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時,李靖行睜開了眼睛,一側首,目光落在枕邊少女的臉上,登時有些失神。


    他想起來了,這是他的新房,枕邊人,是他的結發妻子。


    映入眼簾的妻子,膚色如玉,容色清婉,雲發烏碧亮澤,在枕間散落著,雙目緊閉,睡得正香甜。


    容色算不上國色天香,眉眼卻長得正好,正是他魂牽夢縈的心頭好。


    許是夢裏遇上了什麽困擾,她眉目間有一絲淡淡的顰紋,微帶幾抹輕愁。


    李靖行暗自一歎。


    昨夜發生的種種,他自然沒有忘記。


    他還記得,擁她入懷時,那份喜悅和滿足,仿佛有花在心頭綻放了一般。


    那一刻,他甚至覺得,能與她這般靜靜相擁,是最美好的事。


    明明,他們那麽親近,仿佛,兩顆心都在靠攏一般。


    那麽美好的時光,那麽親密的擁抱,下一刻,卻被一波又一波的丫鬟、婆子驚散了。


    采薇有孕,這幾個字仿佛一堵牆,將他們徹底隔開,彼此再也不能迴到之前的心境了。


    他想到這裏,心中十分沉重,旋即慢慢伸出手,輕輕撫上了她的秀眉。


    她眉間的顰紋讓他心疼,不由自主想撫平了,讓她再無憂愁。


    因為動作輕,加上昨晚千柔心事重重,睡得很晚,一時竟沒有醒來。


    李靖行在她眉間流連許久,見她依舊未醒,忍不住朝她的方向挪動了一下。


    如此同床共枕,二人相隔不到一尺的距離,近得仿佛能聞到彼此的氣息。


    鼻尖,傳來少女獨有的馨香,淡淡的,卻能醉人。


    李靖行身子一僵,瞬間有了一個長時間沒有得到紓解的男人最真實且正常的反應。


    心頭的欲望又湧了上來,他忍不住往她那邊湊,兩人便越發近了。


    一麵湊近,一麵暗歎,其實,他並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年,但在她麵前,他總是情不自禁起來。


    也許,他中了她的毒吧?此毒似乎無解,但他不懼,還甘之如飴。


    千柔正在好眠之際,恍恍惚惚間,卻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不由得悚然一驚,慢慢睜開眼睛。


    這一醒轉,卻見李靖行整個人都湊到跟前了。


    李靖行見她睜開眼睛,臉上有些尷尬,卻並沒有退開。


    千柔不由得臉上如火燒一般,直燒得耳根也如浸在沸水之中,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雖是初嫁,卻並不懵懂,自然知道李靖行剛才在行輕薄勾當。


    心中萬分羞惱,旋即,昨晚的事情一一湧入腦海。


    印象最深刻的,自然是“采薇有孕”了。


    她臉上的嬌羞立刻化為惱怒,抬起手來,直接打了他一耳光。


    李靖行正欲火中燒,挨了她一巴掌,仿佛被兜頭澆了一桶冰雪一般,滿腔的熱情都化為烏有。


    千柔卻仍是杏眼含怒,銀牙緊咬,冷冷道:“昨晚才說讓你離我遠一些,莫非你忘記了?還是說,你當我是在說笑?哼,我向來說到做大,你若是不信,隻管試一試,看我敢不敢將你打成豬頭。”言罷看都不看他,直接從床上起身,坐到鏡台前默默無語。


    李靖行見她以背影相對,心頭一陣酸澀。


    他依舊躺在床上,沉默良久,才道:“你打算一直不跟我說話嗎?我以為,經曆了一晚,你心頭的怒氣,也該略略消散了些。”


    千柔冷笑不語。


    發生了這種事情,即便過得再久,那傷痕,都不會消散半分。


    李靖行見她不迴應,從床上坐了起來,歎了一口氣,才道:“你生氣歸生氣,但你心裏應該很清楚,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再恨我,都挽迴不了什麽。你我已經是夫妻,夫妻一體乃是事實。為了彼此著想,在外人麵前,你還是做做戲,與我略親近些,保存我們兩人的體麵。”


    千柔聽了這番話,迴過頭來看著李靖行,目光中透著震驚之色。


    采薇之事,讓她深受打擊,一時之間心亂如麻,根本就沒心思顧忌其他。


    卻是沒想到,李靖行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哪怕心頭再恨,也得承認,他說得很正確。


