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動作很是自然,待車門關上後,他們又一起坐在了門前,一人揚鞭,一人驅逐,禦使著妖馬拉著馬車,很快地朝著山下而去。遙遙的高空上,一雙交頸的妖禽盤旋一陣,順著馬車行進的方向,也纏綿而極快地跟了過去。就如同以往一般……風音府的府城原本就不甚遠了,這迴因著鄭明山幾人同在,他們在路上也不再故意逗留,故而沒過幾日,就已然順利地進入了府城。越是接近府城,天地靈就越是濃鬱,及至到了府城之後,葉殊掀開車窗朝外麵隨意看了看,便能見到修為越發高的修士當真是煉氣如蟻,築基似蠅,處處皆是。可以說,許是上府與中府的差別,這風音府的府城比起宣明府的府城來,還要更顯得繁華富裕,並且往來之修士們麵上的神色大多也有一絲高傲。鄭明山見葉殊對他們風音府的府城感興趣,便也跟他一般在車窗前朝外看,且一邊隨著馬車前行,一邊為葉殊介紹府城內的種種情形。葉殊聽他說著,笑問:“既然到了府城,葉某也想小住一段時日,不知那客棧……鄭道友是否有所推薦?”鄭明山不假思索:“我鄭家在府城裏有別院,不如葉道友去那處小住?”葉殊卻是搖頭:“葉某素來遊手好閑,若是住在別院中,怕是有不妥。還是請鄭道友幫著推薦一處好些的客棧罷,更便利些。待之後鄭道友忙完,再來找葉某小敘?”鄭明山聽他這般說,也就不勉強。他也想到若是將人邀請過去,他自己卻在宗門裏,別院裏的大多都是常年在那處的,萬一葉道友在別院中受了什麽委屈,豈不是他的過錯?還不如送去好些的客棧,隻要手裏資費夠,又有他事先叮囑,想必是無人敢怠慢他的。想定了,鄭明山仔細思索後,說道:“府城裏有個極不錯的客棧,喚作‘風吟小築’,內中景色清幽寧靜,入住後也不允在其中鬧事,小築與小築之間相距不近,若是住在那處,想必是能叫葉道友滿意的。”葉殊聞言,用折扇敲了敲手掌:“鄭道友既這般說,那想必是真好了。好,葉某便去那風吟小築入住。”鄭明山神情舒緩:“那麽便由鄭某指路了。”接下來,在鄭明山的指點下,外頭的晏長瀾和陸爭將馬車驅使到左邊的一條大街上。在行進十餘丈後,就能見到個很古拙的大屋,在前方有幾名秀美的女修,盡管境界稱不上多高,也隻在煉氣三四層之間,但是姿態婀娜,神情自愛,倒是頗為引人注目。鄭明山先下了車,朝著幾名女修說道:“鄭某有友人要來入住,不知可否行個方便?”那幾名秀美女修巧笑嫣然,翩翩迎接過來:“原來是鄭親傳的友人,自然方便,幾位快快請進,容我等備下酒水招待……”很快,眾人都下了馬車。鄭明山吩咐同屬於風吟小築的一名力士將馬車趕下去看顧,自己則是說道:“鄭某便不進去了,葉道友,請。”葉殊朝著鄭明山笑了笑:“有勞鄭道友帶路了。鄭道友事忙,先請罷。”鄭明山朝著葉殊拱了拱手。王明宇也同樣如此。唯獨陳明瑞,還是愛理不理。葉殊也未露出介意之色,目送鄭明山等人離開後,就當先一步,對在一旁等著的幾名女修說道:“有勞諸位帶路,盡可去個景致最好的,再上一桌好菜。”幾名女修抿唇一笑:“請……”葉殊帶著晏長瀾、陸爭兩人,跟著女修們,舉步走了進去。第359章 瀟灑公子風吟小築一如鄭明山所言, 確是個很風雅的所在,內中小築依水而建,錯落有致,溪流蜿蜒中, 種種景色靜美而不失趣致。有秀美的女修在前方帶路, 身形翩躚, 楚楚動人, 更能帶給人一種美妙卻又半點也不庸俗的美感,使人見而忘俗。葉殊搖著扇子跟著,一邊走一邊賞景, 很是表現了一番翩翩公子的風度, 其言談之間也很瀟灑, 讓那些女修時不時便掩唇而笑, 像是對他極有好感。大約也真是有這好感, 女修們徑直將葉殊引入了一座四麵環水的小築裏, 周遭青竹碧水的, 便是連在此處唿吸, 都仿佛澄淨起來。為首的女修笑問:“此處公子可還滿意?”葉殊又搖了搖扇子,頷首道:“不錯。”