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史上有個“無湘不成軍”的典故,不過後來湘軍逐漸沒落,被淮軍代替,而袁大頭的北洋係正是脫胎於淮軍,但是隨著同樣是團練起家的武翼新軍逐步壯大,成為中國國防軍的唯一前身,陸軍自此以武翼新軍為源。大清國曾經盛極一時的海軍分為北洋水師和南洋水師以及廣東水師,除去廣東那些個小舢板不算,南洋水師在馬尾海戰中就已經損失殆盡了,但是在劉公島上駐紮的北洋水師卻鮮有北方人的身影,這支大清海軍的正朔裏,英語和福建話(當然裏麵包含了閩南、客家等地方方言)才是通用語言,一直延續至武昌革命之後的十多年。


    閩係海軍之所以形成,並非偶然,而實有其地理的曆史的及人文的種種錯綜複雜因素。福建省地處於中國東南沿海,位於歐亞大陸的東側邊緣,海岸線複雜曲折,沿海島嶼星羅棋布。加以其地山多田少,必須衣食於海,因之自古以來閩人即擅長海上活動,而以精於海戰著稱。如明代平定倭寇的名將俞大猷即為泉州(晉江)人,其“俞家軍”與戚繼光的“戚家軍”幾於齊名。其後的顏思齊、鄭芝龍、鄭成功均曾稱雄海上,聞名於時。台灣收歸大陸後,清代東南沿海的江浙閩粵各省水師總兵提督等高級將領,多為閩省的水師將領所出任,諸如康熙年間的萬正色(晉江)、施琅、施世驃、施世綸(晉江);雍正年間的林亮(漳浦)、藍廷珍(漳浦)、吳英(莆田)、許良樹(同安);乾隆年間的陳倫炯(同安)、藍鼎元(漳浦)等人無不來自於閩南的漳州與泉州。嘉慶年間著名的海盜,以及平定海盜之亂的李長庚皆為福建的同安人(泉州府),更是一時傳為佳話。


    降至近代,綠營水師沒落,新海軍肇興,海軍仍為福建人的天下,所不同的僅是閩南人已為福州人所取代。這自然是因為福州船廠與馬尾船政學堂均設於福州之故。1866年左宗棠在馬尾設立福建船政局,設馬尾船政前後學堂,前培育造船人才,後培育駕駛人才。馬尾,成為中代海軍搖籃。清末民初,全國海軍被閩人壟斷,上至總長、司令,下至士卒、雜役,多為福州人,閩係海軍成為中國海軍的代名詞。而所謂“閩係”,實為“馬尾係”,絕大多數人是馬尾船政出身步入海軍的。馬尾船政學堂采用英國海軍學製,招14歲少年入學,多由海軍內閩籍人士推薦,施以8年海軍軍官養成教育。


    非常不幸的是他們幾於一開始就認為海軍是一條登龍的捷徑有利可圖,遠於第一批留學英法的“閩廠生徒”迴華之前,即表現“一得自矜、貪慕榮利”。聲言:“創辦鐵甲,正我輩富貴之日,苟非高官厚祿,切不可就。”及至迴國進入海軍服務,逐漸地由偏裨而薦至將校,更是俾倪不可一世。視海軍為其專利。尤其是民國初年劉冠雄出任海軍總長時代,先後十年,連任八次(每易閣揆為一任);李鼎新繼之,又於四年之間連任五次,儼然是海軍的不倒翁。閩係海軍依附軍閥,把持海軍,以中央的海軍正統自居,排斥異己,遂使閩係海軍的勢力盛極一時。其後杜錫圭、楊樹莊、陳紹寬繼之,雖然不屬於“船政係”(或馬尾係),但依然同為福州人,閩係的結構並無改變。以海軍部的人事為例,根據《大清縉紳全書》清末時期大體尚為福建與廣東藉者各半,維持一個巧妙的平衡。可是一到共和國前十年,即大為不同,如在革命黨政府海軍部編纂的《海軍部職員錄》中,海軍部內共有204人,其中福建人即有142之多,約占全數的70%。其他海軍總司令及各艦隊司令,乃至各海軍機構的首長,也是非閩人莫屬,其壟斷可見一斑。


    從清末沿襲至革命黨政府,閩係控製中國海軍的曆史始終未變。但是今天閩係海軍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風暴潮。三年前革命黨倒台的時候,作為閩係老大的劉冠雄辭職後,寓居天津,不再過問世事,整日以種花植樹自遣。作為閩係當家堂把子的薩鎮冰不得不做出決定,帶著戰艦跟著革命黨遠赴廣東。


    其實在武昌革命爆發,當時的清朝海軍曾受命前往漢口鎮壓革命,但海軍官兵大都同情革命,準備發動起義,海軍提督薩鎮冰默認了起義行為,11月晚11時薩鎮冰發出“我去矣,以後軍事,爾等各艦艇好自為之”的信號,黯然離開艦隊,11月15日海軍九江易幟,宣告了晚清海軍滅亡,在清末海軍的基礎上誕生了共和海軍。但是隱居福建閩侯的薩鎮冰在革命黨幾位大佬的力邀之下還是答應重新掌管海軍。沒想到喬夫大總統死後,革命黨政權居然不到兩年就關張大吉了。和北佬沒有什麽聯係的薩鎮冰在與閩係將領商討之後,決定率領所有的軍艦接上海軍軍人和隨軍家屬一起前往廣東,以圖後變。