    如他所言,事已至此,一味沉迷在埋怨、惱怒中於事無補。


    若是在現代,遇上這種事,她大可以光明正大的離婚,直接跑了撤了。


    可是如今是古代,她又是皇上賜婚,和離之事是絕無可能。


    再說了,這是一個女子必須三從四德、男子三妻四妾有理的時代。


    在這裏,男子地位尊崇,出軌的機會太多,且是合理合法的。在這裏,但凡有一點點地位的,左擁右抱理所當然,肯一心一意隻愛一人的反而成了奇葩。


    即便她真的費盡心思離開他了,再遇上的男子,就會對自己一心一意嗎?隻怕不見得。


    離開的機會太渺茫,離開後的生活也不一定能美滿。再者,仔細想一下,雖然李靖行渣了些,但他對自己,卻還是不錯的。


    兩次相救,七夕送花,點點滴滴浸在心頭,令她難以忘懷。


    花燭夜他百般體貼,挨了她巴掌依舊沒發火,這些也如微風一般,觸動了心腸。


    再者說了,這個孩子,似乎也不是他情願的。


    哎,罷了,真的隻是一個意外吧?耿耿於懷於這個,隻會失去更多。


    罷了,事已至此,既然不能舍棄,就認真對待吧。


    倘若將心思放在謀算未來上,一心一意調教他,說不定,能走出一片天地來。


    雖然那個孩子的存在讓人膈應,但生活本就是由酸甜苦辣組成的,容不得人選擇。


    一帆風順誰都期盼,但誰都盼不來。


    想到這裏,千柔便決定振作起來,勇敢麵對這一切。


    李靖行見她一直盯著自己,卻不言語,心中自是思緒翻滾,摸不清她的想法。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呐呐問道:“娘子,我的意思,你聽明白了嗎?”


    千柔勾唇,笑容淺淡如雲霧,仿佛嗬氣能化,但語氣已經緩和下來:“當然聽明白了,我覺得,你說得有幾分道理。想不到,你竟然比我還要理智一些。”


    李靖行聽了,猶自有些不敢相信,瞪大眼睛道:“你竟然讚我?”


    千柔哼了一聲,收了笑容道:“我隻是順嘴讚一句罷了,行了,你別得意,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李靖行見她緩和下來,壓在心頭的重石登時就消失了,忙露出笑臉,表態道:“娘子你隻管問,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千柔倒沒再嘲弄,而是語氣平緩的道:“昨夜你說,采薇有孕之事,你一直不知情,突然爆出來必有蹊蹺。按理說,一個通房,的確不可能有這麽深的心計。照你看來,在背後操控之人,是誰?”


    她既然下定了決心要麵對,態度自然要有所改變。


    雖心底仍舊厭惡他的風流不羈,但說話時卻少了咄咄逼人,多了心平氣和。


    畢竟,今後他們要長久相對,不能一直惡言相向。


    李靖行想也不想,便迴答道:“此事必定是太太操控的,有件事情,你必定不知道。”他說著凝睇著千柔,緩緩將之前薄氏要退親,他大鬧了一場的事情說了出來。


    隨著他的講述,千柔這才得知,為了這樁婚事,他竟甘於得罪嫡母,付出了很多。


    明白了這一點,千柔深受震撼。


    她一直以為,這樁婚事,隻有自己努力了。卻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也在堅持、堅守。


    她一直都知道,嫡庶之間,是天壤之別。與嫡母翻臉的勇氣,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


    為了自己,他肯做到這一步,是不是證明,他心裏有自己呢?


    哪怕那份喜歡,極其的淺淡,卻不能忽視它的存在。


    千柔想到這裏,心中有幾分感動,神色也就越發溫和了:“你毀了她那麽多東西,她恨你自是理所當然。你又是庶出,嫡庶矛盾本是天生就存在的。照你這麽說,此事隻可能是她操控的,絕不會是旁人。”


    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歎息道:“我在顧府時,大太太一直跟我過不去,如今來了這裏,也是不得安生。”


    李靖行聽她如斯感慨,臉上有幾分羞慚,也歎道:“都是我不好,倘若你嫁的不是我,必定不會遭受這些,難為你了。”


    千柔本就對他改觀了,又見他如此,心裏反而好受了些,擺手道:“罷了,事已至此,不必說這些了,我們是夫妻,該一同麵對外麵的紛紛擾擾才行。”


    婚前,她並沒有想到,李靖行會有一個孩子。


    這樣複雜的處境,讓她有些煩惱。


    但是,當她下定了決心,繼續選擇李靖行時,就必須投入真心,與他共同麵對生活中的風雨,共享喜悅歡樂。


    人都是相互的。自己不付出什麽,又哪能奢求別人對你好呢。


    李靖行見她神色、言語溫柔如水,心中油然生出幾分溫暖,不由自主道:“娘子你真好,我必定不會辜負你的。”


    “真的嗎?”千柔勾唇,笑容如雨後新晴的陽光一般,“我不是不信任你,但隻在嘴上說是沒用的,希望你能言行一致,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李靖行見她笑容明亮燦爛,不由得心神蕩漾,忙道:“娘子放心,我定不會失言的。”


    千柔娓娓道:“且拭目以待吧。”纖眉一挑,轉了話題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該梳洗一下,去給長輩們問安?”


    李靖行往窗外看了看,遲疑著道:“還有時間,我覺得,有件事情我們得先商量一下。”


    千柔聞言自是不解,驚訝的道:“什麽事情?”


    李靖行聽了,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紅色,瞄了一眼床頭的白絹喜帕,卻沒有吱聲。


    千柔見他這副模樣,自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幹什麽不說話?”


