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並未迴複嶽千裏。又是盞茶時間,小門開了。兄弟兩人都朝那處看去,而後,那門內……就走出一人來。那是一名……少年。一名相貌與淳於秀一般無二,卻是喉頭有結,眼裏帶著英氣的少年。刹那間,嶽千裏頭皮都要炸了。男、男男子??淳於秀,他是個男子?嶽千君則是愣住了。從前不論經曆過多少危難,他都不曾如何,但如今見到了愛慕的未婚妻子變作男子,他實不知自己該如何反應。淳於秀見到兩人如此,心不由沉了下去。他不再如從前那般露出羞怯神情,而是盡力鎮定,走到兩人麵前,慢慢說道:“不瞞兩位嶽兄,在下淳於秀,的確是一名男子。”嶽千裏怒從心起。男子,淳於家怎麽敢讓一名男子來與他兄長定親!淳於秀佯裝不知他的憤怒,而是繼續說道:“嶽大兄金丹境界也瞧不出在下偽裝,是因一件法寶之故,也是因這法寶,方讓在下能自淳於家好生活下來。”嶽千君閉了閉眼,心中猶若驚濤駭浪。可是待他看出淳於秀眼裏的慌亂時,卻是按住了嶽千裏,緩緩開口:“此事,恐怕還須你給我一個交代。”淳於秀心裏一疼,頷首道:“這是自然。”他輕聲道,“嶽大兄,還請聽在下道來。”嶽千裏聽自家兄長這般說,不由朝他看去。他乃是嶽千君胞弟,如何看不出如今兄長情緒動蕩?但是他此刻也想了個明白,兄長與淳於秀之事,畢竟是他們之間事,他能陪伴於兄長身邊,卻還是莫要插口為好。隻是,可憐了他的兄長……淳於秀別過臉,將從前事一一道來。當年,淳於秀的生父淳於瀟乃是一名性好美色之人,且因著喜愛美色之故,常年在外獵豔。他的妻子乃是聯姻而來,雖對淳於瀟並無愛意,但卻須得保住淳於瀟的性命。原本淳於瀟隻是在外瀟灑並無大礙,可是有一次他求得了一名美豔女子後,將其納為妾室,卻是被其所迷,厭倦了其他美色。初時淳於秀的生母嶽玉靜並未將其看在眼裏,畢竟對方瞧著隻是個尋常的女修,資質也很尋常,就算美豔,也不足為患。而且那時嶽玉靜正好懷上了淳於秀,也是她嫁給淳於瀟多年後唯一的孕事,自然是寶貝無比,因此,對淳於瀟新得的獵物,就更不會多加留意了。然而,在嶽玉靜胎兒月份漸足後,才發覺那女修居然已收攏了淳於瀟的心思,讓淳於瀟待那女修一心一意了。淳於瀟的眼裏更是隻剩下了那個女修,就連原本有幾分尊重的嶽玉靜,也不曾再分給一分心思。除此以外,那女修也已懷孕了,可嶽玉靜卻發覺,自己的懷相越來越差,自己的壽元似乎也在流逝……此刻,她才發覺有不對勁處。但如今他們一家在外,想要借助家族力量解決那女修已然不成,而嶽玉靜後來又發覺,那女修對生子似乎格外看重。如此一來,嶽玉靜心驚肉跳,便知若是自己生下了嫡子,恐怕會有不妥……後來,眼見自己恐怕生下孩兒便要隕落,嶽玉靜用了自己奇遇而來的一件法寶,交給心腹婢女。若是她生下的是個女兒,便無妨礙,若是兒子,就以此將其偽裝為女兒,等待日後,再尋機會脫身,迴到嶽家。果然,嶽玉靜生子時隻能自己掙命,很快精氣消耗殆盡,好容易才能生下淳於秀。見淳於秀乃是男兒,那忠仆婢女就當真將他偽裝成了女兒。幾乎在偽裝完的刹那,淳於秀就帶著寵妾過來,好生將淳於秀看過。他們兩個並非發覺淳於秀的真實身份,又大搖大擺地離開。後麵的幾年,忠仆小心地帶著淳於秀,養育教導,而那個寵妾則是成功生下一名兒子,並被淳於瀟扶正為妻,將其子認作嫡子。隻是淳於家非是尋常人家,淳於瀟帶著寵妾迴去要改族譜時,並不為淳於家所承認,而淳於瀟始終偏寵,卻是用正室夫人的待遇,寵愛那名女修。之後,淳於家驟然發覺那女修其實是一名魔修,生下的兒子也並非是淳於瀟親生子,而是一種魔胎,能化為功力反哺自身的。淳於瀟引魔而來,自然要受責罰,那女魔修也被殺死。淳於秀此時原本應當盡快恢複男兒身,但孰料嶽玉靜隕落真相正是因那女魔修,而淳於家為給淳於秀一份保障,就在他年幼時給他定下了一門親事,讓他能夠有所依托,也加深與嶽家的關係。可此事卻是讓那忠仆嚇了一跳,不敢立即說出真相了。嶽玉靜之事原本就是淳於家對不住嶽家,而淳於秀的身份若是再有問題,恐怕嶽家那邊要極為惱怒了。故而,忠仆隻能慢慢告知淳於秀真相,寄望於隨著時間推移,能不著痕跡地解決此事,並盡量保住兩家的顏麵。慢慢說完之後,淳於秀垂目:“此事是在下對不住嶽大兄,要殺要剮,悉隨尊便。”他閉了閉眼,“當年是我太過膽小,若是再早說幾日……”其實,是當年的忠仆太過膽小,但忠仆不隻是為了他的安危,也有擔憂說出後,讓淳於家惱羞成怒,對他再無憐惜之故。可畢竟,真正傷害了嶽千君。嶽千君聽著,神情也不曾有過變化。嶽千裏倒是對淳於秀的厭惡少了幾分他是身不由己,總比故意為之好些。可是,究竟要如何,還是受害的兄長說了算。他對淳於秀算是有幾分同情,但卻遠不如他的兄長重要。嶽千君默然。終是開口說道:“你我的親事,就此作罷。”