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修士築基, 在第一重時, 其關鍵便在於將煉氣期的所有法力盡數轉化, 凝聚在黃葉之內。如葉殊這般無瑕築基的, 自然是在當時就很快轉化完成, 達到一重巔峰, 但更多修士卻是先轉化部分, 之後再慢慢穩固,慢慢轉化。如今隻待葉殊打磨完成, 他就可以晉入築基二重, 等築基二重時, 才又是水磨工夫。且說葉殊法力歸來後, 他便發覺這些法力也更加凝實, 加快了他對境界的穩固, 可對他而言更為在意的,是每逢他運轉《混元奧妙訣》時,其法力似乎隱約會推動混元珠轉動, 而這般轉動間,他的神魂與混元珠就更加深一絲聯係……如此情景,竟好似他在煉化混元珠?不過他如今早已定下了本命法寶,乃是百劫九煞針,定是不能將混元珠變為本命法寶了,但是一個轉念,他又能發覺混元珠似乎是在他的丹田,實則日後多半是與他神魂相連,與百劫九煞針,又好似河水不犯井水……葉殊雖不知混元珠是何種奇寶,此物卻助他良多,且牽絆他前世今生,不論如何也不會被他舍棄了去。而到了築基之後,這混元珠內,也生出了許多變化。在煉氣期時,混元珠的用處大多在混沌水上。雖說裏麵有那些小田,有儲物之處,但隨身的小田並非罕見之物,於靈域之中,有長於煉器之人佐以靈土靈脈,能煉製出來,而儲物之處更是常見,不必多提。唯獨混沌水,前所未見,乃天地奇珍。到了如今,混元珠才更有了其他妙用。其一,自然還是混沌水品質提升,其色澤雖更暗淡些,可內中所含磅礴力量卻叫人望而生畏,若是真要服用它,恐怕還要更多嚐試,不可輕易而為。毋庸置疑,它對於築基真人而言,也依舊是一件奇珍。但黃竹仍是黃竹,每日的混沌水,也依舊隻有一滴而已。其二,小島仍是小島,卻是自十丈陡然化為百丈,可謂變化極大。除此以外,黃竹前那僅僅方圓八尺的鬆軟土地,霎時由八尺化為了十畝,其所占之地,堪稱不小了。而此刻於那處邊緣,正有十六塊二尺見方的小田,其中有把小塊上種滿各色靈花,另有兩塊小田連在一處,坐落了一個頗大的蜂巢,內中有六百涅金蜂子進進出出,於那些靈花之上采蜜大約是所得之蜜多被葉殊取走之故,這些蜂子的妖氣大約也隻堪比尋常築基修士,但數百齊出,便極為駭人了。另還有六塊小田上或種著石杏,或種著什麽其他所得較為稀罕的藥材,每一種都不甚多。如今突然多出了偌大的空地,比之十六塊小田大不知幾何,便顯得那點東西有些可憐兮兮了。其三,是島中忽而多出一個深坑,那坑深有十丈,所見也是十丈方圓。內中一角堆積著不少資源,以煉器之物為最多,其餘藥材、丹藥、陣盤、雜物等也頗有一些。原本三丈方圓的儲物之地便不小,隻是葉殊陸續所得更多,故而堆積得頗滿,而如今陡然增加這許多地方,葉殊所存之物,也就顯得不怎麽多了。若隻是這三種變化,原本也是在葉殊意料之中,並不能讓他如何驚異,且這些物事他都不曾與晏長瀾分出個彼此來,自然也不至於讓他猶豫著是否和盤托出說與不說,並不多麽打緊。真正讓葉殊躊躇的,乃是混元珠新出的變化。這小島變得大了,且葉殊神魂與之牽絆更深厚,葉殊自己已能進入混元珠內!簡而言之,若是他在外遇上什麽磨難,即可立時躲進混元珠內,避開危機!