    李靖行見她不懂自己的暗示,越發不好意思起來,微微眯著眼,呐呐道:“莫非你不知道嗎?新婚次日,會有人來收元帕的。”


    千柔這才明白過來,不由得也鬧了個大紅臉。


    這元帕是什麽東東,文氏曾經提到過。


    大燕朝,新婚夫婦圓房時,床單上要墊一個白色的手帕,這個就叫元帕。


    按照本朝的規矩,這喜帕會被掌事姑姑捧著呈給婆母,用來證明新娘白璧無瑕。


    她與李靖行昨晚是分被睡的,什麽都沒發生,這元帕自然交不出手。


    千柔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後,咳嗽了一聲,將羞澀之情壓下,微笑道:“原來你在擔心這個事呀。”她拍了拍胸口,笑眯眯的道:“放心放心,那都不是事,我馬上就能解決的。”


    李靖行眼睛一亮:“莫非你有辦法不成?”


    “當然了,”在他期盼的目光下,千柔的聲音十分得意,“不就是沒有血嗎?你把手指刺破,在上麵塗一些,不就成了嗎?”


    她一麵說,一麵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李靖行。


    言情書上,新婚不圓房的事兒比比皆是,若是想糊弄過去,都是這麽幹的。


    所以說,多看書是有必要的,沒有知識是不行的。


    像現在,她都懂的道理,李靖行這個身經百戰的人卻不知道。


    嘖嘖,突然之間,心裏好自豪,好得意,好開心呀。


    李靖行卻絲毫沒有察覺她眼神中的憐憫和得意,木在當地。


    千柔皺眉:“莫非你怕疼?”揮了揮手,大氣的道:“沒事兒,你要是怕疼,放著我來!”


    這都是什麽和什麽?


    李靖行深深吸口氣,告誡自己保持鎮定,等心情平複了,才皺著眉道:“莫非你以為,元帕上隻是沾了血就成了?”


    千柔不解:“沾了血還不成?還想鬧哪樣?”


    見她呆愣癡萌的樣子,李靖行又好氣又好笑,心頭隱約還有幾分欲望被勾起,咳嗽了一聲才道:“真正行房了,不可能隻有血。掌管這事情的姑姑,眼光毒辣得很,隻是帕子帶血,騙不了人的。”說到這裏麵紅耳赤,再也說不下去了。


    千柔聽了這番話,又見他一臉曖昧之色,總算醒悟過來,羞得抬不起頭來。


    不由得暗自感歎,果然盡信書不如無書,古人誠不欺我。


    哎,突然之間,心裏好失落,好傷感,好茫然。


    須臾,她定了定神,抬起頭來,看了李靖行一眼,目光有些奇異,一字字的道:“二公子懂得真多。”


    李靖行一笑,謙虛的道:“一般一般,你再誇,我要不好意思了。”


    不待他臉上湧現出歡喜的神色,千柔卻接口,嘿嘿冷笑道:“不愧是閱女無數的情場高手,果然很有幾把刷子。”


    李靖行哪料到她突然就轉了語氣,傻了眼,忙要解釋一下,表表真心,千柔已經擺手道:“罷了,別再說些煩心事了,咱們還是快點想法子,將元帕的事情圓過去吧。”


    李靖行看著她,心裏生出深深的無力感。


    明明是她先嘲諷自己的,到頭來,卻不許自己再提了。


    嗚嗚,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呢?如此任性,如此蠻不講理,如此……讓人放不下。


    他歎了一口氣,方才提議道:“罷了,你才十五歲,年紀小著呢,不如跟人說,你葵水未至,如何?”


    大戶人家,但凡有點規矩的,都不會跟葵水未至的女子圓房的。


    因為在他們看來,葵水未至,那就是未長成的幼女。


    千柔愣了一下,才搖頭道:“不太妥當。倘若是事實,倒也不怕,但我幾個月前就來潮了,正好這幾天就會是小日子。你這院子人多嘴雜,瞞不住的。”


    李靖行聞言,不由得也呆滯起來,良久,眼中閃過一抹渴盼,低聲道:“現在還早得很,不如,我們圓房了吧,那就什麽事情都不用怕了。”


    “想都不要想,”千柔斷然拒絕,冷冷道,“之前你答應過我,不碰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李靖行見她如此堅決,情知不可為,悻悻的道:“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是沒轍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千柔聞言不再言語,擰著眉陷入沉思中。


    正苦思之際,門外突然傳來緋紅的聲音:“不知媽媽是誰?”


