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終於有機會好好唿吸,陳卓英還箍著她的腰半壓在她身上,他下巴緊緊壓著她的肩頭,仿佛像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曆盡人間滄桑,閱遍各色經典,到頭來人們最信奉的仍是古典愛情的範式。真正的愛情必然是惦著一個人並被這個人惦著,心有了著落,這樣活著才踏實。


    靜姝心跳不穩,但是要說完她的心意:“卓英,我要和你成親……在你走之前。”說完,眼睛發熱,眼淚已經溢出。


    陳卓英眼睛也有熱度,他低頭吻靜姝滿是淚意的眼睛:“我都知道了,靜姝,元帥和夫人都告訴我了,你怎麽那麽傻?”


    靜姝眼淚簌簌流下不停搖頭:“我說服不了我自己,我怕你出事,戰爭中槍炮是不長眼睛的。”


    陳卓英心裏湧起濃濃的愛意,歎息一聲,埋頭吻向她的眼睛,吮吸她的眼淚,半晌才抬頭,向她道:“不要害怕,你相信我,我會安全迴來。成親這件事,我們從未談過,但並不代表就能倉促成行,我不會讓你受委屈。”


    靜姝直直看著他,還是搖頭:“我不……”


    陳卓英用手托住她的臉頰,和她四目相對,嚴肅且認定道:“靜姝,相信我!”


    靜姝不再說話,眼淚卻一直汩汩流出。


    陳卓英心裏發酸,從來沒有這一刻,讓他這麽討厭離別,可是,這是他的使命。


    他緊緊攬住懷中首次痛哭的如此脆弱的小人兒,任她的眼淚流在他的胸口,也流進他的心裏。


    舍不得也終要分開,隔兩日陳卓英馬上全軍出發,走之前他沒控製住自己,又打了一通電話給靜姝。


    兩人約定彼此保重,靜姝為了讓陳卓英放心隻說自己想通了,安穩地送他出行。其實她心海波未平,為了避免因胡思亂想在工作中犯錯誤,她決定休完她預定的“備嫁”期,調整好心情再重迴醫院。


    不料,她剛作下這個決定,院長陳其芳倒提前給她打電話來了,這個電話也是與江浙戰爭有關。


    作為承軍的傷兵醫院,其原始初衷就是醫生護士要隨時準備隨軍到前線。靜姝在消息傳達伊始,就請了婚假,心都在陳卓英那裏,一時把這個忽視了。如今迴過頭來看,她不禁慚愧。


    醫院這邊卻早已行動起來,命令下達之後,和軍隊一樣,醫院也點名點將抽人隨軍,隻是人手這樣一分散,醫院本部這邊人員就緊缺了,陳其芳通知靜姝迴院,並不是讓她隨軍,而是安排她迴來暫代助理院長一職,替他看顧好醫院。


    靜姝接到通知的時候,心頭猛一跳,她萌生了一個念頭。


    在醫院,陳其芳已經把人員做了分配,把有戰地經驗的大夫和護士作了分組,一組已經隨軍先行出發,待他把醫院和軍校這邊做好安排後,就帶領第二組啟程前去支援。靜姝醫術雖是可圈可點,但是其年齡和經驗方麵還有待磨練,加之她身份比較特殊,陳其芳就打算把她留在醫院維持院內一切事宜,並未料到靜姝會來請求隨軍。


    “丫頭,這不是鬧著玩的,戰場上炮火無眼,你沒有戰地經驗,這個不行。”


    “院長,我知道我沒有經驗,但這次就是個機會,不經曆過,永遠都沒有。所以,我還是申請隨軍,請您批準。”


    陳其芳看靜姝眼神堅定,不知道他這個瘦弱的學生哪兒來的勇氣,老實說,很少有這樣的名門小姐會像她這樣。他想著,忽然腦中掠過一件事。


    陳其芳忽然眼神一閃,冷聲道:“你該不會是為了陳卓英那小子吧?”


    靜姝老實承認:“他是占一部分。”


    “胡鬧!果然是年少衝動,若是因為這個,我不能答應你的申請。戰爭不是兒戲。去前線是為了挽救戰士們生命,不是為了讓你們這些小兒女談情說愛。我們需要的是專業的醫生和護士。”


    如此不留情麵,本來就是陳其芳說話的風格,靜姝臉龐就像被掌摑了一樣,火辣辣燙的發熱,眼神激動,她知道院長大概是對她有些失望。


    她稍微鎮定了下才又出聲道:“我明白,院長,我跟著您學習這麽長時間,我不敢保證我是最專業,但是我的性格是什麽樣的,您應該有一定的了解。對於這次去前線,出發點,不錯確實陳卓英占一部分,但是醫生的職責和使命我絕不會違背。”


    靜姝微咬著雙唇,像是在極力抑製什麽,陳其芳看著有些不忍,他對於她專業的懷疑想是傷著她了。他歎了口氣,道:“那你父親知道你這個申請嗎?”