淳於秀道:“……好。”他早知會是如此,卻還是忍不住傷心起來。第193章 愛而不得葉殊念完之後, 對晏長瀾說道:“你立誓即可。”晏長瀾一怔,旋即福至心靈,忽然知道該如何說:“以我之身,代汝之命。”這話說完後, 葉殊便能感覺到一股熱血自晏長瀾的手腕處湧出, 直接從自己手腕的傷口處滲入到自己的身體裏, 隨即, 他就和晏長瀾之間生出了一種奇異的牽連……這牽連,對於晏長瀾更緊密,而對於自己, 則要淡上許多。葉殊的目光微垂。如此契約, 原不該是他們二人之間相結, 但若是如此能叫晏長瀾心中無負累, 倒也無妨。此契名為癡情契, 為道侶契約變化而來。道侶契約乃是極古老的契約, 一旦簽訂, 便於天地之間立誓, 再無改變,雖並非是同生共死, 但若是一方隕落, 另一方卻也要遭到重創, 哪怕壽元終了而死, 也是如此。因此, 除非彼此深愛, 不分彼此,幾乎無人簽訂如此契約,而即便不簽契約, 也能雙修,隻是不及結契後進境更快而已。而癡情契,就是出自一位深愛一名女子的男修。那女子曾經受人欺騙,並不相信男修愛慕之心,多次拒絕,可男修非女子不可,便想與女子結道侶契約,以證己心。然而,女子對男修並無愛意,怎麽肯與他結契?何況縱然是結了契,也並非絕對不能背叛,隻是代價更大而已。男修仍舊不肯死心,加之他又是當代極為驚才絕豔的人物,就潛心足足研究了百年,方才借助那道侶契約,變化出這癡情契來。癡情契,一方對另一方癡情不悔,一方承一方愛重,願有迴報。若是立下這契,承愛重者遇上危難,癡情者可以身相代,後者活得長久,前者縱然壽元有損,也可活得同樣長久。癡情者若隕落,則於承愛重者無礙。隻是,承愛重者受這癡情,結契後卻不可再與他人結合,除非……將癡情者殺死。癡情契因情而生,縱然無情也有契。結契後,癡情者將性命交於愛慕之人手中,以命訴情,縱然移情別戀,性命也不在自己之手。但若是承愛重者也愛慕對方,便可再結一次,癡情契便化為道侶契約,更比道侶契約多出一樣壽元共享了。當年的那名女子冷心絕情,百年過去修為精進,卻始終不曾再對他人生出情意。即便對那癡情的男修,她也隻以為對方因其冷漠而退。但女子不曾想到,那赫赫有名的天才男修,沉淪百年隻為做出這癡情契,便是境界也不曾提升……而男修更願意與她結下癡情契,獻出真心。女子到底不是鐵石心腸,在男修懇切之下,終是同意結契。男修欣喜若狂,結契後,待女子越發珍重,又是數百年不改。終於,女子從前的情傷淡去,被男修打動,反立癡情契。兩人最終結為道侶。而也因著癡情契共享壽元之用處,這一對恩愛夫妻攜手修行,闖過無數艱難險阻,修為不斷進境……終於,一同飛升成仙了。這癡情契,也自此留下一段傳說,讓人欽羨不已。隻是自這一對夫妻之後,便極少再聽聞人結下癡情契了。無數修士皆知癡情傳說,但,若要先將癡情交付,卻是極少人肯,而縱然是肯了,也總是被人辜負……除卻主仆契約外,能用他人之命代自己之命的契約,葉殊隻知這癡情契而已。雖說晏長瀾對他並非癡情,但卻願意將性命交托,他重生一世,身負混元珠,秘密極多,也並無與人結成道侶共修的心思,立下這契約,卻是無妨。來日裏,若是晏長瀾有愛慕之人,隻要他不結道侶契約,此契便無妨礙,若是他對愛慕之人真心實意,願意結成道侶契約,又或者他不再願意將性命交托於他……癡情契也非是無法可解。承愛重者心頭血,可放癡情者自由。一點心頭血,葉殊自問還能給得起。他也信晏長瀾,以他們如今的交情,若是晏長瀾真有愛慕之人,必然會告知於他,若是晏長瀾要與人結道侶契約,也定會請他前去觀禮。如此一來,兩廂便宜。晏長瀾並不知道葉殊與他結下的是癡情契,隻覺著在結下這契約之後,似乎就生出了一種很強烈的牽連之感,而所牽連之人,正是葉殊。如此牽連之感,並未讓他覺著不適,反而不知為何,心中歡喜。葉殊道:“如此,你可安心修行了。”晏長瀾此刻心中愉悅,不由有些赧然:“讓阿拙你費心了。”葉殊看他如此模樣,唇邊也帶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此後,勿要再胡思亂想。”晏長瀾忍不住也露出一個笑容:“好,再不會了。”也確是如此。晏長瀾真切將性命交出後,就不再多思。他對葉殊為他損傷自身之事還是有些介懷,可他更明白自己如今須得要做的,是不讓葉殊的苦心白費,要越發努力才是。如今,當真是他越強,便對葉殊越有助力了!葉殊看晏長瀾鬱結盡去,亦有安慰。於他而言,晏長瀾確是他唯一可信之人。另一頭,嶽千君與嶽千裏兩人又去了風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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