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談小姐,沈總這兩天不在青州。”沈良臣的助理再次拒絕了談穎的約見,態度客氣有禮,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有沒有敷衍搪塞之意。

    談穎握著電話的手指緊了緊,還是耐著性子問:“那他什麽時候迴來?”

    “這個不清楚,他走的時候並沒有交代。”

    沉默半晌,談穎終於低了聲音,“楊恆,我真的有要緊事要見他。”

    楊恆是跟著沈良臣最久的一任特別助理,對兩人的情況自然也一清二楚,他微微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道:“陳縣雪災嚴重,工廠出了點事故需要沈總親自去處理。”

    “謝謝你!”談穎總算鬆了口氣,掛了電話之後就直奔汽車站。

    這時候的票當然不好買,她排了很久的隊也隻買到晚上的車票,但能順利搭上車已經很滿足了。路上又花去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到陳縣時已經夜裏十點多,縣城的道路上還堆積著厚厚的積雪,談穎穿著雪地靴,盡力將臉都埋進圍脖裏。

    一出車站就遇到不少拉客的黑車,她看也不看就繼續往前走,這個點兒斷然是沒公車了,而且她連到哪裏找沈良臣都不清楚。

    要是白天可以直接跑去工廠找他,可這會兒沈良臣明顯也不可能在那裏……談穎望著稀疏的燈火,猶豫了會兒還是攔了輛出租車,對司機道:“去這兒最好的酒店。”

    陳縣這兩年發展的很迅速,可入得了沈良臣眼的酒店恐怕也隻有那一家,這人對住宿環境一向很講究。果然最好的那家酒店看起來就是不一樣,就連前台的保密工作都做的非常好。前台小姐臉上掛著專業禮貌的微笑,衝她微微搖頭,“不好意思,我們不能隨意透露住客的隱私。”

    “我和他認識的——”談穎說著又頓住,這話怎麽樣才能令對方信服呢?要說認識,完全可以打電話給他,可沈良臣根本不接她電話!

    談穎忽然靈機一動,“我知道他手機號和身份證號,不信你可以核對一下。這個夠隱私了吧?我沒可能騙你。”

    前台小姐還是一臉為難,“對不起。”

    “那你給他打電話?就說我叫談穎。”

    “小姐,真的很抱歉。”

    想來盛世在陳縣設廠對這裏的經濟貢獻非常大,恐怕沈良臣的入住當地政-府也非常看重,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讓一個陌生人去幹擾他。談穎鬱悶地將腦袋抵在吧台桌麵上,忍不住呻-吟一聲,又抬頭無奈地看著對方,

    “那給我開個房間總可以吧?”

    “這個當然可以。”

    前台小姐伸手過來接她的證件,孰料談穎又補充說,“可以開在他同一層嗎?”

    “……”前台小姐的手馬上縮了迴去。

    談穎訕笑著道:“我開玩笑的。”

    ***

    開個房間花了談穎不少錢,她坐在床上鬱卒地盯著自己的錢包,心裏又把沈良臣罵了一百遍。到現在她也總算明白了,那人分明就是有心折騰她!那麽忠心的楊恆怎麽可能沒通風報信。

    想到這,她拿起手機飛快地打了一行字發過去,然後便伸長了腿躺在床上。果然沒過幾秒鍾手機就響了起來,鈴聲一遍遍響徹整個房間,這次換她很久都沒接。

    沈良臣難得有耐心,居然又連著撥了一遍,談穎過了會兒這才不慌不忙地接起來,表情冷峭,聲音卻故意脆生生地,“哥哥?”

    “房間號。”

    他那副冷冰冰的腔調裏隱隱帶著幾分怒氣,談穎卻輕巧地低笑一聲,“你那麽有本事,會連這個都不知道?”

    沈良臣的鼻息重了點,倏地將電話掛斷。

    談穎便心安理得地躺在那裏,還拿過遙控器把電視打開看了起來。很快就依稀感覺到走廊上有人在說話,這裏的普通單人間,隔音效果並不好,接著腳步聲越來越重,馬上她的門鎖就“滴”一聲被人從外麵給打開了。

    然後便能聽到沈良臣低沉悅耳的音調,似乎在對什麽人道謝,談穎也懶得起身看,就那麽躺在床上看電視。

    很快沈良臣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玄關處,他隻穿了酒店的浴袍,頭發微微有些濡濕,劉海垂順在額頭上,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要年輕了許多。乍一看,和上學時的他還挺一樣。

    他沉著眼看她,又淡淡掃了眼房間,這才開口說:“生病了?我看你也越來越本事,都學會跟我撒謊了。”

    談穎見他轉身又要走,把手裏的遙控器一扔,居然就那麽光著腳從床上跳了下去,接著不等他反應就整個人一躍而起趴在了他脊背上。她特別瘦,小時候就總這麽猝不及防地偷襲他,沈良臣沒有一次能躲過去的。

    這次也一樣,他忽地脊背一僵,接著就冷聲命令道,“給我下來!”

    談穎非但沒聽話還張嘴去咬他耳朵,是真的咬,發了狠的。她一邊咬一邊含糊不清地罵起來,“沈良臣你個王八蛋,居然拿我爸媽的墓地

    來威脅我,你還是不是人!”

