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輕衣嫣然笑道:“葉大師, 佘大人有請。”葉殊微微點頭:“那便帶路罷。”走出院門後, 外麵已有幾人抬著轎子等候。葉殊眉頭微挑, 看向扈輕衣。扈輕衣連忙說道:“還請葉大師上轎。”葉殊也不推辭, 抬腳走了上去。轎子晃晃悠悠, 沒過多久, 大約走進幾重門,終於在一處停了下來。葉殊並未窺探,下轎後, 隻與扈輕衣站在一處,兩人跟隨另外一名形容嬌豔、婢女模樣的修士走進一座大宅之內。宅子裏,有濃鬱的藥味。才到一間房門口,那門打開,是早已熟悉的佘子魚佘公子現身。佘子魚看了扈輕衣與葉殊一眼,對顯然很是美貌的扈輕衣安撫地笑了笑,又對他們說道:“兩位請進。”葉殊並未先動,扈輕衣瞧了瞧他,自己抬步而入。之後,葉殊就也跟了進去。房內有一扇大屏風,隔著這屏風,影影綽綽能看見一張大床,床上應是躺著有人,淡淡的腥甜之氣彌漫,絲絲縷縷的,雖不甚多,卻很是清晰。這腥甜之氣,正是來自於帶毒之血。葉殊知曉,內中之人已近乎病入膏肓,若再不能找到解毒之法,怕是也熬不過多少時日了。扈輕衣則的將視線落在屏風內另一道模糊身影上。葉殊見著,那身影婀娜,顯然也是女子,而扈輕衣的神情不悅,莫非那女子與她之間有什麽糾葛麽?但此事與他無關,他隻略看出些,就闔目不語。不錯,屏風之內已然有人正在為病人看病。葉殊和扈輕衣來得不算早,先前就有人來嚐試過,隻是那些嚐試皆已失敗,正迴去重新試過,而這一迴在他們前頭也有幾人先來,當然是他們先治。若是旁人,扈輕衣也並不會如何在意,偏生此番是那個與她不對付之人,故而就叫她還未如何,眉頭先蹙起來。但很快扈輕衣便調正了心思。如今最為要緊的不是其他,而是為此中之人解毒。佘子魚並未立在一旁陪伴,隻是示意兩人坐下等候後,便入了屏風之內。他與屏風裏坐在稍遠處、目光卻死死盯著床上病人的男子低聲說了幾句話,似乎是言及又有人要來嚐試解毒了。那男子迴頭朝屏風外看了一眼。這一眼雖並不如何淩厲,卻好似一道冷光,倏然將人整個籠罩起來,好似被其盡數看穿一樣若非是修為極高,必然做不到如此。葉殊雖是境界低,眼光則高,他隻從那男子些微反應中,就瞧出此人的境界理應是在元嬰期巔峰!而且若無意外,此人根基不俗,應是能順利進境神遊才是……但他身上的氣息卻顯得有些淩亂,一身靈光也略有暗淡,似乎是被什麽窒礙住,叫他遲遲無法突破。電光石火間,葉殊已想了個通透。這男子恐怕當真是尋到了突破至神遊的契機,隻是突然間生出了心結,以至於讓他止步於此處,無法再有寸進。如此強者,自然位高權重,若是能突破至神遊,更當威壓一方,給無數人帶來無數好處。然而偏生在此刻中止,就叫許多人焦急不已。男子的心結,當便是他的愛子瀕死之事,而他的愛子之所以遭受算計,又何嚐不是因為他即將突破的緣故呢?且不論這父子倆情誼深厚,隻說這愛子若是因此離世,男子定然心結更深,倘若在壽元結束前無法勘破,那麽神遊無期,就稱不上真正的舉足輕重,也會讓很多人失望不已。大約也是這個緣故,這男子既屬於萬珍園,又是佘家人,自是讓兩方都極力想要替他破除這心結,而其中最為重要的,便是為其愛子解毒了。當然,若非是男子自身對於愛子情誼極深,愛子因他受暗算之事,也無法叫他生出心結的。由此也難怪那許多人都對為其愛子治療之事趨之若鶩,正是因著一旦成功,這男子定會解開心結,旋即就有極大可能晉入神遊……到那時,豈不是有一位神遊境的頂尖強者欠了他們一個人情麽?頂級強者的人情,該當是何等珍貴之物!而如此機會,也再難得。過了有半個多時辰後,屏風之內的人很是沮喪地走了出來。為首的女子麵沉如水,雖是生得美麗,此刻因著一臉怒意,卻是削減了三分姿色。在見到扈輕衣後,這女子輕哼一聲,到底不敢在那名強者麵前造次。她帶來的人並未成功,卻也不信扈輕衣能成功,故而極快離去,隻想著要盡快再次找到法子,再來一次。等女子一行離開後,佘子魚與扈輕衣說道:“扈姑娘,你二人可去一試了。”扈輕衣也立時起身,道:“我等知道了。”旋即,她看向葉殊,“葉大師?”葉殊頷首:“走罷。”而後,兩人就繞過屏風,進入內中。自然他們也要先與那位男子行禮。那男子略一擺手,叫他們不必多禮。兩人自也不再如此,而是走到了床邊去。到此刻,葉殊看清了屏風內的景象。在那張用萬載寒玉所製的大床上,有一名青年正仰麵臥於其上,其麵色蒼白,通身的筋絡猶如蛛網,每一根都泛著紫黑之色,遍布他全身,給他帶來了一種極為詭異的感覺。