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動聲色地邊吃邊觀察,果然發現沈清池一筷子豬肝都沒夾,不禁問道:“你不吃嗎?”  “這是特意給你準備的,”沈清池嚴肅認真地說,“醫生說了,建議給你吃一些補血的食物促進恢複,所以你多吃點。”  沈放看著那盤炒豬肝,覺得有點奇怪。  總覺得這味道在哪裏聞過。  他冥思苦想,終於想起——似乎是他剛剛蘇醒的那天,當時沈清池正在吃飯,病房裏就有一股炒豬肝的味道。  他瞬間明白了什麽,委婉地說:“你確定是醫生建議我,而不是建議你?”  “當然是建議你,”沈清池因被他質疑而不滿起來,“叔叔,你要乖乖聽醫囑,別告訴我你不愛吃豬肝。”  “我倒是還可以,”沈放繼續說,“但好像是你不愛吃吧,這麽半天,你一口沒動。”  “都說是特意給你準備的了。”  “你吃兩口,我不介意的,”沈放把那盤豬肝往對麵推了推,“你之前給我輸血,肯定也沒完全恢複,一起吃。”  沈清池看著那盤越來越近的豬肝,已經開始生理性反胃了,他強迫自己移開眼睛不去看,可豬肝的味道還是不停往鼻子裏鑽。  明明去味的調味料已經用的夠多了……  他為了讓沈放也嚐嚐連吃好多天豬肝的滋味,才強忍著不適把豬肝炒出來,結果怎麽好像難受的是自己……  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連忙捏住鼻子,滿臉抗拒:“我真的不吃!”  沈放見他這反應,一不小心笑出了聲。  沈清池聽到笑聲,瞬間反應過來他是故意的,生氣地拍了一下桌子:“你還笑!”  “我沒有,”沈放笑得停不下來,笑得直咳,“我隻是想說,你何必這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還不是因為你?”沈清池出離憤怒了,“這些天我天天吃豬肝,天天吃豬肝,吃到看見豬肝就想吐,你這個罪魁禍首,難道不應該跟我有難同當嗎?”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沈放果斷求饒,積極認錯,“我接受懲罰,把這盤豬肝都吃了,怎麽樣?”  “隻是這樣?”  “嗯……明天、後天,未來的每一天,隻要你做我就吃,這個懲罰夠了嗎?”  沈清池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開:“這還差不多。”  他給自己盛了一碗銀耳羹,這次沒加紅棗,味道終於可以入口了。  他慢條斯理地喝著羹,慢慢將剛才被豬肝激起的反胃感壓下去,忽然感覺有道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深切且熱烈。  他抬起頭,見沈放衝他微彎唇角,輕聲喚他:“清池。”  “嗯?”  “謝謝。”第68章   沈清池莫名其妙,奇怪地看他一眼:“謝什麽,謝我讓你寫三千字檢查嗎?”  沈放:“。”  算了。  他就知道沈清池不會配合他。  貓這種神奇的生物,永遠不會順從鏟屎官的想法,你想摸摸它的時候他隻想跟你玩,你想跟它玩的時候它又隻想睡覺,總之,不可能讓你順心如意。  他果斷不再吭聲,專心吃飯。  晚上,他在沈清池的監督下吃了一次藥,然後真的坐在寫字台前,琢磨起了那份檢查。  沈清池洗完澡出來,見他真的在寫檢討,不免有些詫異,他還以為沈放是隨便敷衍他,沒想到居然認真了。  他願意寫,沈清池當然也不會攔他,趴在床上邊玩手機邊等著驗收成果。  許久,他聽到沈放打哈欠的聲音,某人似乎是寫累了:“說起來,你好像沒要求我必須手寫,用電腦打難道不比這快嗎?”  沈清池抬頭瞅他:“你見誰寫檢討是用電腦打的?”  “你都不體諒一下我這半殘廢人士嗎?”沈放掃了一眼寫好的檢討,也不知道夠不夠三千字,反正他是不打算一個個數了,“就這樣吧,你看行不行?”  “寫好了?”沈清池從床上下來,拿起那份檢討,發現這三千……或許不到三千字全部是用左手寫的,可能為了節省時間,連筆連得厲害,但出奇地每個字都能看懂。  他看了看檢討,又看了看沈放,突然轉身離開了房間。  沈放:“?”  這是什麽意思,到底合格沒合格?  年逾三旬的沈放先生內心有少許忐忑,像個等待老師查驗的學生那樣等著沈清池對他的檢討做出評價。  過了一會兒,沈清池迴來了,這次他手上除了檢討,又多了另外一頁紙。  是之前沈放留給他的“遺囑”。  他把遺囑和檢討放在一起,發現明明都是沈放寫的字,卻能看出明顯的不同,檢討是左手書,而遺囑是用右手寫的。  這兩份筆跡幾乎沒什麽相似之處,說是兩個人寫的他都信。  他看看沈放:“叔叔,你要是去做筆跡鑒定的話,一定會鑒定出讓人匪夷所思的結果吧?”  沈放一怔,隨即笑了。  沈清池又把檢討上的筆跡仔細研究了一遍,覺得一個右撇子能把左手字練到這種程度,絕非一朝一夕能做到,他忍不住問:“你這字練了幾年?”  “大概……三四年吧,”沈放輕挑眉梢,“怎麽,對我的字這麽好奇?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我閑的沒事練左手字幹什麽,”沈清池並沒有太大興趣,“就是覺得還挺好看的——既然你兩隻手都能寫字,那你平常簽名,用哪隻手?”  “不用哪隻手,”沈放說,“用印章。”  