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瞧著麵貌平平,若是不出聲,幾乎叫人極難覺察到。葉殊則是在此人手持信物走入時,已用神識將其籠罩。在這人說出話後,葉殊開口:“他確是身上有奴印。”晏長瀾訝然:“奴印?”葉殊微微點頭:“邪修收仆,便下奴印。有奴印者,生死俱在主人之手。”晏長瀾了然阿拙之意,是這人正是陸師弟的仆從,所言應當可信。他就點頭道,與那送信人說道:“既如此,請你帶路罷。”那人聽得“奴印”二字,心裏有些驚異。天下間收人為仆從的契約不少,但奴印正是邪修常用,且極為霸道的一種,正道修士幾乎不知。這兩人瞧著也像是正道的修士,居然會知道?不過他一轉念,想到自己的主人原本就是邪修,從主人派他過來時的吩咐之中,又顯得主人與兩人交情當是不錯……似乎就也無甚可奇怪的了。心念轉動間,那人的動作卻是一點不慢,很快領著兩人離開客棧。前方行走一段後,他們穿過幾條巷子,來到了一座瞧著很是尋常的商鋪前。這人在門口停下,低聲解釋道:“此處地下有多間暗室,上頭有傳送陣,能傳入不同暗室之內。周遭更有許多陣法,能隱藏蹤跡。主人約在此處,也是為能更為保密之故。”所謂地下暗室,葉殊與晏長瀾都不曾去過,不過葉殊之前參加過一些地下拍賣會,想來所去的地方與這地下暗室就有異曲同工之妙……於是兩人隻是點了點頭,就跟他走進了商鋪之內。裏麵果然別有洞天,上頭還是尋尋常常許多貨架,但內室中的貨架每搬開一個,下頭就有一處傳送陣,讓他們能站在上麵。葉殊神情不動,心念電轉。這傳送陣竟不算粗糙?下界能布置出這等傳送陣之人,想必也頗有些底蘊……幾人立在傳送陣上,隻覺得下方一陣牽扯,三人就都現身於一處暗室之內了。與此同時,四麵牆壁上有燈火點燃,讓暗室瞬時宛若白晝。室內一人主動起身,仔仔細細看過兩人後,行了一禮,很是誠懇:“多日不見,晏師兄與葉大師可還安好?”於他而言,麵前這兩人對他不啻有再造之恩。葉殊和晏長瀾也細細看了這人。一身玄色長衫,身形精瘦削長,身上的血煞之氣頗濃,但是卻並無讓人心中不適之感。正是陸爭。是已然不再茫然拚殺,而是有了篤定之路的陸爭。葉殊也還罷了,晏長瀾見到如此陸爭,著實頗有喜悅安慰之感。晏長瀾露出笑容:“陸師弟,許久不見,我與阿拙皆好。”葉殊也朝他略點了點頭。兩人在陸爭相請之下,坐在了他的對麵。陸爭得見故人,心裏很是歡喜。他原本是個孤僻之人,這時笑不及麵上,卻在眼底:“晏師兄到此處來,可是有事?若是能有我可相助者,義不容辭。”晏長瀾笑道:“我與阿拙出來曆練,想著左右也是四處行走,就來瞧瞧你過得如何。”陸爭知其關懷,心中微暖,道:“一切皆好。”他的神情裏帶著感激,“晏師兄所贈丹藥幫了大忙,叫我而今根基紮實了許多,眼看著就要築基了。”第285章 提升陣法聽陸爭這般說, 晏長瀾微微一怔:“竟已然要築基了?”旋即他仔仔細細觀察起來。陸爭如今的氣息比之上一迴見到時穩固許多,不再有虛浮之感,其血煞之氣凝而不散,也不再好似張牙舞爪, 隨時隨地要影響他的心誌一般。數月不見, 陸爭果真是盡全力控製住自身, 讓他有了個正經修行的模樣。晏長瀾稍稍放心:“既然你有把握, 便再好不過。”又問,“不知再過幾時,便要閉關?”陸爭道:“約莫也就在近幾日光景。”晏長瀾便頷首:“千萬小心。”說話間, 他遲疑地看向葉殊。葉殊對晏長瀾很是了解, 知他心思, 朝他點一點頭。晏長瀾就問道:“陸師弟, 你閉關時可尋到了妥帖之地, 可有人替你守關?”陸爭心中越發溫暖, 迴答:“閉關之地已尋到了, 是在城外一座荒山裏, 而我收下的這一名仆從正可替我守關。”晏長瀾聽得,則是皺了皺眉:“尋常荒山豈能放心?你這仆從雖忠心, 但他畢竟隻是煉氣六層境界, 他來為你守關, 若是有強敵到來, 怕是不成。”這也是實言。而且晏長瀾對這仆從也並不放心, 因著仆從其實也是一名邪修, 而邪修之中能堅守本心者少之又少,他不了解這仆從來曆,怎能知道他是否當真忠心?誠然他有奴印在身, 不能打什麽壞主意,可是當陸爭在閉關時,要全心突破,這仆從若要做些什麽,也未必完全無法動一動手腳罷。陸爭自然明白晏長瀾的關懷之意,不過身為邪修,能做到如此已是他盡力而為了。因此,他隻好說道:“我也弄了一套陣法,護住了閉關之處。”但那陣法並不算品質上佳,隻略能替他抵擋一番罷了。晏長瀾歎一口氣:“既然我與阿拙來了,自不能看你獨自突破。這樣罷,我二人在此處多留幾日,不論你何時突破,到時知會一聲,我去為你守關,阿拙也能瞧一瞧你那陣法,看是否妥當。”陸爭雖是歡喜於這份師兄弟情誼,卻也急忙說道:“不可!