    靜姝心裏一喜:“院長,您同意了?”


    陳其芳無奈地擺了擺手:“你這丫頭啊。”


    靜姝長長唿出一口氣,微笑道:“院長,謝謝您,就像我以前說的,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陳其芳搖了搖頭說道:“主要是你的身份不同,你父親同意你去嗎?”


    靜姝頓了一下,認真道:“我會說服他的。”


    李明誠日常辦公的督軍官署,靜姝是第一次踏入。


    這裏,靜姝見識了從未有過的警衛森嚴。


    因為從未來過這裏,她被生疏的衛兵一板一眼帶著去麵見李明誠。


    父女倆上次關係釋然之後,碰過幾次麵,但都言語淺淡,對於女兒的主動尋訪,李明誠驚喜之餘心有疑問。暫放下繁忙軍務,他連忙吩咐警衛領靜姝進來。靜姝一到沒有繞彎子,直接和他說了意願去前線的事。


    靜姝本以為會像以前一樣受到李明誠的反對,不成想李明誠聽到她的決定,吃驚之餘卻沉默了下來。靜姝拿不準他這沉默代表什麽意思,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醞釀怒氣。正準備開口,李明誠抬頭問她:“你自己很想去嗎?”


    靜姝點頭,然後道:“爸爸,您也知道,現在醫院和學校人員都緊缺,這一開戰,人員分流嚴重,身為一個醫生,這個時候我不能臨陣退縮。對於我的能力,院長有充分的考量,既然他同意我去,說明確實有用到我的地方,陳院長不會隨隨便便做決定的。”


    “真的是陳院長的命令?”李明誠不知道在想什麽,再次確認。


    靜姝點頭:“真的。”又補充道:“我會隨著第二小組過幾天出發。分配表都已經製定好了。”


    她內心有點虛,但是她知道,作為軍人的李明誠最知道紀律是什麽,上級的指示對他來說至高無上。


    果然,聽了女兒的話,李明誠神情有一絲動容,他低頭沉思片刻,半晌抬頭看向靜姝,向她招手道:“阿姝,來這邊兒。”


    靜姝看到他的目光,心放下了一大半,考慮到她正在逼一個父親做艱難的決定,不由的心一酸,順從走過去,內疚道:“爸爸,對不起。”


    李明誠慈愛地撫了撫她的頭發:“不要說對不起。阿姝,軍中紀律嚴明,命令一旦下達我們必須遵守。但是,你要保證自己要注意安全。”


    靜姝重重地點頭:“我發誓我會注意安全。爸爸,您放心。”


    父女倆對視,久久未語。


    直到李明誠想起什麽,指了指辦公桌後麵,忽然支使她:“那個書架,第三層第六格裏麵有個盒子,去把它拿過來。”


    靜姝有點奇怪,卻還是聽話過去尋找,見木質良好又高又大的書架上第三層第六格裏麵果然有個黑漆盒子,方方正正的,表麵刻著精致的花紋,力道倒很輕,不知道裏麵放著什麽。


    李明誠歎了口氣道:“打開看看。”


    靜姝聞言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扳開側麵的一個黃銅暗扣,打開上蓋。


    怎麽也想不到,裏麵竟是一把手槍!


    靜姝沒有專業的眼光,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槍的樣子,隻能說它的流線型很好,殼上泛著銀光,很小巧別致,外形非常漂亮,她驚愕抬頭看向李明誠,這是做什麽?


    李明誠從盒子裏把那把手槍拿出來,放到手裏掂了掂,他的手很大,襯得那槍越發小了,靜姝幾乎懷疑它就是個玩具。


    “阿姝,我本意不想你去前線涉險,但是你有誌,又恰逢用人之時,我想我不該那麽自私。上次過後,我也想通了,雖然我是你的父親,但終不能禁錮住你的腳步。所以。。。”李明誠把槍遞給她,“這個給你防身。我李明誠的女兒不能手無寸鐵!”


    靜姝有點呆住,李明誠雖時有固執,但真的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也絕對是個好父親。


    隻是,這防身嘛?


    靜姝不敢接,槍可是個武器,可不是鬧著玩的。


    李明誠看著她的樣子,嘴角一勾,今日第一次露出笑意道:“怎麽?我的阿姝身為醫生,手術刀血裏來血裏去,卻害怕手槍?”


