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月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的話,整個人累到虛脫,微微閉目,休養片刻。裴灼整個人如被雷擊,雖麵上維持著平靜,可是卻指尖冰涼,蕭令月一番話令他心如刀割,千般萬般的悔恨自己為何不早些來她身邊。


    蕭令月直覺困乏得很,昏昏沉沉的便打算入睡。睡前還不忘最後再交代上一句:“等我不在了,你便將我的屍骨火化掉,拋灑於大海中。我是萬般不願住進那冷冷清清的古墓,切記切記,一定要贖迴我那鳳血玉鐲子,同我的屍骨一起火化,讓它生生世世伴著我罷。。。。。。”


    裴灼從懷中掏出那隻鳳血玉鐲子,十分仔細的為蕭令月戴在手上,蕭令月隻覺手腕處有些奇怪,卻又不知是個什麽物件,便開口問道:“你將何物戴在我手腕上了?”


    “是你那寶貝的鳳血玉鐲子。我幫你尋迴來了,日後莫要再弄丟了。”


    蕭令月聽了這話心中十分驚訝,驚訝於白芍這小丫頭何時變得如此細心,做事如此謹慎。她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那個鐲子,臉上洋溢著幸福和滿足。


    過了許久,她忽然變了臉色,將那鳳血玉鐲子摘了下來,遞給裴灼道:“你將這鐲子帶迴宮中,交還給裴灼吧。”


    裴灼微微皺眉疑惑:“為何?方才你不還是思念的不得了?”


    蕭令月語氣略帶愁緒:“他這一生還有如此漫長的路要走下去,我出現在他生命中也不過僅僅個把月的時間,卻將他如此刻骨銘心的記在了心上。若我死後,他傷心個一兩年後便將我忘了,上碧落下黃泉我卻將他生生世世地記著,委實是有些虧的。我要他日日夜夜瞧著這個鐲子,日日夜夜都不敢有一刻忘了我。”


    裴灼聽得心中酸澀,卻又覺得她這番言論委實霸氣可愛,便輕聲答道:“好,他定不敢將你忘了。”


    蕭令月的氣息越發微弱的不像話:“你最後幫我捎句話。。。。。。。此一別怕是音容渺茫,但隻要這心中情意在,天上人間終會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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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鈴。。。。。。叮鈴。。。。。。”是風鈴的聲音,空氣中彌散著微腥的海風的味道,夾雜著早櫻的香氣。蕭令月隻覺這眼皮子沉重的很,無論如何也難以抬起。


    她便用力,拚命地用力,怕是吃奶得勁都是出來了,終於將眼前那無盡的黑暗生生劈出一道縫隙,光。。。。。。透進來了。


    這感覺真好!屋子裏洋溢著滿滿的都是陽光的味道,沒有烈風,更沒有暴雪,有的隻是四月那和煦的春風。


    目光飄出窗外,看到的便是那蔚藍且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蕭令月的心都隨著海浪聲平靜下來了。


    她知道的,這是一場夢。在貧瘠窮困的涼州,怎麽會有如此曼妙的碧海藍天,微風暖陽。更別提著琉璃花香了。


    既然是她的夢境,便要過得自在些,且都要由她來掌控才是。


    她想要站起來,可這四肢卻十分的不聽使喚,無論嚐試了多少次,努力了多少次,都是徒勞無功罷了。


    她垂目瞧了眼自己的身體,委實被嚇了一大跳。渾身上下被白繃帶包裹的密不透風,活脫一個遠古時期的木乃伊一般。


    她迴想了好一會,才將她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被炸彈炸飛的這樁慘烈之事想了起來。隨即還不有在心裏將老天爺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對自己委實是不厚道的,連在屬於她的夢裏,還要將她搞得如此慘兮兮。


    突然,響起開門的聲音。待看清來人是誰,蕭令月又是驚了一驚,再次將那老天爺罵了個三五十來遍。原因在於,此刻出現在她夢中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小白臉未婚夫。


    蕭令月想著若是自己沒有記錯,這小白臉應該是個法醫,難不成他是來給自己做屍檢的?


    喂!喂!要不要如此的血腥暴力殘虐誇張啊,好在他穿的是便裝,且後麵還跟了一群人,其中有幾個像是正兒八經的醫生,還有兩個。。。。。。還有兩個十分熟悉的人影。


    蕭令月視線十分模糊,就連聚焦都十分的困難,可是隨著那兩個人影漸漸靠近,她竟感覺自己的心跳越發急促起來,她拚命努力著去看清來人是誰。


    可就在下一瞬,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眶。


    是媽媽和弟弟!


    這不是她記憶中的媽媽!她記憶中的母親無論生活有多麽艱辛永遠眉目含笑,溫婉如水,笑對人生的苦難。就連歲月也不舍得在她臉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可眼前這個麵色憔悴,白發叢生的女人是誰!


    還有女人身邊的那個男孩子,自己的弟弟。雖然在智力上與尋常孩子有些不同,有些缺陷,但在性格上卻是十分的陽光、樂觀。


    可是眼前的這個男孩子,卻是滿麵的愁苦相,半點快樂的影子在他身上也找尋不到。


    蕭令月開始質疑,這到底還是不是她的夢境


    隻見那白大褂醫生走上前來,用一堆亂七八糟的儀器給蕭令月做了一個全身的檢查。然後麵色凝重的搖了搖頭,雙唇張合間,不知說了些什麽,下一瞬,隻見蕭令月的母親腿腳一下子沒有了力氣,跌坐在病床前,神色空洞而麻木。


    她年幼的弟弟寸步不離母親身邊,稚嫩的小臉哭的撕心裂肺。現場亂作一團,蕭令月的大腦也在瞬間一片空白。


    他想要坐起身來,將母親從地上攙扶起來,可是她做不到;她想要親手將弟弟臉上的淚水拭幹,可是她做不到。她想要大喊出聲,告訴她的母親,告訴他的弟弟,別聽醫生那些鬼話,她好好地!她活得好好的,可是她做不到!


    明明是個局中人,卻以上帝視角旁觀著這場鬧劇,她第一次,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痛苦。她絕望的閉上眼睛,不再去看,也不再去聽,讓自己與那哀傷隔離。


    過了許久,她也記不清到底是多久,待蕭令月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身在自己的家中了,她定睛瞧著自己健全且可以自由移動的四肢,一度懷疑這會不會是她的又一個夢境。


    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臉上立刻傳來火辣辣的燒灼劇痛。


    不是夢!不是夢!


    她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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