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的時候,醜顏第一次去洛水擔水,不小心就把水桶給掉在了裏麵。看著漸漂漸遠的水桶,她不禁著急地哭了起來。忽然,一個好聽的聲音從頭頂傳了出來。

    “小妹妹,你是在找這個嗎?”一個溫柔的聲音,摻雜著一絲絲磁性的魅力。醜顏抬頭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白衣勝雪,體態輕盈的姐姐,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高聳的秀發,晶亮的雙眸,兩隻頑皮的酒窩嵌在白玉似的臉頰上。霧一般的紗群散發著點點的芬芳,隨身懸掛著的環佩隨著腳步發出叮咚的聲響。

    “姐姐,你好漂亮,比娘娘還要漂亮”,七歲的醜顏,第一次看到一個比自己的娘娘和哥哥還要美麗的人兒。轉而一想,“不對,娘娘不美,因為她都不喜歡醜顏,她好壞。還是姐姐好,姐姐幫醜顏找迴了水桶,迴家就不要挨姨娘的罵了。”

    童言童語逗得伏妃——洛水之神嫣然一笑。說實話,她從來都沒有在意過自己的容顏,就算陳思王曾經為她寫過賦來讚美她,她也不曾心動過。今天,卻被這小女孩的幾句話給說的心花怒放的。

    “你姨娘常打你嗎?”伏妃溫柔地問,隨著她的走動,環佩叮叮當當地響著,紗群似乎帶著水一般,在空中劃過一個漣漪。

    “嗯”,醜顏點頭,小小的身姿縮了一下。伏妃見狀,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那以後姐姐疼你好嗎?”

    “好”,醜顏笑著雖然也是丹鳳眼,菱唇,小巧的心臉,但是搭配在了一起就沒有一點特色,反而顯得有點醜陋了。是的,醜陋。

    “那是不是以後醜顏傷心了就可以來找漂亮姐姐了?”天真的問道。

    “嗯”,輕輕頷首,美人連點頭的姿勢也這麽的美麗。醜顏不禁看呆。

    “小東西,流口水了”,笑著輕觸她的菱唇,就是這麽一個不經意的舉動,竟然讓她——見過萬千佳麗的洛神驚呆。那觸電般的感覺,一直都戰栗到了心裏麵。那是什麽?難道說就是世人所描述的愛情?洛神驚呆。

    “啊?有嗎?”醜顏趕緊抓起衣袖猛擦自己的小嘴。

    “嗬嗬嗬”,伏妃輕笑,銀鈴般的笑聲傾瀉而出。連水裏的魚兒,天上的鳥兒也忍不住出來偷聽。

    “咦,姐姐,你看,有魚哎”,醜顏指著在水麵上探頭的魚兒說道。

    “傻東西”,伏妃輕笑,看著她那童稚的舉動,心裏一陣滿足。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叫喚聲。

    “糟了,姨娘來了,看來我得迴去了”,醜顏趕緊把水桶裝滿水,奮力地挑起,那瘦弱的膀子都被壓紅了吧?伏妃見狀,心疼極了,畢竟她還隻是小孩子。於是纖指一點,法術立即施在了扁擔上,醜顏就覺得忽然之間肩膀上的重量輕了很多,於是她乘機迴頭告別道,“姐姐,醜顏下次再來找你,你可不能出遠門哦!”

    微笑著目送她離開,伏妃轉身走進了水裏。

    她這是怎麽了?剛才還在安安靜靜地賞著百花,被那個叫醜顏的小丫頭的哭聲打擾了以後,心湖就不曾安靜下來過。那輕靈的鳳眼,不大卻很有神韻;潤潤的菱唇,觸感竟是這般的柔軟,還記得自己的指頭剛碰上時的感覺,雖如電擊,卻甜美異常。那小麥色的皮膚,雖然沒有一般女子那般清麗秀人,卻也有一股別樣的風華。現在想來,其實她也並不醜。

    伏妃被自己心中的想法給嚇了一跳。天,她是洛水之神,是不可能有機會感受人間的情愛的。她此生注定了隻能做一個孤單的洛神,直到下一任洛神來接替為止。可是,那又得等上幾百年呢?抑或是幾千年?

    醜顏,醜顏,醜陋的容顏。到底是怎樣狠心的爹娘才會給孩子起這樣的一個名字?而且,那姨娘又為何會對她如此的狠心,竟然讓一個小孩子來擔水?伏妃的心裏苦苦的,也漲的滿滿的,裏麵裝的都是醜顏。她那童稚的容顏,孩子氣的話語,清涼的眼神,濕潤的菱唇……

    餘氏府邸

    自從醜顏來了以後,餘氏的小草屋換成了小宅子,小宅子又換成了大院落。在當地,已經是一個數一數二的有錢大戶了。但是,她卻從來沒有好好地對待過醜顏。擔水,劈柴,帶孩子,洗衣裳,她樣樣都得幹,就像家中的小婢女一樣。

    吃飯,她得等他們吃完以後才能動筷子;睡覺,她得等弟弟妹妹都睡著以後,再查看一下雞鴨的數量有沒有少以後,這才能迴屋入睡。他們睡的是上好的褥子,太陽曬得鬆鬆軟軟的,自己則蓋的是一床破破爛爛的破棉絮。一到三九天,就隻能把所有的棉衣都裹在身上,再蓋上那床破棉被,這才能抵擋住刺骨的嚴寒。

    冬天是這樣,其實夏天她也不好過。那頂蚊帳是村頭的老奶奶給的,姨娘看到以後,還曾經把它剪破後扔到了灶房裏。不過,後來又被她撿迴來了就是了,縫縫補補又用上了。但是,那惱人的蚊子還是一直嗡嗡地繞著她轉,還她無法入睡。

    哥哥和妹妹們都有新衣裳穿,就她沒有。隻能穿著家裏的長工們不要的,經過修改後的舊衣裳。想必楊府那個如天仙般的哥哥一定會有新衣裳穿吧,還會有好多好多的玩具,還能吃到美味的雞腿。

    醜顏地肚子咕咚地響了一下,她舔舔幹燥的嘴唇,四下看了下。哈,幸好沒有人看見,不然告訴了姨娘,自己可就又要慘了。

    那一次看到桌上有一盆烤雞肉,她是真的很想吃的,所以那天她表現地很乖巧,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很好,就是期望著姨娘能大發慈悲,給她一個烤雞腿吃。誰知道姨媽就隻是誇獎了她一下,然後就把那隻雞腿給了大哥,那個已經很肥的人。

    看著鮮嫩的雞肉一塊塊地消失殆盡,大哥滿嘴油膩地啃著。注意到她饑餓的目光的時候,他更是故意拿起隻剩下一根骨頭的雞腿在自己的麵前晃著,然後不留情地把它扔給了早已等候多時的小狗——阿黃。第一個雞腿,就這樣在她麵前擦身而過。

    其實,醜顏心裏並沒有怪姨娘。自己畢竟是她帶大的,沒有她的話,肯定也沒有自己。所以好好的孝敬一下姨娘也是應該的。所以,每次姨娘讓她做什麽事情的時候,她都不會拒絕的。雖然會皺眉頭,但是她還是會認真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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