    這分明是兩迴事嘛!靜姝嘴角一抽,伸出手接過,那槍在李明誠手裏看著很小,在靜姝手裏倒正好合適,她心一橫,學著前世電視劇中女警的樣子,舉起槍瞄準窗戶。殊不知,這個樣子卻看的李明誠又是好笑,他無奈道:“姿勢倒像模像樣,就是手槍握法錯了。”


    靜姝聞言一陣泄氣,她剛自我感覺良好!


    李明誠拍了拍她的頭,走近她一步指導她:“你看……這樣,對,瞄準,放槍!不要怕,裏麵沒子彈……”


    靜姝離開的時候,是抱著盒子走的。


    她沒有直接迴醫院,說服完李明誠,接下來還有任務,那就是安撫顧蘭洲和阿原,順便收拾一些衣物。


    和李明誠對比強烈的是,這次顧蘭洲拋棄了理智,當靜姝重迴離開三月之久的督軍府說出這個決定的時候,顧蘭洲首先反對:“不行,我不同意。”


    靜姝偎過去,可憐巴巴地搖她的胳膊:“蘭姨,你不是一向最支持我的麽?”


    可顧蘭洲板著臉,對她撒嬌視而不見,鐵了心道:“別的事好說,這次非同小可,阿姝,你還小,根本不知道去戰場意味著什麽,最重要的是,你爸爸也不會同意的。”


    靜姝衝她自信一笑,道:“這次您錯了,督軍已經同意了。”說著指了指剛才放在桌子上的盒子,狡黠道:“不但如此,他還給我配了一把手槍。您可以打開看一看。”


    聽得顧蘭洲瞬間睜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他瘋了!”


    隨即又搖頭:“那也不行,他同意不算數。”


    “蘭姨~您最好了~”


    靜姝無奈,花了兩個鍾頭跟在顧蘭洲身後,腳跟腳,肩並肩,發動“磨功”,一刻不停求情加安撫,到最後,磨得顧蘭洲實在扛不過,終於心軟,她才順利通關,像打遊戲一樣,繼續攻克下一個人,阿原。


    說到阿原,靜姝最是頭疼。


    剛才她迴府,阿原本來是開心地迎著她迴的,誰知她剛和顧蘭洲透漏去前線的意思,阿原就先顧蘭洲反對,被她一瞪然後哭著跑開了。


    靜姝迴西樓找到阿原的時候,她正坐在靜姝房間通往陽台的玻璃門檻上望著天空不知在想什麽。


    聽到響聲,她迴頭看一眼,見是她家小姐,條件反射就要站起來,剛動了一下,想到剛才她家小姐的決定,她又氣哄哄地重坐迴去裝作不理。


    靜姝哪能不知她在氣什麽?


    心裏歎口氣,她決定先不管,而是走到衣櫃處打開,從上到下,翻了翻,拿出幾件簡單耐穿的扔在床上,又轉頭打開旁邊的鞋櫃,提出兩雙平底皮革布鞋,才對阿原喊道:“嘿,你真不幫我?我這麽久沒迴來,這一迴來就讓我一個人在這兒收拾?”


    阿原哪能不知道她家小姐在招她說話,所以繼續置若罔聞。


    靜姝一見如此,再次歎口氣道:“罷罷罷,反正我們也不親了。你連自己好事將近都瞞我,我們也確實沒什麽可說的了。”


    這次阿原終於忍不住跳起來:“小姐說什麽呢,哪有好事將近!”


    “是嗎?”靜姝翹翹嘴角,投去意味深長的一撇。


    阿原就衝她跑過來,氣道:“小姐,你不要以為把話題引向我就能掩蓋你的任性。”她眼睛一紅,又想掉眼淚道:“小姐你太不把自己當迴事了,戰場那地方哪是說去就能去的?那是要人命的。”


    靜姝停住手中的動作,轉過身歎口氣:“阿原,你是不是覺得我不知天高地厚?還有點不著調?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強出頭去戰場去前線?”


    “不錯,我就這樣覺得。”


    靜姝聳了聳肩,放下鞋子,走到她跟前,攬起她的手臂,耐心說道:“阿原,我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是多偉大,隻是身為醫生做了我應該做的。你看,我不去,自然有別的醫生去,人人都是爹娘生的,為什麽他們能去,我就去不得呢?不要說什麽身份尊貴雲雲,生死麵前人人平等,身為醫生就不可以逃脫這個責任。”


    阿原不懂靜姝的什麽平等觀念,仍是道:“您是督軍小姐,要去也輪不到您啊,若不是您申請,沒有人敢這樣分配您去。”


    靜姝雙手抱臂無奈地搪塞道:“督軍小姐又怎樣,在醫院工作就得服從命令。反正我已經在名單裏了,你就是再不願意,這已經是事實了。”


    阿原無奈,隻好跺腳大叫一聲,忽然道:“那我也跟您去,我要去照顧小姐。”


    靜姝心裏一抽:“哎呦喂,我的阿原哪,你以為是去度假,那可是戰場,戰場知道嗎?戰火紛飛!血肉模糊!”


