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以靳送唐夫人迴去,顧玥之的裏屋就隻剩下她和顧大夫人。


    顧玥之吩咐乳娘,好好照看唐凜,然後和母親去了東次間說話。


    “我們原也不打算麻煩七妹的。”顧玥之低聲和母親說話,“隻是,我嚇壞了。凜哥兒醒過來,就問我他會不會死,嚇了我半條命……”


    大夫人也心頭一悸,問:“他哪裏聽來的這些話?”


    “誰知道?我審了滿屋子丫鬟婆子們半天,誰也不敢認。凜哥兒又病得糊裏糊塗的,問不出來。”顧玥之道。


    她說著,眼睛就有點濕。


    大夫人輕輕攬住了女兒的肩頭,低聲說了句沒事:“童言無忌,想這些晦氣的事做什麽?你七妹不是說了,凜哥兒沒事!”


    然後想了想,又道,“我們隻當孩子什麽也不懂,其實他會的東西很多。我記得你小時候,屋子裏的丫鬟和外院的小廝勾勾搭搭,被你撞見了。你跑來跟我說,她想配人了。


    那時候你才多大啊,也沒人教你。你定是平日裏聽我跟管事的婆子們說起丫鬟配給外院的小廝等話。那時候你就特別聰明。凜哥兒像你,聰明又機靈。他無心的話,你不要多想。”


    顧玥之根本不記得這件事了。


    她破涕為笑,道:“我那時候多大?”


    “五六歲吧。”大夫人笑道,“我和你爹爹說了,你爹爹就把那丫鬟給賣了。從那以後。你爹爹常說你最是聰明,將來是顧氏的興家之女,還想送你進宮的。是我勸住了他。我說,我們隻有你一個女兒,送進宮裏了,見麵要三跪九叩,我心疼,你爹爹就說算了。你瞧,你爹爹那時候削尖了腦袋爭上遊,還是沒把你送進宮去謀榮華富貴。他更疼你。”


    顧玥之會心一笑。


    這些陳年舊事。和現在凜哥兒的病情沒關係。卻讓她心情好了起來。


    她輕輕舒了口氣。


    凜哥兒生病,讓她陣腳大亂。雖然她極力裝作鎮定,母親肯定看出了她的偽裝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的心靜了幾分。


    “我沒事了娘。”顧玥之笑道。“我有點餓了。什麽時辰了?”


    然後看了看自鳴鍾。已經末初一刻了。


    “都這麽晚了,怪不得餓了。”顧玥之自己笑起來,喊了丫鬟。讓去準備些膳食,她和大夫人用一點。


    “您今天別迴去了。”顧玥之吩咐完了丫鬟,又拉著母親的手說,“倘或平常,我也不說這話。您不在這裏,我婆婆和以靳都指望我,我自己還顧不過來,還要顧他們,心裏沒個底。”


    顧大夫人不在,家務事方麵,顧玥之是丈夫和婆婆的依靠。


    而現在,兒子生病讓她心力交瘁,她不想成為任何人的依靠,隻想躲在母親懷裏,讓心閑一閑。


    大夫人笑起來,道:“這不合規矩。再者,你婆婆隻怕會多心。”


    顧玥之想了想,無聲歎了口氣。


    過了一刻鍾,丫鬟們端了飯菜上來。


    唐以靳送唐夫人迴屋,已經折迴來了。


    “我和娘用點飯。準備的東西不多,你到外院去吃吧。等凜哥兒醒了,我派人去尋你。”顧玥之支走丈夫。


    她想和母親說說體己話。


    唐以靳對顧玥之言聽計從,給嶽母行禮之後,就出去了。


    顧玥之和大夫人用了午膳,又閑聊起顧家的瑣事來。


    顧延韜丁憂之初,有點不太適應,如今已經駕輕就熟。他雖然不在朝,可是朝中局勢,他能一手掌控。


    如今,他比從前更加自信了。


    他心情一好,就不怎麽發脾氣,將來氣氛也輕鬆。


    這一點,顧大夫人很是欣慰。


    說完了顧延韜,又說起顧辰之。


    顧辰之已經快三十。


    他房裏隻有兩個閨女。如今又趕上守孝,要再耽誤兩年,不知什麽時候能抱上孫子。


    大老爺和大夫人沒少憂心。


    說完了顧辰之的事,又說了會兒三少爺顧晴之。


    他的媳婦夏氏生了兒子,讓二夫人不高興,不少尋事。


    “夠煩的。”顧玥之支著腦袋聽,忍不住感歎道,“您整日圍著這些糟心事,定是為難極了。”


    “哪裏糟心?”大夫人笑道,“我覺得有趣。小吵小鬧的,家門興旺。”


    大夫人每一件事都往好處想,這一點讓顧玥之很是佩服。


    “我這裏,各房過各房的,都要爭氣,誰也不肯鬧笑話給人瞧。”顧玥之說起唐家,道,“比起咱們家,吵吵鬧鬧是少的。可是您瞧瞧,平日不出事,一出就是大事。您說得對,小吵小鬧反而興旺繁盛些…….”


