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再不好,工作還是得一絲不苟。

    隔天許念和蔣毅進山給村民打疫苗,山路不好走,天空還飄著毛毛細雨,每走一步都會往下滑,她小心翼翼地撐著樹枝往上。

    蔣毅平時看起來冷淡,這時候還有點團隊合作精神,將手遞向她:“醫藥箱給我。”

    “不用。”許念直接就拒絕了,她能負荷的就不想給別人增加麻煩,執拗地拄著拐杖走,“你能做到,我也可以。”

    蔣毅有些意外,難得露出一絲淺笑,他也沒再堅持,隻是後來步子慢了下來,故意落在她身後。

    路程有些遠,兩人開始時始終沉默不語,後來覺得悶得慌,還是許念率先和他搭話:“聽你聲音很像南方人。”

    她都做好心理準備這人不一定願意搭理自己,雖然兩人關係比以前好多了,可蔣毅很少會說自己的事兒。意外地是,他非但說了,講出口的那個地名許念還很熟悉。

    “你——”她馬上停下來看他,一雙眼瞪得極大,那個地方正是唐仲驍老家!

    難道……

    她心裏忽然冒出了各種荒唐念頭,好像洪水開了閘瞬間就再難控製住。蔣毅的眼神很平靜,什麽都沒迴答,隻是指了指她身後提醒道:“到了。”

    這之後許念一顆心就再也靜不下來,這究竟是巧合還是那人故意安排的,可如果一切都是唐仲驍做的,他為什麽一直不和她聯係?這一點也不像那個男人的作風。

    偏偏蔣毅這人,想說的不問他也會告訴你,可不想說的,怎麽逼也問不出來。許念之後幾次找機會想試探他,都被巧妙地擋了迴來:“先工作,得趕在天黑前迴去。”

    他們不能在這給老鄉添麻煩,這是來的時候所裏的人交代過的,於是許念隻好老老實實地忙正事,反正之後還有機會再問。

    這山區的情況比之前猜測到的要艱難多了,很多村民久病成醫,家裏實在沒錢一趟趟往鎮上跑。許念給他們打疫苗的時候就順便看些小病小痛,一忙下來根本沒時間休息。

    結果下山時天還是徹底黑了,林子裏的樹木全都有些年頭,鬱鬱蔥蔥遮天蔽日,許念平時膽子大,可打小就怕黑,這會兒走著後背總是一陣陣發毛。

    蔣毅似乎也看出來了,把手裏的手電筒遞給她:“我會跟著你。”

    她點了點頭,強迫自己鎮定一些,可兩人運氣不大好,本來已經放晴的天空忽然又開始下雨,而且雨勢

    越來越大。蔣毅比她來的早一些,對這些突發情況似乎很有經驗,伸手就拽住她醫藥箱的背帶:“走這邊。”

    許念這時候也不敢多說,這邊氣候異常,尤其夏季多雨時節山間非常危險。她匆匆跟上蔣毅的腳步,眼下根本沒有路可走,周圍的灌木叢和樹枝一下下濕漉漉地擦過臉頰和腳腕。

    終於到了蔣毅帶她去的地方,原來是個山洞。

    “我上次也遇到過。”蔣毅向她解釋,跟著就率先走了進去。

    周圍隻剩淅淅瀝瀝的雨聲,許念跟著他坐在岩石上,幸好裏麵還有些幹樹枝,於是蔣毅把它們堆起來點燃,總算沒那麽冷了。

    許念看著外麵漆黑的夜色走神,腦子一旦靜下來就會控製不住地又去想某個人,她用力搖了搖頭想將他從腦海中趕出去,可是沒一會就會發現又控製不住地開始思念他。

    蔣毅就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借著明明滅滅的火光看她。許念這時候也才記起上山的事情,驀地迴過頭,猶豫著還是問出口:“你是不是認識、認識……”

    她說不清自己究竟想聽到怎樣的答案,忽然就說不下去了。也是這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居然那麽害怕和他斷了聯係。

    她說的那麽含糊,可蔣毅居然聽懂了,他往火堆裏添柴,沉默片刻才點了點頭:“認識,我和他是朋友。”

    “……”

    蔣毅似乎並不打算瞞她,隔著濃烈的火焰,忽然輕輕笑了一聲:“看你這麽可憐,我就全都告訴你吧,不然每天失魂落魄地,我真替你的病人擔心。”

    “……”

    第二天許念就直奔機場,兜兜轉轉換了好幾次車,路上還給宋安平打了個電話,那邊似乎還沒睡醒,說話甕聲甕氣地:“怎麽了?這麽快就待不住了?”

    許念沒理他,劈頭就問:“我來這是唐仲驍安排的?連你送我過來也是他的意思?”

    宋安平一下就嚇醒了,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再開口結結巴巴地:“你,全知道了?”

    開往機場的大巴車上這個點兒統共也沒幾個人,許念心裏壓著火,卻還是低聲說:“宋安平,你幫他瞞我?”