說話間, 他朝著晏長瀾示意。晏長瀾和他很是默契, 當下就取出了一把靈幣, 賞給了這些女修。女修們雖各自都顯出風度, 但她們實則也不過隻是些煉氣期的修士而已, 若非是葉殊本人還未築基, 根本輪不到她們來引路。如今雖說並未得到靈石,不過這些靈幣於她們而言,反而是極好用的。當下裏, 女修們斂衽行禮,陸陸續續地離開,在詢問了葉殊幾句話語後,又很快地散去,不多時各自捧了美味佳肴、各色果品過來,還有很快送來精致的桌凳、燈盞等,還有許多華美器具,不一而足,當真是都揀著極好的送過來。這位新來的公子出手大方,她們自然是半點也怠慢不得。將一應菜肴果品擺好後,幾名女修巧笑著過來,簇擁葉殊坐在那上座,將他的兩名隨從安排於下首,再有魚貫而入諸多舞姬模樣的少女,大多隻在煉氣一二層,都是姿容不俗,擺出極美妙的舞姿立在前方,猶若一張筆觸極美的仕女圖。又有許多美人捧著笙簫琴箏管笛等物,或坐或立,姿態優美,她們很快奏起了清揚動人的曲子,那些立住不動的舞姬也如同突然由仕女圖活了過來,一瞬開始翩翩起舞……這等架勢,當真是將葉殊當作了極為貴重的客人,要給他最為奢侈的享受。葉殊接過身畔美人遞過來的一盞美酒,放在唇邊飲了,麵帶一絲淺笑,看著眾女彈奏起舞,其神情狀似享受,眼神卻始終清明,不見半點迷亂之色。一旁的幾名美人自然也在細細打量葉殊,見他全不為色相所迷,就將他在客人中的品級更提升了一等,對他也更尊重些。同時,她們也不做出什麽過於諂媚的姿態,神清氣正,當真是隻若招待友人一般,叫人心裏很是舒坦,舉止之間,也會更加從容。在兩側,晏長瀾和陸爭分坐,同樣感受到了這裏與別處的不同。不過,若說晏長瀾曾經作為少城主時,還曾在家宴或是招待客人的酒宴上見過歌舞,那麽陸爭便是從不曾見識到如此陣仗了。尤其當陸爭見到很是坦然自若的葉殊後,越發是心情古怪,更不會有什麽欣賞美色的心思。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晏長瀾,卻見晏長瀾神色呆板,好似一尊絕不動搖的鐵塔,又像是一根木訥之極的圓柱,心情略有微妙他的這位晏師兄,這扮演起死板的隨從來,也真是像極了。一邊歌舞一邊享用美食,葉殊三人都還算自在,等酒足飯飽、也大飽眼福之後,葉殊示意晏長瀾又給了幾把靈幣為賞賜,那些女修方才退下。待人走後,幾人走進小築之內。這小築裏麵有屋舍三五間,其中主屋僅僅一間,其餘都是客舍。陸爭自然是直接挑了間最近的客舍之下,而晏長瀾則是和葉殊一起走進主屋之內對於此事,陸爭也是見怪不怪了。入得屋中,晏長瀾靜靜守在葉殊的一側,而葉殊的神色,也從先前的風流灑脫化為了一片淡漠,又是晏長瀾所熟悉的模樣……但饒是如此,還是叫他有一絲恍惚。晏長瀾看著這般的葉殊,到底也沒說什麽。葉殊盤膝坐在榻上:“煉化法力丹丸罷。”晏長瀾愣了愣,應道:“好。”隨即,晏長瀾坐在了葉殊的對麵,取出法力丹丸開始煉化,闔上了眼。這時葉殊卻是看向了晏長瀾的臉,稍頓了頓,方才閉上。此刻的景象,前生有無數次。若說有什麽差別,約莫是……如今的晏長瀾能對他有言必應罷。葉殊沉下心,再不去思索其他。煉化法力,壓縮法力。盡快打磨無瑕……葉殊一行住進風吟小築後,第一日自是受了頗是不錯的招待,但是第二日起,他並不離開小築,就隻有女修過來詢問他有何所求了。見有女修如此周到,葉殊自然也不負他所扮演的模樣,每日都會要上一些精致靈食,不過要美人寸步不離服侍之事卻是婉拒,隻在偶爾飲酒時,叫一些女修過來奏樂起舞而已。對於這般好伺候又俊朗的客人,兼之出手大方,女修們自也都願意過來,才三四日間,已然有許多不同麵容的女修過來侍奉了。而對於這般一名豪爽貴客,在風吟小築裏也是有了一點名聲。這一日,葉殊坐在一張小幾後,手裏拎著一隻酒壺,緩緩地朝著杯中傾倒。