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宸軒一心一意的打造他的堅盾利矛,把槍杆子和筆杆子都握得緊緊的,腰間的錢袋子也鼓鼓囊囊的讓人垂涎。相比之下的喬夫大總統就苦逼多了,要錢沒錢、要槍沒槍、要人才嘛?本來倒是不缺,可惜現在未必和他喬大官人一條心眼了。


    這話還得從幾百裏之外的湖南省桃源縣說起。從桃源縣城到漳江鎮教仁村(後世的名字)約三十分鍾車程。現在您要是去,行至中途,路邊會有一標誌指示:宋遁初故居,8.7公裏。最難走的,是最後一公裏。下過雨後,土路泥濘難行。在塵埃落定之後,吳宸軒責成桃源縣和常德的富商們籌資10萬元,對宋遁初的故居進行修複,以紀念這位共和革命的元勳,中國民主政體的先驅者。


    這座大門緊閉的全木四合院作為故居已經空無一人,不過就在十年前的那個夏天裏,宋遁初就是從這裏出發,走上了他不歸的憲政之路。長沙、武漢、上海、杭州、南京,他一路演講,宣揚責任內閣、政黨政治。共和四年6月,在南京政府內閣的革命黨人以宋遁初為骨幹,主張一切權利歸國會,“宋初意亦為所動,後來決定以政黨內閣為號召,在選√,舉時爭勝”。


    其實還在湖南時,宋遁初就已聽說“本黨有內哄”,並曾接到秘書劉白警告危象的電報。但他總以為,“縱小有波瀾,當不至於成大風潮”,因為“放眼觀察人才之高下,有此能力者固不多也”。一路上他又聽聞北方顯貴將不利於他的消息,仍視為謠言,認為政黨競爭光明正大,他黨及官僚中人未必有這麽卑劣殘忍的手段;即使並非謠言也不能由此懈怠自己的責任,故而鎮定自若,不為所動。


    革命黨內部的分歧早已冰凍三尺。胡傳儒在自傳中就認為,宋遁初在日本時學了“政黨縱橫之術”,武昌革命前後“內挾克敵(黃)為重,外與趙(鳳昌)、張(謇)、湯化龍、相結納,立憲派人因樂之以進,宋之聲譽驟起,故章炳麟才之。然終以黨人故,克敵不敢奪首領之地位,遁初(宋)始欲戴為總統,己為總理,至是亦不得不服從黨議”。


    共和未立,在革命黨首腦會議上,宋遁初為政製問題還跟老大哥喬夫差點翻臉。宋主張內閣製,喬則堅持總統製,稱,“吾人不能對於惟一置信推舉之人,而複設防製之法度。餘亦不肯徇諸人之意見,自居於神聖贅疣,以誤革命之大計。”宋遁初起先還不肯答應,後被黃克敵勸止,服從了黨的決議。不過,等到曹喬南北議和,臨時大總統之位眼見要易手時,喬夫又開始讚成內閣製努力使並非“置信推舉”的曹錕成為“神聖贅疣”,不過直係的迅速衰落,讓臨時大總統的位子一直坐在喬夫屁股底下,喬夫也就絕口不提所謂的內閣製的優點了。


    對於為什麽主張內閣製,一年後宋遁初在革命黨上海交通部的演講說得很明白,“……吾人則主張內閣製,以期造成議院政治者也。蓋內閣不善而可以更迭之,總統不善則無術變異之,如必欲變異之,必致動搖國本,此吾人所以不取總統製,而取內閣製也。”在日記中,他曾指責喬夫做事“近於專製跋扈”。這時候作為革命黨內四傑之一的宋遁初已經和喬夫喬幫主貌合神離的厲害了。


    共和元年,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喬夫提交的第一份內閣名單未獲通過,因為黨內有不少人反對宋遁初出任內務卿,有些人甚至聲言非把他逐出同盟會不可。這種聲音,直到宋遁初被刺前也未完全消失。


    後來的史學大家吳晗也綜合各種史料提出,當時宋遁初和一種憲政派骨幹已計劃在正式總統選舉中推舉黎元隆,而由宋以國會多數黨領袖身份出任總理掌握實權,將喬夫排斥在政府外。當然他們爭來爭去的不過是南方小朝廷的一方權柄而已,對於已經處於統一而獨立的北方,他們卻視而不見,或許他們太過急於享受勝利的碩果,讓自己的政治理念得以實現,哪怕是半壁江山。


    “克敵,你這次和遁初談的如何?”喬夫處理完了公務,在總統府的花園裏和老友黃克敵一起用晚餐,宋妹子的手藝一般,不過大廚們的二次加工卻讓喬夫和黃克敵還是愉快的享受這豐盛的晚餐。但是美食帶來的舌尖上的愉悅無法掩蓋黃克敵的頹唐。


    “喬兄,是不是我們都錯了。”黃克敵的大肚子撐的溜圓,一副彌勒重生的樣子,但是唉聲歎氣的他還是非常的沮喪,“遁初很是激烈,他已經鐵了心要在國會爭取這次關於政體討論的主動,他和黎元隆走的很近,或許是受到這些立憲派的家夥們的煽動吧。”


