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修將一切看在眼裏,這時聽葉殊詢問,不知為何也沒多想,就從儲物戒裏掏出一個足有兩巴掌大的大蚌來。“我找到的寶煞,就在此中了。”葉殊眉頭微挑,先不伸手去拿,而是又道:“我便將之打開了?”妖修見葉殊頗有禮數,心裏高興了些,點點頭道:“你拿去看罷。”晏長瀾在一旁瞧見,便知這妖修是個性子簡單的,不由暗中琢磨,若是這蚌中的寶煞於阿拙合用,就定要想個法子,將之交換給阿拙才是。至於那雷杏,乃是阿拙想要給他的寶物,他自不會辜負阿拙一番心意,若是妖修非要雷杏不可,或可直接問一問這寶煞是在何處取得,到時不論千難萬險,他總要為阿拙去取來……何況他們如今手頭頗有些靈石,若是一時取不到手,阿拙如今結丹在即,發布懸賞也未必不是一條路子……他在這裏想了許多,那邊葉殊已經打開了大蚌。刹那間,一道蒙蒙暗晦之光自其中迸發而出,隱隱約約是一團極為純淨的寶煞,但這團寶煞甚是怪異,似真似幻,似陰似陽,光芒閃動不定,一時仿佛是寶光,一時又仿佛是元煞,再混在一處,又是密不可分了。葉殊眼瞳微縮,這一團寶煞,不論其純或是其本質,都是極為適合他的。尤其是那團晦暗之意,帶著一絲混沌之意,雖並非是混沌水,但若是帶迴去用混沌水浸泡一番,日後蛻變,當正是他結丹的機緣。既如此……既如此,就定然不能錯過了。不過,這勢在必得之意他並不曾顯露出來,而是迅速平複心緒,又將那蚌殼合上,對妖修說道:“之後我將結丹,恰好需要一團寶煞,你所得這一樣很是純淨,或可合用,不知可否交換於我?”妖物一愣,指了指那個煉體修士,有些歡喜地問道:“你跟他換來雷杏後,再用雷杏跟我交換麽?”煉體修士沒想到他的客人也想要妖修手裏的寶煞,但於他而言,隻要他能換到想要的法寶,雷杏再是否換給妖修,就與他無關。而且這青衫修士在其中摻一手,能叫他擺脫了與妖修糾纏,那就更給他解決了一樁麻煩。然而葉殊卻又略搖了搖頭,說道:“雷杏於我有用,我隻想問一問,你可是非得雷杏不可?若是無有雷杏,你可有其他所需之物?”妖修一頓,那歡喜之意消退許多,但耐著性子聽葉殊說完後,他又思考起來。他要雷杏,正如葉殊所想,是為了體悟其中一絲天雷之意,日後好在渡劫時多上幾分把握,倒不是什麽其他緣由……他想,若這個新來的人族修士真是煉器大師,也不好得罪,沒得到雷杏,但說不得能從他手中換取一些抵擋雷劫的法寶,到那時,比之三顆不知能否對他有助力的雷杏或者還能更有用處些。他腦子還算清晰,卻還是很直率的,想到就說了,言道:“你可會煉製相助妖修渡劫的法寶?日後我要結嬰,要用雷杏抵擋雷劫,你若能有主意,這寶煞換給你也無妨。”葉殊故作沉吟,而後說道:“你這寶煞雖好,若是要換取能抵擋雷劫的法寶,卻也換取不來。更何況,你來日要渡的是晉級元嬰的雷劫,所需法寶品質不同,法寶煉材不同,有些可抵擋一二道,有些可抵擋三四道,而最多的能抵擋五道而已,再多便不成了。”妖修被他說得一愣,但將他的話捋順之後,麵上就露出喜色,連忙問道:“你能煉製哪個品質的法寶?”葉殊瞧出這妖修是個看不懂人族謙遜的,也就故意露出一抹傲然,沉聲說道:“我既然敢說出,自然就是能煉製出可抵擋五道雷劫的法寶。”妖修登時狂喜:“果真?”葉殊輕嗤一聲:“果真。”煉體修士也在旁邊聽得心潮澎湃,又是覺得葉殊可信,又是怕他說著大話,居然將好好的一顆糙漢心擰到沒法子,不知該說什麽好。終於,他還是沒忍住地問:“這位道友,若是三顆雷杏不夠,你可開個價麽?”葉殊迴頭看他,說道:“三顆雷杏可做出手的資費,若是想要讓我煉製這法寶,我給你列出單子來,煉材由你自己去換來。”煉體修士心裏一鬆,若是如此,倒也不算很貴。