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森這裏,確如喬瑾所料的那樣,正在過河。


    原來,在臨近聚會小鎮的地方有條大河穿越而過。河麵很寬,足有二三十米,水流湍急,車輛走在橋上,能感到河水衝擊橋柱子的晃動。


    越過河,就到目的地,徐浩森隨意看著遠處奔騰的河水,覺得還是要點幾句。


    所以他開口道:“到地兒後你收斂著點,謹言慎行。”對象自然是妹妹浩清。


    可惜完全雞同鴨講,浩清坐車坐的正無聊,聽他這麽一說,振奮起來,道:“哥,那你意思是我們快到了?”


    浩森看著她,嚴肅道:“我剛才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浩清這才收起興奮,嘟嘴道:“聽到了,聽到了,謹言慎行是吧,我聽到了。”


    徐浩森麵無表情又看向窗外。


    浩清那裏無視他的冷淡撇撇嘴,眼睛還是彎的,隻管問:“哥,問你呢,我們是不是快到了?”


    問了三次,浩森才勉強點點頭:“嗯。”


    其實也不用他迴答了,因為此時車輛已經穿過了橋麵,轉入一條大路,而大路盡頭,一個小鎮赫然在望。


    時值下午四點,對於酒會來說,他們確實來早了。


    鎮口有人嚴陣以待,遠遠看到承軍這邊的車輛出現在視線內,便立馬前去稟報,所以浩森他們到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身穿北地軍裝,年近而立,容貌和喬瑾頗有些相像的高大男子領著幾個北地軍官很有誠意地立在鎮口迎接。


    不錯,這就是喬其了。


    喬其給麵子,大麵上徐浩森也不能太打他臉,命人停車,讓浩清在這裏不要動,然後下車而去。


    與此同時,後麵車輛也早看他反應停車下來幾個軍官,其中以陳卓英為首,穩步跟上浩森和他走上前去。


    那邊喬其看到他們下車,也笑著舉步相迎,兩邊遇上,浩森抬頭而望,嘴角勾起一句若有若無的弧度,先招唿:“喬長官,承蒙遠迎,辛苦了!”


    喬其哈哈大笑,接話:“浩森,迎你還不是應該的,你就是太客氣!”聽著委實親熱的很。


    浩森身後一個軍官不覺微微撇了撇嘴。他這是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敵方”軍官喬其。沒有領教過喬其自然熟的本領。隻覺這位喬長官也真不見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徐長官是多少年的朋友呢,叫的如此親。


    浩森卻已經安之若素。他對喬其的路數清楚的很。所以,聞言隻是頷首一笑,向喬其身後的幾名軍官象征性地點點頭。


    與此同時,喬其也在做相同的問候,向徐浩森身後的幾個承軍軍官問好表示歡迎,重點在打頭的陳卓英身上。


    “呀,陳長官也來了,今天可是蓬蓽生輝。”不比對徐浩森的親熱稱唿,他對陳卓英有一是一。


    陳卓英也一本正經地迴他:“不敢,喬長官相邀,榮幸之至。”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錯開,幾不可見的鋒芒一閃而過。場麵已複和諧。


    既然人已迎到,寒暄過半禮數已達成,那就不耽擱了,迴鎮上再言其他。喬其熱情邀浩森同坐一輛車,浩森推辭說舍妹一同出行正在車上,喬其這才知道浩森把妹妹也帶來了。許是來玩的吧,女孩子什麽的喬其沒有在意,笑著道了句:“那行,帶我向妹妹問好,我們一會兒再見!”便各自散去,走向己方車隊重新上車。


    浩森這時才看了陳卓英一眼,陳卓英向他點點頭,他微皺了下眉,交換著隻有兩個人懂的眼神。


    不管怎樣,將來兵擋,水來土掩。


    陳卓英打破沉默道:“去了再說。”


    徐浩森攤攤手:“隻能如此了。”


    走到浩森車前的時候,兩人分開,陳卓英和幾個軍官繼續向後麵停著的車上走,不想這時浩森座駕的後窗玻璃忽然刷地一下被打開,露出一張閃著亮光的臉。


    是浩清。


    剛才陳卓英從後麵下車走到車前的時候她就興奮起來了,但多少還是看點眼色,見外麵的氣氛她不好打擾,一直忍到現在,才釋放出來,和陳卓英打招唿。


    “陳大哥!”


    眾人不覺都停了下來,浩森開車門上去,喝道:“窗戶關上!”


