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道:“終歸能這般強大,皆不是白來。諸多修士慣於忽視煉體,對於一些招法上總有限製,但如今當可發覺,尤其是劍修一類,若是煉體過,對自身劍法也是大有好處……”第532章 大顯威風你來我往, 對戰約莫數百迴合之後,晏長瀾與那藍衣劍修切磋得極為酣暢,因著二人同樣盡量壓製法力、隻以劍法相對,自然是於煉體之道上大有成就的晏長瀾堅持更久, 那藍衣劍修終究雙臂發麻, 再不能如先前一般輕靈。這一刻, 藍衣劍修倒是想著是否運轉法力施展劍法, 但一轉念便是放棄了,自己的修為與對方同在築基四重,即便是真的用上法力又如何?對方也同樣能用法力, 待到最後, 自還是自己不敵, 左右自己劍法裏也並無用上法力就能提升數種精妙的, 又何苦貽笑大方?當下裏, 藍衣劍修抽身後退, 行了個劍禮幹脆說道:“在下認輸。”晏長瀾亦行劍禮:“承讓。”藍衣劍修就此下了台, 但於晏長瀾而言, 他不過是熱了個身,雖說很是欣賞這藍衣劍修的快劍, 然而於他用處不大, 不足以叫他打斷切磋, 就此落下台去。於是, 晏長瀾便立住不動, 等候下一人上台。果不其然, 因先前見著晏長瀾一番本事,卻不曾爭過藍衣劍修的其他劍修又是躍躍欲試,爭相而起, 很快在晏長瀾身後,便又有了一位劍修立住,朝他笑道:“道友請指教。”晏長瀾迴以一笑:“請。”這名劍修身穿黑色勁裝,身形瘦長,一雙眸子中眼神略有狠辣之意,然而其眉眼間氣質尚算清正,想必這乃是因其所領悟的劍道真意對其有此影響。待晏長瀾接受切磋後,勁裝劍修屈指一彈,就有一把軟劍好似靈蛇吐信驟然射出,在他麵前輕輕一閃,而後就化為一道暗影,直朝晏長瀾攻殺過去。晏長瀾低低“咦”了一聲,已感知到一股劍風逼近,其劍之犀利,幾乎叫他瞬時便生出一種極為危險之感。他身上汗毛直豎,立即閃身,手中劍光一閃,自腋下而出,就將一道暗影抵住,發出“錚”地一響。下一瞬,勁裝劍修近在咫尺,手腕輕輕一抖,其手中軟劍劍鋒再一彈動,又如一條小蛇於空中蜿蜒而走,蛇尾一甩,蛇頭已至,正是張開蛇口,露出兇戾之相。這一舉當真是神出鬼沒,極難應對,然而晏長瀾卻是料敵於先,那一劍“蛇信”吞吐,劍芒轉向時,晏長瀾已是一劍刺出,又將這一劍也擊中了。勁裝劍修眉頭一挑,神情微變,他卻並不信邪,隻在須臾間接連出劍,就見得無數劍影好似無數靈蛇,在那鬥劍台上來了個“萬蛇狂舞”,鋪天蓋地皆為蛇影,叫人打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幾乎是頭皮發麻,恨不能立即從台上逃出才好。然而晏長瀾卻不然,他手持輕劍,劍光激射之劍無數寒光亂顫,仿佛形成無數劍花,於台上處處綻放,每一綻放,定將一條蛇影吞去,雖說那蛇影複又再來,然而劍花過處,群蛇盡數斬落,當真叫人看得心驚膽戰。鬥劍台外,眾多劍修看得如癡如醉。這一迴的劍法之精妙,比之先前那一場更甚,而那些劍花、蛇影相互交錯間,也都好似打出了諸多劍法玄妙,看得久了,將自己代之一方揣摩一番,都能大有收獲。葉殊雖對劍道稱不上精通,眼力卻在,見著晏長瀾如今劍法比之從前更精煉許多,仿佛隱隱能自成一道,取百家之長化為己用,神情略現柔和之意。雖說這一絲柔意轉瞬即逝,卻也足見他心中那微微歡喜了。不多時,那勁裝劍修也認了輸,落下台去。晏長瀾與這位劍修對戰一場後,竟仍是不覺疲憊,不由有些訝然。不過轉瞬他便明白,這正是因著阿拙傳他的那一部煉體功法之故,因此他體魄遠勝這些對手,且比拚劍法時多用體魄,故而於對方撐不住時,自己卻是隻身子微微發熱罷了,才能始終占據上風,若是要再打上幾場,定然也是無礙的。於是,晏長瀾仍不下台,等著繼續與人切磋。