    屋外靜了一下,旋即有婆子答道:“老身是大太太房裏的史媽媽,太太派老身來辦事的。”她一答完話,立刻伸出手,去推緋紅。


    緋紅顧忌著她的身份,又沒有防備,一時之間,竟被她推開了。


    旋即,那史媽媽探出手,直接將門推開了。


    千柔、李靖行還未迴神,那史媽媽已經衝了進來,嘿嘿一笑,方才行了一禮道:“見過二少爺、二少奶奶。”


    這史媽媽的確是薄氏身邊的,因她很忠心耿直,辦事時極喜歡橫衝直撞,故而並不得薄氏歡心。


    但這次,薄氏卻特意將她派來,自是為了放任她莽撞行事,好給新婚夫婦添堵。


    見她徑直衝進來,千柔已是滿臉怒色,冷笑道:“原來是史媽媽呀。”


    她咬重了“史”字,暗含嘲諷之情,旋即看也不看那婆子,冷聲道:“主子還沒叫進來呢,自己就自作主張了,我竟不知道,李府還有這樣的規矩。”


    李靖行心裏也怒著呢,聞言立刻幫腔道:“娘子你有所不知,咱們府裏的下人,向來是到什麽山頭唱什麽歌。在旁的主子麵前,大家都是恭恭敬敬規規矩矩的,唯獨到了我這裏,個個都是我行我素,毫無規矩可言。”


    兩人一唱一和,竟格外默契,直接將一頂奴大欺主的帽子扣在史媽媽頭上。


    史媽媽嚇了一跳,忙跪下請罪道:“今兒個是奴婢莽撞了,請二少爺、二少奶奶恕罪。”


    她是薄氏的心腹,心裏的確瞧不上李靖行。


    但再怎麽樣,李靖行都是堂堂正正的二少爺。


    無論她心裏怎麽想的,但她始終都隻是奴婢,在人前,她必須尊重李靖行。不然,府裏的老爺、太夫人不會放過她的。


    李靖行冷笑:“以前就罷了,如今,我這屋裏還有二少奶奶呢。我勸媽媽今後行事時小心些,倘若再冒冒失失,我定然不輕饒。”


    史媽媽心裏嘔得吐血,卻不得不忍著屈辱答道:“二少爺教訓得是,奴婢記住了。”


    定了定神,隨後轉了話題道:“對了,奴婢忘了告訴二少爺一聲,二少爺不用擔心,昨晚上,太太為采薇姑娘請了大夫,已經沒事了。二少爺昨天娶妻,洞房花燭,這是一喜。用不了多久,二少爺就會添個兒子或千金,又是一喜,嘖嘖,真真是雙喜臨門。”


    李靖行聽她提起這一茬,登時心如鼓錘,也沒心思琢磨她的話,直接轉頭去看千柔,目光既忐忑,又擔憂。


    出乎意料的,千柔卻是如常微笑,平靜的道:“太太時刻都不忘操心咱們這邊的事情,還親自為二爺的通房請大夫,真讓人感動呀。”


    史媽媽見她不但沒發火,還應對自如,言語中似乎還帶著幾分對薄氏的嘲諷,呆了一呆,才幹笑道:“太太一向都很在意二少爺,將二少爺照顧得無微不至,愛屋及烏,對他房中的幾個通房,太太自也是很和善的。”


    千柔聞言隻在心中冷笑,神色卻並沒有什麽變化。


    她既然已經察覺了薄氏的用心,自然不會在下人麵前失色,白白讓人笑話了去。


    史媽媽見她神色毫無破綻,心中很是失望,卻沒有再說下去了。


    但凡唱戲,都需要人接詞的。倘若沒有人應和,這戲,自然就唱不下去了。


    當下,她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眼珠子轉了一轉道:“哎呀,瞧瞧奴婢這腦子真糊塗,時候不早了,太太那裏還等著呢。奴婢這就收了喜帕,呈給太太瞧一瞧吧。”


    千柔這才意識到她的來意,聞言暗自心驚,呆了一下,下意識的迴頭去瞧李靖行。


    李靖行看出她有些忐忑不安,忙安撫一笑,眉眼間的神色竟格外溫柔。


    兩人打著眉眼官司的當口,史媽媽已經奔到床榻前。


    她眼尖,一眼就看見喜帕竟然潔白無暇。


    這出乎意料的事實讓史媽媽怔了一下,旋即,立刻跟打了雞血一般激動起來。


    她直接將喜帕抓在手裏,反複看了一遍,心中興奮至極,神色卻還算鎮定,皮笑肉不笑道:“這是怎麽說的?這喜帕上,竟然沒有落紅呢。”


    她刻意放大了聲音,鬧得門外的幾個丫鬟都聽見了。


    雖然此時天才亮,但下人們都知道,兩個新人必須早起,去長輩房中問安。


    故而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千柔這邊的丫鬟,緋紅幾個自是吃驚不已,都望向千柔,詫異又擔心。


    清風苑原有的丫鬟卻都眼睛發直,目光在千柔、李靖行身上打轉,透著意味不明的意思。


    見史媽媽刻意嚷得眾人皆知,李靖行自是惱怒,冷笑道:“剛才媽媽還答應,行事要小心些,如今說話的聲音比打雷聲還響,這規矩,未免太好了些。”


    史媽媽根本不在意他的嗬斥聲,隻牢牢抓著喜帕,嘿嘿笑道:“這喜帕奴婢收走了,奴婢有差事在身,二少爺要跟奴婢說話,等奴婢交了差再來。”言罷,側首得意洋洋看了千柔一眼,旋即揚長而去。


    緋紅幾個見狀,雖然覺得事情不妥當,但顧忌她是薄氏身邊的人,並不敢來阻攔。


    一時,史媽媽徑直去了。


    李靖行將在門口張望的丫鬟都喝退了,才向千柔道:“不必擔心,關於這事兒,我已經想到辦法了。”


    千柔一陣驚喜:“真的?”