與此同時,這青年的唿吸趨近於無,手腕上有一道疤痕,在慢慢地淡去,而他身體內的血氣有些虛浮,顯然是剛補充過不久,然而此刻躺在冰玉床上,他通身都泛著絲絲寒氣,眼睫眉梢都帶著點點冰屑。葉殊認出來,那疤痕乃是先前取毒血而致,亦是因著這毒怕是因血而蔓延各處,以取血、冰玉凍結等法子抑製血中之毒,使得能暫時保住那青年的性命而已。甚至能暫且保那青年之命,想必已然有許多人竭力想了法子,可惜,俱是治標不治本。扈輕衣有些緊張地看向葉殊。葉殊走得更近些,道:“我須取其指尖、肘間、腿彎、心頭、眉心五處毒血各一滴。”語畢,他的目光朝著那名坐在一旁的男子看去。男子身為元嬰巔峰強者,此刻又是一片陰沉,沒料到竟然有煉氣期的小修士於麵對他時,能毫無懼意,鎮定如常。他沉思數息,應道:“可。”葉殊見男子應允,便取了一根細針出來,在冰玉床上青年五處各取毒血一滴,分別落在五隻碗中,而後他仔細觀察,朝裏麵撚了些粉末進去,瞧見其毒血生出變化,又思索一陣。旋即他才取出一個小瓶兒,說道:“此為解毒丹,可以一試。”聽葉殊此言,那男子伸手一招。刹那間,那瓶兒便自葉殊手裏飛出,徑直落在了他的手裏。男子將瓶中丹藥取出,輕輕嗅了嗅,問:“如何肯定此丹有用?”葉殊道:“方才所有粉末,乃自此丹上所得。既有變化,便是有用,總不會將人吃壞了。”男子皺起眉來,看向床上愛子。他試過無數法子,近日來萬珍園眾人帶來幫手,也都毫無用處,隻是他這孩兒怕是堅持不得幾時了,此子所用粉末,乃是使得毒血變化最多者……葉殊見男子尚有猶豫,便道:“晚輩分辨此毒,是煉製一枚辨毒珠。”他說時,將那白丸取出,放置在那其中一隻碗裏。隻見白丸沾染那血,卻無半點變化……扈輕衣見狀,不由一喜:“竟然真是無毒!”男子頓時閃身,霎時出現在葉殊身旁,已然將那白丸拈起:“如何知是無毒?”葉殊道:“再取任一處毒血與其相觸即可。”男子毫不猶豫,於愛子身上取血一滴,旋即將白丸與血相接。隻一刹那,那白丸上變幻多種色彩。扈輕衣連忙解釋:“那青光為草木之毒……”她聲音清脆,極快地說完。男子聽得,就見那些光芒果然如此,便自瓶子裏的丹藥上刮下少許粉末,彈入那滴血裏。兩個唿吸時間後,白丸上的光芒瞬時消失。男子手指一緊,當下迅速來到床前,以手指叩開愛子齒列,將那一顆解毒丹塞了進去。旋即,他便靜靜等待。許是全身之毒解起來要耗費些時間,可男子也能清晰看到,他愛子身上那些如同蛛網的筋絡,此時肉眼可見地淡去了黑色……第265章 寶煞到手男子始終壓抑的麵色, 終於緩和,而他的眼裏也終是閃過一絲喜意。如今看來,竟好似當真解毒有望男子到底還是十分謹慎。他立在床頭等了許久,直瞧著愛子身上的黑色筋絡盡數恢複如常, 才稍稍鬆了口氣。雖說其蒼白的膚色始終不曾有絲毫改變, 但總歸再不曾有先前那般氣若遊絲之感了。另一邊, 扈輕衣也瞧見了青年身上種種變化, 正是滿心歡喜。她尋到的煉丹師果真不負他所望,如今看那青年,豈不正是已然順利解毒的征兆?如今, 隻需等待即可。葉殊倒是很是鎮定。此間畢竟乃是下界, 那青年所中之毒看似複雜, 但實則也隻是一些頗為劇烈之毒合在一處罷了, 這些劇烈之毒, 怕是還排不到《天下奇毒榜》上去。而涅金蜂毒排行第九十三位, 能列於其上之毒不過區區九十餘種, 隻用涅金蜂蜜, 就可以解除所有排行於其下之毒,若是蜂皇漿, 便是排列於其上的毒, 也有不小作用, 甚至能夠解除一些較為接近的奇毒。這些不入流的毒, 縱然是被人想方設法煉製在一處, 使得尋常能人要解此毒, 有萬千之難,可是於他而言,隻要舍去些許涅金蜂皇漿, 就無半點失敗可能。如今那青年,過不多時便會醒轉了。果不其然,隻過了不足一刻,那自打中毒後就一直暈迷不醒的青年眼瞼微顫,掙紮著睜了開來,其目光裏還帶著一絲惶恐,一絲絕望,似乎就要立刻彈起一般。男子麵色微變,急忙伸手將他按住:“吾兒,莫急。”青年這時才恍惚反應過來,緩緩地看向了男子,露出一絲艱難的笑意:“父……親?”男子冷硬的麵容上,有一抹和藹的笑容:“吾兒且休息,不必擔憂其他,一切皆有為父。”那青年見男子如此,當真重新闔上眼,放心地沉睡過去。盡管他中毒多日以來,始終皆昏迷,但實則因此毒虛耗不少,精力不足,更需靜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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