    此時的共和國第一海軍艦隊還有七艘老舊不堪的巡洋艦,分別是“海天”、“海圻”、“海容”、“海籌”、“海琛”、“肇和”、“應瑞”、“飛鴻”;驅逐艦:“飛霆”、“飛鷹”、“龍湍”、“建威”、“建安”、“建康”、“豫章”、“同安”;魚*雷艇:“海龍”、“海犀”、“海青”、“海華”、“辰”、“宿”、“列”、“張”、“湖鵬”、“湖鄂”、“湖鷹”、“湖隼”;淺水炮艦:“鯨波”“江鯤”、“江犀”、“永豐”“永翔”、“江元”、“江亨”、“江利”、“江貞”、“楚泰”、“楚同”、“楚豫”、“楚有”、“楚觀”、“楚謙”、“舞鳳”、“聯鯨”,訓練艦“通濟”,雖然都是清末海外訂製或者馬尾船廠自產的軍艦,艦齡就沒有幾艘低於二十年的,但是也算得上陣容龐大。


    薩鎮冰自認為可以待價而沽,沒想到廣州事變後,國防軍卻沒有對黃埔港停泊的大批海軍軍艦有任何行動,也沒有接觸閩係海軍的任何一位大佬。自覺的熱臉貼了冷屁股的薩鎮冰、程璧光、沈壽堃等人帶著艦隊再次起錨前往澎湖駐紮。


    本來以為國防軍忙完了統一之後,就會跟他們這些海軍精英們談談收編的價碼,沒想到對方似乎眼裏從來就沒有閩係海軍的影子。整軍案中,居然任命了一個從美國歸來的廣東鬼佬,玩飛機的馮如當上了國防軍巡防艦隊司令官。更可氣的是中國居然是一戰的戰勝國,堂而皇之的分得了六艘2000噸以上的大軍艦,其中還有德國新銳的兩艘巡洋艦,不日就經過台灣海峽駛往青島港,與現在正在青島港停泊的四艘自行建造的4000噸重型驅逐艦會和,組成一支十艘大戰艦的海軍艦隊,更加不能容忍的是,上麵的海軍將領竟然僅僅隻有三四名福州人,其他的多數是江蘇、山東、遼東的漁家子弟,而各船的艦長都是從美國安納波利斯軍校進修的山東商會留學生,一幫從來沒有下過海的北侉子居然駕駛著中國最新最大的軍艦,這讓所有的閩係海軍將領都感覺自己的臉上**辣的。


    本來澎湖列島上就貧困不堪,海軍軍人和家屬幾千人擁擠在一起,糧食全靠從大陸的福州老家購置,沒有軍餉就靠艦船出海幫助商人運貨和護航(其實也偶有客串海盜,搶劫不是閩係海運的船隻)來養活島上的老小。這一年多來,船隻年久失修,拆東牆補西牆的過活,海軍將士們早就怨聲載道,不斷有人趁著船隊離港逃離澎湖。甚至“楚有”號炮艦在管帶鄭汝霖的帶領下私自脫隊,將一家老小都帶上,駛往香港,向港英當局申請了避難,一條船上的幾十名水手都成為香港難民營的一員,而鄭汝霖卻拿著自己的私房錢買通了管營,成為移民澳洲的一名華僑富商。


    前有車後有轍,隻怕這麽下去還剩下一堆破爛的閩係海軍就要分行李散夥了。萬般無奈的薩鎮冰也後悔當時就該學劉冠雄劉老當個逍遙的寓公,就不用管這個爛攤子了。最終放下顏麵的薩鎮冰派遣非閩係的第一大將程璧光,帶著“海容”、“海籌”兩艦前往青島,電告國防部要求談判。終於在四天後,“海容”、“海籌”噴吐著黑煙才算靠到大港碼頭上。


    被汽車接到匯泉灣艦隊司令部的程璧光終於見到了同為廣東老鄉的國防軍巡防艦隊司令馮如馮達飛少將。


    結果程璧光的架子還沒端起來,馮達飛就直接把一份文件遞給程璧光。


    “?”一頭霧水的程璧光迷惑的看著馮如,心裏話這是什麽意思?收買我們的價碼?這也太直接了吧?哀的美敦書?可,可還沒談話呢?


    “程將軍請坐,不忙著談話,您先看看這個。”馮如見到程璧光一臉茫然,不忍心的說道:“要是不能決斷的話,就發個電報給澎湖的薩總司令請示一下,您擬好電報就可以,如果要通話的話,下午我們的巡邏機就能把無線電送上澎湖,您也可以通過電話與薩總他們商議一下。不過十天的期限絕無寬貸的可能,如果有這方麵的打算就請免開尊口了。抱歉,兄弟我有些公務,您且寬坐,我去去就來。”


    “《閩係海軍接收安置方案》”看著手裏這份不長的文件,程璧光差點沒哭出來,敢情自己和閩係眾人都是想多了,人家國防軍根本就沒有看上自己那幾艘破船,除了海字頭的幾艘比較新的船充當海軍學校的訓練艦和海岸巡防隊的巡邏艦之外,其他船都作為海軍和空軍的訓練靶船,用來擊沉到海底當礁盤的幹活。閩係海軍的老人都可以自行選擇隱退或者到商會辦的海運學校任教,至於海軍學校,人家說就不麻煩你們這些老古董了,年輕軍官和水手可以經過商業海運學校的培訓,考核後在漁業和海運部門領取上崗資格,當然願意另謀職業的也可以登記一下領一筆遣散費分行李散夥。瞧這意思,本來那些準備爭取的海軍官位純屬基圍蝦燉鵪鶉蛋-----瞎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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