    李靖行點頭:“當然,我豈會騙你?你且將心放寬些,咱們梳洗了,才好一起應對風雨。”


    一句話提醒了千柔。


    千柔便慢慢鎮定下來,含笑道:“你說得有理,就照你說的辦吧。”說著,便揚聲喚人進來伺候。


    千柔這邊,是緋紅、淺綠伺候,至於李靖行,自有大丫鬟妙音、妙容照應,不需操心。


    妙音、妙容壓住心頭的種種思緒,神色複雜的給新少奶奶見了禮。


    剛被史媽媽折騰了一通,千柔正滿腹心事,沒心情關注她們,直接讓緋紅賞了個荷包,便在鏡台前坐下了。


    淺綠手巧,沒一會就給千柔梳出了個高高的鸞髻,正中簪了支銜珠滴的鳳釵,邊上嵌了花鈿,再要插上珠翠,卻被千柔攔住了。


    淺綠隻得罷了,給她薄薄施了一層粉黛,點上紅唇,俱都是上好的香粉、口脂。


    旋即,緋紅又拿來一身水紅色繡桃花枝對襟長衫,配淺水紅百褶裙,伺候千柔換上。


    兩個丫頭自是有滿腹的話想說,礙於李靖行在另一頭梳洗,都不敢吱聲。


    等打扮好後,千柔迴頭一瞧,見李靖行也收拾妥當了,穿了一身繡著青竹的衣衫,正目不轉睛瞧著自己,臉上掛著暖陽般的笑容。


    千柔臉上微紅,低下頭正要說話,肚子卻不爭氣,發出“咕咕”的叫聲。


    千柔越發不好意思起來,用手捂著臉沒有言語。


    李靖行見她這樣,不由自主想起昨天她大口吃子孫餑餑的事,嗬嗬一笑道:“罷了,索性用了早膳再去不遲。”言罷,喚過妙音、妙容,吩咐了一番。


    兩個丫鬟雖然一直在想元帕的事,但李靖行發話了,自是不敢違逆,很快領命去了。


    這裏李靖行便向千柔道:“先坐一會兒,吃食馬上就會送到的。”


    千柔聞言,索性收了羞色,破罐子破摔,微笑道:“也好。”言罷,果然依言在窗下坐了下來。


    反正她與李靖行還要長期相處的,沒必要假惺惺做戲。


    讓他知道自己能吃,算不得什麽。


    她鎮定下來,緋紅卻是臉都綠了。


    千柔是個地道的吃貨,這緋紅一直很清楚。


    但在這樣的關頭,主子竟然還吃得下去,緋紅表示接受無能。


    要知道,元帕潔白無瑕,這事情的性質很嚴重。


    當然,緋紅自己是極相信千柔品行的,但旁人呢?


    倘若她意識到問題嚴峻還要吃,嗯,隻能說她心太寬太大了。


    倘若她沒意識到,證明她在關鍵時刻,頭腦簡單得令人發指。


    哎,跟著這樣的主子,時時都有幺蛾子,刺激是很刺激,卻也得操碎心啦。


    千柔不知緋紅心頭所想,在窗下坐了一會兒,便眼巴巴盯著門口看。


    昨天她吃的東西那麽少,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難得李靖行體貼,她當然要先吃好,才有心思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李靖行見她這樣,不由得失笑,也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不多時,就有幾個丫鬟魚貫而入,一人手上托著一個盤子。


    千柔看時,見是奶油包、銀絲卷兒、蒸餃等富貴人家早上常見的吃食,有幾樣小菜,還有一碗紅棗燕窩粥,一大海碗清湯牛肉麵。


    李靖行揮了揮手道:“除了緋紅之外,都下去吧。”


    眾丫鬟聞言,一起福了福身,垂著頭躬身退了出去。


    李靖行抬手,將燕窩粥推到千柔麵前,笑著道:“快吃吧。”


    千柔沒動,眼巴巴看著他麵前的牛肉麵,幹笑道:“這燕窩粥貴一些,不如你吃這個,讓我吃麵吧。”


    李靖行神色溫柔:“沒事,好東西當然得讓你吃,別跟我客氣。”


    千柔見他不肯答應,隻得心一橫,坦然道:“我不是跟你客氣,實在是因為燕窩味道太清淡了,我吃不習慣。倒是你這碗牛肉麵,麵條細勻,湯色清亮,看起來真的很不錯。”


