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長老滿心都是怒火,但為了宗門, 也隻得忍耐他看得分明, 眼前這五個修士中, 那金丹期的兩人身上氣息極其強悍,他遠遠不是對手!上次一個金丹已叫七霄宗落得那等下場, 如今有了兩個,若是一言不合, 後果不堪設想。而餘下的三個築基裏,那個境界最高的隻比他略差一些,真正對戰起來怕是也不知結果。然而,盡管兩人提起了十二萬分的防備, 對麵幾人卻始終不曾露出殺意。那個先前出聲的年輕金丹再次開口:“也罷, 此次我等前來, 隻有一事相詢。”七霄宗宗主沉聲問:“請前輩指教。”那金丹男修道:“白霄峰一脈,屍骨何在?”七霄宗宗主一愣,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詢問這問題。莫非,內中有什麽不妥?到了這個關頭,七霄宗宗主自不會多問,也不會賣關子,隻道:“就地掩埋在白霄峰上了。”“白霄峰如今?”“被陣法封鎖,再無人進出此峰。”一直對談數句,七霄宗宗主與太上長老始終沒有認出幾人,便是對宗門感情最深的阮紅衣,腦中翻滾了數個念頭後,也隻是在內心輕歎而已。看來,驅逐便是驅逐,宗門對他們著實半點情分也無,否則他們的相貌在通緝那般分明,這兩位又如何這般陌生,甚至全沒有麵熟之感。無論是七霄宗宗主還是太上長老,的確都沒有認出晏長瀾、阮紅衣等人。這不奇怪,由於荀浮真人不懷好意、從未認真經營之故,當年的白霄峰原本就是七座峰頭中最弱的一座,築基修士的數目並不多也一並都在大難中被抹去了。而荀浮真人的弟子們也時常流動,時間久了,自然也不會引起其他峰頭的注意。晏長瀾是個變異雙靈根的天才不假,可七霄宗作為九台城的頂尖勢力之一,連天靈根弟子都有不少,還有過許多天才,又怎麽會過於重視晏長瀾呢?當然,在他拜師之前還是重視的,可在他拜師荀浮、進入白霄宗之後,晏長瀾也就隻是一個普通的親傳弟子而已。別說是七霄宗的宗主和太上長老了,就連那些長老們,除非晏長瀾闖出極大的名聲、修為突破極快,否則也不會多留意他。尋常的門人弟子們更是不會記得,甚至有些人隻知宗門裏有個風雷靈根而不知他的名姓,或是知道名姓卻很快因其他事遺忘。而晏長瀾在還沒來得及揚名之前,便離開了七霄宗。原本晏長瀾被通緝,又該讓讓七霄宗上下對他“印象深刻”,也將他的資質“銘記在心”,奈何七霄宗宗主等人當年做出了驅逐白霄峰的決定後,對那通緝也不去關注,以免讓那胡翰再想起七霄宗來,對七霄宗做出什麽遷怒的手段。這事終究是個恥辱,上麵的人這般態度,七霄宗眾弟子更將此事壓在腦海深處,相關種種一概不提,一概不問,也無人議論,恨不能徹底忘記才好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盡管晏長瀾如今在宣明府府城得了雙絕劍的名頭,名聲也逐漸傳到了府城其他州城和一些縣城。隻是揚名之人太多,即便晏長瀾有了這名頭,也並非人人都會知道,人人都會去細究他的來曆等等。夏族長能認出來,是因著他與葉晏二人都有一段時日相處,知曉他們許多特征,一一對上後,方才有了七八分的確定。多年過去,七霄宗地位驟降,忙著積累資源、重迴一流還來不及,在七霄宗上下迴避當年事已久後,遠在府城一位得了封號天才,即便極少數人覺得名字耳熟些,也隻是耳熟些罷了。因此,很多長老級別以上的七霄宗門人,連晏長瀾的麵目都是不知道或是想不起來的。既然連他如此,又何況資質還不如他的阮紅衣和陸爭?至於葛元烽,他的資質是足夠好了,可惜壓根沒怎麽宣揚就進入了白霄峰,也同樣還未有揚名,就“闖出”了禍事,也一樣來不及被注意。但有一人,卻是將晏長瀾認了出來。這人便是當年從白霄宗帶走晏長瀾前往這七霄宗“主宗”的內門主管王靖。他與晏長瀾相處了不少時間,又親自帶晏長瀾去檢驗資質,哪怕那時的晏長瀾才十三四歲,可五官麵貌未變,他也仍舊是熟悉的。