又不多時,又有劍修上台,與他交戰。此番出手的卻非是先前那等劍法或極快、或詭譎的劍修,而是一名使幻劍的修士,他的劍法每一招刺出都十分縹緲,像是生出無數幻象,叫人沉浸其中,一個不慎,就會被他擊傷。但晏長瀾意誌極為堅定,這些年來苦心修煉,心如磐石,世上能動搖他的總共不過一個葉殊罷了,區區幻象,如何能夠尋到他的空隙?於是這迴晏長瀾並非是鬥到對手力氣耗盡,而是在數招之後,出現在這劍修麵前,一劍橫在了他的脖頸前,讓這修士就此認輸。緊接著,再一位。晏長瀾之對手所用是為重劍,其力氣極大,每一劍招都如巨山壓頂般,極難抗衡,然而晏長瀾是何等人物?他之劍法比對方更重,不過是換了一把劍,連番重擊之下,反倒震得對方手掌、臂膀盡數發麻,最終不得不敗北了。之後,再一位……再之後,又是一位……接連數次,晏長瀾足足與七八位劍修過招,不論對方劍法是輕是重,是快是慢,是樸實無華還是變化多端,是劍技絕強還是動搖心神……全都無法將他奈何,而不論對手如何施展,他總是能用法子抵擋,半點無有為難。後來,待到九場戰過,晏長瀾眼中似乎有些劍影閃過,也是連番九次對戰終究叫他生出感悟來,便總算不再等候他人上台,而是縱身而起,直往他來時的那片蓮葉而去。見晏長瀾如此,在場有許多劍修都鬆了口氣。誠然能見著這般出色的劍修對他們在劍法上的領悟都有好處,可這一人連勝九迴,著實大出風頭,直將他們這些平日裏也算出類拔萃的修士全都壓製得喘不過氣了,幾乎要以為這人乃是鋼鐵鑄就,竟不知疲累一般。且對方遲遲不肯下去,豈非也是說那些與其鬥劍的同道全不能引發對方的感悟麽?諸多劍修自問本事並不比同道強上許多,晏長瀾如此,便將他們的天資也都貶損了。如今他終是下了台,才不至於叫好些成名已久的劍修太過難堪了。好在此處的劍修少有那等心胸狹窄的,即便晏長瀾這般威風,他們也隻是自覺不如、羞愧居多,而不至於小肚雞腸,反而覺著乃是晏長瀾的錯處。不過,有晏長瀾與人多次對戰中顯露出來的種種劍法精妙,後麵再上去鬥劍的修士互相切磋時,吸引力就似乎減少了幾分,若是再弱一些的,難免要覺得索然無味起來。第533章 蓮花帖接下來又是多次爭鬥, 每每總會出些精妙的劍法,讓人眼前一亮,但不論上去多少劍修,都再無先前晏長瀾那般驚豔, 整個小宴直至尾聲, 所有劍修也都被晏長瀾壓製得黯淡無光, 縱然都不曾生出多少不快來, 也難免有些灰頭土臉。待再無劍修上台,諸多修士都在蓮葉上談劍論道時,這一場鬥劍小宴便要徹底終了。這時候, 有些修士也都將收獲消化了, 自也會偶爾聊上一聊。葉殊原本隻守著尚且沉浸在一些領悟中的晏長瀾而已, 卻因耳聰目明, 漸漸聽見些言談。有修士笑道:“這迴不錯了, 那位晏道友定要被玉仙子請去用蓮花宴, 與她共賞接天蓮葉之景, 共論劍道。”又有修士調侃:“往年那些出類拔萃的劍修之間, 免不得有些難分勝負的,若是有人被請去了, 有些卻不曾, 自然會有不平。為此事, 玉仙子每每邀請數人同去論道, 倒也公平。如今卻不同, 那位晏道友如此出眾, 此番無人能與其相比,怕是玉仙子的蓮花帖立時就要來了,這晏道友也能與玉仙子二人把臂同遊, 豈不美事?”還有修士則挑了挑眉:“聽聞玉仙子極愛劍道,偏生自己不能走這條路子,故而想要尋一名極出色的劍修與其結為道侶,了卻心願?曾有人言,玉仙子時常舉辦這鬥劍小宴並非僅僅為了欣賞諸多劍道,乃是想要擇婿,並不知是真是假?”前頭兩人道:“多半是真。若非如此,這傳言哪能傳出來?”又有一人帶了幾分惡意開口:“鄰府頂級宗門天瀟宗大親傳昌天傑對玉仙子早有愛慕之意,本身極為出眾,於那百戰台上已勝出六十二場,為築基修士中頂尖強者。他雖不是劍修,卻早已將玉仙子視為囊中之物,如今卻出現晏道友這般一名極厲害的劍修,若是玉仙子當真給晏道友發了帖子,恐怕,日後便有好戲看咯!”