隻唯恐此人煉製失敗,浪費了他的煉材……葉殊像是看出他的所想,冷冷說道:“若是失敗,不收你雷杏就是。你若是不肯信我,我也並不是非這雷杏不可。”煉體修士本還在猶豫,見葉殊的麵色居然有幾分難看了,心中一凜,就怕當真得罪了煉器大師,立即說道:“自然是信的,道友莫惱。”葉殊這才勉強點頭,隨口就報出幾樣煉材的名稱,說道:“要煉製你所言那幾種法寶,這些煉材必不可少,你且籌備罷。”煉體修士心思還算細,將這些煉材的名稱在心中咂摸咂摸,麵上露出笑容來,說道:“不必去籌備了,這幾樣煉材我這都有,大師若不介意,我這就能將之拿來。”原來這位煉體修士為能得到一件本命法寶是耗盡了心思,許多年來都在籌集各類煉材,也未必不是想著要請一位煉器大師出手替他煉製,但是海域上的煉器大師極少,便是尋到了,出手的費用也是極為昂貴的,有時還有許多其他要求,於是他在搜集煉材時還盡力地尋找一些罕見的天材地寶,為的就是能打動煉器大師這三顆雷杏也是他奇遇所得。這迴開了百島海集,他帶著家當過來,先頭那些時日拿出來的都是次一等的天材地寶,多是換取了煉材,直至今日拿出最罕見珍物之一的雷杏,就是想試試能否恰好換到合用的法寶,哪怕隻是暫時合用,倒也能換……然而不料碰上了個盯著雷杏不放又好似聽不懂人言的妖修,幸好,似乎是真有煉器大師送上門來了。先前搜集的那些煉材,也真是沒有白費力氣。倒是葉殊,聽煉體修士這話後,微微一怔,然後他也反應過來,點頭說道:“隻要煉材齊備,我隨時可以出手。”煉體修士見葉殊目光未有半點閃爍不定,立時大喜,心裏也對他更信幾分,當下裏是毫不含糊,念頭一動,在他麵前就已然出現了七八樣沉甸甸的煉材,閃動著不同的光彩,與葉殊先前所報出的煉材,正是一樣不差。葉殊頷首:“你若不放心,我可在你的鋪麵裏煉製。”煉體修士是個金丹修士,與另一名金丹修士分在東西兩頭,各占一半枝杈擺攤,但在攤位的後麵,他也是有一座隨身的屋舍安放著的,上麵布置有一些防禦、警戒的陣法,自然是遠遠不及淳於有風的小行宮,可是稍作休憩之所,倒也夠了。此刻聽葉殊這般篤定之言,煉體修士又放心三分,神情也舒展開來。“請盡管施為。”第644章 煉製葉殊答應了立即煉製法寶, 不僅煉體修士對他有了許多信任,那邊妖修大約是很怕被人族修士欺騙,在他與煉體修士說話時非但不曾打斷,還仔仔細細地聽著, 聽完以後, 又在一旁守著, 是個要等葉殊將法寶煉製出來的模樣。晏長瀾已然察覺葉殊對妖修手中的寶煞十分看重, 故而在葉殊與煉體修士交談時,他就暗中盯著那妖修,要看他反應。妖修不走, 他亦是放心許多他比所有人都更明白, 隻要阿拙答應之事, 便再不會有做不到的, 而阿拙想要煉製的法寶, 也絕不可能煉製失敗。不過, 當葉殊要進入煉體修士的隨行屋舍中煉器師, 晏長瀾也上前一步, 在那煉體修士與葉殊說清屋舍內的防禦手段後,就盯著煉體修士離開那屋舍, 自己則盤膝坐在屋舍的門口, 做出個守護的姿態來。煉體修士和妖修之間本有芥蒂, 先前就有些推推搡搡的, 若是妖修再纏鬧下去, 說不得之後就不僅僅是輕微動作, 而是鬧出糾紛甚至是被提前逐出隱仙島了……但半路殺出葉晏二人,他們聽了葉殊一番話,據說都能從他那處換取自己合用之物, 如今也都想瞧一瞧葉殊是否真說大話,他是否真是煉器大師。於是,在被晏長瀾防備住、不叫他們有打擾時,一人一妖放下這芥蒂,一左一右地坐著,都是麵對晏長瀾,心急如焚地等待著。葉殊在屋舍中,將煉材放在身前。劈掌打出三陽真火,他心念操控,數種煉材在他麵前懸浮起來,被真火灼灼煆燒,漸漸化為液團,又被他將之聚攏、分化……漸漸地,有一件極重的法器緩緩形成。若是仔細看去,這法器竟然是一把巨斧的形態,於需求重兵的煉體修士而言,巨斧巨錘皆是常用之物,而那位讓他煉製法寶的煉體修士,所修行的正是斧法。