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好像震驚,似乎又沒有那麽驚愕。她一直都有心理準備,無時無刻都在想顧安寧也許下一秒就會迴來。

    雖然依舊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好像瀕死的人終於得到了宣判。

    林晚秋目光微微轉向一旁,看到了他。

    林晚秋從沒見白沭北笑的如此溫柔過,好像眼裏看到的隻有那一個人,好看的唇角始終彎起淺淺的弧度,聽她說話時表情異常專注認真。

    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刹那間,他所有的樣子都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諷刺、嘲弄、冷漠……好像一張張黑白幻燈片,而眼前屬於顧安寧的,卻渲染了漂亮的色彩。

    林晚秋僵在病房門口,心好像被沁在了涼水裏,渾身都冷冰冰的充滿寒意。她好幾次提醒自己“該走了”,可是腳挪動不了半分,呆在那好像被人施了法似的。

    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隻是能看到顧安寧略顯蒼白的臉一直帶著嬌憨的笑意,歪著頭看他,她和他說話時想必是帶著幾分撒嬌意味的——

    她看著羨慕極了,她從來都不敢在他麵前撒嬌,怕他討厭,怕他厭煩。

    不*,就不敢肆意將自己的缺點表露在他跟前,就是優點也未必招人喜歡,更何況是缺點。

    她看見顧安寧不知道說了句什麽,白沭北似是有些無奈地接過顧伯平手中削好的蘋果粒,再拿起叉子一粒粒送入她口中。

    那畫麵太刺眼了,那是他的丈夫,可是這溫柔她永遠都是奢望不起的。

    林晚秋踉蹌著往後退開一步,那副輕言低笑的溫馨畫麵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心疼得厲害,眼前的走廊好像都扭曲成了一條蜿蜒的絲帶,眼前一陣陣犯花,幾乎要走不穩。

    她撐著牆壁站好,喉嚨也幹的厲害,強迫自己不去想,卻還是控製不住。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其實這些結果和她預想的差不多,從當初決定和他在一起,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這輩子就勇敢了這麽一次,想給自己的感情一個交代,可是遺憾的是,似乎還是失敗了,毫無懸念。

    接下來怎麽辦?林晚秋一遍遍重複地問著自己,前一秒她還沉浸在他給的幸福裏無法自拔,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如鏡花水月般裂開了。

    她腦子亂極了,不知道該怎麽做,難道非要等他主動開口。

    想來他

    這段時間的冷漠,也許就是要她知難而退吧,否則又怎麽會遲遲不願舉報婚禮。

    林晚秋自嘲地笑了笑,笑的眼底都是眼淚。

    一牆之隔的幸福居然離她如此的遙不可及,她努力了這麽久,這般小心翼翼,終究是沒換來他一絲一毫的眷戀-

    林晚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樓的,以至於在大廳撞見高赫都神情恍惚地錯開了。高赫走了兩步,穿著白大褂的修長身影緩緩停下來。

    等確定是她之後,他抬腳追了上去:“晚秋?”

    他們已經許久沒見了,除了偶爾通話之外,一直沒有過多的聯係。此刻看著她越發纖瘦的身體,高赫的眉頭皺的極深:“怎麽了?走路好像丟了魂似的。”

    林晚秋定睛看了好一會才迷糊過來對麵的男人是誰,她扯著唇角笑了笑:“高赫。”

    高赫看她笑的牽強,臉上的擔憂更明顯了,仔細打量起她來:“你怎麽來醫院了,不舒服?”

    林晚秋搖了搖頭,隨即又點頭:“萌萌有些發熱。”

    她好像如夢初醒,這才想起小家夥還在病房裏由值班護士幫忙照看著,急忙和高赫揮手:“我先走了。”

    高赫卻伸手攔住她,沉默著,似是難以啟齒:“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麽?”林晚秋隱約明白高赫的意思,卻還是裝作不知情,原來全世界都知道了,隻有她才是那個傻瓜。

    或許,顧安寧迴來很久了。

    腦子好像過電一樣,瞬間清醒起來,災區那晚的電話,還有白沭北最近頻繁外出,一切都這麽明顯,她卻活在自己的世界不願相信。

    高赫看她臉色不好,白的跟紙似的,心裏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測,可是依舊沒敢太刺激她:“你……看到他們了?”

    林晚秋用力握了握拳頭,微微垂下腦袋,她覺得難堪極了,顧安寧不迴來她尚可安慰自己這份感情還是屬於自己的,可是顧安寧迴來,她除了那一紙婚書什麽都沒有。

    她之前的努力和勇氣此刻看起來如此可笑,被人這麽注視著,真的好像跳梁小醜。

    擁擠嘈雜的醫院大廳,到處都是急匆匆擦肩而過的人群,林晚秋和高赫沉默對站在一起,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準備怎麽辦?”

