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我的心卻怎麽也不踏實。


    橙兒說我昏迷了整整七日,這七天的時間裏,都是她在身邊伺候的。


    聽到這話我覺得十分奇怪,看著橙兒的樣子,是根本不知道在我的身上發生了些什麽,關於我害死了沈木槿這件事情,府上不該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嗎?


    可她的樣子,明顯是不知道沈木槿究竟是怎麽死的。


    難道是溫言玉有意將這件事情隱瞞下來?


    既然溫言玉揚言要送我去京兆尹府嚴辦,又何必要把這件事情隱瞞下來?難道他還有別的什麽打算嗎?


    一整夜我輾轉難眠,忍不住的想著溫言玉這麽做到底是有什麽深意,直到天即將破曉的時候,才朦朦朧朧的眯了一小會兒,天終於亮了。


    我在晨曦之中爬了起來,睜開雙眼的時候,屋子裏正站著一個人。


    還沒有從混沌之中完全清醒,當看到他的那一刻時,我整個人都驚了。


    是丞相溫言玉。


    看著這樣子,他是一早就來了?


    他是一直在床邊盯著我嗎?


    我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唯恐自己看錯了,難道是因為想了一整夜,眼前出現的也是幻覺了嗎?


    “你醒了。”溫言玉忽略我臉上的吃驚,他朝著床邊走近了兩步,神色淡淡的說道:“倒是比我意料的倒是更早了一些。”


    聽著這話的意思是,如果這個時候我沒醒,他是一直準備等在這裏的嗎?


    他是一朝丞相,時間何其寶貴,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叫醒我?


    我垂著眸子不知道該迴答些什麽,那頭,溫言玉已經是再次開了口:“昨天我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你打算什麽時候跟我坦白這一切?”


    我一怔,抬起頭來,堪堪對上他的眼眸。


    那是一雙透亮而又帶著幾分溫和的眸子,隻是現在這雙眸子在看向我的時候,眼底攪著一層藏得很深的複雜,還有一些我看不太懂的東西。


    不同於昨日,他的衣裳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胡須也剃了,一夜之間,仿佛又是那個眾人眼中的謙謙君子。


    看來已經是從沈木槿的陡然離世之中走出來了。


    “我無話可說。”想了想,我看著他,經曆了一整夜的洗禮,我的心裏已然平靜了下來:“因為我的緣故,讓側夫人喪命,我很抱歉,也很難過,相爺要殺要剮,奴婢都認了,但這件事情,真的是我昨天說的那樣,是個意外。”


    這時,就聽到溫言玉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你就這麽死心塌地的為他?為了他,竟然欺瞞本相?寧肯死?也不肯說出他是誰?”


    怎麽說?!如何說?


    我是真的無話可說,那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那這件事情先放到一邊,”溫言玉伸出手,將我按在了床上,我的身體猛地一僵,渾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見他隻是想讓我在床上重新躺好,並沒有其他的什麽舉動,我才放下心來。


    這時,他伸出來一隻手,幫我掖了掖被角。


    我整個人都震驚了,沒料到他會有如此的舉動,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他,溫言玉再次開了口:“那你告訴我,你還有是什麽瞞著我的?”


    我一怔,又啞然了。


    看來今天是逃不過去了。


    過了一會兒,我問道:“相爺指的是什麽?”


    “瞞了我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依舊那麽複雜,我恍然覺得他是想穿過我的臉,看透我的內心:“沈芳華,你是哪裏人?”


    我渾身一僵,一股寒意從腳底下竄了上來,哪怕是我的身上正蓋著厚厚的棉絮,卻依舊感覺不到半點兒的溫暖,反而有一種被人剝光扔進了千年寒冰鑄成的寒潭之中的感覺。


    溫言玉……難道是察覺出了什麽了嗎?


    “我……我也不記得了。”我暗暗地捏緊了放在被子裏的手心,努力做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奴婢很小就在將軍府了。”


    “那你告訴我,那日你去本相的書房,究竟是做什麽?”溫言玉定定的看著我:“我要聽實話。”


    “……”


    見溫言玉換了話題,我才剛剛鬆了一口氣,可聽到他的這一問,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側夫人心善,為了不讓我怪罪你,故意說是讓你來拿詩詞,但是我不相信。”溫言玉神色淡淡的:“當時隻不過是不想拂了她的麵子,我知道,你來我的書房,一定另有目的。”


    我也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咬唇道:“奴婢去書房做什麽,相爺的心裏不該是最清楚的嗎?”


