覺到了,但千柔並未露出半點不滿來。


    想一想,其實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他隻有兩個兒子,一個被自己廢了,另一個,要被自己拐走。


    雖然能夠理解李明卿,但千柔心中,並無半點愧疚之情。


    在她看來,李靖希肆意妄為,如今下場慘淡,完全是咎由自取。


    那一天,但凡自己懦弱點,事情就會調轉過來,變成自己萬劫不複了。


    倘若事情重來,她還是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而李靖行做出選擇,是厭倦了府裏的風雨,想讓自己過上安穩自在的小日子。


    倘若李明卿自己將家事處置好,自己與夫君,未必會選擇離開。


    他既不能齊家,如今鬧成這般,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千柔很想得開,隻覺得,李明卿自身也有責任,至於自己,要好好對待的,其實隻有夫君。


    夫君為自己做出犧牲,這份深情厚意,自己領受了,自會用一輩子來迴報。


    當然,這李府,千柔還是有舍不得的人,那就是太夫人。


    說起來,太夫人為人公正,對她也一直很好。兩世為人,這樣通情達理、和善慈愛的長輩,千柔還是第一次遇上。


    如果可以,千柔其實很願意在她膝下承歡。


    隻是,人生在世,有得有失,難有兩全其美的時候。


    自己要選擇離開,認定了出府才能過得安生安穩,其餘的,便隻能盡數割舍了。


    飯吃到一半,千柔突然覺得有些氣悶,隻覺得很不舒服。


    趁著無人注意,她便借更衣之名,帶著緋紅悄悄退了出來。


    已是四月時分,亭台樓閣間各種花卉爭奇鬥豔,正開得如火如荼。


    迴廊裏兩排長長的燈映照著,雖是黑夜,卻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千柔四下張望了一番,隻覺得繁華景象讓人目眩,不由得感歎道:“難怪大家都向往權勢,這富貴景象,還真讓人沉迷。”


    緋紅失笑:“別人沉迷不沉迷,奴婢不知道,但少奶奶肯定不在意這些,要不然,豈會選擇離開?而且,據奴婢看,少奶奶心裏,似乎還十分欣喜呢。”


    千柔也笑,淡淡道:“因為我不走尋常路嘛。”


    一陣風過,帶來淡淡的花香。


    千柔本最愛聞花香,如今聞著,卻覺得極不舒服,仿佛想嘔吐一般。


    她怔了一下,突然腦海裏靈光一閃,意識到異常來。


    算一下,自己的月事,已經遲了將近半個月了呢。


    最近事情太多,她竟然沒有留意到。


    最近自己的身體,似乎也與往日不同,格外嗜睡,對氣味格外敏感,在吃食上,卻是格外挑剔了。


    千柔想到這裏,一顆心漸漸清明,唇邊不由自主漫上了一抹笑紋。


    雖然自己年齒小了些,但孩子是上天的恩賜,是他們兩人愛情的結晶,既然有了,當惜福,好好珍惜才是。


    千柔想到這裏,抬手撫摸著自己並無異樣的肚子,目中不禁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慈愛之色。


    緋紅見她摸著肚子,卻是有些誤會了,笑著道:“少奶奶最近吃東西都挺少的,是不是肚子餓了?”


    不怪她這樣想。


    實在是千柔太好吃,太能吃了,在她這個貼身丫鬟心裏,早將主子歸為吃貨了。


    千柔搖頭,神色有些嬌羞,輕輕道:“不是,是我突然想到,我肚子裏可能住進了個小人兒。”


    緋紅愕了一下,待明白過來,不由得也笑容滿麵起來,語氣歡快的道:“恭喜少奶奶。”


    千柔笑眯眯的,想了一下,囑咐道:“這事兒一則是我的猜測,二則,我想親自告訴二爺。”


    緋紅會意,微笑道:“這樣的喜事,自然該少奶奶親自告訴二爺才行。”


    千柔望著她,抿著唇道:“說起喜事,你的紅鸞星也動了呢。你近來越發好看了些,難怪明岩瞧上了你,求到二爺跟前。”


