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雖是也傳出了太後病危的消息,但是對於慕青冉來講,卻並沒有覺得她會這麽快的就殯天,發生的時機這般湊巧!


    可不就是湊巧嘛!


    否則的話,怎麽會夏韜這邊方才出了這樣的事情,陛下剛剛賜了婚,那邊太後就薨逝了。


    太後娘娘可是夏家出來的女兒,她如今出了事,夏家子孫便要守孝,國孝家孝兩重在身,如何能夠行大婚之禮!


    而若是等到三年孝期一過,那時日也太久了些,夜傾羽如今正是議親的好年紀,若然因此耽誤了這三年,豈非是浪費了大好的青春!


    皇家已經有了夜傾城這樣一個老姑娘,難道還要再多添一個不成!


    想到夜傾城,慕青冉的眸光不禁變的有些同情。


    她總覺得這女子的命運有些坎坷,自小便沒有了母妃在身邊,後來慢慢長大議了親事,偏偏還未過門,夫君便去世了,後來便一直耽擱到了如今。


    本來之前陛下為她選定了內閣大學士溫逸然,原定著是一年前便該完婚的,可是偏偏又爆發了戰爭。


    如今方才太平了沒兩日,太後竟是又殯天了,這喪期一守又是三年,那這婚事豈非又要擱置!


    見慕青冉初時目光滿是震驚之色,隨後卻又漸漸變成了同情,夜傾辰卻是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同情誰?


    太後?!


    可他倒覺得青冉不會這般婦人之仁,伸手抱起她,將她的衣物一件一件的穿戴好,夜傾辰才開始收拾自己的。


    如今還真是多事之秋啊!


    從墨錦說完太後殯天之後,裏麵便不再有人應聲,墨錦心知事情傳達到了便可以了,於是趕忙出了浮風院,忙著去準備車駕。


    這般情況下,王爺和王妃定然是要入宮的,他還是先行準備著,免得到時候又耽誤工夫。


    夜傾辰原本是不想讓慕青冉和他一道進宮的,隻是耐不住她幾句輕語,便也就由著她去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老王爺自然也要入宮,讓紫鳶她們仔細照看著夜安陌,慕青冉便隨夜傾辰一起進了宮。


    其實她倒也不是如何要去表一番孝心,隻是不管太後做了什麽,到底外人是不知道的,所以未免落了別人的口實,她便是去這一趟又如何!


    老王爺因為騎馬,並沒有與他們同去,早在接到消息的時候,他便已經先行進宮。


    是以當夜傾辰拉著慕青冉的手走出王府的時候,便隻見到了一輛馬車停在門外。


    一路直奔皇宮而去,慕青冉的思緒不禁漸漸飄遠。


    依照太後的身體狀況,倒是有可能這般突然離世,但她的心中總是不免隱隱有一種感覺,似乎這是有人刻意為之。


    是大皇子……還是西寧侯?!


    隻有這兩個人才有這個動機這麽做,而嫌疑最大的,在慕青冉看來便是西寧侯!


    這件事情畢竟事發時間較短,夜傾瑄便是要得到消息,也是得等到夜傾睿他們迴去,才能將事情告知他。


    這般一想,倒是比不得西寧侯更有嫌疑。


    畢竟夏韜出事的時候,他就在當場,即便不是當時便想到了這個主意,隻怕在出了王府大門的瞬間,也已經決定了這樣做,否則的話,這事情不會發生的這般突然和迅速。


    如今便端看陛下會如何決定了!


    三年的孝期……


    實在是會發生太多讓人無法預料的事情,誰能保證那個時候,夜傾羽還好好的活在世上,誰又能保證,那個時候仍是儲君未立!


    “別想了!”夜傾辰的聲音忽然響起,將慕青冉的思緒瞬間拉了迴來。


    他的眸中黑沉沉的一片,滿是不讚同的意味,似是不願她總是這般瞻前想後的。


    聞言,慕青冉朝著他淡淡一笑,輕聲說道,“王爺知道我在想什麽?”


    “左右不過就是那個老太婆的事情!”人都已經死了,竟還是讓人不得消停!


    聽著他滿不在乎的語氣,慕青冉不覺失笑,他這個樣子,可是不宜讓外人瞧見,否則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編排他的話呢!


    “是呀……人雖是死了,但是帶來的問題卻是後患無窮。”說著話,慕青冉的眸光中不覺閃過了一抹悲戚。


    她倒不是為了太後感傷或是如何,隻是覺得這人掐尖要強了一生,最終也不過就是這般死去,卻又怎樣呢!


