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瀾認出來,那個用自身法力抵禦狂風之人,便是那位金丹修士了。看兩人的麵貌,都較為年輕,眉眼、神態間皆無戾氣,也不見傲慢,顯然並非那等視人命如草芥之輩,讓他微微放心。因此,晏長瀾就幹脆準備等兩人離去,再往外走。沒料到他還未走,便見那兩人居然朝他這裏走來,讓他不由有些訝異。那金丹修士並未說話,而他身旁煉氣期的青年則是笑嘻嘻主動開口,問道:“這位道友似乎要離開風穀?想必也是在此處待了好些時間的,不知是否可以向你打聽一人?”晏長瀾在此處來了就一心修煉,並未見到什麽人,但對方畢竟有金丹修士在,還是莫要說太多為好,就點點頭:“若有所知,知無不言。”煉氣期青年就朝他身旁之人看了一眼。就見那金丹修士伸手一拂,周遭的狂風就都好似被什麽擠壓一般,朝著四麵散開,幾人之間居然全然沒了風一樣。接下來,金丹修士取出了一張畫像,展開來。煉氣期青年笑道:“就是這上麵的少年了,不知道友可曾見過?”晏長瀾的視線落在這畫像上,然而這一看,他的瞳孔驀然收縮是他的摯友阿拙!這兩個人,找他作甚?盡管晏長瀾的神色變化極其輕微,且迅速反應過來但是金丹修士神識外放,卻依舊發現了這一絲不同之處。金丹修士立時看過去,篤定道:“你見過他。”晏長瀾一頓,卻是不肯言語,而心裏卻在默默盤算,要如何脫身。煉氣期青年見狀,心思也靈敏,很快猜到晏長瀾為何要閉口不言,就笑著說道:“原來是你認得之人。你莫怕,我與大哥並非是來尋釁,而是有事相求。”說著他又補充,“你應當便是與那位一同來到定風城之人罷?我聽雲和兄提過,那位是與一人同來的你或是不知雲和兄是誰,但你應還記得曾去過雲合商行售賣定風丹罷?雲和兄便是那裏的東家。”聽煉氣期青年連串說了這許多,晏長瀾才慢慢信了幾分。煉氣期青年又說:“我名嶽千裏,這位金丹大能乃是我的大哥嶽千君,我二人都是宣明府嶽氏的嫡係子弟,不會因此欺瞞你。”到此刻,晏長瀾的神情鬆緩不少:“原來是嶽家公子。”盡管還不能確定對方所言是否是真,可他多少也有幾分看人的眼力,而且對方有金丹大能在,若當真想要做些什麽,他又能如何?哪怕有萬一之可能,晏長瀾也不會用葉殊去冒險,不過,此時實話實說也無妨。晏長瀾便道:“我與他相識,但近日還不曾見過。”他的確數日不曾見過葉殊了。嶽千君與嶽千裏聽得,微有失望。但他們也不覺得詫異,他們不久前才見過那少年,而眼前這人就算與少年相識,也是在此地淬體多時的,若說還不曾重逢,也是理所當然。隻是既然找到了與那少年相熟之人,兩人也就無意再胡亂尋找,決意要幹脆跟著這人了。嶽千裏看一眼自家兄長,果斷說道:“我兄弟二人與你一起罷。”晏長瀾頓了頓。他並不想與這兩個人在一處,尤其其中一人修為高深,足以壓製他們,並不安全……但轉念間他又想著,若是弄不清兩人的意圖究竟為何,說不得反而會更危險,都在一處,或許更妥當些。何況他自己雖是不算如何強大,師尊風淩奚卻給了他護身之物,若是這兩人當真不懷好意,大不了便與他們魚死網破,給葉殊爭取些生機。想定了,晏長瀾也就點點頭:“走罷。”嶽千裏就連忙跟上,嶽千君則是無聲地將自己施展的法術再擴大些,蔓延到晏長瀾的身上,也將他與外麵的狂風隔絕。晏長瀾看出對方的好意,略一頓,將不再使用臂環,但卻也做好準備若是兩人有什麽異樣,他便會立即作出反應。不過,雖說他的謹慎無錯,但是這兩人倒是一直不曾露出什麽異樣來,而是跟著他一同往外麵走去。走了一段之後,側麵突然傳來了一絲絲屬於妖獸的腥氣,讓幾人迅速察覺到,朝著那方向看了過去。而在那方向所在,正有個巨大的風團不斷朝著這邊移動,而那風團之內似乎還隱約有些雲霧一般的物事在纏繞,很是奇特。緊接著,那風團越來越接近,之後倏然朝著兩邊擴散開來,出現在幾人麵前的,便是一位身著青衫的少年,靜靜地朝著這邊看來。晏長瀾心裏一凜。然而那青衫少年卻已淡淡開口:“長瀾。”晏長瀾心緒複雜,不知該如何反應,又是擔憂,又唯恐將金丹修士激怒,不敢妄動。思前想後,他麵上不顯,答應了一聲:“阿拙。”青衫少年葉殊走過來,立在了晏長瀾的前方,隨後他朝兩個跟晏長瀾在一處的修士點頭示意:“兩位,又見麵了。”晏長瀾聽葉殊確是認識他們,心下終是鬆了口氣。嶽千裏先對著葉殊拱手說道:“當時是嶽某太衝動了。”晏長瀾不解。但葉殊確聽出了這句話中的和解之意,隻是他並不清楚,這位明顯大家出身的子弟為何對他這樣一個散修陡然客氣起來?更莫說,還有金丹修士在身側。葉殊搖搖頭:“無妨。”嶽千裏麵上露出笑容:“所謂不打不相識,不如咱們出去說?”葉殊來此一為體會一番風穀裏淬體的妙處,二來就是尋找晏長瀾了。如今體會了也找到了,說要出去,自也是應當的。於是,一行幾人終於離開了風穀。