王靖亦是對宗門失望中的門人一員,他不能想象宗門弟子竟是如此容易被宗門拋棄,宗門又如此膽怯,連保留那座已然死絕了弟子的峰頭都畏懼被殺光一脈之人已是那金丹修士恃強淩弱了,若宗門不驅逐白霄峰,那金丹修士莫非還會得寸進尺不成?而且,王靖知曉白霄峰上有堪比天靈根的晏長瀾與火屬性天靈根的葛元烽。後者如何且不提,他卻深知晏長瀾在修行上有何等天分,進境何其之快!若說葛元烽還算是引發了禍事的弟子之一盡管錯不在他們。晏長瀾卻不然,他不過是進入了白霄峰,便被牽連,著實可惜。王靖也很是愧疚若當初他能引薦晏長瀾進入其他峰頭,豈不免除了劫難?不幸中的大幸,是後來王靖見到晏長瀾被通緝,才知道晏長瀾那時恰好不在宗門之內,僥幸逃脫在外。隻是他仍舊擔憂,在如此通緝之下,晏長瀾是否還能逃出生天……王靖對宗門始終還是忠心的,可卻不能說服自己再去為宗門尋覓人才。他極為擔憂倘若再尋到如晏長瀾這般的天才來到七霄宗,再被虧待,豈不都是他的過錯?心結難解,王靖常年閉門不出,隻當自己閉關修煉,可也正因這心結,他多年來幾乎無有進境,始終沉浸在紛亂的情緒中,渾渾噩噩。最後他自暴自棄,換了個旁的差事,在宗內聽從調派,卻從不關注宗內宗外,也越發沉默寡言了。 第748章 焚香祭奠在飛舟降臨七霄宗時, 王靖也與許多弟子一般,都以為這或者又是一次劫難,但飛舟之內的修士出現後, 他卻發現其中有一位很是麵熟那是他以為早就沒了消息、或者早已死在劫難中的晏長瀾。沒想到晏長瀾竟然以金丹修為迴歸七霄宗,前往了白霄峰不, 這或許也是情理之中, 晏長瀾的進境之快, 原本就是世所罕見,而他重情重義,也是王靖早已知曉之事。隻是, 王靖猜測, 既然晏長瀾能這般大張旗鼓地過來, 可是因著那白霄峰的血仇……他也已然報了?晏長瀾等人沒有在意其他, 現下自七霄宗宗主口中得知白霄峰被大陣封鎖、連同那些喪命於山中的人也就地掩埋,那麽若要去給朱堯和夏玉晴掃墓, 就隻能穿過陣法, 進入白霄峰中。葉殊微微抬手。晏長瀾等其人便明白,身形都輕輕浮起。果然,就在下一瞬, 葉殊將飛舟收了起來。之後眾人淩空而行, 直往白霄峰而去。這架勢, 竟似乎對白霄峰十分熟悉?七霄宗宗主與太上長老心中轉過很多念頭, 猶豫過後, 到底還是默默跟了上去。很快, 就跟他們一起來到了白霄峰附近。兩人看向那幾人, 他們靜靜地俯瞰著下方的白霄峰, 無人開口說話。七霄宗宗主暗自思忖, 想著是否要主動去將那封鎖的陣法解開……隻是,他還是不知這五人到底是何目的,眼下看來,莫非與白霄峰有什麽關係?然而就在七霄宗宗主試圖主動解開陣法封鎖時,卻見那五人中,青衫冷漠的另一個年輕金丹探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朝前方一點下一瞬,一股無形之力自那指尖迸發而出,帶著一種極為玄妙又極為複雜的意韻,徑直衝撞在封鎖白霄峰的大陣上。“嘭。”極輕微的、猶若爆破一般的聲響。那大陣原本十分強悍,可在那一指所點出的力量中,又脆弱到不堪一擊,居然就這麽被直接點破,徹底消散!竟是如此快速,又如此輕易。七霄宗宗主悚然一驚。縱然這封鎖陣並非七霄宗最強大的大陣,但為了徹底封鎖這峰,也絕對能名列前五。可就是這樣一座陣法,怎麽就像是紙糊的一般?這一刻,七霄宗宗主和太上長老都對那青衫的年輕修士生出畏懼之意。若他能輕易破除此陣,那麽護宗大陣是否也……此事太過叫人驚怖,七霄宗宗主閉了嘴,太上長老也沒有言語。二人眼睜睜看著那封鎖大陣被破除,而幾個不知來曆的男女修士縱身而下,直入白霄峰中。七霄宗宗主與太上長老哪裏知道,這封鎖陣法還算複雜,但是在精通陣道的葉殊眼裏,卻是一指可破。陣湮劫指點出後,整個白霄峰上的迷霧散開,整個峰頭都重新暴露在眾人眼前。許是長久封鎖之故,峰中的靈脈也好,其他物事也罷,全都不曾有過絲毫改變。許多原本弟子們居住的居所、一些修煉之地、長老們更奢華些的殿堂等,有不少已成斷壁殘垣,都是當初那胡翰在屠戮白霄峰一脈時,法力流溢餘威爆破所致。