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自家姐妹被羞辱,顧千媚更是傷心得掉了淚,顧雲淡氣得臉色鐵青,向蔣毓道:“蔣公子自然是見多識廣的,隻是我有一事不明,卻是要請公子指教。公子方才還說簡家表弟未免有失風度,如今自己卻對我顧家姊妹冷言冷語,不留一絲情麵,難道公子此舉,便極有風度嗎?”


    蔣毓依舊容色淡淡,聲音也是波瀾不驚:“顧公子為自家姊妹出頭,倒令我刮目相看。不過我這個人是有原則的,說話做事皆是出自肺腑,剛才的話說出來,我並不後悔,更不會有什麽歉意。”


    顧千婷盯著蔣毓,受這一番冷待,之前有多期盼,如今就有多惱怒。


    她向來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加上被氣得狠了,言語間絲毫沒有顧忌蔣毓的身份,而是怒氣衝衝的道:“公子名滿京城,人人以見公子為榮,不想公子出來做客,竟是這般言行舉動,實在令我大開眼界。”


    顧千嬌心中也滿是不忿,幫腔道:“就是,蔣公子如此行事,也不知今後還有誰敢請公子上門。”


    顧千媚雖然沒有言語,眼中卻露出讚同之色,轉首看向蔣毓,看他如何應對。


    蔣毓將三人的情態看在眼裏,冷冷道:“你們哪裏有資格指責我?我本打算給你們留幾分顏麵,如今看來,卻是不必了。”說著朝顧千婷逼近一步,笑意若有似無:“貴府又不是小門小戶,我們又是早就答應來做客的,你們依舊出來遊園,難道不是存心的?千萬別說是巧合,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來就來了,也算不得什麽,就算吹曲子唱歌,有令人詬病的地方,卻也算不得什麽。你們最錯的一點,是明明自己有錯在先,還要大放厥詞,實在忒可笑了。”


    顧千婷三人額上冷汗淋淋,登時說不出話來。


    蔣毓明眸在三人身上一打轉,在領頭的顧千媚臉上定住,方才慢條斯理的道:“真是奇怪,尋常的姑娘家,受了我這一番話,應該早就掩帕逃開了吧?怎麽你們還站得住?我若是你們,我早就跑了。”


    這話一出口,顧千媚臉皮就算再厚也呆不住,當下嚶嚀一聲,果然轉身跑了。


    剩下的顧千婷、顧千嬌惡狠狠盯了蔣毓幾眼,也都追了出去。


    瞬間,陶然亭的脂香氣便遠去了。


    簡昊清瞪著蔣毓,長長歎了一聲:“難怪這幾年來,你都不出門做客,原來不止嘴巴毒,對女孩兒更是沒有一絲憐惜,枉費那麽多女子將你當做深閨夢中人。想必,你也知道自己性子傲,愛得罪人,這才閉門不出吧?今兒個的事情,都是我的不是,倘若我不將你帶來,根本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蔣毓站起身來,伸手撫著庭前的一株梨花,聲音染上幾許淡漠:“隨你怎麽說,反正我自己問心無愧就成了。這個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隻怕主人心裏也巴不得我早些滾,既如此,我這就告辭……”話未說完,突然“咦”了一聲,轉而道:“那是誰?”


    眾人皆是一驚。


    待迴過神來,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俱是如遭雷擊。


    但見園子東北角,有一處小小的院落。那院落的屋頂上,站著一個白衣女子。


    雖然離得有些遠,但依那女子的身形看來,不過十三四歲。


    此刻,她站在屋頂上,如同街上隨處可見的市井女子一般,在那又喊又跳,不知在幹什麽。


    這情景看得眾人麵麵相覷,呆愣了一會兒,才將目光都投到顧雲淡這個主人身上。


    顧雲淡自己,卻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那女子的身份,也不明白她在做什麽。


    不用說,那屋頂上的,自然是顧千柔了。


    千柔視力一向很好,加上她站在高處,即便距離較遠的人和物也能看清楚。


    顧府的花園並不大,陶然亭的景象,被她看在眼裏。雖然聽不到對話聲,但幾人的相貌,卻是十分清晰。


    同顧千婷幾人一樣,顧千柔也被蔣毓少見的相貌震撼。


    看著那容色絕美的少年,顧千柔隻覺得無法用言語表達他的美好。她想起了唐代韋莊的幾句詩:“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這樣的詩句,用在這少年身上,竟是十分貼切。