斧法剛硬,劈斬時淩厲厚重。既然要煉製一樣這類法寶,他便多盡幾分心,叫那煉體修士挑不出毛病,同樣的,也叫那妖修知道他的本事。那團寶煞,必然歸他所有。屋舍外,有晏長瀾守關壓製,煉體修士和妖修雖然很急切,但都不曾催促,甚至妖修也在儲物戒中劃拉一番,瞧瞧自己可有什麽煉製渡雷劫法寶的煉材……奈何這妖修結丹時間不長,腦中的傳承記憶還未盡數消化,對煉器一竅不通,對很多煉材也不很認得。他在聽說海集已開後,迫不及待就上來與人修換取資源了,儲物戒裏的雜物雖多,卻不知有多少是能用的。一時間,妖修想在此處等著,瞧葉殊是否能煉製出法寶來,一時間他又想趁著葉殊還未出來時,再去換取一些煉材然而到底換什麽,葉殊不出來,不曾與他說,他也是不知道的。然後他便十分後悔,為何不在那人修煉器之前先問過煉製渡雷劫的法寶需要何種煉材,若是早知道,他豈非就可以先去換取一些過來,也省些時間?這般焦躁不安的情態,都被晏長瀾看在眼裏,對這妖修難免多關注幾分。妖修磨蹭又磨蹭,想著那位久久不出,也不見煉製失敗的動靜,多半真是煉器大師了吧?那這位煉器大師的隨從,不知是否知道需要何種煉材……然後,他到底沒忍住,開口問道:“道友,你可知我要煉製的法寶需要何種煉材?”晏長瀾抬眼,正對上妖修焦急的神色,他心念微轉,沉聲說道:“大師煉器自有章法,不同法寶所需煉材不同,晏某不得而知。對不住了。”妖修被一盆冷水潑來,心下頗有些涼意,糾結一番後,越發後悔地歎氣道:“也罷,不關你事,是我太著急了。”晏長瀾惦記他手裏的寶煞,並不煩他,就又與他說話,道:“道友所得那團寶煞有些奇異,可是在海中取得?海域廣袤無垠,想來也隻有你等於深海修行的道友,方能輕易取得深海之中的天材地寶罷。”妖修見晏長瀾願意與他攀談,也不想把心思都放在後悔上了,就跟他說話,尤其聽出他言語中的羨慕之意,就有些得意,道:“深海之中確有許多天材地寶,我輩海中修士若要索取,也的確比之諸位海岸上的道友容易。不過越是深海之內,那些沒開靈的野物越多,其本身太過兇暴,就叫我輩很難與之相爭了。”他也頗有談興,“我尋得那團寶煞不算難,本是因著一次恰好遇上深海漩渦,一卷就將我吸入進去,再一瞬給拋到了幾萬丈之外,在那處正有幾頭龐然大物互相爭奪吞食,待後來它們大多被吞食幹淨,剩下那頭也是身受重傷,我再現身時,它拿我無法,隻好逃走,而我在附近尋了尋,就見到一隻大蚌內蚌肉盡數消失,也不知是孕育而出還是自旁處而來,正好有這一團寶煞在……”然後,這妖修見寶煞純淨,也就將之連同蚌殼一起取出收好了。在他看來,這團寶煞品質不俗,理應換個不錯的價錢,但是先前他與其他修士交換時,那些修士卻覺他開價甚高,且寶煞不知是寶光抑或元煞,拿迴去也不知如何納入丹田、合為金丹。結丹之事須得謹慎,這等無法判定之寶煞,也就不如何受歡迎,價錢始終不能談妥。當然,這話妖修卻是不會與旁人明說的。於他而言,總也是想將寶煞換出個好價錢來。晏長瀾看出妖修的心思,順著和他聊了些話,聽他說了不少海中生存之事,自覺收獲頗多,而妖修在與他交談時,逐漸也平穩了心緒,那些焦躁之感也慢慢消去了。至於那個人族的煉體修士,一邊認真聽他們交談,一邊偶爾插上兩句話,也同樣冷靜了許多,不再急切了。又過了些時候,屋舍的門被打開。晏長瀾察覺到熟悉的氣息自身後走出,身形微晃,已站起身來,轉頭讓開路,麵上也不禁露出了笑意是阿拙出關了。他對麵的一人一妖兩個修士見他動作如此之快、之熟練,心頭都很熱切,紛紛也站起身來,朝著屋舍看去。果然,在屋舍的門口,青衫的修士從容站在門前,神情平靜與先前不見絲毫差別,無憂狼狽,無有尷尬,甚至也不曾沁出汗水。