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周六,兩個學校包了一輛大客車,早六點出發,向縣城進軍。很多的學生都是第一次去縣城,帶著莫名奇妙的興奮,有的激動的直喘粗氣。也是,平時隻能拿那個從來沒有謀過麵的遠方親戚吹吹牛,今天終於要自己進城了。

    一路上大夥都在議論,好象要去看天安門一樣。強子在他身邊更是坐立不安,他罵了他好幾遍讓他消停點,都鎮不住他。美麗老師看大家興奮,就開始男女拉歌,這樣才取的了一點效果,大家漸漸的也就放鬆了。縣城越來越近了,大部分人的夢想終於實現了,當然這不包括王光,他很早就去過了,對它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當終於可以看見縣城的樓房時,一部分人又開始激動,又有一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了,還有人喊:“我看見了,看見了,樓真高,真高呀!”其實那時候最高的樓也就六層,還是政府的辦公樓。

    演出是在大劇院,靠近大劇院的路倆側停滿了個代表對的車,有大客車,有小客車,還有吉普車。各個參演的隊伍一部分在大劇院的院子裏,一部分在路邊,因為院子裏根本站不下。這是什麽,這就是特權的力量,自治縣成立n周年,其實和大多數人沒有任何關係。搞這麽個活動,有什麽意義,更多的人也不知道,就好象現在的很多活動一樣,其目的領導人也不知道,更多的是為了粉飾太平,說白了,就是沒事找事。七點半,組織活動的幹部就開始安排時間了,他們被安排在上午11點。還好,這要是下午,得等多長時間呢,而且節目沒有到還不允許進場,跟傻子似的在外邊等。王光都納了悶了,為什麽不早通知,那些下午節目的也不用來這麽早。

    三姐的單位也來看演出,三姐也是其中一個,她到他們學校的方隊找王光,問明了情況就告訴他等演出完了,她再來找他。

    無聊的等待把剛進城的喜悅心情漸漸的衝淡了,不僅他們,其他學校的學生也開始焦躁不安,許多學生連說話都懶的說,有的學生幹脆就坐在馬路牙子上發呆。

    終於輪到他們了,美麗老師和鎮中學的老師組織入場,首先是大合唱,完了是中學的女生獨唱。可能是各單位的領導鼓掌都鼓累了,所以掌聲也不是很熱烈。

    他和李裏積極的準備著,要說不緊張那是撒謊。一出場,也就忘了,他和李裏就象兩隻穿梭的蝴蝶,在舞台上盡情的表演。也許是領導們聽革命歌曲過多,也許是他倆的表演真的很好,演出結束後掌聲很是熱烈,後排的還有人叫好。

    任務終於完成了,他和李裏都有些激動,下後台的時候王光的腿都有些發軟。他偷偷的問李裏:“害怕嗎?”李裏這次沒有和他抬杠點點頭。

    他們在後台把服裝換了,美麗老師把服裝收了就帶他們往出走,出來的時候就碰見來找他的三姐。和老師打了招唿,三姐就把他領走了。

    看著那些依然在等待的學生們,王光心不由的一陣悲哀。他相信,那個學校的準備時間都不會短,可就為了那十幾分鍾或幾分鍾,幾百人就得等待,而且還不能有怨言。這種情形王光再看見的時候就是高考了,那些父母頂著烈日一站就站幾個小時,竟然沒有人中暑,也算是個奇跡。

    三姐家住稅務的家屬樓,後來叫老稅務家屬樓,是縣城當時是為數不多的家屬樓。晚上的時候老姐也來了。第二天,三姐領著他們倆,出去到一百貨,給他買了套新衣服。下午的時候把他送上迴家的客車,又給了我20員錢,把他感動壞了。

    到家已經是四點多了,他感覺到很疲倦,就先睡了會。六點多一點,老太君做好了飯叫他,他洗了把臉就去吃飯。

    老頭子已經開吃了,見我來了就問我:“昨天演出怎麽樣?”

    “還行,就是人太多了,挺亂的。”我迴答。老頭子也就沒有再說什麽。吃完飯,我想起來作業還沒有寫,就迴自己的房間開始奮筆疾書去了。

    第二天到學校,班級裏去縣城的同學還有一部分人沒有從興奮裏緩過來,幾個牛皮分子還不停的吹牛:“吃過冷麵嗎,知道什麽是冷麵嗎?”還真有人在入神的聽。

    間操的時候,學校破天荒的沒有做間操,幾個領導也上了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事情。沒想到一宣布,原來是他和李裏的《對花》得了節目的特等獎,縣裏宣傳部表揚了鎮政府,教育局表揚了學校,學校今天是專門給我倆班獎的。不明白我們會為什麽得獎,也不明白我們得獎和政府有什麽關係。稀裏糊塗的上台領了獎,在全校師生的掌聲裏我還真有了一點飄飄然的感覺。

    這還真不是件小事,他和李裏真的就成了名人。走到那都有人問這事,剛開始還好,能滿足一下虛榮心。漸漸的王光就有點煩了,沒完沒了,有什麽大不了的,怎麽還沒完了。一直到暑假他們升上初中,人們才把這件事情淡忘了。

    不過這件事情嚴重的影響了王光和李裏的關係,現在基本上是不說話了,沒事的時候王光基本躲她遠遠的。咳,當名人難那!