    李靖行聽了,皺眉道:“我不太習慣跟人換吃食。”他說著,凝視著錯愕的千柔,突然又一笑道:“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當然沒什麽舍不得的。”言罷,將兩人的碗換了過來,輕聲道:“快吃吧,別餓壞了。”


    千柔得償所願,自是言笑晏晏,拿起筷子吃得很開心。


    李靖行也是一笑,拿起勺子也吃了起來。


    緋紅在一旁伺候,下巴都要驚掉了。


    昨夜,兩人的新婚夜,卻經曆了通房有孕的勁爆事。


    今天早上,又為了元帕折騰了一通。


    這兩個主兒,卻似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吃飯。彼此的神色,雖然不算親昵,卻是互相尊敬,言笑晏晏,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芥蒂。


    這畫風,實在太不可思議,太讓人無法接受了。


    她發愣的當口,千柔已經將一大碗牛肉麵吃完了,還笑嘻嘻讚道:“味道真不錯。”


    李靖行自豪的道:“那當然,清風苑的廚師,是我自己花重金尋覓來的,很有幾把刷子。”


    千柔登時眼睛一亮:“那就好,以後不用擔心吃飯的問題了。”


    正說著話,突然門外有丫鬟道:“二少爺,二少奶奶,太夫人傳你們,讓你們馬上過去。”


    李靖行聽了,便揚聲答道:“知道了,我們即刻動身。”說著,迴首看了千柔一眼,溫和的道:“祖母平日不怎麽管事,但極疼我的,你不用擔心,就照平日行事就行。”


    “嗯,我知道了。”千柔有些詫異這個紈絝竟也會貼心安慰自己,心生了幾分感激,笑容甜了許多。


    長輩召喚,自是不宜遲,兩人說了幾句話,立刻漱了口起身往外走。


    走過假山遊廊,一路景致如畫,遇到的丫鬟婆子皆是低頭行禮,眼角餘光悄悄打量這位新進門的二少奶奶。


    李靖行領著千柔,進了太夫人住的怡安堂,這時,堂屋裏已經滿是人。


    李靖行略一打量,就見屋內除了太夫人之外,還有薄氏和李靖希之妻,也就是千柔的姐姐,顧府的四小姐。


    見二人進來,屋裏靜了一下。


    定國公老夫人一眼掃來,看向千柔的神色很複雜。


    之前,對於這個新娶進門的孫媳婦,她心裏是十分滿意的。


    畢竟,千柔身上有縣主的封號,又有滿城添妝的佳話。


    可以說,這樣大的榮耀,連皇家公主都沒享受到。


    加上太夫人聽兒子李明卿提及,李靖行近來之所以收斂了很多,皆是因為千柔之故。


    因了這些緣故,太夫人雖然沒見過千柔,卻很有幾分疼愛之意。


    但剛才,薄氏帶著兒媳和婆子,呈上來一塊潔白的元帕,這就讓人心裏堵得慌了。


    雖然以她的眼光,看得出兩人沒有圓房,但心底的不滿,卻不能減少半分。


    進了國公府的門,就得三從四德,當個賢妻良母。倘若不安於室,瞧不上夫君,非得弄些幺蛾子,那就是禍害了。


    這種女子,即便再出色,她也是敬謝不敏的。


    老夫人一麵想著,一麵打量著李靖行,見他臉上並無異色,嘴角還噙著笑。


    老夫人見狀,心中自是詫異,卻稍微放了心,繼續以審視的目光打量千柔。


    千柔雖未見過她,但見隻有她一人坐著,打扮得又極尊貴,心裏自是明白的。


    李靖行又上來,低低介紹了幾句,千柔忙斂衽施禮:“孫媳見過祖母。”


    “起來吧。”老夫人壓住心頭的思量,臉上帶著笑,招手道,“快上來,讓我瞧一瞧。”


    千柔聽了,唇邊含著淺淺笑意,依言走了過去。


    老夫人打量了一番,見她眸色如水,容貌清麗,眉眼比起千媚有不足之處,但有自己獨特的風姿,盈盈而立之間,仿佛玉蘭一般素雅。


    老夫人便含笑道:“你們姊妹長得有幾分相似,卻各有特點,今後,我定然不會將你們認錯。”


    李靖行微笑道:“祖母,你一直盼著她進門,如今終於等到了,可不許為難她。”


    老夫人失笑:“哎呦,靖行也學會護媳婦了,看來真是長大了。”


    他們言笑晏晏,薄氏、千媚互相一眼,心裏都急得很。


    昨天,薄氏安排了一場大戲,卻悄無聲息就落幕了。


    薄氏、千媚都大失所望,卻又沒法子,隻能悻悻迴去,洗洗睡了。


    薄氏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一晚上,次日天一蒙蒙亮,就將史媽媽派了出去。


    她的本意,不過是因為,見不得李靖行、千柔安生好眠,想派個人去打攪一下。


    沒想到無意之舉,最後竟然給她帶來了莫大的驚喜——新房的元帕,竟然是潔白無瑕的!