    緋紅愕了一下,旋即嬌羞漫上雙頰,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千柔早知道她會害羞,便沒再盯著她看,隻娓娓道:“這事兒,二爺來跟我商議,我說,要讓你自己決定。青春少艾的年紀,自然會有人追求,但想要嫁誰,卻是可以自己做主的。我待你的心,你也是知道的。明岩人還不錯,性子忠厚,二爺也極看重他。若是做丈夫,不會是個差的。當然,我雖看好他,但最終,還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


    她說到這裏,眉眼浮現出一抹自信之色,旋即道:“你也不必顧忌我,毫不誇張的說,我如今,絕對能將二爺的心抓牢。你若是不情願,直接迴絕了便是。若是情願,等我們去了外麵,就盡快定下來。好了,我要說的就這些,你自己細思量吧。”


    緋紅含羞頷首,一言不發,心中卻不能平靜。


    她在蔣府住過十年,見識了蔣毓的絕世姿容,心底不可避免有了他的影子。


    來到千柔身邊後,卻是見識到了,蔣毓的風華,能傾倒滿京城的女子,卻無法傾倒千柔。


    對於情愛,千柔總是有自己獨特的見解。


    猶記得,在顧府時,千嬌為蔣毓入迷。那時,她與千嬌的關係並不好,卻大度勸解千嬌,讓千嬌不要沉迷在無望的苦戀中。那些話,細細品來,真是入木三分。


    猶記得,她在武王麵前,很鎮定的道:“我一早就知道,他不是我能高攀得了的,我也不願高攀。”


    不能,不願。一句話,便將自尊自愛之心顯露無疑。


    天長日久,耳濡目染,這些話,漸漸也入了緋紅的心。


    她終是清楚的知道,蔣毓,不過是她的綺念,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人,總是要成長的,總是要學會舍棄的。


    如是,那個男子的影子,慢慢就在腦海中淡了。


    近來,跟明岩相處得多一些,明岩的好,她看在眼裏,也記在心裏。


    若論當丈夫,的確是個好人選。


    再說,她早打定了主意,要跟著千柔一輩子。若是嫁了明岩,這心願自是能實現的。


    想到這裏,她便抬起頭來,含羞道:“明岩不錯。”


    雖隻是寥寥四字,但少女的心思表露無遺。


    千柔唇邊笑容微深:“你應允了,明岩必定會很高興的,等我們出去後,就給你們辦喜事。”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有人奔了過來,看那模樣,竟是李雪茹。


    待走到近前,李雪茹笑嘻嘻的道:“嫂子,我看見你出來了,我想跟著你,行嗎?”


    千柔攜起她的手,笑得很和善:“好哇,妹妹,我們一起走一走吧。”


    李雪茹見她態度好,更起了親近之心。


    兩人沿著長長的迴廊慢慢走著,千柔含笑問她是否在念書,平時喜歡做些什麽。


    雖隻是說閑話,但李雪茹答得認真,千柔也聽得仔細,倒十分和諧。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突然斜刺裏奔出個人來。


    一照麵,那人就跪在地上,哀哀戚戚的道:“表嫂,我不願去李靖希身邊,求你救救我。”


    卻是史香月。


    千柔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本想拂袖離開,但顧及李雪茹在場,隻得選擇忍耐。


    她便凝著眉道:“你這話可笑,你們的事,跟我有什麽相幹?你來求我,找錯人了吧?”


    史香月垂淚道:“侯爺已經派了人來,催我盡快收拾好,去伺候李靖希。那人是什麽情形,我是知道的,我若真去了,這輩子就毀幹淨了。表嫂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莫非真覺得,我淪落成這樣,與你沒有關係嗎?本來,照姨娘的意思,是要將我許給表哥的。當初,倘若表嫂答應了,我豈會落到如今進退兩難的境地?”


    千柔冷笑,麵上並無半點憐憫之意:“你愛拉扯隨便你,你的事兒跟我沒關係,我也管不著,實在不必再聒噪。”


    李雪茹也忙道:“月姐姐,你想做什麽,跟姨娘說就是。嫂子馬上就要走了,如何能幫你?”


