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武翼新軍?”袁世凱從馬上下來,被迎麵而來的一隊穿著呢子軍裝扛著明顯比毛瑟八八短一截的步槍的新軍給吸引住了。


    “迴稟大帥,這是武翼新軍中鎮第一標的人馬,不過後麵這些兵可能是他們的獨立重炮營的,您看他們的領章的滾邊是褐色的,這就是炮兵的識別標誌。”曹老三悉心的為袁大頭解釋道。


    “奧,炮兵也要跑步嗎?”


    “是啊,不光是跑步,他們的炮標都配備了步槍,每周還都打一次靶。”曹老三有點酸溜溜的說,畢竟他的步標也不過是一個月打上一次實彈靶,竟然不如武翼新軍的炮兵練習的勤快。不過曹老三不知道的是,武翼新軍的步標是每周練習三次實彈打靶,而且不是打固定靶,什麽三姿射擊一百公尺遊動頭靶、二百公尺遊動半身靶、三百公尺遊動全身靶、四百公尺固定半身靶等等花樣輪換著來,射擊的時候還有炮兵和機炮隊的大炮機槍在一邊交叉射擊,時不時的還有教官扔上一個兩個點燃的大雷子到射擊位置前後湊個熱鬧,十發子彈要是打不了七十環就會被罰跑圈,跑完接著打,打不過接著跑,有的新兵都邊跑邊吐,堅持不下來就會被淘汰。至於脫靶就更慘了,罰洗全哨的襪子一個周,還是午飯時間洗襪子,洗完了菜也差不多被吃光了,隻能就點菜湯吃幹飯。最倒黴的是如果這一個哨落到全標的倒數第一,那就是每天早晨義務為大家清潔廁所的幹活,連早飯都沒得保障。這種訓練手段被日本教官認為是非常合理和有效的,都覺得自己當年如果是受到這種強度的訓練的話,第二十一聯隊早就是日軍中的翹楚了,怎麽會被派到中國來受罪呢?


    在這種近乎嚴苛的訓練和每年人均一千發的子彈消耗量的培養下,武翼新軍步兵標保持著百分之十的高淘汰率,留下來的精兵按照日本教官的標準也是足夠在常備師團裏擔任曹長的水準了。炮兵雖然沒有這麽高標準嚴要求的打靶訓練,但是二百公尺臥姿八十環還是能做到的,這比起北洋的大多數步兵都要精準的多。


    “報告,武翼新軍中鎮第一步兵標參謀官張崇文報到,請長官指示。”在袁大頭的授意下,曹老三讓自己的衛隊長找來了今天帶操的武翼新軍軍官。這位二十出頭的年輕軍官頭戴鐵灰色大簷帽,一身鐵灰色西裝式軍常服,紮著y型墨綠色帆布武裝帶,右邊腰間的槍套裏是一隻武翼新軍校官常用的勃朗寧1900式自動手槍,左邊武裝帶上還掛著一把短劍,腳下是山東商會的金光鞋廠出品三接頭皮鞋。一路小跑過來的這位武翼新軍軍官汗水順著鬢角流下來,可是他沒有半點晃動,挺胸收腹,雙臂緊貼身體,腳下八字站定,軍姿挺拔,讓常年練兵的袁大頭和曹老三都忍不住暗讚一聲“硬是要得”。


    “張參謀官,能介紹一下你部為啥大清早的就出操跑步嗎?”曹錕見袁大頭不開口,自己就先問起來。


    “報告長官,我部按照軍人作息條例規定,每日六點正起床,六點半整理內務完畢後出操跑步。每天早操一千米定速跑,然後是軍姿練習。這些都是我部的日常安排,如有不妥,請長官指正。”


    “奧,每天都跑步出操嗎?炮兵也參加嗎?”


    “報告長官,我部每日出操是條例規定,凡是在營軍人不分官職兵種均需參加,如無準假無故不到者,均要受軍紀處分。”


    “哦,會是什麽處分?”


    “士兵要禁閉一天,軍官除了禁閉一天還要記過一次,如果是校級以上軍官的話,還要在全營官兵麵前當眾檢討,並處罰俸。”


    “這麽說,軍職越高處分越重了,那麽你們吳宸軒吳大人呢,他若不出操也受罰嗎?”


    “報告長官,我部第一名記過罰俸的軍官就是總座本人,我記得當日是總座為一批教官送行,飲酒過量,次日耽誤了一刻鍾的早操,當日中午就召集全體官兵當眾檢討,向軍需官繳納了當月軍餉作為處罰,並自處禁絕飲食禁閉一日。”


    “奧,看不出這個吳宸軒還是個治軍的能手呢?他這是要當大清國的周亞夫啊。”袁世凱微微一笑。“你們武翼新軍可曾有例外?”


    “報告長官,沒有。”


    正在此時一列列武翼新軍的士兵已經在隊長哨長的帶領下進入操場的東北角開始整隊,一二三四的口號喊得整齊高亢,把幾個人的對話都給掩蓋了。


    “果然是精銳之師,我意先觀摩一下貴部的日常操練。”袁世凱已經對這支不再熟悉的武翼新軍有些感興趣了“不知道貴部可否方便?”