    那時,千媚才到她房中問安,得知這個消息,也是欣喜不已。


    婆媳兩個相視大笑了一番,薄氏的得力幫手仇媽媽卻走上來,一針見血指出,這帕子幹幹淨淨的,要不就是沒派上用上,要不,就是新人壓根就沒圓房。


    千媚聽了這番話,先是失望,其後,卻更欣喜若狂了。


    要知道,但凡是大戶人家,這元帕之事,都會提前教導的。明知要驗帕,卻不用它,豈不是其心可誅?


    倘若是後一種原因,那也不可原諒。


    新娘子嫁進來了,卻不肯圓房,除了看不上夫君之外,難道還能有別的理由嗎?


    仇媽媽聽了這番分析,不由得連連點頭,看向千媚的目光滿是敬服。


    薄氏也一臉笑容,對千媚讚不絕口。


    之後,婆媳兩個便商議起來。


    薄氏心裏,是打算直接將一對新人直接叫進來,好好折損千柔一番。


    千媚卻提議,讓她將事情鬧大些,鬧到太夫人跟前來。


    薄氏如今愛極了這個兒媳,又巴不得事情鬧得越大越好,聞言自是言聽計從。


    婆媳兩個說幹就幹,馬不停蹄趕到太夫人房中,將帕子呈上,劈裏啪啦說了一通。


    太夫人一聽,自是立刻變了臉色,馬上就讓丫鬟行動起來,將一對新人召來。


    薄氏、千媚婆媳同心,守在太夫人房中,得意又期盼。


    兩人仿佛看到,千柔因為此事名聲盡喪,再也站不起來了。


    嗬嗬,那可真是要大快人心了。


    兩人信心滿滿,唯一遺憾的是,因為時辰尚早,她們趕到太夫人房中時,其他人還沒到呢。


    不過,也沒有關係了,且先讓太夫人將二房那賤人罵得狗血淋頭,之後,她們自會將這事情宣揚得盡人皆知。


    到那時,即便她是賜婚的又如何?如此丟盡臉麵的媳婦,還有名譽可言嗎?


    哼,之前她有多風光,如今,她就會多淒慘。


    兩人心急如焚等待著,總算盼來了千柔、李靖行。


    卻是沒想到,太夫人竟沒有立刻發作,而是與他們說笑起來。


    薄氏心頭念頭轉了轉,正要發聲時,千媚已經迫不及待開口道:“看來,祖母你極喜歡我這妹妹呢。哎,之前我也是極盼著妹妹嫁進來,與妹妹好好相處的。但今兒個早上的事情,卻讓我氣得不行,更是為二弟委屈得很。”


    薄氏也忙道:“也不知怎的,那呈上來的元帕,竟不是我想象的模樣,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哎,滿京城的人,都在稱讚我們府裏新進門的兒媳心有大義,卻不知道,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兒。哎,帶累了咱們府的聲譽是小事,靖行受了這委屈,我卻是覺得心疼得很。”


    說得很情真意切,仿佛她對李靖行有多真心似的。


    太夫人雖然知道薄氏對李靖行並不真誠,卻也被她兩人的話說得沉了臉,默了一默,轉首去看千柔,皺著眉道:“我並不是個苛責的人,但事情發展成這樣,卻是必須過問的。二郎媳婦,你告訴我,對於此事,你怎麽解釋?”


    千柔心思急轉。


    事到如今,隻能坦誠自己與李靖行的約定了。


    雖然那兩個借口,太夫人未必能夠接受,但總比被人懷疑貞潔好得多。


    再者,這屋裏有不少丫鬟、婆子呢。人多嘴雜,倘若她不拿出有力的證據來,自己的聲譽就會掃地了。


    她想到這裏,便如常微笑,平靜的道:“祖母容稟,我至今仍是完璧之身,並未與二爺圓房。”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臉色仿佛調色盤一般,複雜得很。


    薄氏很快自震驚中迴神,皺眉道:“你說的是真的?”


    千柔鎮定的道:“母親不信嗎?我手上有守宮砂,這裏又隻是女眷,隻管瞧一瞧就是了。”言罷淡淡一笑,果然挽起袖子。


    隻見纖臂如玉,殷紅的一點,十分耀眼奪目。


    眾人這才信服。


    太夫人微笑,看向千柔的神色緩和了幾分:“這守宮砂是騙不了人的,你自是白璧無瑕。”


    話音剛落,千媚卻看著千柔,迫不及待的道:“妹妹,我想不明白,你為何不肯跟二弟圓房?我知道你性子心高氣傲,又有縣主的榮耀在,但你已經嫁進來了,就應該將二弟當成夫君,一心一意伺候才是呀。”


    她語氣並不咄咄逼人,但蘊含的深意,卻是耐人尋味。


    千柔自己承認是完璧,這戲份,比起她失了貞潔,自然少了些看頭。


    不過也無所謂了。


    李靖行是個風流性子盡人皆知,沒能圓房,原因隻可能在千柔身上了。


    哼,一個眼裏沒有夫君的人物,不信太夫人還肯以好眼色相待。


    薄氏也忙幫腔道:“二郎媳婦,說起來,靖行這幾個月,連通房屋裏都不肯去,就是為了表達對你的尊重。沒想到,你竟這麽對他,嘖嘖,這也太讓人難受了。”


