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月欣喜若狂,因為她終於迴到了她思念已久的家。興奮至極,一時竟忘記了思考,思考自己為何會毫發無損,思考自己在受了燒傷後為何會恢複得如此之快,原來再如何精明的人,再極度興奮之下也會失了理性的能力。


    客廳傳來母親的聲音:“飯做好了!快來吃飯了。”


    蕭令月正欲開口迴應,一個聲音卻搶先了自己一步:“好的媽媽,我這就來!”


    一模一樣,屬於自己的聲音!可是卻不是由自己的嗓子發出來的。蕭令月在一瞬間恍若置身冰窖,她顫顫巍巍的走到客廳門前,她有些恐懼,恐懼推開門後即將看到的景象。


    她一雙不停地顫抖著緩緩覆上門的把手,隻聽“吱呀”一聲,門開了。。。。。。


    客廳內的景象令蕭令月感到整個人如遭雷劈,失神的呆呆的站在原地。


    客廳方桌前坐著四個人,媽媽、弟弟、未婚夫和蕭月。


    那個蕭月才更像蕭月一些,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多多少少還能看出些疤痕,一看便知道是燒傷所致。


    蕭令月徹底混亂了,她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


    那個女人是誰!


    不。。。。。。不對!她向來不喜吃魚的,那個將一大盆魚湯喝得津津有味的女人是誰!!


    不。。。。。。不對!母親她應該是知道的,知道自己的女兒不喜吃魚的,為何還會做這樣一道菜給“自己”?


    弟弟將米飯吃的滿嘴都是,憨憨的傻笑著,叫著:“姐姐,姐姐。”


    那女人竟真的應了!並且寵溺的伸出手,一一將那飯粒擦拭幹淨,並拍了拍他的頭。


    蕭令月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叫喊著:“不是的!!不是的!!弟弟,那不是姐姐,不是姐姐啊!!”


    她宛如一名精神病患者一般歇斯底裏的吼叫著,可是卻像一個上演著默劇的小醜,且台下無一觀眾。


    蕭令月完全被那和睦融融的四個人隔離在一道無形的屏障之外,仿佛墜入了一個既不屬於古代也不屬於現代的異次元空間。


    突然,飯桌上的蕭月緩緩抬眸,那冷冽且森然的目光似跨越了千萬億光年的距離,直直的射入蕭令月的心底,使得她渾身一震。


    隻見蕭月的嘴角傲微微上挑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蕭令月似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定在原地,一雙本應風華無限的眸子充斥著震驚與惶恐。


    素來熟悉唇語的蕭令月讀出了蕭月方才朱唇輕啟說出的那兩個字。她說的是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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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上一次蕭令月在不知道麵前人是裴灼並將其誤以為是白芍,並與其十分真摯的進行了一番心靈對話後,蕭令月便陷入了沉沉的昏迷狀態。


    並且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次昏迷,這次的她許久都沒有醒來。裴灼一直靜靜坐在床邊陪著她,從未離開過半步。


    白芍終日將那一雙眼睛哭的腫如兩個桃子,黎清想盡了辦法,用最名貴的藥材做引子,也隻能做到勉強維持她的生命體征罷了。一切都還要等待沉曄,等待沉曄將那傳說中誰也不曾見過的神花帶迴來,即便希望是分外渺茫,可是這一屋子的人都滿懷希望的期盼著。


    這日,黎清又在廚房內煎藥,黎瀾悄無聲息的走進來,在他身後處站著,看著他調藥、試藥、煎藥時的身影,一舉一動,都與自己苦苦尋了如此多年的那個影子一般無二,這要她如何去相信眼前這人不是哥哥!


    黎清一轉身,便發現了站在那裏眼眶微紅的黎瀾,失神隻有一刹那,便立刻恢複了尋常,沉靜道:“不知姑娘突然前來,可是有事要找在下?”


    黎瀾倒也不言語,麵前這人的聲音和相貌與自己的兄長截然不同,性子也如此這般的涼薄冷淡,可是給自己的感覺確是這般親近。


    黎瀾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要忍不住失態落淚,便連忙尋了個話題開口道:“我看先生這幾天一直忙著為公主殿下熬藥,實在辛苦得很。恰好小女子也略懂藥理,就尋思著過來瞧瞧,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


    黎清語氣略嫌清冷:“多謝姑娘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語畢,他便又低下頭去忙自己的事去了,不再理會黎瀾。黎瀾卻依舊站在原地,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她依舊不肯死心,便執著的問道:“相識了也有些時日了,還未請教先生大名?”


    “賀然。”


    看到黎清願意同自己交流,黎瀾不由心中大喜,便將所有疑問一股腦的都問了出來:“賀先生可是南幽人?”


    “不是。”


    “那怎的會南幽的巫醫之術?”


    “早年曾遊曆過南幽,機緣巧合下學了些皮毛罷了,不值一提。”


    黎瀾他十分謙虛且有意隱瞞,還欲再開口說些什麽,卻被他直截了當的打斷:“黎姑娘,我素來喜靜,不喜歡別人打擾。”


    黎瀾整個人被瞬間凝固,四肢僵硬不能動,最終隻能十分難看的笑了笑:“抱歉,占用了你這麽多的時間,那我便先退下去了,多有叨擾,還請見諒。”


    黎清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不曾言語。


    三天之期,如今已是最後一天,如果在日落前沉曄再趕不迴來,怕是一代傳奇公主蕭令月便真的要就此香消玉殞了。


    榻上的人兒麵色蒼白如雪,不,比那白雪還要剔透三分。


    胸腔的起伏越來越平緩,氣若遊絲,仿佛隨時都要撒手西去一般。


    三天三夜的昏迷不醒,裴灼便陪她三天三夜的一動不動。他要仔仔細細照看著眼前的人兒,仿佛一個不小心,便又會叫她溜走了一般。


    黎清再一次為蕭令月把了把脈,麵色十分不好看,輕輕歎了一口氣,搖頭道:“來不及了,即便此刻尋得那奇花迴來也來不及了。你們還是早些準備後事吧。”


    白芍這些日子早已將這輩子的淚流了個幹淨,可是一聽黎清這話,紅腫的雙眼再次淚水決堤,她跪倒在裴灼麵前,緊緊攥著、拉扯著裴灼衣裝的下擺,痛聲道:“公子你說話啊,你倒是跟公主說說話啊!公主聽見你的聲音,一定就不舍得走了!公子,公子奴婢求求你了,同公主說說話啊!!”


    裴灼垂目瞧著跪在地上的白芍,那一瞬間,白芍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神祇一般的男子,第一次沾染上了紅塵當中的情緒。


    他依舊淺淺笑著,一如往昔。隻是眼角眉梢露出些許淡淡的哀愁:“白芍,你跟了她這麽多年,素來最是了解她那強硬且說一不二的性子。若是辰兒執意要走,有豈是我一兩句話便可挽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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