    “報告長官,我部長官指示過,我部秋操期間,一切軍務均對北洋諸位同仁公開,歡迎諸位北洋的前輩參觀指點,為我部留下寶貴意見。”這個張崇文官職少校,也算是一名中級軍官,對於秋操的安排自然是知曉的。“我部和配屬的重炮一營正在進行軍姿訓練,請各位大人移步到近前觀看。”


    於是一群灰藍色軍裝的北洋軍將跟著這位年輕的參謀官一起來到訓練場的東北角,麵對著鐵灰色的三千多名士兵站定觀摩。


    “報告值星官,我部第一標第一步兵營應到六百二十二人,實到六百二十一人,一人因病請假未參加早操,請指示。”見到北洋軍的高級將領來參觀,各營的軍官都整理了隊伍,開始報數。很快一名掛著同樣是少校軍銜的軍官跑步上前敬禮匯報到。


    “收到,請入列。”兩人互相敬禮後,那名營官毫無停滯的原地轉身,提拳到腰間,小跑步迴到隊列中,一陣子稍息立正的口令後,整個第一營已經按照各自的哨排列成縱隊,雙手背後岔開雙腿站立等候指示。


    等到其他幾個營分別報到後,作為值星官的張崇文先是向隊列喊了一聲口令“立正。”在身後轟然一聲的腳步摩擦聲中,轉向袁世凱麵前報告:“報告長官,我部應到三千七百四十一人,實到三千七百三十四人,四人因公未參加早操,三人因病未參加早操,請指示。”


    “好,知道了。請你讓貴部按照你們慣常的規矩操練起來吧。”袁大頭現在是興趣滿滿的想看看這些武翼新軍是真材實料還是架子貨。


    “是,長官。”張崇文少校打開了自己的軍裝口袋,掏出一個小本子,翻看了一下後,開始對著幾個隊下達指令。


    很快一隊步兵開始在原地練習隊列,一隊步兵進行三姿射擊的瞄準練習,炮兵隊的家夥們背起彈藥箱和備件開始圍著場地跑圈,最奇特的還是另外一隊步兵,他們成疏散隊形站在原地保持立正姿勢,卻把大簷帽反過來頂在頭上,一動不動的站在場地一角。


    “敢問這位小哥,這是在訓練什麽?”曹老三走近那位張少校,很是不恥下問。


    “報告長官,我部第一標第三步兵隊正在進行站軍姿訓練,請指示。”這位張少校原地一個向右轉,立正敬禮後聲音洪亮的迴答道。不遠處的袁世凱也點點頭,心裏想這一套答辭倒是很合軍隊的風格,嚴謹簡練,嗯,自己迴去不妨安排芝泉研習一番,在全軍推廣。想到了段芝泉,老袁心裏也是莫名的一動,唉,好端端的一條臂膀就便宜了吳宸軒這個小賊,這事情隻好麻煩華甫和聘卿他們了。曹老三還在繼續刨根問底。


    “這站軍姿就這麽站著一動不動?有什麽標準嗎?”


    “報告長官,按照條例要求,站軍姿訓練為半小時,期間不允許有任何多餘動作,如果有小動作或者軍帽失衡跌落,均按照違例計算,加罰十五分鍾,連錯連罰。”


    “奧,這倒是個磨練軍人意誌的法子。仲珊,讓你的衛隊也來試試。”袁世凱也覺得這個方法簡單易行,當然看過了武翼新軍這個小弟的表演之後,總覺得自己的北洋新軍雖然精銳,但是好像總有些不合時宜的懈怠。所以也不由得起了爭勝之心。


    曹老三的衛隊是一個棚的手槍兵,灰色棉布的軍裝怎麽整理也不如呢子軍裝提拔,沒有經過訓練的衛士雖然能硬挺著不動,但是時間一長,沒有經驗的衛士們就漏了怯,不是有人私下裏扣扣撓撓,就是腦袋上的大簷帽掉落在地。等到半小時後,那一隊武翼新軍訓練完畢,集合隊伍小跑著離開操場的時候,曹老三黑著臉看著自己東倒西歪的一棚衛隊,就剩下三頂帽子還滑稽的倒扣在頭上,而帽子下麵的自豪的傻笑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這支武翼新軍果然是精銳,莫非是他們從全軍中挑出來的兵樣子。”王英楷插了一句,似乎是自言自語,但更像是在找借口,這讓袁世凱皺起的眉頭更加擰緊。不怕對手強硬,就怕自己人像鴕鳥一樣對對方的優勢視而不見,從這時起,老袁已經動了對第二鎮調整的心思了。


    一旁的曹老三看的真切,一臉憨厚相的他心裏不住的搖頭,老王算是壞了自己的前程了,唉,自己下麵要是練兵不利,說不定也得和王英楷作伴。


    秋風初起,河間府兵馬雲集,戰鼓驟起,一場在中國近代軍事史上舉足輕重的軍演就要在冀中平原上拉開序幕,而這支被人稱作“呢子軍”的武翼新軍究竟表現如何,期待結果的人還真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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