    阿原一哆嗦,但仍是倔強道:“我不管,我也要去,我答應先夫人要時刻照顧您的。我不能放您一個人去那麽危險的地方。”


    提到林柔藍,靜姝沉默了一下,轉頭走到床邊坐下。


    阿原半天沒聽到靜姝的迴音,以為她生氣了,心裏微顫,不敢再放肆,趕忙走到床邊收拾靜姝扔出來的衣物道:“好了好了,小姐,對不起,我不惹您生氣了。”


    靜姝撲哧笑出聲,阿原頓時停住叫道:“我早該知道您在騙我,故作生氣。”


    靜姝歎息一聲:“阿原,我知道你擔心我,就像父親和蘭姨他們一樣,我怎麽能不知道呢,我發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阿原過來擁抱她,喃喃道:“小姐,說句不知深淺的話,我一直把您當成我親妹妹看待,我就您一個妹妹,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知道嗎?”


    靜姝緊緊抱著她,心裏已是感動萬分:“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一直以來你我為伴,我也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姐姐。”


    阿原眼淚掉落,靜姝感覺肩頭一片濕熱,隻好輕輕拍拍她的背安慰,半晌等阿原抹了把眼淚和她分開,她才打趣道:“不許哭了,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等著我迴來。”


    她本是為了擺脫這種傷感的氣氛,才有此一說,隻是待說完,自己倒微微一愣,這個“等我迴來”陳卓英也這樣和她說過。卓英,他還不知道她也會去前線,到時他見到自己會是怎麽樣的表情呢?靜姝嘴角一揚。


    阿原不知靜姝想什麽,她聽完靜姝的話隻是臉色微變,先是“呸呸呸”三聲,才說道:“小姐,說什麽呢?什麽生離死別,不吉利的話以後不許說。”


    靜姝迴神,無奈舉手投降:“行行行,以後不說,那麽現在幫我整理東西吧?”


    阿原看著床上的衣物,皺眉道:“這幾件可以嗎?太少了,而且也不好看。”


    靜姝揉了揉太陽穴:“我說阿原姑娘,能搞清楚狀況麽?我是去前線,不是去遊玩。我從家裏拿幾件,再從元帥府那裏拿兩件就夠了,我是讓你幫我看看哪個布料耐穿,耐磨。不許皺眉抱怨。”


    阿原無奈,看了看床上的衣物,又轉頭去衣櫃摸索半天,最終挑了兩件深色係西式長衣褲,又在鞋櫃裏挑了半天才拿出一皮一步兩雙鞋裝好。


    靜姝點了點頭,非常滿意她的選擇。看她忙著,便輕鬆坐到一旁梳妝台邊的椅子上,輕鬆道:“阿原,你最好了。我好舍不得你。”


    阿原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她一眼,靜姝忽然想起一件事,站起來跑到書房,拿出兩本書出來遞給阿原道:“這個也給我裝進去。”


    阿雲接過書,放到箱子的一頭,見靜姝手裏還有一個黑漆小盒子,便道:“那是什麽?不裝進去嗎?”


    靜姝掂了掂盒子,嘴角一勾,道:“不用。這個我得隨身帶著。”


    阿原疑問:“什麽東西啊?”


    靜姝神秘一笑:“秘密!”


    阿原翻了個白眼給她家小姐,繼續忙她的。靜姝走到陽台,伸手打開盒子,摸了下裏麵的物件,心裏似乎也安定許多。


    出發當天,靜姝辭別萬般不舍的元帥夫人和一眾家人迴到醫院歸隊。走的時候,她沒讓人送,和平常一樣坐人力車,十裏長亭式的送別方式太過傷感,並不適合她。


    醫院門口,停著四輛貼著紅紅十字的軍用大卡車,三輛放軍用儀器,一輛坐人,卡車前麵又停了幾輛軍用吉普,不知道是送人的還是隨軍的,靜姝下車提著行李找到正在忙著分配人員的陳其芳報道。


    陳其芳上下打量了下靜姝,見這丫頭精神狀態還不錯,問道:“確定能行嗎?”


    靜姝點頭:“當然,院長,我來幫您吧。”


    陳其芳先是接過她的小行李掂了掂道:“隻帶這些東西?”


    靜姝一愣點了點頭。


    陳其芳微微一笑,把手中的單子給她道:“先去把人員和器械核對完畢。”


    靜姝二話不說接過單子,轉身投入忙碌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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