    她也隻感慨了一會兒,很快就被咕咕作響的肚子叫迴了神。


    雖說唯有美食與俊男不可辜負,但沒有美食,美男子在她眼裏,實在算不得什麽。


    顧千柔收斂心思,很快就想出了主意。


    如今自己處境艱難,耽誤幾天,餓死都有可能。指望簡氏大發慈悲或是風流爹良心發現為自己出頭,還不如自救來得靠譜。


    至於自救的法子,卻是得好好思量了。


    雖說自己能爬上屋頂,就能爬出這個院子,但顧千柔琢磨過了,顧家好歹也算是個官宦世家,門禁自然森嚴。隻怕自己出了這院子,還沒摸清逃出去的路,就會被人抓迴來。


    簡氏深恨自己,若是知道自己竟敢逃,隻怕手段會更厲害。


    不破不立,索性放下臉麵,將事情鬧大,說不定反倒是一條好路。


    如何將事情鬧大,她眼睛一眯,自然得靠今兒個來做客的幾位貴客了。


    拜昨兒個那婆子所賜,顧千柔明白這幾人身份十分貴重。既如此,自然得好好利用了。


    大戶人家,虐待庶女雖然是常事,但大家都是暗中進行的,沒有誰會放在明麵上。


    倘若自己能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將他們引過來,將自己的處境分說一番,事情說不定能出現轉機。


    寄希望於這些少年的同情心,這法子自然是有風險的,但比起被困在這裏,苟延殘喘的活著,顧千柔情願賭一把。


    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顧千柔不覺得能變得更壞。


    輸了,大不了繼續日日清粥,至多不過被趕出府,贏了,卻是能擺脫眼前的窘困。


    說幹就幹,打定了主意,顧千柔立刻在屋頂鬧了起來。


    喊叫、招手、甩衣袖……十八般武藝用盡,卻沒有半點迴應。


    青荷見她突然失控,嚇得臉上血色盡失,連忙道:“姐姐在做什麽?快別鬧了,若是被大太太知曉,必定少不了一頓責罵。”


    顧千柔打定了主意,哪裏聽得進去,依舊我行我素。


    兩個女孩,一個一身白衣,在屋頂又跳又喊,一個在下麵急得團團轉,又是哭又是勸,那畫麵,實在美得沒法看。


    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在那裏下棋,不久又過來幾個小娘們,跟著那些小娘們一個一個又掩麵跑了……顧千柔不知道他們那邊在搞什麽鬼,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今兒個既然開了頭,若是不能將他們引來,反倒驚動簡氏,隻怕自己的處境更加淒慘。


    想到這裏,自然更加賣力,頭發都被跳散,披散下來,喊叫幾乎變成了嚎叫。


    遠遠的,就見那美男子拈著花枝在說些什麽。彼時人花相映,陽光正好,落在他身上,仿佛時間停滯了一般。


    那逼裝的,真是叫人心跳加快。


    顧千柔不免也心顫了一下,跟著迴神,繼續自己的嚎叫大計


    這時上天似乎突然生出不忍之心,那美男子竟然轉首看了過來。


    隔空與他對視了一瞬,顧千柔心裏很確定,他看到自己了。


    她心中歡喜,卻不敢放鬆,依舊揮舞著衣袖召喚他們,聲音卻低了下來。


    畢竟,待會兒還有好一場大戲,得保存實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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