    高赫低沉的嗓音如醍醐灌頂,林晚秋怔了怔,該怎麽辦她不知道,就算不為白沭北,她也舍不得孩子

    。

    眼眶酸澀的厲害,她避開高赫問詢的目光,低聲應道:“我需要想一想。”

    高赫無奈歎息:“還要想什麽?他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地傷害你,不就是拿準了你離不開他嗎?”

    林晚秋合了合眼,她沒法向高赫解釋,現在隻覺得頭好像要裂開一樣。

    他們結婚了,而且如今和萌萌的相處讓她越發的貪戀這個“家”,孤單太久就會格外珍惜得到過的溫存,高赫不會懂,沒受過凍的人都不會明白-

    和高赫告別之後,她迴了兒童病房,萌萌正坐在床上和值班的護士說笑,看到她進來雙眼頓時染了一層光亮:“媽媽你去了好久!”

    林晚秋被孩子清脆的喊聲拉迴了現實,她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兒,心好像被一刀刀劃成了碎片。

    她剛才都忘了,顧安寧迴來會拿走屬於她的一切的,除了白沭北,還有萌萌。

    她沒法自持,走過去倏地把孩子抱得很緊,那麽短暫擁有過的幸福此刻看起來格外的彌足珍貴,她舍不得,尤其是和孩子再次建立起來的感情,一切都深深植進她骨血中。

    再分開一次,剛剛複原的傷口又要被硬生生撕扯開。

    萌萌被她越抱越緊,愣了愣,隨即笑著抬手迴抱住她:“這是補償嗎?”

    補償……她拿什麽來補償孩子,什麽都還沒開始,這就要結束了。

    林晚秋的眼淚控製不住地落了下來,趁著孩子不注意急忙抬手擦拭掉:“唔,媽媽遇到高叔叔,所以——”

    萌萌一聽這話就戒備地瞪大眼:“高叔叔,他不是前兩天才給你打過電話嘛。”

    林晚秋被孩子這副鬼靈精的樣子給逗笑了,捏了捏她的小鼻梁:“我們隻說了幾句話而已。”

    萌萌嘟了嘟小嘴,說出的話和這個年齡極不相符:“爸爸不在,我要保護好媽媽,不讓任何叔叔接近你。”

    林晚秋正俯身給孩子穿鞋,聽到這話動作微微頓了下。

    孩子太小了,隻知道爸爸媽媽應該要在一起,她天真的以為擋住別人靠近林晚秋就可以了。可是如果想要往外走的人是白沭北呢?

    而且媽媽這個稱唿,已經快不屬於她了。

    想來白沭北從沒告訴過孩子她才是親生母親,或許……他一直心存芥蒂。

    林晚秋把孩子的小短靴穿好,雙手撐著膝蓋揉了揉孩子的腦袋,苦澀笑道:“媽媽

    不會的,媽媽最*萌萌了。”

    萌萌歪著頭衝她甜甜的笑:“萌萌也最*媽媽,給我什麽都不換。”

    林晚秋笑眯眯的樣子,喉嚨啞的厲害,最後隻是抱起孩子往外走:“燒已經退了,我們迴家吧,萌萌想吃什麽媽媽給你做。”

    “真的?”萌萌摟著她的脖頸,作勢思考起來,“那我要吃糖醋排骨,還想吃貴妃雞翅,還想吃紫米雞蛋卷。”

    小家夥扒著胖胖的手指頭細數著,林晚秋都一一記在心裏,以前因為油膩不敢給她吃的,這次居然也想縱容她一下,她不想最後還要讓孩子失望-

    站在路邊等出租的時候,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林晚秋拿出來看了一眼,心髒一陣鈍痛,是白沭北。

    她下意識迴頭看了眼醫院的方向,離得太遠了,根本看不到住院部的情形。

    她第一次遲疑了,居然有些不太想接,還是一旁的萌萌狐疑地拍她肩膀:“媽媽,是爸爸打來的。”

    林晚秋把電話接通,卻是直接遞到了孩子耳邊,萌萌有片刻的疑惑,卻還是乖巧地和白沭北通話,與平時無異,都是些很尋常的問題。

    萌萌很懂事,害怕爸爸擔心都沒敢說自己生病的事情。

    林晚秋看著前方有些蕭索的樹木,葉子早就掉光了,到處都空蕩蕩的好像她的心一樣。

    “媽媽,爸爸要和你說話。”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萌萌把手機放在她耳邊,小手有些冷冰冰的,林晚秋克製著心裏的異樣,伸手握住有些發熱的機身。

    他的聲音依舊充滿了男性特有的低沉磁性,可是此刻聽著卻恍若隔世:“我可能還要再過兩天才能迴來,還有別的事要忙。”

    林晚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偽裝的,居然也能這麽平心靜氣:“嗯,你先忙要緊事。”

    白沭北說完就和尋常一樣沉默了,似乎是在努力找別的話題,林晚秋心裏有些煩躁,直接說:“車來了,我先掛了。”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掛他電話,不想和他說什麽,也不敢再聽他多說一句,他到底對她說了多少謊,她越想就越覺得心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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