    她說到這裏,看了李靖行一眼,略略壓低了聲音道:“你別嫌我話糙,哎,靖行年輕氣盛,被這麽折騰,也不知會不會落下病根。”


    “好了,都住嘴,不必含沙射影了,”太夫人喝住婆媳兩個,轉而看向千柔,神色竟很溫和,“這內中緣故,你來解釋吧。”


    千柔手心沁出細密的汗來,細白的牙齒在唇上一咬,正要和盤托出時,一旁的李靖行卻出聲道:“祖母,此事的責任在我,與她無關。”


    薄氏見他出言維護,恨得吐血,擰著眉道:“靖行,你莫非吃了迷藥了?這事情,肯定是她不對,與你有什麽幹係?”


    李靖行淡淡道:“太太不信嗎?說起來,這緣故,跟太太很有些幹係呢。”


    薄氏眉頭皺得更深,聲音中帶著咬牙切齒之意:“你不要信口開河,你們房裏的事,如何扯到我的頭上?”


    李靖行目光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斂衣下跪道:“請祖母屏退閑雜人等,孫兒再解釋不遲。”


    太夫人見他如此鄭重,知道事情必定不簡單,忙點頭應了,抬手揮了一下。


    見狀,屋子裏的丫鬟忙都魚貫而出。


    薄氏直勾勾盯著李靖行,恨聲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李靖行搖頭,目光落在千媚身上,皺著眉道:“大嫂,你怎麽不走?”


    千媚愕然道:“我又不是閑雜人等,為什麽要走?”


    她一心盼著千柔丟臉,李靖行卻突然發聲維護。


    事情如此變幻莫測,她心裏好奇得要命,如何肯就此離開。


    她早打定了主意,倘若李靖行的理由說得過去就罷了。


    倘若是瞎扯,那麽,她定然要暗示,是千柔指使李靖行這麽幹的。


    到那時,既瞧不上夫君,又唆使夫君胡編亂造的罪名便會扣在千柔頭上了。


    想一想,倘若真能那樣發展,倒也挺不錯的。


    她想得挺美,李靖行卻沒讓她如願。


    隻聽得李靖行冷哼,聲音中有毫不掩飾的嘲弄:“小叔子房中的事,大嫂竟然這般關心,真讓我開了眼界。嘖嘖,改天我定然要跟朋友們請教請教,看看他們的嫂子行事的風格,是不是都是一樣的。”


    千媚聽了這話,呆了一呆,怒不可遏,羞不可當,臉仿佛被人扇了幾耳光一般,紅得不得了。


    同時,對於千柔,她真是又妒忌又怨恨。


    算起來,她與千柔,自從林府一別後,今天是第一次相見。


    昨夜,本以為是莫大的機會,卻是悄無聲息就平息了。


    今天醒來,本以為,借著元帕一事,能將千柔打進塵埃裏。


    卻是沒想到,千柔毫發無損,自己卻被李靖行的毒舌弄得不知所措了。


    她心中真是困惑得很,明明,千柔幹出了不肯圓房的事情,李靖行竟然還肯百般維護,到底為什麽呢?什麽時候,該死的賤人竟然有這麽大的魅力了?


    對比自己的花燭夜,真要讓人噴出一口老血來。


    她正呆呆怔怔,太夫人已經望了過來,聲音很是困惑和不滿:“大郎媳婦,你還不肯走嗎?”


    對於這個孫媳婦,太夫人還是滿意的。


    但今兒個千媚的表現,卻是讓她側目。


    見多識廣的太夫人,自是能從她言語中,推斷出她與千柔,一點都不和睦。


    對於這一點,太夫人自是有些震驚,也有些不安。


    要知道,兩位孫媳不合,還針鋒相對,勢必會讓家宅不寧。


    當然,眼前這形勢,容不得她深想。


    她便放下擔憂,準備專心將亂成一團的事情撕扯明白,再談其他的。


    卻是沒想到,千媚在李靖行發了話之後,竟然還不肯走。


    說實在的,太夫人心裏也對李靖行的話好奇極了。


    偏偏千媚不識相,死賴著,拖慢進度,這就很讓人煩惱了。


    心煩意亂之下,她說話就毫不留情了。


    千媚聽出太夫人有些不耐煩,心中又急又氣,卻不敢爭辯,當下自是顏麵盡失,含羞捂著臉,起身跑了出去。


    ------題外話------


    本來打算早點傳的,但文思來了,就一直寫一直寫,現在才來傳,請親們諒解一下


    另外,我們來一個小互動,親們猜一猜,李靖行會說出什麽話來,將事情圓得毫無破綻呢?9號留言了,猜中的,獎勵200瀟湘幣,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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