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兒臉的蘇寒山眨了眨眼眸,隱有珠光閃爍。


    他忽然明白一件事。


    然後發覺傷害了一個人,一個寧負如來也不願傷害的人。


    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畫中人會出現在麵前,以這種突兀的方式。


    他沒有半點兒防備。


    想著從此再也見不到思念裏的舞陽模樣,看著那道似曾相識的倩影,幾分陌生縈繞心頭,蘇寒山悔恨不已!


    南朝太子爺李天下注意蘇寒山藏於銀狐兒臉下悲痛自責的神情,也猜到些許可能。


    於是他更加堅信不疑。


    劍骨涼就是秦舞陽,樓下大堂被眾花奴簇擁的花魁就是那刁蠻任性的黃裳兒。


    李天下拍了拍蘇寒山肩膀,輕聲安慰說道:“別衝動,我來想辦法讓你們單獨見麵。”


    蘇寒山沒有說話,帶著幾分落寞複而坐下。


    他的眼睛盯著那倩影,片刻沒有移開過。


    他愈發不安與懊惱。因為由始至終,舞陽不曾看自己一眼。


    ……


    花魁現身後,尋芳樓裏響起一陣喧嘩。


    樓下大堂淫詞穢語不堪入耳,便是周圍雅座世家公子文人騷客也絲毫不加掩飾那極富侵略性的貪婪色。


    南朝太子爺李天下看的很清楚,卓不群湊近蘇解語耳畔不知小聲低語說些什麽,而後長皇子蘇解語翹著蘭花指捏了塊糕點,似要將其吞入腹中,盯著看了幾眼,便邪魅地笑了。


    對此,李天下兩個字評價。


    混蛋!


    ……


    十數年前也曾豔壓群芳的謝七七謝大家噙著笑觀察花樓眾客神色。


    入行近二十個年頭,莫說這些喜好‘附庸風雅’的公子哥,即便是她自己,也是頭一遭見如此傾城佳人。


    秦舞陽身上沒有樓裏姑娘那股子嫵媚風韻,卻以她含苞待放似熟未熟的青澀成功征服了自己選人的挑剔。


    在謝七七謝大家看來,這位主動送上門的書寓花魁姿色,半分不輸天都城裏盛傳讓鳳棲梧傾心已久的紅衣。


    微微屈膝見禮,謝大家清了清嗓。


    花樓裏頓時安靜。


    謝七七說道:“諸位都是尋芳樓常客,知曉樓裏的規矩,我謝大家也不多費唇舌。在這裏隻提出一點,今夜的選擇權在花魁姑娘手中。諸位想要與秦姑娘促膝談心的公子,要在取得競爭資格後,通過姑娘的考驗方能入閨房。”


    “良宵易逝,諸位公子請吧……”


    ……


    蘇寒山看著言談舉止宛如熟透水蜜桃的謝七七謝大家,滿臉不解,轉過頭對李天下說道:“這尋芳樓有哪些規矩?”


    李天下說道:“什麽規矩不規矩的,說到底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往日自然是誰砸的銀子多,誰便能拔得頭籌與花魁共度良宵。至於今夜,誰知道你那刁蠻任性惹不得的小媳婦又生了什麽花花腸子。”


    南朝太子爺李天下揮了揮手,不遠處候在一旁的龜公便帶人麻利的點了花燈,掛在玄字號雅座懸梁之上。


    李天下解釋說道:“一盞花燈一千兩!為你小子的終身大事,本太子爺可是下了血本,迴頭你得還我!”


    蘇寒山沒有答話。


    他四周觀察著,發現樓閣雅座緊隨其後掛花燈的竟不亞於十處,長皇兄蘇解語也在其中。


    相比之下,樓下大堂則就冷清了些。


    不過他們也都習慣,無緣與書寓花魁共度良宵,遠處多看上幾眼也是好的。房間裏熄了燈,將身旁鶯燕想象成花魁模樣,也是一種享受。


    ……


    李天下搖頭感歎:“壓力很大啊……”


    粗略掃視了眼周圍雅座,李天下吩咐身旁龜公說道:“再掛花燈。”


    玄字號雅座掛起第二盞花燈,引來大堂一陣喧嘩。一時許多道視線匯聚而來,對金銀狐兒臉的兩位神秘公子出手闊綽議論紛紛。


    花魁秦舞陽唇角噙著笑,也將目光投來。


    盼星星月亮終於盼來舞陽目光的蘇寒山內心激動,毫不避諱地眺望著,與之對視。可誰知下一刻,秦舞陽平靜地目光又再度收迴,沒有半點兒神色波動。


    空歡喜的蘇寒山不免有些許失落。


    李天下看在眼裏,深感無奈。


    此時,樓閣雅座又有人隨著掛起了第二盞燈,那是蘇解語與卓不群等人。


    除此之外,竟還有三處雅座先後出手競奪。


    四個競爭者。


    蘇寒山握了握拳,吩咐說道:“掛燈。”


    為了小和尚終身大事願散盡萬貫家財的南朝太子爺李天下心疼了一丟丟,咬牙說道:“掛。”


    玄字號雅座掛起三盞花燈。


    白銀三千兩,這筆數目已打破尋芳樓近十年的花魁記錄。


    非但樓下大堂為之喝彩,就連周圍雅座,也頓時投來許多道目光。那些目光裏有警告,有敵對,有欣羨,有欽佩。


    放眼天都城,有魄力與家底一次性出手白銀三千兩的貴公子寥寥可數。而且瞧那兩人帶著金銀狐麵甲,似乎有隱藏身份的嫌疑,不免讓人猜測起來。


    當然,也有認為玄字號雅座裏的兩位或許並非天都人氏,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在蘇唐都城,得罪這些豪門俊彥終歸是個麻煩事,索性藏起真容也說得過去。


    ……


    長皇子蘇解語目光投來,極為不善。


    那卓不群更是站起了身,雙手扶欄瞧了瞧四周,意味深長地說道:“殿下今日遇到對手了。”


    樓閣列座的公子都是聰明人。


    看來三千兩白銀對長皇子來說是筆不小的數目,否則卓不群豈會起身警告?


    另外三處掛著兩盞花燈的公子猶疑片刻,家族世代經商的他們該是還有些銀兩,不過懼於蘇解語身份,終於還是偃旗息鼓,選擇放棄。


    卓不群環視,一句話嚇退三處對手之後,嘴角帶著輕蔑笑容吩咐龜公說道:“掛燈。”


    荒字號雅座繼蘇寒山之後,同樣掛起三盞燈。


    兩虎相爭。


    樓下大堂謝七七謝大家又何嚐聽不懂長皇子蘇解語的意思,她轉身看著黃裳兒。


    秦舞陽噙著淺笑,點了點頭。


    謝大家便說道:“恭喜玄荒兩處雅座的公子。接下來,我家姑娘請兩位公子即興賦詩一首,若能博得姑娘青睞,便可進入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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