    史香月見李雪茹竟站在千柔那邊,眼中的惱恨一閃而過。


    緩了一緩,她不敢再攀扯什麽,隻是以抑鬱傷心的口吻道:“姨娘那裏,我自然也求了,但姨娘上次被侯爺訓斥了,如今說話根本就不管用。侯爺直接說,我若不去伺候李靖希,就得出家,什麽都不許帶,青燈古佛過一輩子。難道,我要眼睜睜看到這樣不堪的命運落在自己頭上嗎?我如何能甘心?”


    千柔一聽,隻能嗬嗬了。


    既舍不得侯門的富貴,又不願承擔起自己該承擔的,隻想占便宜,也算是人才了。


    她感歎的當口,那史香月繼續道:“姨娘跟我說,她願意找官媒,將我發嫁出去。如今,隻要能說服侯爺,讓他應允,再讓我帶些嫁妝就成了。姨娘說話不中用,表哥也不搭理我,我隻能來求表嫂了。表嫂是郡主之尊,若是開口,侯爺必定會給幾分麵子的。”


    千柔冷笑:“公公給不給我麵子且不論,我為什麽要為你的事奔波?憑你臉大嗎?”


    史香月壓住心中的怨氣,忍氣吞聲道:“我是覺得,我與表嫂同是女人,你必定不會為難我的。表嫂,你過得順風順水,一定不知道我活得有多艱辛吧?我自小就沒有母親,在史家什麽都低人一等,艱難求生,就算生病了也無人問津。後來,姨娘將我接進李府,我的日子,才算好過了些。我在這地方生活了十年,姨娘也答允我,要讓表哥納我當二房。我盼了十年,最終等來的是表哥的絕情拒絕。我隻是想爭一爭,做一番努力,又有什麽錯?郡主您已經是高高在上,有好夫婿疼你愛你,現在還要搬出去過安穩的小日子,可謂萬事無憂,為什麽就不能高抬貴手,救我一救?”


    千柔暼她一眼,聲音很冷淡:“你爭取幸福,想要讓自己過得更好,這無可厚非,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淪落到如今的境地,其實是咎由自取?你在李府衣食無憂,完全可以多學點針黹,多念點書,為自己謀算一個好前程。你姿色不差,又有疼愛你的姨娘做後盾,謀個家世差點的男子當正室,完全不是問題。”


    史香月聽到這裏,瞳孔縮了一下,沒有言語。


    她自然能有別的選擇,但已經見識了侯門的富貴無匹,如何能心甘情願走出這裏,去將就寡淡平庸的日子?


    千柔揉了揉眉頭,唇角浮現出清淺的弧度,不疾不徐接著道:“你是怎麽做的?你一心隻以當二房為念,思緒從沒跳出這侯府。哼,你以為,就隻有你的日子艱難嗎?你以為,因為你倒黴、你痛苦,你做了錯事就可以輕易被原諒?不,你甚至不認為自己做錯了,隻單純覺得,別人對不住你。以你這樣自私自利的心境,這輩子隻怕難有好日子過。這個世道,對女人有太多苛責,但女人該自尊自愛、自強自立,絕不能自甘下賤,以當二房為畢生追求。你始終都不懂,出身無法選擇,但活法,卻是自己選擇的。你如今這般,不過是自作自受,任你說破大天去,我都不會在你身上浪費同情心。”


    千柔之所以說這麽多,倒不是為了點醒史香月,而是為了李雪茹。


    史香月在趙姨娘的教養下,直接長歪了。至於李靖行,嫡母沒怎麽管過,也是趙姨娘教養的。


    如今,這小女孩同樣是養在趙姨娘膝下。


    趙姨娘的智商和情商,自己已經領教過了。


    雖然這女孩看上去分得清好歹,但是,誰知道她日後會不會長歪?


    眼前既然有活生生的例子,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點醒她,以後要自尊自愛,千萬不要產生給貴人當妾,來博得榮華富貴的想法。


    史香月一張臉漲得通紅,隻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又聽千柔言辭鑿鑿說不會出手,登時感覺到了絕望的滋味兒。


    她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從地上跳起,厲聲道:“你既然不肯幫我,拉扯這麽多做什麽?”