這話一出,其餘幾人也閉了口。可不便多說,且不提此對玉仙子清譽有損,隻說那昌天傑,莫看他本身極為出眾,但誰人不知他心胸狹隘?若玉仙子真發了帖子給晏長瀾,又不同於從前幾次那般邀請數人同去,而隻他們兩個,昌天傑必然生怒,到那時,他怕是便要同晏長瀾對上了。而玉仙子既然早年舉辦鬥劍小宴時便有這規矩,本身也是一名極為出眾的驕女,想必也是我行我素,必不會因昌天傑便不送蓮花帖的。如此一來,昌天傑與晏長瀾之間,怕是當真要有一場爭鬥了。聽得這些議論,葉殊眉頭微皺,心中不快。正思忖時,手上陡然一沉,他抬起眼,卻見晏長瀾不知何時已將領悟盡數消化,亦是聽見些許議論話語,此刻正眼含擔憂看了過來。葉殊神情微緩,言道:“無礙,隻是麻煩些。”他之道侶,自不能容旁人覬覦,但若隻是有閑人隨口說上幾句猜測,卻並不會叫他生惱。他之所思,是那名為昌天傑之人,若是單單隻憑真本事,他以為長瀾定不遜色那人,可若是那人確是心胸狹隘之輩,恐怕其用出什麽鬼蜮伎倆,於他們不利。葉殊暗中忖度思索,鄰府乃是淮崇府,是為中府,論其排位還不及宣明府,但宣明府畢竟是剛剛出頭,根基未必勝過。昌天傑出自頂級宗門天瀟宗,長瀾也出自頂級宗門天劍宗,皆是親傳弟子,身份地位也相仿佛。隻不過,這昌天傑備受其宗門愛護,恐怕能調動不少宗門資源,且淮崇府比宣明府近上許多,若是能不撕破臉,自是不撕破更好,否則他與長瀾也得逃命,畢竟宣明府的救援未必能及時趕到……不多時,小宴中,諸多修士陸續起身,又陸續離開此處。一名綠裙少女翩然而來,雙手捧了一張帖子,送到晏長瀾麵前,柔聲說道:“此為玉仙子所贈蓮花帖,還望晏前輩收下。”若是尋常的男修,且不論他們是否對玉晴光有愛慕之意,遇上個頗通劍道且姿容脫俗的仙子相約,往往也都願意給她這麵子,接下帖子,應約前往。然而,晏長瀾聽得先前那些閑言碎語,哪裏還能貿然答應?當下他便先將蓮花帖打開,見內中果真是相邀他前去受個招待、同遊論道,也就朝那綠裙少女看了眼,將帖子雙手送迴,客氣說道:“多謝仙子好意,隻是晏某先前略有所得,正想迴去同道侶切磋一番,隨即便要閉關幾日,實在無法應約,還望道友代晏某說明,請仙子見諒。”綠裙少女一怔,旋即便仿佛碰上什麽難以置信之事,輕捂櫻唇,險些失聲。好容易按捺住這紛亂情緒,她方訥訥說道:“是……好,晚輩迴去稟報仙子就是。”晏長瀾抱拳道:“多謝。”綠裙少女麵色仍有些難看,卻還是和氣地與其道別,將這帖子帶了迴去。晏長瀾目送她一瞬,就已收迴視線,朝葉殊一笑。若是這玉仙子當真隻是邀請論道,修行無男女,他倒不介意去與人聊一聊劍道,彼此都有好處,然而偏偏這玉仙子邀請劍修之事有傳言是要擇婿,那不論真假,既然這流言始終不曾斷絕,他也就不能做出半點可疑之事,這一場邀約,自也隻能拒絕了。葉殊見他眼中似有討好之意,目光微柔,言道:“我知你心意,不必這般。”晏長瀾笑道:“我原本也不曾誆她,待迴去後,我便想與阿拙一同切磋,也驗證此番小宴上所得。若是與旁人,我怕收不住手,亦是難以相信,不敢用出全力的。”葉殊朝他微微頷首:“你放心。”晏長瀾心情越發好,早將先前那蓮花帖拋諸腦後,隻想待在葉殊身邊,便千好萬好。一旁,恍若不在的許靖之、牧燕清二人麵麵相覷。這蓮花帖他們也曾聽過,隻是因不曾得過,從前那些被邀請的劍修也不見如何特別之處,兩人也都不曾在意罷了,故而先前也忘了同葉、晏二人說起。不過這迴蓮花帖送來,晏長瀾徑直拒絕,雖說話語盡量婉轉,卻也帶了一絲僵硬,若是那位玉仙子並非人如其名,心裏想來就要有些不痛快了。那位昌天傑,也不知知曉此事後,作何想法。隻是,兩人皆覺葉殊、晏長瀾值得結交,而今見他們感情深厚,遇上什麽難處亦不畏懼忐忑,也越發願意同他們多多相處了。