    陳卓英先看了眼浩森,才向浩清淡淡地點了點頭,半步沒停,穿越而去。


    然而,他能迴應,對浩清來說已經足夠。


    所以,車輛啟動後,聽著哥哥的訓斥:“我給你說過什麽這麽快就忘了!”她半分聽不進去,隻沉浸在喜悅裏。


    向鎮裏走,兩撥人馬一匯流兒頗為壯觀。一排排車駕打破了小鎮的寧靜,穿過小鎮街道向鎮西走,十分鍾左右光景,停在了一處頗為清雅的宅院前。


    眾人下車,宅院門口喬瑾已在等候,今天喬瑾難得沒有穿軍裝,但也沒有換靚麗的女裝,而是意外的一身西洋男子裝扮,襯衫長褲皮鞋,在這冬日裏也不嫌冷,十分新潮帥氣,也十分紮眼,儼然摩登新人類。不管看上看不上,因為喬瑾妍麗的容貌,眾人目光都被她吸引,她眼裏則隻有徐浩森。


    “浩森,你來了?”和她哥一脈相承,見到浩森她也是去除姓氏扮親熱。


    浩清上前一把打斷她的熱情:“喬姐姐,還有我!”


    惹得喬瑾差點翻白眼。


    “我知道有你!”她在心裏哼哼,嘴裏卻道:“哇,浩清今天打扮的真好看!”把浩清誇的心花怒放。


    她這一分心,浩森已經越過她在喬其的引領下進了大門,剩下後麵北地和承軍雙方軍官彼此客氣著也都搭伴進門而去。


    喬瑾一急,抓起浩清,就要追大部隊(主要是追徐浩森),浩清卻立著一動不動。


    “走啊!”喬瑾道。


    浩清向後麵指了指,說:“……陳大哥在那裏,我想等他過來說說話。”


    喬瑾這才發現原來門外除了衛兵,還有兩個客人,陳卓英和一位背著手的威嚴中年人走在最後麵邊走邊說著什麽,神情不急不緩,不像是上門參加別人舉辦的酒會,猶如在家閑庭漫步。


    喬瑾之前在簽署協議時已經見過陳卓英。陳卓英給她的第一印象,不知為何和李靜姝有點像,都是初看弱氣,給人以盛名難副之感,但後來一了解,再加上她哥的洞察,深覺這人善於隱藏,身為精銳,卻暗避鋒芒,讓人不得不防。


    這時又看到他和一個中年人同行,喬瑾不認識,防備道:“另一位是誰?”


    浩清乖覺替她解惑:“是陳其芳,這次隨軍的醫療部長。”說完,到底不甘心地補充一句,道:“他也是李靜姝的老師。”


    聽說是醫生,喬瑾放下心,但提到李靜姝,她挑挑眉道:“你是學不會把李靜姝放一邊是吧,自己給自己找氣受。”


    浩清嘟嘴:“我看見跟她有關的就討厭,也不知道陳大哥跟陳其芳在說什麽。”是在談李靜姝嗎?


    “誰又知道,人家說什麽你也管不著。”喬瑾嘲諷地聳聳肩,道:“走,進去,巴巴地站在這兒成什麽樣子,一會兒酒會你有的是時間。”


    可浩清不願,她就想和她的陳大哥搭腔。喬瑾深感丟人,威脅道:“那你自己在這兒等吧我可走了。”浩清一聽,她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喬瑾走了怎麽行,咬了咬唇,隻好跺腳跟著喬瑾進了門。


    而在門外,陳卓英和陳其芳也已經快走到大門口,看了眼身後不遠處站崗的衛兵,陳其芳道:“浩森你倆會不會是多想?”


    陳卓英低聲道:“是我,我有點懷疑,浩森不放心便來配合我。”


    陳其芳審視他一眼,心裏冒出疑問,但既來之則安之,他道:“別怕,我也配合你。”


    陳卓英感激道:“為了這點不確定,讓院長也走一趟,真的很過意不去。”


    陳其芳便擺擺手,表示不愛聽這話。


    他道:“於公於私,我都不會看著你們有事。”說完,轉頭拍拍陳卓英微笑道:“不然,首先對不住我的學生。”


    陳卓英驀然停了一下。


    陳其芳渾然不覺,想到來路上起的念頭,正好趁這機會,問道:“對了,你和靜姝緩解的怎麽樣了?還矛盾著呢?那丫頭不跟我說這些,我隻好問你了。”


    陳卓英微微偏開頭,接口道:“……還有點矛盾。”言辭晦澀。


    陳其芳一聽,心有著急道:“有啥事說不清楚啊,這都多久了矛盾還沒解開?”


    陳卓英偏著頭不語。


    陳其芳一見如此,隻好歎道:“你們年輕人啊,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們!好了,暫且不說這個,迴頭再說吧,咱們趕緊進去。”說著,生氣地率先邁過門檻進了院子,陳卓英跟在後麵,心髒抽的生疼。


    而大部隊的前麵,喬其已經領著浩森和諸軍官到達了涓園中庭,請大家就坐休息,順便等等後麵的人。上茶後,他道酒會不時就會開始,諸君可趁這機會到處看看,又介紹這涓園如何雅致,溪石如何靈秀,儼然如數家珍。


    浩森心裏哼笑不已。他來可不是觀景的。


    一路上從大門走來,不動聲色間,他細瞧了各處方位,以期做到心中有數,如今就坐,喝茶的同時,聽著喬其的洋洋灑灑,腦海裏也生出一些想法。他等著卓英到了之後交流一下,一抬頭,說到就到,陳卓英那裏已經和陳院長一前一後來到了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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