    從宋安平再出現開始,太多的巧合,卻都安排的天衣無縫,她也是疏忽了完全沒仔細多想。

    “冤枉啊。”宋安平簡直欲哭無淚,“當初我也是被他半脅迫的,你還不知道他那些手段。更何況唐仲驍說了,這是你一直以來的心願

    ,不能攔著——”

    許念心底真是又恨又氣,恨的氣的卻偏偏還是自己。

    在這場不能稱之為愛情的關係裏,從始至終都是那個男人在付出,他從來不說,做了什麽也不願讓她知曉,偏偏這些深情放在她眼前,還是無法讓她不動容。

    有個男人愛她寵她,她所有的一切都願意縱容,女人一輩子要的不就如此?

    宋安平半天聽不到她聲音,又無聲歎了口氣:“當初我把那些資料給你的時候就奇怪,唐仲驍明明知道我查到了什麽,卻不攔我,這實在太奇怪了不是嗎?”

    不奇怪,許念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那個男人不過是看清楚了她心裏究竟在意的是什麽,知道那個結不解開,她一輩子都無法釋懷,他要的是她心甘情願。於是隻能任由這一切發展,而他卻無聲地站在那裏,替她善後,替她將所有可能發生的危險都鏟除。

    要是沒猜錯,唐仲驍不聯係她是怕唐莫寧那邊發現她的行蹤。他擔心唐莫寧對她再起歹意,所以安排許念來這裏,一是交通和消息都足夠蔽塞,另一個是這裏有他的朋友蔣毅在,可以護她周全。

    蔣毅將這一切告訴她的時候,她簡直驚訝道說不住話來,那個男人還能為她做到什麽地步,她……何德何能?

    自他們認識開始,她一直被迫承受,以為這是她的“仇人”,從最開始的針鋒相對,到後來工作中的點點滴滴,其實這個男人,從來沒有害過她半分。

    他給的全是真情真意,可惜從來都不說出口。

    許念簡直不能再想下去,太多的事太多的迴憶,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全都湧現在她腦海裏。尤其是告別那晚她轉身就走,甚至連“再見”兩個字都沒說出口,沒迴頭看他一眼,那時候他的心情……

    許念用力捂住胸口,疼的快要直不起身來,她現在必須馬上見到他!曾經他義無反顧,剩下的路,她要主動奔向他!

    她想讓他知道,這場愛情,不再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蔣毅大概已經將她的情況告訴了唐仲驍,剛出機場,華叔的車就停在門口。他還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可語氣比以前和緩多了:“許小姐。”

    許念下意識就朝車裏看了一眼,華叔不由笑了起來:“先生有事沒過來,我現在就送你去見他。”

    她心裏裝著事,一分鍾都不想多耽擱,馬上就彎腰上了車。

    華叔話不多,始終安靜地盯著前方路

    況,許念好幾次想問問他唐仲驍好不好,可見他一副冷淡的模樣,話還是咽了迴去。

    原來牽掛一個人的滋味是這麽奇妙,明明下一秒就要見到他,可還是那般迫不及待。

    車子直接開去了她之前住的郊區別墅,遠遠地她就見門口站了一個人。他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可身形微微有些清瘦,她不知道為什麽,眼眶忽然脹的厲害。

    華叔才剛把車停穩,身後的車門忽然被用力推開,接著就見許念飛快地跑了出去,直接撲向了唐仲驍。

    他被她巨大的衝擊力撞得退後一步,卻還是穩穩地接住她,伸手按住她後腦,輕笑著搖了搖頭:“這麽多人看著,哭鼻子沒覺得不好意思?”

    許念的臉埋在他胸前,他身上還是她熟悉的沉木的香味,這味道瞬間讓她安心不少,這一路的千言萬語最後卻隻變成了滿腔委屈和眼淚。

    最後隻得忿忿地咬了他一口,他卻連唿吸都沒變,雙臂箍得她更緊了些。

    “笨蛋。”

    他嘴角勾起笑,低聲在她耳邊呢喃:“笨蛋愛你。”

    她的心越發柔軟,伸手箍住他的頸,主動送上雙唇吻上他。

    華叔難得麵上帶了笑,對幾個下人抬手示意,於是所有人都識趣地退開了。隻剩兩人站在門口,她在哭,他卻沒開口哄,這個吻充斥著鹹澀的淚珠,卻滿是甜蜜。

    唐仲驍知道,這次,他終於等到他的小刺蝟了。

    許念的手軟軟地攀著他,退開稍許,深深地望著他的眼,說:“從前我總是讓你一個人,以後不會了,不管接下來要麵對什麽,請對我有信心。”

    她臉上的堅定和從容讓他微微一怔,很快就什麽都明白了,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梁,微笑頷首:“那我拭目以待。”

    門外陽光正好,縱然日後再多風雨,已經什麽都不怕了,他做再多都是值得的,為了她,甘之如飴。

    作者有話要說:小念的心結一旦解開就會很勇敢,看她如何保護脆弱的唐先森吧→_→好像哪裏不對。。。。

    唐先生:要完結了,真的不打算給我個bb?

    三三:咦,你不打算再過個二人世界?

    唐先生:……要問我太太的意思。

    小念:呸,才決定和你談戀愛,誰說要結婚了!唐仲驍你能不能正常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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