且更妙的是,一旦他藏入其中,混元珠就化為一點微塵飄浮,消失不見,縱然是何等強悍的大能人物,也尋不到混元珠的蹤跡。甚至,隻要葉殊心甘情願,除卻他自己以外,仍可以多帶一人進入混元珠裏!隻是他若想要帶上更多人,就要消耗百道法力,不過一旦他將多餘之人放出後,再帶人進去,又要消耗百道法力而已。所謂多餘之人,於葉殊而言俱不要緊,危機來時,他哪裏還管的上法力夠與不夠?何況混元珠如此神異,他更不可能叫旁人知曉。但是,那可以多帶一人而不消耗法力的名額……豈不正是為晏長瀾所準備的麽?如此看來,似乎上天都為葉殊行了方便,修行路上多崎嶇,葉殊自然不願等到兩人遇到險難時,晏長瀾還不知他們有這一條後路,不知與他會合了。如此一來,葉殊才終是下定決心,將混元珠之事坦然告知晏長瀾。隻是為何不立時告知晏長瀾,則是因著葉殊還想要找個合適的所在。眼下陸爭與他們同行,他帶著晏長瀾進入混元珠時,還想要在其中有所安排,長久消失並不合適。而且,如今幾人都已築基,人多眼雜,兩人縱然借口閉關,氣息消失仍舊容易被人察覺,還要再想個合適的法子。思及此,葉殊先將此事帶過,而是說道:“如今既然築基有成,我便想要將那齧牙兇蟲孵化出來,長瀾,你意下如何?”晏長瀾一怔:“阿拙想要孵化,自然隨阿拙你心意即可。”葉殊稍頓了頓,說道:“我欲分一隻齧牙兇蟲於你。”說到此處,他解釋道,“禦蟲乃是外物,你身為劍修,增進修為之法大可用之,可外物非是你之道,自然不能將其與自身相連。但禦蟲之法千萬,倒不至於非要與你血氣相連影響你之修行,我有意用你精血煉製一枚蟲牌,將齧牙兇蟲煉入其中,為你驅使。”晏長瀾不解:“為何要分我一隻齧牙兇蟲?總不過十餘隻而已,還是由阿拙你來培育,化為你禦敵的手段更佳。”他自然知道,葉殊所修之道與他不同,他隻要練劍,一心追尋劍道即可,但葉殊所修乃是融諸道於己身,以《混元奧妙訣》為根基,其他外物有則用之,無用則拋棄,如同砍斷枝杈,並不會對他本身有何影響。因此晏長瀾也不知為何葉殊忽而要讓他驅使齧牙兇蟲,於他而言,這些物事自然是給葉殊用,才是物盡其用,全不必分給他的。葉殊看了晏長瀾一眼,迴答:“你有此物,千萬裏之外亦可與我聯係。”晏長瀾麵上露出一絲訝異。葉殊緩緩說道:“禦蟲之道多詭譎。如今經由混沌水多日培育齧牙兇蟲蟲卵,其血脈提純,在蟲卵之內也自有取舍變化,最終所得純淨兇蟲蟲卵,僅有六枚。這些蟲卵裏,我將培育一隻雄蟲,五隻雌蟲,其中雄蟲戰力不及雌蟲。我將其培育之後,雌雄眾多兇蟲俱是由我精血喂養,待喂得其半熟時,分一隻雌蟲給你用精血培養,便能生出聯係來。除此以外,若是你身上受創,即可將傷勢轉化大半在雌蟲身上,隻要雌蟲不死,你就能找到轉機,而一旦雌蟲死了,我便可知你之危險,且雌蟲死後數個時辰內聯係更強,可為我指明你之所在。反之,若是我這有雌蟲雄蟲死去,你也可知之所在。”晏長瀾難得聽葉殊解釋這許多,很是明白他所言處處皆是為自己著想,心裏不禁生出一抹暖意來。能得所愛之人這般看重自身,便非情愫,也足以叫他歡喜無限。當下裏,他自然不願意辜負葉殊這番心意,便立時說道:“我明白了,阿拙,待煉製那蟲時,我定然處處聽你的吩咐。”葉殊聞言,神情微緩,心情也不由生出幾分異樣。天狼也好,長瀾也罷,的確處處都聽他的。