晏師兄曆練要緊。”晏長瀾則道:“曆練有什麽要緊?自然你突破才是大事。”陸爭心緒複雜,仍有遲疑。他知曉這位晏師兄的心性,卻也擔憂誤了時間,讓他與其好友生出齟齬來。然而葉殊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說道:“你既是師弟,聽長瀾之言便是。”陸爭無言,隻得滿心感激:“那便多謝晏師兄與葉大師了。”他自是極相信晏長瀾的,有他們二人在,他確是放心太多,能全心全意地閉關了。說完這些後,陸爭忽然想起一事,取出一個儲物袋來,送了過去:“因著獵殺那些窮兇極惡之輩,我倒也走過不少地方,尋到了一些或許對師兄有助之物,還望師兄莫要嫌棄,將其收下。”晏長瀾一怔。葉殊卻暗暗點頭。不論所贈為何,能記著互相來往,可見他確有將師兄弟的情誼放在心上,而非隻在嘴邊。旋即,晏長瀾似乎也想到了什麽,將那儲物袋接過來。他打開一看,裏頭居然是好幾種品質不俗的風屬性的天材地寶,盡管未必稱得上是絕品,但以一名煉氣修士能將其得到,所耗費的心神必然不少。晏長瀾知道陸爭在外獨自修行不易,有意推脫,可他抬眼瞧見陸爭眼裏有一絲期盼之意,便明了對方的心意。於是,他坦然收下:“既然是陸師弟所贈,我便不客氣了。”陸爭果然歡喜。他贈送此物,並非是為了還人情,而是當初他被晏長瀾記掛著,後來他也自然記掛晏長瀾。誠然他也努力去尋了風屬性的先天靈寶器胚,可惜以他的能力無法得知,故而他就用心找了些其他風屬性珍物,聊表心意。接下來,晏長瀾也遞給他一隻葫蘆。陸爭瞧著這眼熟的葫蘆,不由愣住。晏長瀾道:“這次來尋你,除卻探望你以外,也是要給你送些丹藥。上次給你的那些,想必你也快用完了,如今你即將築基,多服用一些,讓根基更穩固些,應是更妥當的。”陸爭沒想到晏長瀾居然還惦念著他丹藥不夠,於曆練途中特意送來,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早年拜師以前,他一人也是孤苦行來,拜師之後雖誤信了狼心的師尊,卻也機緣巧合,得了對他有幾分真心的同門,以及這位一直照顧於他、擔憂他性差踏錯的師兄。陸爭閉一閉眼,將滿眼熱意平複。他也不多說什麽剖白內心之語,隻是極努力地笑了笑,說道:“多謝晏師兄。”餘下時間,幾人幹脆不曾離開此地。陸爭盡力吞服丹藥,意圖在這短時間裏迅速將根基再弄得紮實些,而因著晏長瀾送來的丹藥又有上百顆,所以他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吝嗇服用,而是每逢消耗完了,就繼續吞服。這樣一來,陸爭果然能感覺到自己的根基更加穩固,不知不覺間,居然生出一種極為神妙之感,仿佛那築基關卡近在眼前,隻消稍稍一戳,立即可破。丹藥還未服完,丹田之內則已然飽漲,讓陸爭不敢再服。一旁同樣不斷修行的葉殊與晏長瀾兩人察覺到陸爭氣息變化,紛紛睜開眼來。晏長瀾開口詢問:“陸師弟,可是時機到了?”陸爭按捺住立時突破的欲望,點了點頭。晏長瀾便說:“既如此,我等當速速離開,去往你決意閉關之地。”這地下暗室隻要交足了靈石,進出都很容易,一行人極快離開此處,在陸爭帶領之下,迅速地前往了那荒山之內,找到了山間被叢林掩映的一處山洞。葉殊在洞口朝四周瞧了瞧,說道:“不過是尋常的防禦之陣,至多隻能承受築基真人一擊。倘若是煉氣巔峰的修士,連續攻擊半個時辰便也破了。”晏長瀾聽得皺眉:“隻如此簡陋?但凡築基,一旦成功,其間必然並非半個時辰便可鞏固,若是長受打擾,原本要化實的黃芽也要重新潰散虛化了。”陸爭有些訕訕。他自然知道這防禦陣法是簡陋了些,然而已是他能弄到最好的了。隨即,陸爭便見晏長瀾走向葉殊。晏長瀾懇切道:“阿拙,辛苦你出手了。”葉殊道:“無礙。”接下來,陸爭就見那冷漠少年不知怎地在他布置好的陣法上動了幾下手腳,那陣法上的靈光陡然便旺盛了數倍若說從前隻能抵擋築基真人一擊,如今怕是三五擊不在話下,而若隻是煉氣期的修士……他估摸一下自己如今的修為,便是他全力出手,也至少要打個一二時辰,才有希望將其動搖,若是要打破,消耗的時間更久。陸爭不由暗暗驚歎。這位葉大師當真不俗,隨意出手,就見如此成效!然而這卻還未完。隻見葉殊於儲物袋中取出了幾個陣盤,信手拋出,叫它們很快坐落在不同方位。與此同時,數十陣旗紛紛打出,轉瞬即隱沒在不知何處去了。也是這個時候,陸爭感覺到周身像是被許多不同氣場籠罩,那些力量俱是一閃而過,但毋庸置疑,都是陣法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