    天雖長,地雖久,金玉滿堂應不守;富貴百年能幾何,死生一度人皆有……


    “不必憂心!”輕輕按了按她的手心,夜傾辰的聲音略顯鄭重的響起。


    左右不管發生何事,都有他在,萬萬不會讓人將她欺負了去。


    “嗯,我不過是隨便想想。”說完,慕青冉還朝著他甜甜的一笑。


    事實上,很多時候慕青冉想的很多,但卻並不是庸人自擾,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


    若然真的等到事情發生了再想辦法解決,怕是就來不及了!


    聞言,夜傾辰卻好似根本不相信一般,忽然一下子湊近到她的麵前,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


    “當真?”他的目光中滿是審視之意,好像要看看她到底說的是真是假。


    見狀,慕青冉卻是沒有再多言,隻同樣的眸光溫軟的迴望著他,眼波之中,似是有著一汪清泉。


    他最喜歡凝著她的雙眼看,那裏麵總像是帶著水光,靜靜的透著他的身影。


    而他不管發生了何事,隻要看著她恬淡的目光,心境就好像是平靜下來了一般。


    夜傾辰覺得,他此前對所有人都是那般不假辭色,隻是因為他等的青冉還未到!


    如今終於覺得人生圓滿了!


    馬車停到宮門口之後,夜傾辰和慕青冉直奔著華陽宮而去,還未進到殿內,便已經聽到了裏麵“咿咿呀呀”的哭泣之聲。


    直到進入正殿之後,看著跪著滿殿的宮女和太監,慕青冉的眸光不覺一閃。


    繞過屏風之後,方才進到了內間,慕青冉便見到了夜傾瑄由人虛扶著跪倒在了太後的床前。


    見狀,她的心中卻是不禁生疑,夜傾瑄的傷竟然這麽重嗎?


    她雖然知道他遭到了刺殺,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嚴重!


    夜傾瑄的臉色很蒼白,他左邊一側的臂膀似是都不敢使力一般,隻在身側虛垂著。


    大皇子妃一直在他的身邊小心的照顧著,還要顧忌不能在這樣的場合失了禮數。


    慕青冉的目光不覺望向夜傾辰,見他幾不可察的朝著她微微點了點頭,她的心中卻隻覺得無比的震驚。


    果真是他!


    雖然此前她便隱隱有些猜測,但是到底並不確定,如今見他竟是毫不掩飾的直接承認,慕青冉覺得她心底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這人到底是有多大膽!


    他竟然直接帶著人殺進了大皇子府,即便地宮的人再如何厲害,可那到底是跑到了人家的地盤上作亂,想來定然是極為危險的。


    慕青冉根本不相信夜傾辰隻是吩咐了墨音他們去行事,這種事情,他定然是自己親力親為的。


    慶豐帝麵色沉吟的站在床邊,眸中不見絲毫悲戚的望著床上之人。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人會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死去!


    這一切發生的都太過突然了!


    從他早年間意外得知自己的身世開始,慶豐帝便一直有所計劃的想要報複太後和夏家的人。


    那時他並沒有將事情的真相告訴焯弟,就是怕他那時年紀尚輕,萬一一時沒有壓抑住自己的心緒,到時候在太後和夏家的人麵前漏了底,反倒會為他招來禍患。


    他早年登基之時,內有其他的兄弟和夏家虎視眈眈,外有臨水和北朐左右相鄰,好不容易焯弟手上分到了兵權,從那之後,他們的境況方才算是好了一些。


    慶豐帝的心中一直都想要查明事情的真相,證明當年是太後害死了他和焯弟的母妃,但是過了許久,仍然一無所獲。


    後來他方才意識到,憑借著夏家當時的勢力,若然真的打算徹底掩蓋一些事情的真相,那實在是太過容易了!


    漸漸地,他的心裏也想明白了,即便證明了這些事情又能如何,太後最終的結果也不過就是一死而已。


    可是當時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掌握著生殺大權,隻要他想,他有上百種的方法將她製死,但是他卻沒有那麽做。


    要一個人的性命太過容易,難得的是如何讓一個人活著,卻還能折磨到她。


    所以,他後來並沒有對太後出手,一則是怕打草驚蛇,讓夏家的人多加防備,二則也是為了自己心中的執念。


    他好生的將太後供養在華陽宮中,外麵人人皆道慶豐帝以孝致國,可是事實上,太後除了是在別人口中活的好一些之外,實在是沒什麽別的可說!


    她尊享太後的殊榮,但是手中卻無半分實權,也就隻有皇後還將她當成是一宮太後,旁的人,隻怕是早就看透了這一步棋。


    如果這事換了這別人,每日錦衣玉食,美味佳肴,享用不盡,自然是極為享受這般優渥的生活。


    可是慶豐帝太過了解這位太後了,所謂得隴望蜀,所謂欲壑難填,用來形容她,實在是再為合適不過了。


    給了她一些,她必然就會想要的更多,而得不到的時候,她自然就愈發的抓狂!


