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頭等艙的機艙門,到了二層,才是頭等艙。因此這架大型客機的頭等艙是與經濟艙完全隔離的,一般能坐三組共六個客人。現在這個頭等艙全部被費老先生與他的隨行人員包下。

    墨蘭是第一次進頭等貴賓艙,但乘坐過中型客機。中型客機在經濟艙乘客登機時會經過頭等艙,所以墨蘭知道頭等艙的設施比起經濟艙,有著座椅與空間更加舒適與寬敞的優越性。如今,她低頭邁過機艙門檻,一眼眺望開去,左邊安放的一隻航空沙發椅平放了下來,上麵躺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

    “這位就是費老先生。”費三少拉著她的一隻胳膊徑直走到老者身邊。

    墨蘭從他略帶焦急的動作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焦躁。這個老人可能是他的什麽親人吧。正這麽想,見他單膝屈下來輕柔地扶起老人的一隻手,貼近老人的耳邊說道:“爺爺,我把醫生帶來了。您不用擔心。機長會加快速度趕迴去。”

    老人閉緊的眼皮困難地睜了睜,看見了站在自己前麵的兩張臉,尤其是在戴眼鏡的墨蘭臉上望了望,張口:“嗯。”

    費三少移開位置。墨蘭代之蹲下來察看病人情況。她先是摸一下病人的手腕:脈搏很快,而且不是正常脈率,有間斷。她迅速轉向旁邊的人發號司令:“飛機內應該準備有急救箱,讓飛機上的乘務人員取來。還有,病人之前有過什麽病,在發作的時候服用了什麽藥物,病人的主治醫生有沒有特別囑咐過什麽事項,請一一都告訴我。”

    本來,聽她自稱非醫務人員,他們都懷了忐忑與質疑。今看她一連串動作敏捷與判斷果決,不禁放了一半的心。有人馬上依照她的吩咐去召喚空姐。陸叔站在她身旁,迴答她的問題:“費老先生有十年的高血壓高血脂,心髒也有毛病。”

    “做過手術嗎?”

    “做過通血栓的手術。”

    “不是外科手術吧?”墨蘭解開病人的衣扣,準備用聽診器察聽心跳,不見病人胸前有外科手術的疤痕,因此而判斷,“行的是內科導管手術。”

    陸叔聽到這裏不得不表出驚讚:“傅小姐,你真不是專業醫生?”

    “不是。隻是在大學裏做研究的時候,被教授讓去急救中心見習了半年。”墨蘭答。不過她學東西向來比別人認真。雖然她的專業是研究魚類的進化史,中間要學習一點醫學的解剖學,因此在學完醫學院的解剖課程後到急救中心進行相關見習。與她同期去的學生,對於不是本專業的都是帶了半

    敷衍的性質去學,而她是按照實習醫生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在短短的半年時間裏,她學得不是普通的好,以至於大學的醫學院想將她挖角。她終究沒有改行的原因,興趣是一迴事,最主要是由於吳梓陽。

    想起吳梓陽,她心裏有些微地疼了,明明是要忘掉他的。

    機上的乘務人員拎來了急救箱與醫藥設備。墨蘭指導他人裝上氧氣筒並給病人吸上氧,另一方麵自己掛戴聽診器進行聽診,最後她確定了是心髒纖顫,而且很有可能是異位性的快速心律失常。如果這樣,病人猝死的可能性非常之大。除了將病人盡快送往醫院救治之外,現場應該盡快進行除顫處理。

    飛機上的急救箱裏常規備有電除顫器。墨蘭從箱子裏取出完全自動導航的除顫儀,開始遵照除顫儀上的說明指示給病人的胸前與肋下貼上除顫電極片。但是,因為除顫有一定的風險性質,她必須先與病人家屬進行說明。

    聽說要給病人進行電擊治療,費老先生的隨行人員反響極大。

    “不能用藥物嗎?”陸叔焦慮。

    墨蘭否定:“藥物無法達到立刻除顫的效果。而現在病人的心律處於一種十分不安定隨時可能心髒停止的狀態。電擊除顫,是最佳的方式,也可以說是唯一的方式。”

    “可你說了電擊除顫也有相應的風險。”費三少看著她平靜得無波無瀾的臉蛋,稍微簇眉,“不能拖到飛機到達目的地醫院嗎?”

    “飛機現在應是在太平洋上空航行。也即是說,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機場,再到醫院,至少還需幾個小時的時間。太長了。我以為費老先生的情況無法撐這麽久。當然,你也可以賭一賭。”

    “賭?”費三少墨黑的眼珠子慢慢縮成了兩個小圓,像是針尖一樣釘住她,“你認為我該把我爺爺的命拿來賭博?”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醫療風險。任何的醫療都帶有一定風險。費先生,你應該明白,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安全的手術。哪個醫生都不能向你做百分之百的保證。”墨蘭進行專業的醫學解釋。然而,忽然一道風刮過她眼皮,她剛眨一下眼睛,額頭上已是抵住了一樣冰涼的東西。

    “三少!”陸叔喊。

    “迴去!”費三少揮出另一隻手,不準任何人上來阻止他。

    是什麽東西?墨蘭驚愣地抬起眼皮,見自己的額眉正中抵住的是一把黑不隆冬的東西。費三少手裏拿的這把東西,怎麽看,都不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槍。什

    麽時候飛機上允許客人攜帶武器了?她飛快地轉動腦子,過濾所有可疑信息,卻不以為他們會是恐怖分子。因此費三少的衝動應是源於對於自己親人的過於緊張。當然,在美國允許私人擁有武器,她不是在急救中心沒有見過有人拿槍要挾醫務人員。隻是現在這種情況發生在自己身上,令她有點防不勝防的……

    “傅小姐。既然你說了要賭。好,那麽我們來賭一賭吧。不過這個賭與一般的賭約不太一樣,不是兩輸就是雙贏。”費三少說。

    這個男人真是瘋了!墨蘭深吸口氣:憑什麽救不了他爺爺就一定得賠上她的命?!不過,和一個瘋子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這時,連上病人的除顫儀發出嘀嘀嘀的紅色警報,除顫儀的心電圖顯示出現了大幅度的異性波。

    “怎麽迴事?”費三少拿著手槍的手微微起了抖動。

    墨蘭依然冷靜沉著:“費先生,你有沒有想過。我一樣可以不給費老先生進行電擊除顫,但費老先生很可能會——”

    “傅、小、姐。”他拿槍的手不抖了,冰冷的槍口順著她的額頭來到她的鼻梁,貼緊了她的唿吸,在她眼裏他的雙眸與槍口的黑洞一樣帶著毀滅性的力量,“我說了,你隻能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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