    這年夏天對與王光家來說很熱鬧,四姐畢業,基本是定下來去縣財政了。老姐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學,雖然好象這其中有父親那個曾經照顧過的老領導的兒子的功勞,因為他兒子就在那所學校任職,但實實在在的是給他們王家掙了個大麵子。

    接下來的日子,老師天天說升學考試,好象是決定他們命運似的。對於這些王光沒有什麽可擔心的,要是不能進全鎮的前五名那就怪了。

    還真準,升學的時候他就是以全鎮的第三名進入鎮中學六中的。轉眼假期就結束了,他也要到新的學校去讀書了,地點沒有太大變化,不過距離遠了點。中學在靠近街東大的地方,嚴格來說是鎮郊了。不過對他來說就是增加了不到400米的路程而已。

    那時,什麽都不多,就孩子多。學校設了六個班,每個班都四十多人。班級是按成績分的,第一的一班,第二的二班,以此類推。他被分到了三班,班主任姓鄭,叫鄭富,據說是六中殺手級的老師,也就是說那家夥爆打學生是出了名的。

    那個年代,對老師的考評就是你能不能鎮的住學生,也就是說你的“武功”好不好,至於教學質量,其實都差不多。不過李裏沒有和他分到一起,被分到五班了,因為她考了第五。強子倒是被分到他們班了,不過他是最後一個輪次才分進來的,估計幾個班主任還推讓了半天。

    這時候的強子已經不是當年和他拚架時候的體格了,不僅比同齡的孩子高,雙肩比一般的孩子都寬闊,而且還有胸大肌,露在短袖外麵的兩條小臂肌肉一條一條地暴起來,襯以他那幹農活曬的略微黑色的皮膚皮膚,給人一種鐵蛋般的力量感;一雙大手,指關節明顯突出,看得出來,這是一雙經過長期力量鍛煉的手。這一切都歸功於他那個“變態”的鄰居——一個退役的“特務”。他這個鄰居據說是一個出色的特種兵,因為在執行一次任務的時候出現了意外被部隊清退了。

    那家夥,簡直就是個“變態”,王光親眼看見他螺了五個大麻袋,每個都接近100公斤,他一拳頭就能把中間的打飛出去。20塊豆餅400斤壓到他背上,這家夥楞能拱起來,而且豆餅還不掉。一次喝多了,和別人打賭五斤月餅,說自己一能把自己的胳膊摘環(脫臼),還能接上。隻見他拿胳膊輪,真就把胳膊輪掉環了,之後又脫著小臂把胳膊接上了,所以我叫他“變態”。

    強子最近幾年就和他混了,那家夥特喜歡強子。征求了他父母的同意後,那變態就帶著強子每天早早就起來圍著他們的村子跑十圈,完了再做一係列的鍛煉,基本上做到了風雨不誤。而且還給強子做了跑步用的腿部沙袋,還有一個背著的沙袋,說是負重拉練。最恐怖的是在家院子裏還給強子吊了個練拳腳的沙袋。現在看來,那家夥是以他們特種兵的訓練方式在訓練強子。強子更“變態”,那個腿部的沙袋上學還帶著。初三的時候有一次和王光炫耀,一掌就把倆塊磚劈開了,這對一個初中生來說太恐怖了。

    王光要有時間也跑那和他們混,“變態”問他學什麽,他就說學打人的。不過王光沒有強子敬業,總是斷斷續續的練,而且多是一些擒拿之類的,也不太懂。要說王光體格已經可以了,且打架的實力也是上流水平,可跟強子一比,就不是小巫大巫的問題,基本上是不入流。

    初中和小學是完全不一樣的,一是學習的強度增加了,知識麵也闊寬了,同時開了幾門的新課;二是忽然覺得自己也大了;三是環境變化了,尤其是生活環境,許多的同學都是來自鄉下的大隊,以前跟本不認識。這樣就形成了這一個團夥,那一個團夥的。

    中心小學是傳統的強者,因為他們本來就是鎮裏的精英。原來王光是不理我們小學時候二班的同學的,現在不一樣了,要一致對外。所以圍繞在強子他倆周圍就成了一個大的圈子。當然強子那弱智隻是個當打手的料,老大自然是王光。不過王光的風格是要他們叫他:六哥。

    就是現在迴老家,偶爾就會有一個大叔模樣的人和他打招唿:“六哥,你還記的我嗎?我是……”王光真的不記得了。人家就說:“當年我們初中是一屆的,你和那張克強沒少打我們呀!”

    同學?是呀,他是什麽樣的生活,而他們是什麽樣的生活,他們已經被生活折磨的沒有年齡了,一過三十就和五十沒有什麽區別了。王光連忙說:“記的,記的,那能忘呀!老同學嗎……”其實他什麽都不記得,感到的是一陣陣的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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