從前天狼乃是他的血傀,奉他為主,當然都聽他的,而如今長瀾先是因著秉承自己待長瀾的些許恩惠,如今,想來就是因著那……人之情意當真如此古怪,居然叫人、叫人……不知如何言說了。暗中歎息,葉殊麵上不顯。下一刻,他就取出了一隻玉碗,在那玉碗裏,盛滿了灰撲撲的水,正是以混沌水兌成,而在混沌水中,則靜靜地臥著六枚極為美麗的蟲卵。色澤朱紅,好似有鮮血流動一般。那正是,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來的,齧牙兇蟲之卵。第387章 喂養蟲卵晏長瀾看著這些蟲卵, 心裏也有些震動。早在這齧牙兇蟲蟲卵被誕下時,他就覺得其有不凡之處,後來葉殊將其拿去培育,就許多時日都不曾得見了。而今再看時, 隻覺得其卵上自然散發一股兇氣, 與最初所見再不相同。與此同時, 葉殊眉頭一皺。晏長瀾見狀, 立時忘了蟲卵,急忙問道:“阿拙,你怎麽了?”原來此刻葉殊麵色陡然發白, 竟好似隱隱受了些傷似的, 如此突兀, 不見其緣由, 如何能不叫晏長瀾焦慮?葉殊眼裏閃過一絲冷意, 將手抬起, 自腦後捉下一物, 掐住不放。晏長瀾見了, 也皺起眉:“兇麵蛛蠍?”葉殊麵色微沉:“此物許是因著齧牙兇蟲蟲卵之故,有些躁動。因我築基, 它得了些反饋, 也實力陡增, 故而一旦躁動, 對我有些影響。好在我及時將其壓製, 叫它不再提升, 否則若是在我法力告罄時被它反噬,後果難以預料。”晏長瀾深吸一口氣,手掌陡然握緊。不錯, 他曾聽聞兇麵蛛蠍性情極其暴戾,一個不慎就容易反噬其主,因此從前阿拙也是將其壓製的。眼下果然它就有些暴起之意,阿拙所想,果然並非杞人憂天。晏長瀾道:“不能懲治它麽?”葉殊冷笑:“自然是能。長瀾,你且看。”晏長瀾反應過來,立時看去。果然就見這兇麵蛛蠍氣息比之平日裏要微弱許多,它被掐住時雖說蠍尾甩了一甩,卻很是無力,可見其此刻確是受了些磋磨的。葉殊道:“馴服這等兇蟲,若是在我法力不濟時被其反噬,是我自己沒本事,考慮不周,但它敢反噬,自然也要承擔後果。如今我敲打了它,在三日之內,它便莫想要享用什麽血食了,且餓著罷。”晏長瀾看一眼兇麵蛛蠍,隻覺得阿拙心性善良,對兇麵蛛蠍如此背主之舉,竟隻是小懲大誡。不過他也不曾提出這事,大約他隱隱也是知道,阿拙對於如何馴養兇麵蛛蠍一事,乃是自有成竹在胸,不必他來多話的。葉殊當然是成竹在胸,他真正的懲罰並非隻讓兇麵蛛蠍餓著,而是通過二人血契,對兇麵蛛蠍神魂悍然擊打,叫它在三日之內提不起半點威能來。而且,這也不僅僅隻是為了懲治,而是兇麵蛛蠍對齧牙兇蟲十分反感,並有爭鬥之意。為能在之後好生孵化、煉化齧牙兇蟲,自還是讓兇麵蛛蠍老實些為好。見兇麵蛛蠍老實了,葉殊就將它重新放在了自己的發髻之下。晏長瀾連忙取出一葫蘆涅金蜂蜜,遞給葉殊:“阿拙,你先服用蜂蜜好生調息一番。”葉殊看他滿眼關切,垂下眸子,一手接過葫蘆,一手在那玉碗上一抹,把六枚齧牙兇蟲蟲卵收入掌心。隨後他將玉碗裏原本衝兌的混沌水倒了,把那長頸的玉瓶拿過來,把裏麵的混沌水倒了一些在玉碗之內不多,隻淹沒碗底罷了,但比之從前隻用一兩滴衝兌來,卻是要多上太多了。接著,六枚蟲卵重新放入碗中,被那混沌水徹底浸泡。晏長瀾看著葉殊做這些,還是十分擔心他先前被反噬受傷,卻也因著葉殊自有主意,並不敢催促什麽。