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迴家後的第二天,秦玥就感到母親不高興。原因源自奶奶嘴碎,譬如做飯。做就做唄,平時怎麽做現在就怎麽做唄,無非就是照顧一下產婦忌口的東西,譬如辛辣、刺激之類的,可奶奶呢?每到飯點兒就開始問,湯怎麽做,放多少水,稠的還是稀的,菜怎麽炒,是白菜燉豆腐,還是豆腐燉海帶……總之,每逢飯前都要問個十多遍。


    老媽本來產後身體虧虛,最需要休息,且還要照顧她,每當正休息時,就被連番打擾,換誰誰高興啊?


    或許,奶奶是好心好意,全方位照顧母親的口味兒,可事實並非如此,老媽若是迴答隨便,怎樣都行,奶奶就巴巴兒問個不停,老媽若是真的說出一二三要求,奶奶就開始了我行我素。譬如,老媽說小米湯弄稀點兒,奶奶絕對會燒的像稠糊糊一般,並且嘴裏還會驚訝道:“哎呀,添的水少了!”


    一次兩次的可能無意,可是次數多了,究竟原因在何,誰心裏沒譜兒?


    就這樣,老媽初為人母的心情被接二連三打斷,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秦玥看著眼裏,急在心裏。


    一周艱難過去,秦玥突然發現,糧倉裏的糧食好像突然少了許多,之前她一隻倉就喝個飽飽,現在,有時候吃兩個還覺得不過癮。


    奶奶,也就是老媽的婆婆,是迴奶利器。這點,她門兒清。雖然沒結過婚沒生過孩子,但是之前的遊戲任務中,她當過母親,做過孩子,最是明白哺乳期的女人,想要奶水豐富,首先一個不能氣,一氣經脈便不通,奶多才怪。二者,要休息好,充足的睡眠也是豐富奶源的保障之一。第三,飲食。不說大吃大補,但一定要吃的多樣,營養全麵,這樣不僅奶水豐富,質量也好,養孩子。


    然而這三點,老媽一樣也沒占到。


    這天晚上,老媽照常歪躺在床上看書,其實隻是隨手翻翻,半天沒翻過去一頁,秦玥知道老媽又陷入思維的牛角尖了。秦玥正琢磨著要做些什麽時,門外突然傳來奶奶和爸爸說話的聲音。


    平時老媽一個人在臥室,都會把門關的死死,算是主動與“外界”隔離吧,雖然有些自我麻痹,但好歹不用聽奶奶嘴碎的嘮叨。


    這次,說來也巧,老媽剛剛上衛生間忘記把門關緊了,於是,虛掩著的門把奶奶與爸爸談話的內容傳個幹淨。


    “讓你給你媳婦兒說的話,你究竟說了沒?”


    “……媽,什麽話?”


    “哎!你那天答應好好的,怎麽一轉眼給忘了?讓她趕緊合計二胎啊!”


    “呀,都給您說八百迴了,現在政策不允許,雖然有些省份已經鬆動了,可咱們省依舊管的死死的,還生二胎,王姍工作還要不要了?”


    秦玥明白老爸的意思,老媽是老師,屬於公務員級別,是堅決不能與國家政策唱反調的。


    “是工作重要還是傳宗接代重要?秦嶺,你可不能仗著你兄弟多就敢不要男孩兒,你兄弟的根兒是你兄弟的,侄子永遠比不上兒子,懂嗎?”


    “懂懂懂……媽,您小聲點兒,我找時間和她說,現在她還沒出月子呢,不是時候。”


    “怎麽就不是時候了?什麽時候說不是說……”奶奶嘮嘮叨叨的進了廚房,臥室裏,秦玥感覺老媽快要把她的小褥子揪爛了,可見心中火氣有多大。


    那一刻,秦玥真的氣急了,這什麽奶奶啊!嘴臉如此醜陋!還有她爸,腦袋裏裝的都是漿糊嗎?他不是自詡非常愛媽媽嗎?以前還總給他們講述當年是如何把老媽追到手的,這才多久,就不知道珍惜了……


    恰在這時,有人敲門。


    老媽抱著她走了出去,門外站著一個快遞員以及四個大箱子。原來,老媽給她買的尿不濕到了。


    弄清箱子裏裝的是什麽的奶奶再也偽裝不下去,當著快遞員的麵兒就火道:“怎麽買這麽多啊?得多少錢?你不是才買的嗎,怎麽又買了?”聲音裏滿是質疑。


    老媽忍著怒火簽字,門一關上也忍不住了,迴擊道:“囤貨不知道嗎?買的多還便宜呢!馬上年關了,到時候物流不通想要用便宜又好用的尿不濕哪裏找?”


    “沒有就不用,尿布不行嗎?”奶奶片刻怔愣後,壓抑的火氣徹底躥出來,“我就奇了怪了,我養了五個孩子,都是用的尿布,不也健健康康長大了,還說什麽影響睡眠,我兒子睡眠質量差在哪裏啦?”


    “你倒是想用!也得有得用!”老媽一字一句的迴了句,奶奶又窮酸又困苦的歲月一下子被扒拉出來,覺得老臉無光,立刻淌眼抹淚起來,口口聲聲說老媽嫌棄他們家窮了,看不起她了雲雲。


    她哭老媽也哭,隻有秦玥明白,老媽傷心絕不是因為奶奶,而是因為自始至終不敢替她說一句公道話的老爸,這個時候,真的讓人寒心。


    這個時候,秦玥覺得自己如果不做點什麽,簡直枉為人女!


    於是乎,原本躺在奶奶懷中安安靜靜的她突然嚎啕大哭,她這一哭立刻吸引所有人目光。奶奶老手一顫,抱緊了她道:“俺的大孫孫嘞,心疼奶奶了,奶奶知道你疼奶奶,奶奶也疼你……哦哦哦,不哭,大孫孫不哭……”


    電光火石之間,秦玥突然明白了什麽。也許,當年也有這麽類似的一幕,她被奶奶這麽一哄給哄好了,奶奶自然倍感欣慰,臉上有光,而她初為人母的老媽……


    秦玥立馬扯著嗓子哭的更厲害了,不僅哭,小身子還拚命折騰亂動,終於,奶奶招架不住,爸爸接手。


    哼!這個討厭的親爹!


    這個眼睜睜看著老媽被欺負卻不幫忙的親爹,滾一邊兒去吧!秦玥更加張牙舞爪,一副你就是跪下也招架不住的樣子,母子二人沒轍了才想起秦玥媽,這時,滿臉淚痕卻強撐著一聲沒吭的母親走向秦玥,她的手剛挨著秦玥,某女便不哭了。


    那一刹,所有人都愣住。


    秦玥明顯感到母親口吐濁氣的激動,為了給母親長臉,秦玥努力揮舞著小手,這一使勁兒,竟然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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