第534章 暫棄蓮花帖綠裙少女身子翩然而起, 足不沾水,極快掠過湖麵,來到湖心的小亭子裏。“錚”亭中琴聲悠揚,隻見一名白衣少女端坐於一把雪玉琴後, 素手輕撫彈奏, 曲調十分動人。另有幾個素裙白紗的少女或站或坐, 側耳傾聽。綠裙少女過來, 麵色有些惶恐,輕咬銀牙,雙手將那蓮花帖捧起, 朝前微微遞出。她這舉動, 倒是引起亭中諸多少女注意, 不約而同, 將視線看了過來。一名少女神色訝然:“怎麽將帖子拿迴來了?”其餘少女心中也有些詫異, 旋即又有些恍然雖說從前不曾有哪個劍修退迴蓮花帖, 然而這蓮花帖卻不是非受不可, 若不想來, 又哪有不能退迴的道理?隻是,以玉晴光之美之本事, 但凡是男子, 都幾乎不能拒絕, 如今這位不知是哪裏來的, 竟這般不解風情?撫琴之人, 正是玉晴光。她此刻正拉開一弦, 一聲低鳴後,抬起眼來,輕啟朱唇:“可是因我蒲柳之姿, 入不得那位晏道友的眼麽?”綠裙少女忙道:“那倒不是。似乎是因著晏前輩要迴去同道侶切磋,故而婉拒了。”這話一出,在場的諸位少女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顯然那位晏劍修聽聞了玉晴光為擇道侶而出蓮花帖的傳言,然而他卻已有道侶,才要迴絕此事。玉晴光聲音清冷,言道:“既如此,那便罷了。”有個白紗少女笑道:“美色權勢,世間男子大多難以推拒。師妹姿容絕俗,資質不凡,又有身家背景,可謂世人夢寐以求的絕代佳人,就更是引人追尋……何況許多男子哪怕已有道侶,也要三妻四妾,如蒙佳人青睞,又如何不會心旌搖曳?這位晏劍修,倒是十分舍得。”又有少女輕聲歎道:“這般隻願同道侶相好、旁人再不多看一眼的癡情男子,方是最好的伴侶,然而這等男子,往往已有互相愛慕之人……相逢恨晚,實在惋惜。”還有少女灑脫一笑:“也不足為奇。今日小宴之上,唯有晏道友大放光彩,鎮壓四方,其劍鋒之銳,勢不可當,耀目非常。若是他心誌不堅,哪裏能磨礪出這般出眾的劍道?也正因他心誌堅定,才不會和那些俗流之輩般,朝秦暮楚,三心二意,還虛偽掩飾,振振有詞……這等人,哪怕得一時威風,日後也哪有大成就,不堪結合。”最先開口那白紗少女則掩唇輕嗔:“你又在影射那昌天傑了。”灑脫少女哼道:“不錯,最虛偽的便是他了。才不過是個築基修士,房中侍妾已不知凡幾,待見了咱們玉仙子後,又一番剖白自己定然忠貞不二雲雲,暗地裏卻是叫人將侍妾盡皆殺了,恍若無事一般……好歹是陪他多年的侍妾,稍稍寬厚之人,給她們些許資源好聚好散又能如何?偏生這般冷血無情!嗬!為討好新結識的佳人,就將枕邊人隨手殺死,若是與他結為道侶,日後他膩煩了,抑或是瞧見對其更為有利之人,豈不是也要被他抹去痕跡、斬草除根?這等刻薄寡恩的男子,根本不是良配!偏生他不已為惡,反而沾沾自喜,以為乃是表明對玉師姐的一片鍾愛之舉,何其可笑!”其餘少女聽她這樣說,也都頗為讚同。玉晴光靜靜待她們說完,方才開口:“諸位所言有理,我與那晏道友想來便是有緣無分了,也不必強求。至於那昌天傑,比不得晏道友萬一,因其身份偶爾與他虛與委蛇已叫人難捱,能敷衍則敷衍了罷。我所擇道侶,必不是如此朝枕邊人下手的鼠輩。”眾多少女皆是說道:“玉師姐所言甚是。”又有人問:“那這蓮花帖……可要再去邀請一位比晏道友略微遜色的劍修前來?”玉晴光微微搖頭:“原本也非是每一次鬥劍小宴都要邀請劍修來此,如今既已決定隻邀請晏道友一人,他推拒了,也就不必再多事邀請其他道友。否則,那被邀請的道友心中多半不美,我也不願將就,何必叫彼此都不痛快?”諸位少女自然又言有理,也都罷了,不去想再邀請何人。左右鬥劍小宴時常舉辦,待到下一次再出蓮花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