另外一些倒是保存完好,隻是寂靜無人,一些多年沒有修剪過的靈田、靈植,周圍雜草鬱鬱蔥蔥,一些枝幹也橫七豎八地支棱著,一如許多藤蔓,亦是四處攀爬。在過了半山腰的地方有一座大墳,那裏埋葬的都是死在那一場劫難中的白霄峰中人。因著許多人在那時已是麵目全非,又因著許多人那時軀體不全,或許還因著來收殮屍體的弟子們心存畏懼、怨恨等緣故,這些弟子無心為每個人修建墳墓,而是屍體在何處便就地挖坑掩埋,而同一個坑中,常常掩埋了多具屍體。也是這緣故,白霄峰上墳墓雖大小不一,但總歸還是大墳更多。晏長瀾一行落下峰頭,先來到了所見到的第一座大墳前。葛元烽和阮紅衣取出了一隻香爐放在墳前,點起三炷香,祭拜一番。晏長瀾和陸爭同樣焚香,葉殊便守在旁邊,靜靜候著。然後,幾人再去另一座墳前,同樣擺上香爐,焚香祭奠。如此再三,所有存於白霄峰上的墳塋,前方都有了一模一樣的香爐。而眾人即便已是修為不弱,可真正祭奠時,卻都徒步為之,不曾用上什麽法術。眼見晏長瀾等人一舉一動,七霄宗宗主、太上長老才有些恍然。這幾人,難道是當年逃出去的白霄峰餘脈?居然活下來了五人之多?當然,真正屬於餘脈的不過隻有晏長瀾與葛阮夫妻,葉殊乃是晏長瀾的道侶,陸爭則早已叛出白霄峰。而這一切,就更不是七霄宗宗主二人會知道的了。七霄宗宗主露出一個苦笑。太上長老亦是。倘若當初不曾驅逐白霄峰一脈,到如今,他們七霄宗便會多出兩個金丹,三個築基。而且還如此年輕,或者……那兩個結成金丹者,日後還能結嬰。隻是,一切悔之晚矣。當年的七霄宗宗主做出那決定,是胡翰表現太過張狂,若是要與他據理力爭,便須得實力最強的半步金丹出麵,也就是太上長老。而太上長老還有不少壽元,相距金丹境界不過臨門一腳,若是無意外,少則七八年,多則十來年,大有可能結成金丹。在九台城,任何一個一流勢力都並無金丹修士,一旦有了金丹修士,宗門必定會一躍成為九台城之首。太上長老原本與禦獸宗一位半步元嬰交好,有對方手中信符,若是太上長老出麵,拖延片刻,白霄峰便不是所有人都能保住,也能留下不少。可若是太上長老當真現身,胡翰稍有動手,那麽他便是不死,也必定重傷,金丹道途就此斷絕,於他、於七霄宗都大為不利。既有廣大前途近在眼前,太上長老雖不忿胡翰的霸道,可終究更想結丹。七霄宗宗主被那“一流勢力之首”迷了眼,隻讓太上長老安心閉關,自己也不發一言。而既然已經放任了白霄峰一脈被屠戮,事後再將他們驅逐、放棄餘脈弟子,便也並非很難做出的決定隻是為了摒除一切幹擾,讓那胡翰尋不到任何再攪擾七霄宗的借口罷了。兩個擔負整個七霄宗的實權之人,其實分明並非是全然走投無路,卻一時畏懼而做錯了決定,到如今也隻能歎息。一步錯,步步錯。閉了閉眼,兩人無話可說。 第749章 朱夏合葬晏長瀾等人祭過所有大小墳塋, 心願已了。但始終不能知道朱夏二人在哪個墳中,也不知當初是哪個弟子做的掩埋,更不便一一詢問打聽, 到底還是有些遺憾。葉殊看著這一片肅穆景象,不知怎地,想起了前世葉家。那時他操縱大陣困殺了所有來犯之人, 但葉氏僅剩的子弟們卻也都和他一同葬身在大火之中, 是壓根沒有墳墓的。隻是葉殊所為是葉家所有人的選擇,而白霄峰一脈的隕落卻是突兀得猶若斷裂的琴弦,生生崩開, 戛然而止。葉殊垂下眼,輕歎一聲,手中出現了一滴鮮血。晏長瀾無論做什麽事,總會留下三分意識在葉殊身上, 此刻自也立即發現了他的舉動,不由有些詫異阿拙取出這滴血做什麽?這又是何人之血?比晏長瀾稍慢一些的陸爭,對鮮血的氣味極為敏銳, 此刻也看向葉殊。葛阮二人則是看到了陸爭轉頭,隨之看去。他們都見到了那滴血,就好像一顆渾圓的珠子,在葉殊的掌心滾動。晏長瀾詢問:“阿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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