煉體修士心裏打鼓,深吸一口氣,開口:“大師”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那青衫修士稍稍抬手。刹那間,一團烏光就出現在前方。第645章 巨斧煉成下意識的, 煉體修士和妖修都露出警惕之色,周身的氣勢不自覺鼓蕩起來。晏長瀾受這氣勢所激,瞬間也露出防備之意,幾乎是立即將自己擋在葉殊身前半步處, 隨時準備釋放兩把靈劍。但是下一瞬, 卻見那烏光不曾出擊, 而是霎時停在半空。此刻光芒閃開, 眾人也都看清楚那烏光的模樣。巴掌大小、精致玲瓏,竟然是一把雕琢得極為精美的小斧頭。其線條流暢,外形勻稱, 每一寸都不見絲毫累贅之處, 再仔細看去, 又會發現在斧身上有兩道天然禁製, 斧柄上也有一道天然禁製, 全都劃過流光……這把斧頭, 當真是難得一見的下品法寶!煉體修士見到的瞬間就被其吸引, 連踏了好幾步, 一伸手就把那斧頭給抓了下來好家夥!他隻覺得斧頭在落手的刹那就是一沉,幾乎要壓斷他的手般往地上墜落過去, 他又驚又喜, 另一隻手也趕緊伸過來, 一起抓住斧柄, 這才險而又險地將其接住。粗略估算, 這斧子放在手中什麽也不做, 其重也有兩萬餘斤了!煉體修士將之抓得牢牢的,又將法力灌注進去,頓時斧頭之重又增數千斤, 掂量著總重應當足有三萬斤之多。他再仔細去看那些禁製,將法力兇猛地灌注進去!斧身上的第一道天然禁製閃動光輝,這斧子登時就有十萬斤重!接著,激發斧柄上的天然禁製,於是斧頭再次增重,直達三十萬斤!此刻,他鉚足力氣,也有些拿不動斧子了,但他卻是一臉的狂喜,試探地再將斧身上的第二道禁製激發這一次,煉體修士是真拿不動那斧子了,隻因這斧子在三道禁製都激發後,已然變成百萬斤的恐怖之物!煉體修士深吸一口氣,收迴法力,把斧子拿在手中翻來覆去不住地看,接著他才發現,在斧刃那處,還鐫刻著一個禁製,這禁製的功用為“銳”,因此,這斧子除卻極為沉重之外,更有極為銳利之意加持。毋庸置疑,這法寶就是最適合他的本命法寶!眼見煉體修士連番擺弄斧子法寶,葉晏二人與那妖修都看出他的狂喜,不曾打擾。葉晏二人自然是容他檢驗法寶品質,而妖修則是緊緊盯著觀察這煉體修士的反應,是親眼瞧見他如何喜愛這斧子,而斧子又有何種的威力不錯,此物恐怕真是不可多得的絕佳之寶,而上方煉器的火氣尚且不曾消退,足見正是剛剛煉製出來的。這位年紀輕輕的青衫修士,果然就是一位煉器大師!妖修心頭狂震。那邊的煉體修士也終於反應過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三顆雷杏抓起來,盡數塞到了葉殊的手裏,同時他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斧子,笑容控製不住地浮現在臉上,說道:“多謝大師,這斧子再好不過了!您的技藝超凡脫俗,世上罕見,某真是、真是感激之至!”葉殊翻手將雷杏盡數收入混元珠裏,神情也舒緩下來,朝那煉體修士說道:“既你滿意,自是再好不過,如今,這一樁交易便成了。”煉體修士忙說:“這是自然,成了,自是成了。”葉殊略點頭,才又將視線落在了妖修的身上。妖修慌忙收拾心神,見葉殊似有詢問之意,便情不自禁地說道:“那、那就請大師說一說,若是要煉製渡雷劫的法寶,所需何種煉材?”他像是怕葉殊忘了一般,補充道,“既然要煉製,自然是煉製能渡過五重雷劫的法寶,你若覺得有所不足,我也將之當作出手費用就是,那些煉材,我想法子去換取。”葉殊倒也滿意這妖修的話,便徐徐地……又報出了一串煉材的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