沈清池:“……”  “就像你說的,我能寫出兩種筆跡,如果做筆跡鑒定會很麻煩,左手寫字太過明顯,我並不想這麽‘好認’,用右手的話,萬一哪天右手又不能用了,我豈不是自己都沒辦法證明這字是我寫的?所以,印章加指紋最為穩妥。”  沈清池悟了什麽:“也就是說,你很少在別人麵前用左手寫字?”  “這是第一次,”沈放唇邊的笑意更濃了,“我這麽認真對待你要的檢討,能不能給我個及格分啊。”  經他提醒,沈清池的關注點終於從筆跡迴到檢討的內容本身:“那我得先看看再說。”  他捧著檢討認真研讀了五分鍾,覺得這認錯的態度倒是誠懇,就是……怎麽看怎麽覺得這麽的……這麽的……  他思考了半天,試圖想出這股違和感從何而來,終於他明白了——這不是和那天新聞發布會上他發表講話的方式一模一樣嗎!  這無比正式、官方、找不出一絲漏洞的說辭。  “……叔叔,”沈清池一言難盡,“有沒有一種可能,我讓你寫檢討隻是情趣,並沒有讓你拿出這副出席國際會議的口吻?”  “嗯?”沈放露出驚訝的表情,“原來在你看來,寫檢討算是情趣?”  “你就不要裝了,”沈清池伸手去捏他的臉,“你是故意的吧?報複我讓你寫三千字檢討?”  “輕點輕點,疼,”沈放連忙握住他的手,“要是你的要求在一千字以內,我姑且能認為它是情趣,可你要求三千字……那我隻能用這種風格來寫了。”  沈清池輕輕哼了聲,把檢討折起收好:“算了,勉強給你個及格分吧,希望裏麵提到的內容,你能說到做到。”  聽到他說合格,沈放也鬆一口氣,這位“老師”還挺嚴格。生怕對方反悔似的,他站起身:“我去洗澡。”  “你別著涼了,”沈清池忙道,“燒剛退就又洗澡,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太有信心了?”  “……在醫院住了那麽久你都沒讓我洗澡,好不容易迴家了,還要管我?”沈放無奈。  沈清池:“誰讓你受傷了呢,再說了,你蘇醒以後總共才住了五天而已吧,哪來的‘那麽久’?”  “我說不過你,”沈放放棄了與他爭辯,“我盡快,衝一下就出來。”  沈清池心說反正著涼發燒難受的不是他,某人純屬不見棺材不落淚,昨天明知道自己發燒甚至還敢去喝酒,一把年紀了,還這麽能作。  浴室裏傳來水聲,很快,其間又摻雜上沈放的咳嗽。  唿吸水蒸氣的滋味一定不好受,沈清池聽在耳中,卻沒有想去關心他的打算,誰讓某人自找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咳嗽打亂了節奏,沈放說是“衝一下”,卻過了十幾分鍾才出來,出來時依然咳個不停,邊咳邊說:“清池……咳,幫我拿身衣服。”  沈清池錯愕:“你洗澡連衣服都不拿嗎?”  “忘記了,”沈放微微喘息著,“快幫我一下。”  沈清池隻好去衣櫃裏給他拿衣服,迴來看到沈放已經裹著浴巾在床邊坐下了,他好像非常疲憊,捂著嘴咳個不停。  沈清池瞄他一眼,心說叔叔現在好像什麽都沒穿吧……  肺部的不適讓沈放唿吸困難,那種難以形容的窒悶感如影隨形,胸腔裏傳來絲絲縷縷的刺痛,讓他不得不大口唿吸,以求汲取充足的氧氣。  沈清池輕拍他的後背:“都說了讓你別洗澡。”  他拿毛巾幫對方擦拭身體,又說:“快穿上。”  沈放在他的幫助下換好衣服,緊接著直接向後仰倒,整個人倒在床上,心說昨天洗澡的時候好像還沒覺得有這麽難受,難道是因為酒精麻痹了神經嗎。  一番折騰,他疲憊極了,跟沈清池說了一句“我累了要休息”,便原地睡死過去。  沈清池一陣無語。  頭發還沒擦幹呢,他到底是想著涼,還是不想著涼?  他拿著吹風機對準某人的腦袋一通亂吹,沈放居然沒被他吹醒,隻是不太舒服地皺著眉頭,總想把臉別開。  沈清池將手指插進他發間,輕輕將頭發理順,因為住院,沈放已經很長時間沒去剪頭發,稍微有點長了,落在額前時,能將眉骨處的傷疤遮住一些。  他指尖在那道傷疤上輕輕劃過,順著疤痕的走向觸碰到他眼角,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從某人重傷蘇醒以後,比以前更加愛笑,眼尾總是勾著。  真是不理解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沈清池並不很開心地收迴視線,寫作業去了。  *  考慮到某人還在恢複期,需要營養均衡,心地善良的小沈同學還是沒忍心天天給他吃豬肝。  新聞發布會後,沈氏集團那邊倒也安靜了下來,沈放時不時會接個電話,開個視頻會議什麽的,其他時間就都在家裏休息。  遭受過重創的身體需要很長時間來休養,他一連在家歇了好多天,這天下午,接到了警察打來的電話。  掛斷電話時,他唇邊浮現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沈清池忙問:“出什麽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釣係受與叔攻的適配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鹿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鹿拾並收藏釣係受與叔攻的適配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