出來後,嶽千裏將兩人請到了定風城有名的酒樓裏,定下了一個雅間。嶽千君一路並無多少言語,但以金丹修士的身份,他待葉殊和晏長瀾的態度,已然可以說是極為客氣了。幾人坐定後,嶽千裏笑道:“兩位莫介意,嶽某與兄長此番冒昧前來,是為請這位大師煉製一件法器。”這話一出,晏長瀾有些愣住了。葉殊則是在心念轉動間,已猜出對方為何這般的緣由。隨後,他便說道:“兩位好見識,好運道。”嶽千裏聽了,眼中一亮。嶽千君原本就不曾小看過葉殊,此刻更高看幾分。好見識,自然是說兩人從雷劫與周遭環境認出了葉殊煉器的本事;而好運道,便是點明了尋常情形下多半是辨認不出,而能辨認出的好見識,正是因著那好運道所得到的奇遇而來。嶽千裏笑吟吟:“不愧是大師。”他倏然一拍額頭,“先前忘了問,不知大師如何稱唿?”葉殊道:“鄙姓葉。”嶽千裏的心思也是很玲瓏的,已然瞧出麵前兩人交情極好,於是也笑著問晏長瀾:“那這位如何稱唿?”晏長瀾素不喜誇耀,可此刻卻是正色說道:“萬劍宗驚天劍主座下親傳,晏長瀾。”嶽千裏愣住了:“原來你就是那個撞金鍾的晏長瀾?”旋即又急忙說道,“是了,先前葉大師也喚了你名……失敬失敬。”第189章 結契嶽千君同樣不知晏長瀾身份, 但此刻知道了,當然對晏長瀾的觀感也有不同。他雖並非是那等以身份取人之輩,可畢竟也是世家子弟,在遇上這等大宗嫡傳子弟時, 總也要在意三分, 而晏長瀾又是憑借自身一股拚勁得到這身份, 才會讓他於在意之餘, 也有一些敬重。葉殊敏銳地察覺到,嶽千君的微妙不同。轉念間他便知端倪,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就是。寒暄過後, 幾人之間的氣氛更和緩了一些。嶽千裏前話重提:“葉大師, 不知你可否接下這樁生意?若是能成, 價錢好說, 若是葉大師有什麽其他吩咐, 也大可提出。”晏長瀾見嶽家已然在談交易, 也就閉口不言。於他來說, 先前插話隻是為了言明摯友阿拙並非尋常散修, 不可欺而已。如今大家心照不宣,他卻不必再搶風頭。葉殊看兩人一眼:“要煉製何種法器?”嶽千裏道:“我與兄長意欲去風穀采集一樣品質絕佳的風屬性天材地寶, 要請葉大師相助煉製一件可隨認主修士修為進境而提升的法器。”葉殊問:“用以逃命?”嶽千裏不由看向嶽千君。這時候, 嶽千君對葉殊說道:“主為逃命, 若能更多, 自然更好。”葉殊又問:“何人使用?其修為如何?”嶽千君道:“煉氣期。”他一頓, “可能煉製?”葉殊道:“並非不可煉製, 卻有兩種為難處。”嶽千君看過去:“什麽為難處?”葉殊迴答:“其一,若要煉氣期便認主,須得為本命法器;其二, 此種法器皆有劫數,若是熬不過去,對自身損傷不小,要慎重考慮。”聽葉殊這般說,嶽千君不由沉默。似乎是思索了片刻,他便問道:“若是不在煉氣期認主,而是築基之後……是否可不為本命法器?”這話問得好。若是不為本命法器,縱然會有劫數,卻也不至於大有損傷。葉殊微微點頭:“若築基方才認主,倒也無妨。不過若是如此,不知是要直接煉製下品法器,還是中品法器?若是前者,我如今煉氣六層,於煉氣七層便可煉製;而若是後者,則要再等一等,許是八層九層,許是築基之後,方可煉製。”嶽千君一頓。嶽千裏也沒想到居然尚且不能煉製。但仔細思索倒也理所當然畢竟這位煉器師為他自己煉製法器時,或許以如今境界很艱難方能煉製成功,若是為了他人,他自然不願損傷自身。與此同時,嶽千裏又看到了晏長瀾的神情。隻見晏長瀾在聽到煉製何種法器時,眉頭緊鎖,而後麵聽葉殊說起要突破到七層後才煉製,眉頭慢慢鬆開……顯然他的猜測不錯,煉氣六層煉製那等法器確是不妥。嶽千君也並無恃強淩弱之意,他的確想要盡早煉製出那件法器來,可偏事不湊巧,好容易尋到這樣一位見識多的煉器師,居然暫且不能煉製……可若是再等下去,卻是晚了。猶豫之後,嶽千君問道:“不知是否可以通融?若是能,葉大師有什麽所需大可提出,為葉大師補身之物也皆由嶽某拿出。”而若是如此還不成,他也隻能退而求其次,去看其他煉器師中是否能有讓他滿意之人了。聽到此處,晏長瀾的心陡然吊起,用擔憂的目光看向葉殊。他對葉殊是了解的,知道葉殊雖瞧著淡漠,但也長於抓住機會,倘若覺得物有所值,葉殊他往往也不介意冒些險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混元修真錄(連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衣落成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衣落成火並收藏混元修真錄(連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