“這幾日也從那些女修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他慢聲說道,“那帶走了葛元烽與阮紅衣的火烈真君,並非宗門弟子,而是一個散修。”聽到葛元烽、阮紅衣這二人,晏長瀾與陸爭的神情都是一正。幾日來,葉殊偶爾會在女修們湊過來時與她們溫和交談,晏長瀾、陸爭兩個因著是隨從身份,每當這時也不能接近,自然就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什麽尤其晏長瀾,他對葉殊更有那等心思,在葉殊與女修親近時,他心中酸楚還來不及,哪裏又能觀察那般仔細?若是平日裏,他則的定是不會錯過葉殊的一字一句的。此刻,晏長瀾聽得了葉殊所言,心裏頓時慚愧。他雖想到了要在此處逗留一段時日再去打探更為妥當,卻不承想葉殊在與此間的女修談笑時,就已能不著痕跡地探聽到一些了。陸爭對於葉殊的所為則很是佩服。於他而言,他原本早就該猜到這位葉大師與那些女修交談是有自己目的的,然而他竟也未深思,隻以為是在掩人耳目而已……葉殊並未理會兩人心中所想,隻繼續說道:“火烈真君身為散修,在城中某處常年占據一處洞府修煉,素來是孤身一人。據說他性烈如火,曾經因著家族的不公憤而離開,後來成就金丹後,即便家族懇請也不迴去,但到底還是惦記兩分同族的情誼,雖仍是並未迴去,卻也並不介意那小家族偶爾借一借他的臉麵。隻是後來那小家族貪心過甚,竟打起了要他來培養家族子弟的意思,時常送些少年童子的過去,想要他收下他們為圖。火烈真人對當年種種耿耿於懷,能惦記一兩分情誼已是最多,怎麽肯將自己的衣缽傳下?於是幹脆常年在外遊曆,也是想要盡快擇取一名弟子,傳承自己的功法。”晏長瀾和陸爭聽到此處,不由點頭。陸爭說道:“葉大師,火烈真君既然當初是抱有那心思救下了葛師弟,不知如今他是否已然收下葛師弟為徒?”葉殊頷首道:“據說火烈真君兩年前歸來,的確是帶了一名少年。後來經過一番考驗,很是滿意,恰好在最近要舉辦收徒大典,邀請一些交好的客人,當麵收下那少年為親傳弟子。”晏長瀾道:“那名少年,想必便是葛師弟了。”說到此處,他神情微變,“阿拙,那些女修可曾提起阮師妹?”當初火烈真君乃是同時救下了兩人,若是收下葛師弟,那麽阮師妹又是如何安排?他倒是相信,若那少年果真是葛師弟,以葛師弟與阮師妹平日裏的交好,阮師妹應能好生安頓才是。葉殊道:“那名少年據說是姓‘葛’,但阮紅衣卻無人提起,想必即便是與葛元烽在一處,也並不受重視。否則,總該提一提的。”晏長瀾聽得,心下微沉。陸爭也皺起了眉頭。葉殊又道:“你二人卻也不必過於思慮。如今我所聽者俱是傳言,真正情形為何不得而知,若是葛元烽有意護持阮紅衣,刻意將她的蹤跡掩蓋亦未可知。”陸爭的眉頭微鬆。晏長瀾的麵色則仍是凝重:“不論如何,還是先想法子見一見葛師弟再說。”陸爭亦這般以為,他稍作思索,問道:“不知火烈真君的收徒大典有什麽門檻,我等與其不相熟識之人,是否也能進去觀禮?”第360章 金丹收徒大典葉殊道:“先做打探就是。”聽葉殊這話, 晏長瀾與陸爭也都讚同。如今能從那些女修口中得到這些消息已是不錯,至於那大典的門檻,怕是她們也未必知曉。而且,火烈真君雖是一位金丹修士, 可這風音府中連神遊修士也有, 一位金丹修士的收徒大典, 對於有些修士而言自是要十分謹慎對待, 但對於其他很多修士而言,卻也未必如何要緊。晏長瀾稍作思忖後,說道:“鄭明山鄭道友乃是頂級宗門之人, 交友想來廣闊, 對於此事或許能有些門路。隻是, 我等想要去參加那收徒大典, 卻用什麽由頭?”他的視線看向了並未改換形貌的陸爭, “若是以陸師弟為借口, 未必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