    千柔淡淡道:“是你來拉扯我,我才迴了幾句罷了。行了,該說的都說清楚了,你早點迴家醒酒吧。”


    說著,轉頭去看仍陷入沉思中的李雪茹,轉而笑道:“我們走吧。”


    李雪茹這才迴神,忙點頭應了。


    史香月頹然望著千柔的背影,一顆心如被油煎一般難受。


    來之前她就知道,想要說服這個女子,不是那麽容易的。但她實在沒想到,自己已經將心窩子都掏出來了,這個女子還是鐵石心腸,不肯流露出半點憐憫。


    可她與表哥,他們毀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轉頭,她還是高高在上的郡主,還有表哥傾心嗬護,自己有什麽呢?她想抓住很多東西,到頭來,竟什麽都抓不住。


    一想到沒有希望的未來,她情願拉個人墊背,即便墜入地獄,也有人陪著,還報了仇!


    史香月做事,向來不瞻前顧後,生了惡念之後,眼中冷光一閃,忽然抬手拔下髻間的金釵,向千柔後心刺去。


    還未等她靠近,一直如隱形人般的緋紅果斷抬腳,把她踹飛了。


    ——千柔有可能懷孕,得知這消息,緋紅一直暗暗警惕著,生怕發生什麽意外。


    史香月一肚子壞水,緋紅早就領教過。千柔不肯施加援手,緋紅自然曉得,史香月心底必定滿是怨恨。


    雖然方才她跟在千柔、李雪茹身後,背對著史香月,但她習過武,聽力比旁人強些,很容易就發現史香月心懷不軌。


    緋紅心中憤怒,下手自然就毫不留情了。


    史香月猝不及防,直接飛出迴廊,撞上了一旁的假山。


    因衝勢太急,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一張臉直接磕在青石上,霎時就見了血。


    眾人被她慘叫激出一層冷汗。


    史香月狼狽不堪,蜷縮著身子,隻覺得臉上的痛楚一陣陣傳來,也不知是不是毀容了。


    意識到有這個可能性,她慘叫一聲,直接暈倒過去。


    李雪茹先迴過神來,忙奔了過去,急得滿身都是汗,不知所措。


    千柔卻不過去,隻迴頭望向緋紅,問道:“怎麽迴事?”


    緋紅淡定的道:“她拿著簪子,想刺少奶奶,奴婢不忿,直接將她踢飛了。”


    李雪茹一臉震驚,蹲下身看時,見史香月雖昏厥過去,但右手果然牢牢扣著一枚金簪。


    她登時變了臉色,怒氣勃發,拂袖道:“表姐太過分了。”


    這時,史香月一直隱在暗處的丫鬟奔了過來。


    兩人見勢頭不好,急得淚流滿麵,張嘴就要哭喊。


    李雪茹卻是冷冷道:“快將你們主子弄走,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兩個丫鬟見她神色冷厲如凝冰雪一般,心突突直跳。


    這些天來,史香月之不得誌,她們也是知曉的。


    兩人心中雖不甘,卻不敢多惹事,隻得依言而行,架著史香月悻悻離開了。


    李雪茹這才踱步迴到千柔身邊,氣憤不平的道:“她也太過分了,怎麽能對嫂子下狠手呢?”


    千柔拍拍她的肩膀,微笑道:“這種人,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看了她一眼,沉吟道:“不過,有件事兒我卻是想請妹妹幫忙。這位史小姐迴去後,必定要在姨娘跟前告狀的。我與你二哥即將離開,實在不願多生枝節。”


    李雪茹一臉震驚:“明明是她做錯了,莫非她還有臉告狀攀扯?”


    千柔眯著眼道:“她絕不會認為自己錯了,反而會在姨娘跟前,拚命說我的不是。姨娘又疼她,被她挑撥著,必是要鬧一場的。”


    李雪茹這才明白過來,忙道:“嫂子放心,我這就迴去見姨娘,必定會攔住她,絕不讓她去打擾你們。”


    千柔目露感激之色,笑著道:“如此,就多謝妹妹了。”


    李雪茹忙揮手道:“為嫂子做點事罷了,說什麽謝不謝的?”說完,便朝千柔欠身,轉身自去了。


    等迴到趙姨娘的住處,站在窗口一望,果然史香月已經醒轉過來,正抱著趙姨娘哭訴。


    趙姨娘的聲音憤怒無比:“二少奶奶真是太過分了,我這就找她去,一定給你出這口惡氣!”