    ***

    想起那天接到負責人電話時,談穎的腦子都懵了,當初父母的身後事是沈家負責打理的,那時候她正上大一,沒能力也沒財力去解決這些問題,更何況當時父母是沈家的傭人,在沈家出的意外,他們自然也要出這筆安葬費。

    於是就連買墓地的錢都是沈老爺子出的,記得當時沈良臣還特別用心地提出來,說要送爸媽迴老家安葬。所以那塊墓地就是在老家單獨買下的土地,但是談穎萬萬想不到如今那塊土地忽然要被征用?

    她的話隻說了一半就被打斷了,沈良臣惱怒地反手鉗住了她胳膊,順勢就將她結結實實地甩在了床墊上。他是真的一點兒餘地也不留,拿出以前學跆拳道的手勁對付她,談穎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摔得暈暈乎乎的,那個詞叫什麽來著,都快五髒俱裂了。

    她這邊還沒迴過神來,沈良臣已經單膝俯跪在床墊上,他輕輕掐住她下巴,微微眯眼道,“那麽如果我沒猜錯,你這次是來求我的?”

    談穎一時怔住,所有怒氣都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錯,她想遍了身邊所有能幫她的人,卻悲哀地發現隻有沈良臣一個人可以找。沈澤業早就退下來了,他長年不在國內,家裏和公司的事全都是沈寶意在做主,如果非要去求他,他隻會將事情交給這個無比親信的大女兒來處理,而沈寶意根本不可能真心幫她。

    “嗬——”沈良臣又露出那種嘲弄的神情,仿佛王者一般地俯視著她,“這就是你求我的方式?”

    他掐了掐她臉頰,在她耳邊低低地嗬了口氣,“那我現在告訴你,你讓我很不滿意,這件事我也幫不上任何忙。”

    沈良臣甩開她就要走,談穎急忙伸手圈住他的脖頸將他帶了迴來。兩人離得非常近,近到她花了很久才藏好自己眼裏的憤怒情緒,故作嬌俏地笑出聲來,“我剛才是跟你鬧著玩兒的,你不知道那叫情-趣嗎?”

    看著她那副笨拙的討好方式,沈良臣居然也沒揭穿她,饒有興趣地勾了勾唇,“是麽?一段時間不見,還學了什麽?”

    “我能去哪學呀,你故意為難我?”她說著自己都覺得惡心的話,可沒關係,為了爸爸媽媽安息的那塊地方,她什麽都能忍受。

    談穎如今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墓地的事一定和他有關係,目的就是逼她主動來求他。但之後呢?他想做什麽她就不得而知了,也猜不透。所以隻好見招拆招,先靜

    觀其變。

    可沈良臣始終沒什麽過分的舉動,就著這麽曖昧的姿勢,隻是有一句每一句地逗著她和她聊天。

    談穎都有些繃不住了,幹脆主動湊上去親他,反正沈良臣不愛她,那麽這麽大費周折地設局,恐怕也就為了這一件事。她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就當是被鬼壓好了,以前也不是沒睡過,這時候矯情什麽?

    速戰速決早點離開這個惡心的男人才是正經的!

    沈良臣眸色暗了暗,卻還是鎮定地將她推開了。他長腿交疊,就那麽側著身子打量床上麵紅耳赤的她,忽地慢慢笑了起來,“小囡,你覺得自己現在還值那麽多錢?”

    談穎整個人都顫了顫,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哪怕來之前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被羞辱,可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刺傷。麵前那個人很快又開口了,完美的唇形張張合合,說出口的話卻仿若傷人的利劍,一刀比一刀狠。

    “那塊地現在很多人看中,我轉手出去最起碼這個數。”沈良臣比劃了個數字出來,又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你陪我睡一晚值這麽多?就是現在最紅的明星也沒這麽貴,更何況你——”

    那樣赤-裸嫌棄的眼神簡直讓她難堪得無所遁形,談穎整個人都像是被牢牢釘在了那裏動彈不得,心髒一陣陣地抽搐著。沈良臣以前就是再惡劣也不會拿這種話來侮辱她,如今……果然什麽都變了。

    她咬著嘴唇,像是要把唇-肉就這麽生生地咬破了流出血一樣,那樣她那些不甘和憤恨才能生生壓製下去,她現在必須學會忍耐。

    許久她才仰起頭,麵色不改地問:“那你到底想怎麽樣?”

    怨就怨她沒本事,虛度了那麽多年時光白白地耗費在一個禽-獸不如的人身上,如果她早點明白這些道理,早點獨立自強,恐怕現在還能有別的人可以找。想起這些年被他“照顧”,以身體不好等等的理由不許她多和外界人接觸,如今就算遇上困難,她能迴頭找的也隻有他一個人。

    這就是沈良臣,這就是她愛了那麽多年的男人,他看似溫良無害,看似對她體貼入微,其實每走的一步都是棋,將她每一樣都算計的淋漓盡致。

    談穎坐在那,腦海裏忽然將一切都想明白了,再看向他時,除了陌生還是陌生。

    沈良臣沒看出她眼神的變化,隻緩緩抬起修長手指揉-捏著她軟軟的唇-肉,繼而俯身過來對她說:“要我幫你也不是沒可能,你留在我身邊,直到……結束為止

    。”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看《心癢》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談穎後來變成了女強人,這個女強人的煉成自然也少不了沈渣的幫忙==然後其實以談穎這個性格,沈渣哪怕把她強留在自己身邊,我怎麽覺得他也是自己找罪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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