    “不,現在的情勢下,內閣製等於繳槍投降。”喬夫的臉色陰沉,沒想到這個宋遁初如此頑固不化,他怎麽就不明白北方一旦穩定下來,日本的精力被歐洲的形勢吸引的時候,他吳宸軒的幾十萬鐵騎不會老在山裏轉悠著清剿那些土匪的,不用國防軍全夥在此,就是現在皖南、浙東、豫西等地的那個國防軍第八集團軍的十萬大軍就不是現在的南方各省軍隊能抗衡的,這十萬匹嗜血的餓狼一旦南下,他喬夫難道還要攜妻帶子的逃亡,繼續在日本的秋葉原當他的流亡大總統不成。


    “我們的敵人是那個披著革命派偽裝的大資產家大買辦和大地主的代言人,那支反革命的武裝已經在厲兵秣馬,而我們革命的軍隊呢,還在打內戰,革命同誌還在自相殘殺。現在連革命領導者們都要搞內訌,這革命還怎麽能成功?革命不是他宋遁初的一言堂,他想搞內閣,他想當總理,想當這個家,我喬夫退位讓賢就是了。”


    “總統,您這是說的那裏話。革命是在您的領導下才推翻滿清,建立共和的,您再造玄黃的功績就算是吳宸軒都不敢抹殺,豈容黨內的個別居心叵測的家夥貪天之功,妄圖竊據高位,把革命引向歧途。您放心,我黨內幾十萬眼睛雪亮的黨員不會跟這樣的黨員走的,他們搞內訌是注定要失敗的,他們這是自絕於黨,自絕於同誌,也自絕於…”一旁侍立的汪昭明趕緊接茬,對宋遁初恨不得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萬隻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不用自絕了。”胡傳儒進來,把手裏的西裝和禮帽交給副官,一屁股坐下歎了口氣才說道“而是已經絕了。”


    看著眾人疑惑的目光,胡傳儒拿出了街上賣的那份報紙,大家熟悉的字林西報,不過這期的頭版頭條最是醒目,超大號的黑體字“革命黨遭遇大決裂,宋遁初另立公民黨”。


    喬夫眼前一黑,看來自己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宋遁初等黨內的憲政派已經不滿意自己的壓製,轉而和社會上有錢有兵有地盤的立憲派們攪和到了一起,革命黨的憲政派有政黨鬥爭的經驗和名氣,立憲派多是地方的豪強士紳,他們都希望地方權利能得到保障,換句話說就是國家這個婆婆能做個神龕裏的土地爺最好,我們家的事情您少操心。


    喬夫為了防禦北方吳宸軒可能的南下,也為了有朝一日能起兵北伐,一統江湖,哦,是一統江山。不得不無視地方的利益,用中央的名義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用錢來維持一支龐大的革命軍隊。而不幸的是這個民並不是窮的頭頂無片瓦遮蔽的蟻民,而是各地掌握大量資源和財富的士紳豪強們。這樣的稅收被豪強轉嫁給老百姓或者幹脆賴掉,俺大清拖欠稅款都是文人風骨的表現,有得江南府縣的稅負能從康乾盛世一直拖欠到光緒駕崩,您要是不拖欠個三五十年的稅收,連看門的更夫都瞧不起您這個四品的府台大人。


    不過革命黨現在為了擴軍備戰,銀子就是他們的命*根子,比起俺大清來兇殘的多。一個個紅眉毛綠眼睛的就盯著地方上的銀子。於是有了這樣的詩詞:


    這也稅,那也稅,


    東也稅,西也稅,


    樣樣東西都有稅,


    共和萬*稅,萬萬*稅!


    最近新稅則,


    又添贈予稅,


    既有贈予稅,


    當然還有受贈稅。


    賄賂舞弊已公開,


    不妨再來賄賂稅和舞弊稅。


    強盜和小偷,


    恐怕也要繳盜竊稅。


    實在沒辦法,


    還加好幾種,


    抽了所得稅,


    再抽所失稅。


    印花稅,太簡單,


    印葉印枝也要稅。


    交易稅不夠再抽不交易稅,


    營業稅不夠再抽不營業稅。


    此外,抽不到達官貴人的遺產稅和財產稅,


    索性再抽我們小百姓的破產稅和無產稅!


    這種情況下,宋遁初和喬夫的政體之爭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執政理念的爭論了,不同利益集團的爭奪,也難怪兩人的積怨如此深厚,以至於宋遁初在決定帶著一票小弟退出革命黨,和黎元隆、湯化龍、張繼、張騫他們這些地方實力派們重組公民黨,爭奪七月份的國會大選。而宋遁初竟然讓報紙先得到消息,都公諸於眾之後才輕描淡寫的給喬夫寫了一封退*黨聲明,與後世的杜魯門解除麥克阿瑟朝戰指揮官職務的時候,麥克阿瑟居然是從東京廣播電台先知道的這一消息,而正式電文卻姍姍來遲一樣,對於當事人無疑是極大的羞辱。


    喬夫雖然沒有當眾發火,不過細心的宋妹子還是發現喬幫主的後頸上哪根青筋已經開始痙攣了,她已經預感到將會有一場鬥爭要發生在喬夫和宋遁初之間,但是怎麽也不會料到居然是用這樣一種激烈而殘忍的方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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