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風聲蕭瑟, 似有危機悄然四伏。


    秦滿枝沒有半分猶豫, 跟著賀凱舉步就走。可惜,他們依然慢了一步,幾個兇神惡煞的男人竄出來阻斷他們的去路。


    手臂上那道力度倏地加重,秦滿枝疼得皺眉,而賀凱渾然不知,拽住她往另一個方向離開。


    對方必定是早有預謀, 很快就有人從另一端堵過來, 單憑兩人力量根本無法突出重圍, 更何況秦滿枝不過是一個戰鬥力嚴重不足的小女人。賀凱權衡再三,最終決定放棄掙紮, 他鬆開秦滿枝的手,同時對為首的男人說:“讓她走, 我跟你們迴去。”


    那男人雙手抱胸,表情十分輕蔑:“賀先生, 你害我的兄弟們奔波勞碌, 跨了大半個地球跟你捉迷藏, 我們不弄死你你就該燒香拜佛,還有什麽資本跟我們談條件?”


    在秦滿枝還沒反應之際,那男人竟以迅雷之勢, 重重地往賀凱腹部窩了一拳, 悶聲入耳, 聽得人膽戰心驚。


    賀凱完全沒有防備, 挨下這一拳, 他往後踉蹌兩步,尚未穩住腳步,毫不留情的拳頭接踵而至,打得他偏過腦袋,裂開的唇角也溢出血絲。


    秦滿枝試圖阻止,雖然是以卵擊石之舉,但她還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賀凱被打。隻是,她連手也插不上,站在邊上的兩個男人已經一左一右地將她架住,他們顯然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心,不僅動作粗暴,還惡狠狠地出言恐嚇:“信不信我們先滅了他,再宰了你!”


    賀凱被打得跪倒在地,仍咬著牙說:“你們識相就讓她走。”


    “我連你都動得了,難不成還怕她一個小女人?”那男人像是聽見笑話。不給賀凱反駁機會,他揪住秦滿枝的頭發,一把將人拽到自己跟前。


    秦滿枝吃疼,又不敢輕率反抗,怕惹怒這群人,這樣對賀凱更加不利。她的心跳得厲害,稍微穩住情緒才說:“各位大哥,有什麽事情就好好談,需要錢的話可以直說,你們的雇主給多少,我可以加倍。”


    “小美女,你口氣不小啊。”那男人眯了眯眼,“要是我不求財,想求色呢?”


    說罷,他將秦滿枝用力一推,秦滿枝的身體不自覺往後仰,另一個滿身橫肉的男人將她接住,繼而死死將她控在胸前。


    陌生的觸感讓秦滿枝起了一身疙瘩,她忍不了那惡心的感覺,開始不管不顧地掙紮起來。賀凱臉色巨變,他隱忍著說:“讓她走,你們要的東西,我全部交出來。”


    為首的男人眉頭挑起,意味深長地掃過秦滿枝的臉,而後才說:“你先交出來,我再放人。”


    “我沒有帶在身上,但可以讓人送來。” 賀凱看出他正猶豫,接著遊說,“你們挾持著我,還怕拿不到你們想要的東西麽?可是,你們若敢傷到了她,就等著一拍兩散吧!”


    那群人交換著眼色,一個看上去頗有資曆的跟班直言:“誰知道這女人會不會耍花樣。”


    賀凱咬著牙說:“跟你們老板說,霍晟的女人在鬆山墓園,讓他把人接迴去。”


    再三考量,為首的男人同意了賀凱的提議。搶走了秦滿枝的手袋,他們就押著人揚長而去,把身無長物、連手機都沒有的秦滿枝丟在陰森冷清的墓園。


    霍晟趕到的時候,秦滿枝正坐在墓園管理處的石階上,雖然心急如焚,但又毫無辦法。望見疾步而來的男人,她宛若看到救星,一個箭步就衝上去,死死揪住他的衣袖:“有群兇神惡煞的男人把賀凱帶走了!”


    “你有沒有受傷?”霍晟充耳不聞,隻把注意力放在秦滿枝身上,檢查過沒有磕傷碰傷,原本緊繃的下顎線條才稍微放鬆。


    秦滿枝依舊揪住他的衣袖,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你幫幫賀凱好不好?為了讓我脫險,他……”


    說到這裏,她不由得止住了聲音,霍晟冷笑一聲,繼而替她將說了一半的話說完:“他承諾將魏展榮跟施雅的偷情證據交出來對吧?他寧可自己受罪,也要護著你、保著你,真不負你替他所做的一切。”


    秦滿枝早猜到霍晟已經知曉自己與賀凱之間秘密往來,如今被他親口道破,她依舊有點慌張失措。


    迴市區的路上,車廂裏的兩人異常沉默。


    秦滿枝自知理虧,就算霍晟譏諷與指責,她也心甘情願地接受,然而他竟一言不發,害她連解釋與道歉的機會都沒有。經過幾番掙紮,她才鼓起勇氣開口:“我知道我的請求很過分,你就當看在我的份上,把人弄出來吧,賀凱一旦把魏展榮出軌的證據交出來,他們沒了顧忌,很可能對賀凱不利。”


    霍晟一臉平靜,聲音沒什麽溫度:“我要是不看在你的份上,你現在的處境可能比賀凱壞十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著我做過什麽,我不揭穿、不追究,甚至三番四次地提醒過你收手,自問已經是仁至義盡,現在你竟然讓我向魏展榮要人,是不是太過得寸進尺?”