    一邊說著這話,我一邊觀察著溫言玉的表情,他的臉上,果然已經由起初的平靜,轉變成了一臉的驚訝。


    “不是相爺讓身邊的小廝往我的手裏塞了張字條讓我去書房的麽?相爺好端端的不讓人傳話,讓人往我手裏塞字條做什麽?”我看了他一眼,便移開了目光:“那小廝恐怕還是相爺身邊養的暗人,奴婢何德何能,讓相爺動用身邊的暗人給我傳消息。”


    溫言玉沉默了,似是沒有料到我竟然能知道這些。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沒錯,那字條確實是我讓他給你的。我這麽做,隻是為了試探你,會不會來。”


    “那麽,奴婢鬥膽問相爺一句,來又如何?不來又如何?”


    “引你上鉤。”


    “嗯?”我一怔,心裏劃過一抹疑惑。


    “當日,你已經上鉤了不是麽?”溫言玉的臉上劃過一抹冷冷的笑:“你偷本相的密函,難道不是為了給他麽……三殿下。”


    “……”


    溫言玉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那密函是某日我下朝迴府的路上,無意間得到的,密函上寫的,是三殿下鎮守邊關時,罔顧王法的證據,隻是我一直沒有上交給皇上,他的手倒是長,都伸到丞相府了,”溫言玉越是說到這裏,臉上的表情就越是冰涼:“那日本相在巷子裏被三名歹人差一點兒殺了,不就是三殿下來滅我口的麽?”


    溫言玉的話讓我整個人都震驚了。


    所以,先前巷子裏的歹人是三殿下派來的?


    想想也是,不然為何他會看到我那天身上掉下的玉佩呢?原來他一直守在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切,或者說,製造這一切的,根本就是他!


    前幾天我還在心裏奇怪,既然三殿下那天正好在巷子裏,又為什麽不救溫言玉,而要等我一個弱女子來救?


    原來他是想要溫言玉死。


    我的後背不禁冒了一層冷汗,這樣看來,是我壞了三殿下的好事?若是他狠下心來,說不定當日我已然和溫言玉一起死了。


    既然能對溫言玉痛下殺手,這樣的事情,不是做不出來。


    “沈芳華,三殿下讓你用蜜餞毒殺盈袖,是為了給我一個警告?”溫言玉有些無奈的笑道:“他可真是夠狠心的,人命在他眼中,就如此低賤?說殺就殺了?”


    “……”


    我一怔,溫言玉以為這些都是三殿下讓我做的?


    也好。


    怕他再逼問我,我索性順水推舟道:“相爺大概也清楚,我也是被逼無奈,三殿下隻說東西可以給側夫人吃,我也沒想到蜜餞竟然有毒。”


    “是麽?你這是向我承認是三殿下讓你做的了?”也不知道為什麽,聽到我的話,溫言玉的眼底仿佛有一絲絲的光亮,正逐漸的溢了出來,就好像是浩瀚的黑夜裏閃耀著的兩顆明亮的星星。


    我默默垂下了頭,心裏卻忍不住有些心虛。


    但這也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


    於是我點了點頭。


    溫言玉激動的一把捏住了我的雙肩,忽然一把擁住了我,我渾身忍不住的一僵,他的懷抱,讓我很不舒服。


    下意識的我就要掙脫,可他卻是將我抱得更緊了:“你願意對我說實話,我很開心。”


    “……”


    他的語氣,就像是一個得到了糖人的孩子,我的心裏更心虛了。


    “沈芳華……我可願意……”


    溫言玉的話隻說了一半,正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叩叩”的敲門聲,他鬆開了我,有些不滿的看向門外:“什麽人?”


    “小的是門房的,府上來人了,說是要見相爺。”


    “哦?”溫言玉這才去將房門拉開,房門外,門房小廝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


    一看到那個男人,我的臉色猛地變了。


    那次就是他偷偷潛入我的房間,掐著我的脖子,讓我交出三殿下要的東西。


    他是三殿下身邊的人。


    可他這個時候來這裏做什麽?


    溫言玉也是一怔,顯然也是認得他的。


    “你是三殿下身邊的淩寒?”溫言玉看向來的那名男子:“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麽?”


    “我是奉命來找沈芳華的。”


    聞言,溫言玉一怔,扭頭看向我,而我也越發不明白了,就算三殿下想要密函,也不該是讓人私下來找我麽?為何如此大張旗鼓,讓溫言玉也知道?


    “找我做什麽?”我很快反應過來,看著來的那人。


    “三殿下說了,他的身邊還缺個得力的女婢,聽說你做事靈活,沈芳華,能在皇子身邊伺候,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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