    兒時父皇曾經教他帝王之術,所謂殺人無傷,誅心為上!


    想到這,慶豐帝的眸光便不覺變得愈發的幽暗。


    華嬪按照位份理應是跪在眾位妃嬪之後,可是方才慶豐帝接到消息的時候,卻是剛好就在她的宮中,是以他們二人是一同過來,她如今也就直接跪在了慶豐帝旁邊靠後的位置。


    見狀,慕青冉的目光慢慢的掃過一旁的昭仁貴妃,見她果然麵有戚戚焉的跪在那裏,哭的好不可憐。


    可到底是在哭太後,還是在哭她自己,這卻是不得而知了。


    而且隻怕不僅如此,夜傾羽迴宮也有好一陣子了,定然是早就將在王府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她放在手心上百般疼愛的女兒,如今生生被人毀了清白的名聲不說,竟然還被陛下指婚給了夏韜,這讓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慕青冉覺得,昭仁貴妃大抵就是因為這個,方才傷心的不能自已吧!


    如今太後殯天,宮中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要前來華陽宮,慕青冉看著不遠處跪著的夜傾城,不免又是為她一陣心酸。


    夜傾辰向前走了一步,擋在了慕青冉的身前,不讓她見到太後死後的樣子。


    這般死相他自然是不怕的,但是未免會嚇到了青冉,還是不願讓她瞧見這般情況的。


    見狀,慕青冉隻眸光清潤的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麽。


    有些時候兩個人就是這樣,不需要過多的言語,隻一個眼神便可以明白對方所想。


    夜傾桓和夜傾君晚些時候也來了華陽宮,慕青冉總覺得今日的夜傾桓有些不一樣,往日他總是一派溫然之態,可是今日,他的眼眸深處竟是隱隱帶著一絲冷意。


    這樣的夜傾桓,慕青冉隻在煙淼離開的時候見過一次!


    她可以確定夜傾桓絕無可能是因為不願太後離世方才這般,那麽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不願她在眼下這個時候殯天!


    或許是會耽誤了他的一些計劃!


    夜傾君依舊是那副癡癡傻傻,一派天真的樣子,全然不似在王府中的模樣。


    見狀,夜傾辰隻眸光清冷的移開了目光,這一對兄弟倆都是慣會弄虛做戲之人,實在是信不得。


    太後這一殯天,除了眾人要守喪之外,其實也沒什麽大的影響,若然真要說有,倒是樂壞了夏韜!


    隻要喪期一日未出,那麽他就無法迎娶夜傾羽,倒是樂的自在。


    雖說不能再繼續去天外仙找憐夢,但是也隻能暫且這樣了,萬一為了逞一時之快,到時候被人發現,豈非得不償失!


    國孝家孝,兩重孝在身,按理皇室中人與太後直係之人,均是不可行大婚之禮,不可行周公之禮,不可納妾收房。


    但是這些,若說別人在乎還好,有一個人,卻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慕青冉雙手緊緊的抵在夜傾辰的身前,眸中滿是拒絕之意,還在服喪期間,他怎麽可以這樣!


    誰知這位根本沒有將太後放在眼裏的王爺,卻是絲毫不在意這些。


    倒不是夜傾辰真的肆無忌憚到連自己祖母的喪期都不尊重,問題在於如今的這位太後,根本就不是他的祖母!


    既是這般,那他何苦還假惺惺的與自己為難!


    “夜傾辰,你別……”話未說完,慕青冉的衣裙便直接被他丟到了地上。


    見不管自己說什麽,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意,慕青冉的腦中忽然萌生了一個驚人的想法。


    不然……再打他一巴掌吧!


    “你敢!”夜傾辰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並未有如何大聲,但是眸中滿是威脅的意味,慕青冉聽聞,隻覺得心下一驚。


    他怎麽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而且她怎麽覺得,夜傾辰的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期待呢!


    “青冉,試試呀!”說完,他便拉著她的手,動作輕柔的覆在了他的臉上。


    慕青冉;“……”


    她不敢還不行嘛!


    太嚇人了!


    明明就是他的行為不對,偏偏他就是不講道理,還隻會這般嚇唬她!


    不對!


    他不是在嚇唬她,他根本就是說到做到!


    知道夜傾辰恐怕是又瘋了起來,慕青冉趕忙伸手環住了他精瘦的腰身,麵頰微紅的埋首在他的頸間,一副任他為所欲為的樣子。


    見狀,夜傾辰方才終於嘴角含笑的放下了她的手,慢慢俯身壓了下去。


    怎麽辦……


    他家青冉實在是太可愛了,好想直接一口吞了她!


    ------題外話------


    天雖長,地雖久,金玉滿堂應不守;富貴百年能幾何,死生一度人皆有——《悲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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