    大夫人笑道:“也不要這樣想。誰家沒事盼著吵架?娘的意思是,不管有什麽事,都往好處想。”


    顧玥之哈哈笑。


    母女倆說著話兒,顧玥之記掛凜哥兒,讓小丫鬟去裏屋看看凜哥兒如何了。


    乳娘說凜哥兒還在睡,不敢吵醒他。


    顧玥之就繼續和母親說話。


    說著話兒,唐以靳迴了內院,他要更衣出門。


    顧玥之問他:“去哪兒?”


    唐以靳最疼愛凜哥兒,沒有理由凜哥兒未醒,他就要出去。依照他的性格,他應該在家裏等著凜哥兒好起來。


    “有……有點事。”唐以靳目光躲閃,沒有正麵迴答顧玥之的問題。


    他不習慣撒謊,窘態畢露。


    顧玥之沒有多問,吩咐丫鬟替他更衣。


    唐以靳換了新的衣裳,進來給顧玥之和顧大夫人打了招唿,急匆匆出去了。


    顧玥之秀眉微蹙。自言自語道:“又有什麽事?”


    大夫人道:“等他迴來,你再問他……”


    一旁服侍的心腹丫鬟初夏低低喊了聲大奶奶,她有話想說。


    顧玥之和大夫人都看向她。


    初夏湊近了顧玥之,道:“方才奴婢去廚房吩咐飯菜的時候,聽到幾個管事的媽媽們在說,什麽死了人。奴婢就多嘴打聽了一句,原來是金香樓的檀兒死了,上吊死的…….”


    顧玥之眉頭就緊緊擰在一起。


    “什麽時候死的?”大夫人問。


    她消息最是靈通的,怎麽她一點都不知道?


    這件事,關係到顧玥之。大夫人也是時刻留心的。


    “昨日晚上才死的。今早鬧了出來。一傳出來,大街小巷都知道。聽說檀兒還留了遺書,說她死後,她的穿過的肚兜和中衣。都要留個三爺做個想念。金香樓才買了她。沒賺錢就死了。氣不過,索性把她的遺書貼在琴樓上,還把她的小衣都擺在門口……”


    高檔的青樓。門口會有個琴樓。


    這樓並非琴房,而是像後世的公告欄似的。


    青樓的名妓,不是有錢就能見到的,需要名妓自己願意。而才子們,除了要打點老鴇龜奴,還要在琴樓上書寫詩詞歌賦。


    倘或才華橫溢,也許名妓就不要銀子見他一麵。


    那琴樓,是進入妓院的一道門檻,每天在那裏遊蕩的書生舉不勝數。


    當初唐家三爺也是在琴樓上寫了一首詩,打動了檀兒的心,從此將他逗留香閣。


    在這個年代,大部分消息的流通,都是靠這些書生。


    所以,檀兒死的消息傳得這麽快。


    她的遺書,說她自己私密的衣裳留給唐家三爺,而金香樓不甘心,居然擺在青樓門口,給來往的人看,這不是在侮辱檀兒,而是在打唐家的臉。


    怪不得唐以靳不好意思說。


    他肯定是奉了父命去處理這件事了。


    顧玥之氣得變得臉。唐家的顏麵,就是她顧玥之的顏麵。


    “招惹青樓的那些人,就是這下場。唐家這一年,名聲都要臭大街了。好容易消停些,又鬧了這麽一出。”顧玥之氣道,“娘,您說說,這事什麽時候才有個頭?”


    大夫人則沉默了下。


    她覺得檀兒最後這一手,給唐家抹了筆重黑。


    風月場中混慣的,果然不好對付。


    “人死了,總算消停了,以後再也翻不起來浪來。隻是當前這閑話,隻怕比從前的更加難聽。我迴去跟你爹爹商量商量,看看他有沒有法子,壓一壓這些話。”大夫人道。


    唐家是顧家的姻親,唐家的閑話,多少也會波及顧家。


    “……你什麽也別管,什麽也別想,此前隻要看好凜哥兒。”大夫人又叮囑女兒道,“沒什麽比凜哥兒更重要。你婆婆或者郡主來了,都叫婆子們擋住。等凜哥兒好了,派人告訴我一聲。”


    顧玥之道是。


    大夫人就匆匆起身告辭了。


    顧玥之進了裏屋。


    凜哥兒還在睡,乳娘不敢掀起幔帳,怕驚擾了孩子。凜哥兒從小睡眠就淺,一有動靜就會醒。


    顧玥之也不敢去揭幔帳,坐在裏屋的炕上,腦子裏不停盤旋著金香樓的檀兒和三爺那些事。


    她想了想,喊了初夏,主仆倆在外間說話。


    “你再去打聽打聽,看看現在怎麽了。”顧玥之道。


    初夏道是。


    顧玥之想起母親臨走時的吩咐,又想到自己已經知道了,郡主和婆婆遲早也會知道,到時候又要煩她。


    她喊了心腹的丫鬟,讓她們在門口守著,不管誰來了,都不要請進來,打擾了凜哥兒養病。


    就說凜哥兒在睡覺,他睡得輕,別吵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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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沒有一天chayexs..chayexs.更新這麽多,手速有點廢了,所以今天的第三更才磨到現在。一號最後幾分鍾了,不知道親們的保底粉紅票還有沒有。有的話,就投給我吧。(未完待續。。)</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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