葉殊在做完這些後,則是直接將那葫蘆放在嘴邊喝了一口,盤膝打坐。晏長瀾看見葉殊的舉動,麵上忽然有些發熱。先前他並未多思,隻想著要讓阿拙盡快吞服蜂蜜治療,就毫不猶豫地取出了自己的葫蘆,但如今阿拙喝了他的蜂蜜,他才想起來,往日裏,他也是一般將那葫蘆嘴含住……想到這裏,心中越發生出了一絲遐思,讓他瞬時清空思緒,不敢再多想了。不成,不成,萬不可褻瀆。葉殊從前並不會留意什麽,但是先前接過葫蘆時……他其實也想到了晏長瀾喝蜂蜜時的情景。原本想到了此,他就該拒絕,取出自己的蜂蜜飲用,可他卻也知道,若是在不知長瀾待他之心時,他並不會在意這些。一時間,竟然讓他心裏也生出為難之意。然而,在那電光石火之間,葉殊已自然接過來了。既然接過來,再如何思索,也隻是多生煩惱,於是他才摒除思緒,直接喝了蜂蜜,幹脆地打坐調養起來。隻是心血震蕩,用了不少法力來摁住那兇麵蛛蠍的兇悍之念而已,照理說,也算不上是受了什麽傷……大約一盞茶時間後,葉殊睜開眼。晏長瀾也平穩了心緒,在看向葉殊時,比之那點不可言說的心思,他還是更關切葉殊的身子。葉殊道:“無礙了。”晏長瀾才放心下來。兩人的視線落在那玉碗裏。大約是知道碗中的混沌水對它們極有好處,與先前浸泡在衝兌的混沌水中慢悠悠汲取不同,在葉殊調息的這些許時間裏,那一個碗底的混沌水就被吸收大半,使得朱紅的變得越發接近於鮮血,甚至好似隱約有些彈動之感,似乎內中有什麽物事,就要鑽出來了!葉殊看一眼,微微點頭:“該是要喂養了。”說罷,他探出一根手指,口中出現一抹毫芒,極快刺中指腹,而後他稍稍一擠,數滴鮮血落在玉碗裏,與混沌水混合一處,也都很快被那齧牙兇蟲蟲卵吸收。那些蟲卵上,隱約顯露出絲絲的紅線,如同織成了一張網,將蟲卵包裹住。葉殊道:“快要成了。再喂上幾次即可。”晏長瀾不懂什麽禦蟲之法,但是葉殊所言他都聽從,隻道:“即便是喂養兇蟲,阿拙你也要留意身子,莫要用太多血了。”葉殊頓了頓,說道:“我知。”晏長瀾就不再多說。葉殊從前不覺,如今處處皆可見到晏長瀾的心思,也是叫他有些煩擾。然而,這煩擾到底還稱不上困擾,比之自己偶爾會多思一些,葉殊更不願叫晏長瀾因此而鬱結於心,到底還是生受了。喂養過齧牙兇蟲,葉殊又施展了些禦蟲之法。待施展之後,兩人複又開始修煉起來。既然無瑕築基叫他們如此迅速地到了一重巔峰,兩人也無意在這一個小境界上耽擱太久,當要盡快進入築基二重才是。不過,他們修行的時間依舊不能太長,待兩個時辰後,晏長瀾得了葉殊的單子,出去采買一些藥材迴來,而葉殊自己則是好生思索藥浴方子裏不妥當之處,稍稍修一修細處。待晏長瀾歸來,葉殊將藥材處理一番,配出兩大桶藥浴。之後,葉殊輕歎一聲,還是如往日一般,讓晏長瀾先入浴桶之內。晏長瀾急忙脫去衣裳,進入浴桶,旋即將身子轉向後方,不敢多看葉殊。葉殊以往不明白,而今卻很清楚,不知為何麵上微熱,旋即迅速冷靜下來,比之以往更快地進入浴桶之內。下一刻,晏長瀾就轉過身來。葉殊心中暗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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