    李雪茹聽到事情果然如千柔預料的那般,震驚又敬服,忙抬腿走進去,皺著眉道:“姨娘這是什麽話?嫂子什麽都沒做錯。”說著,便頂著史香月怨毒的目光,將今日發生的事兒解釋了一遍。


    趙姨娘一聽還有這一出,忙盯著史香月看,皺眉道:“真是你先動手的?”


    自然,史香月並沒有將實情說出來,隻說自己去求千柔,千柔不但不施加援手,還命丫鬟將她踹飛了。


    如今,李雪茹將一切都戳穿了,她卻仍舊不肯退讓。


    她捂著臉道:“是不是我先動手的且不論,我臉上有傷痕是事實。方才大夫也說了,將來就算傷好了,但臉頰上,仍舊會留印子的。表嫂這樣心狠手辣,姨娘,你難道就不氣惱嗎?你一定要給我討個公道,不然,我不活了。”


    趙姨娘聞言,張大嘴巴,露出遲疑的神色。


    李雪茹冷笑道:“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如今自食惡果,竟還有臉攀扯嫂子,若早知道你是這種人,我絕不會喊你表姐的。”


    轉頭去看趙姨娘,皺著眉道:“姨娘,這就是個攪家精,你自己想一想,為了這麽個玩意兒,你找哥哥鬧了多少次?哥哥待你,其實一直都不錯的,最近卻冷淡下來了。這內中緣故,你就沒反省過嗎?他們明天就要走了,你還要去鬧一場,將他最後的一點情分都敗光嗎?哼,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你去鬧,隻怕也討不著什麽好。你上趕著過去,就是想聽哥哥怒罵一場嗎?”


    趙姨娘被她這番話驚住,愣愣看著她,仿佛不認識這個女兒一般。


    李雪茹之前一直懦弱,如影子一般活在角落裏,話不敢多說一句。


    卻是沒想到,她竟然也能變成侃侃而談,話說得有理有據,還氣勢驚人。


    趙姨娘心思轉了又轉,隻覺得仿佛在做夢一般。


    以前,一雙兒女,她怕的,隻有李靖行一個。


    如今,李雪茹也露出強勢的一麵,讓她簡直有膽戰心驚之感。


    史香月也目瞪口呆,無法置信。


    趙姨娘愣了許久,才抖著唇道:“雪茹,這些話,是誰教你的?你的性子,怎麽突然就變了?”


    李雪茹笑容有些冷,一字字的道:“沒人教我,是我自己悟出來的。姨娘,你已經錯了很多次,這一次,就不要再任性了。不然,哥哥必定是要翻臉的,至於我,也會瞧不上你的。”


    她性子軟不假,但今天的事兒,實在讓人氣惱,激起她骨子裏的怒火和冷酷。


    趙姨娘雖愛受人蠱惑,卻並不蠢,被女兒這樣勸阻著,又想起李靖行警告的話,不由得就打起了退堂鼓,點了頭道:“我知道了,今日之事,就這樣吧。”


    史香月一聽,哪裏接受得了,忙扯著趙姨娘,又哭訴起來。


    趙姨娘存了退卻之心,又見她臉上傷痕不少,紅腫得比豬頭也不強多少,卻哭得痛不欲生,很是觸目驚心,不禁打了個寒噤。


    她忙起身道:“你好生歇著吧,我累了,要迴屋休息了。”說著便扯著李雪茹,逃一般出去了。


    史香月沒了指望,哭得更兇了。


    李雪茹心中並不憐憫,先將趙姨娘送迴房,看著她安頓好,才迴了自己的住處。


    今日之事,在她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女人該自尊自愛、自強自立,絕不能自甘下賤。


    出身無法選擇,但活法,卻是自己選擇的。


    這幾句話,在日後的歲月中,反複在她腦海裏出現。


    在千柔的指點下,看似懦弱實則聰慧堅韌的她一點點蛻變,散發出耀目的光芒。


    侯門庶女,是她的起點,但她的終點,卻達到了尋常庶女難以企及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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