    秦滿枝略帶艱澀地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馬路上車流滾滾,為了安全起見,霍晟幹脆將將車子停靠在路邊的臨時車位,:“你被舒雯找麻煩那次,是我幫你善後的。當時我把那幾個小混混揪了出來,他們害怕我找他們麻煩,於是馬上撇清關係,還反咬你一口,說你是商業間諜。他們沒在你公寓找到值錢的東西,就掠走了一個u盤,本想你藏得那麽嚴實,裏頭肯定存著什麽重要的文件,結果打開一看,真是不得了……”


    正如秦滿枝所料,那個存有新都貴賓資料的u盤果然落在霍晟手裏。證據確鑿,她也無謂狡辯,沉默數秒,還是沒忍住澄清:“我從來沒泄露你的客戶名單,更沒有這樣做的打算。”


    “我當然知道。”霍晟語帶譏諷,“那麽長的名單,隻有施雅的信息是標紅的。宛喬請施雅到會所那晚,我是特地折迴去找你的,不出我的意料,你的目標果然是她。”


    秦滿枝垂著眼:“你什麽都清楚,卻不把我趕走,是為了找出幕後的操縱者?”


    霍晟扯了下嘴角,似是自嘲:“我不把你趕走,是想多見見你、是想讓你留下來、是想跟你在一起。”


    秦滿枝有點發懵,接著又聽見他說:“起初我不知道你跟賀凱是一夥的,他比你謹慎,做事滴水不漏,還懂得嘩眾取寵來掩人耳目,實在是好手段。若不是我無意間翻出一張他跟允寶的合照,說不準到現在仍被蒙在鼓裏。我查過賀凱的底細,也知道你懷孕那陣子,是他幫你做的掩護。你這人向來死心眼,人家幫過你,你就算拚了命也會答應他的請求,所以賀凱有求於你,你定必不會拒絕。至於阿釗,想必也是你們的同夥,我不止一次撞見賀凱到醫院看望他。”


    說到這裏,他轉頭望向秦滿枝:“從開始到現在,你有那麽多的機會跟我坦白,可你偏偏沒有這樣做,現在情況壞到這個地步,你讓我怎麽幫你?”


    這番話讓秦滿枝更加理虧,她即使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開口求他。無計可施之下,她隻得向遠在瓊京到秦征求救。


    秦征自然不會推搪,可惜過江龍難敵地頭蛇,秦家的勢力再大,要管這邊的閑事終究有點鞭長莫及,他沒法保證什麽,隻能夠盡力一試。


    賀凱仍處於險境,秦滿枝整頓晚飯都食不知味。見她的胃口似乎比往日還差,冼冬雯頗為關切地問:“滿枝,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被點名的秦滿枝擠出一點笑容:“沒有,我很好,就是有點累。”


    “多吃點。”冼冬雯給她夾了塊雞腿,“明天想吃什麽?我告訴阿姨讓她準備。”


    坐在對麵的霍晟異常沉默,並不像往日那樣殷勤地為秦滿枝添飯夾菜。冼冬雯很快看出端倪,趁秦滿枝迴了客房休息,她便將兒子叫到一旁問話:“又跟滿枝吵架了?她好像很不高興。”


    霍晟摸出煙盒,打開又合上:“沒吵架,沒什麽好吵的。”


    他這反應讓冼冬雯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她不厭其煩,又語重心長地勸說:“兒子啊,對待女孩子不能時時講道理,事事講原則。聽媽的話,好好地哄一哄滿枝,她已經夠難過了,你就讓讓她吧。”


    霍晟在陽台吹了半夜的風才迴去,路過客房,他又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


    秦滿枝已經睡了,她縮在床鋪的角落處,隻露出一張小臉。霍晟坐到床邊,本想摸摸她的臉,但想到她的所作所為,一下沒忍住就重重地掐了下去。


    半睡半醒間,秦滿枝隱約覺得有人騷擾自己。她捂住自己的臉,直至手腕被捏住,才真正意識到自己並不在夢裏:“唔……”


    那雙大眼睛睜開不到兩秒便閉起,抽迴自己的手,她翻了個身又舒舒服服地繼續睡覺。霍晟見了就來氣,他撓著她的耳後,壓著聲音低語:“還睡得這麽香,沒良心的東西。”


    秦滿枝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迴去你的房間。”


    胸中悶氣未消,霍晟偏偏不如她的意,洗了個澡,他隨便套了件睡袍便擠到她的被窩裏。她睡意正濃,有氣無力地嚶嚀兩聲,又再度入眠。


    將人抱在懷裏,霍晟睡得特別舒心,本以為能夠一覺睡到天亮,沒想到將近黎明,就被秦滿枝的手背敲醒了。


    秦滿枝似被夢魘壓身,霍晟凝神靜聽,沒聽清楚她正嘰咕什麽,隻知道那語氣十分慌亂。捉住她亂揮舞的手,他試圖讓她從噩夢中抽離出來:“枝兒,醒醒。”


    大概是入夢太深,秦滿枝依然緊閉著眼睛,霍晟將她摟進懷裏時,明顯地感覺到她正微微發抖。


    今天秦滿枝想必受到了驚嚇,霍晟雖然不知道那群人對她做了什麽,但是猜也能猜到他們肯定不是斯文有禮地將賀凱“請”走。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慢慢恢複平靜,身體也漸漸放鬆下來。


    她窩在霍晟胸前酣睡,而霍晟卻沒了睡意,借著初起的晨光凝視著她的睡容,他無奈地喃喃:“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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