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蓀兄,好久不見了”一個麵色薑黃的胖子拱手到,如果不是身上的灰皮軍裝,換上一身蜀錦長袍活脫脫就是個山西土財主。“這是什麽隊伍,怎麽這副打扮?”


    “南岩兄,莫非您不知道,這就是那個商會家丁。”


    “你是說武翼新軍?”


    “不是他們還有誰啊?”這位被稱為迪蓀的家夥是第三鎮的一個協參謀官,和那位商人模樣的軍需官不屬於同一個鎮,但是因為都是河南人,在鄉黨橫行的大清新軍中,相互熟悉也不奇怪。“誰家的新軍舍得給大頭兵配上一長一短兩把槍,再看那長槍,十成新的德國毛瑟,大炮都是七生五以上的重炮,馬克沁多的數不過來。要不是守著山東商會這座金山,他們武翼新軍還指不定就是個團練呢,能混上這份家當,能死他。”


    “迪蓀兄所言甚是,想我北洋數萬虎賁,縱橫沙場十餘載,未嚐一敗。朝廷也沒有多給一毫毛的銀子。”南言兄一邊說一邊搖頭歎息,一副報國無門的模樣“一幫見利忘義的蠹蟲,竟然養著如此奢侈的隊伍,簡直是綱紀何存。您瞧瞧,咱們都是一方統帥的地步了,也不過是印度棉四十支紗的棉布軍裝,這幫少爺兵竟然都是英國呢子料的外套,都趕上他娘的女王龍蝦兵了。這是養兵的樣子嗎?純粹是在糟蹋銀子。”


    “南岩兄觀察入微,小弟佩服。”


    “哪裏哪裏,老哥我原來家裏在京城有些綢緞布匹生意。”南岩兄一改剛剛的義憤填膺,麵色變得生動起來“不知道這武翼新軍的軍需官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如此金山銀山的花出去,這還不得掙下一份吃用三輩在的家業啊。”


    這位豔羨的軍需官正在河間府焦頭爛額的號房子,營以下的軍官都要和部隊一起駐紮,但是像肖明峰、何大壯、徐樹錚這些鎮標一級的軍官免不了迎來送往的交際,自然不方便住在野外的帳篷裏。這不,軍需官正在當地商人的幫助下租用一處絲綢商人的宅院作為肖大官人的臨時行在,全然不知道對麵的魁星閣上兩位北洋將領正在拿著望遠鏡堂而皇之的窺視著他們的行動。


    “仲珊兄,您今日可曾看到了這些鄉團的那個顯擺勁?”王英楷偏過頭來對著身邊的光頭胖子說道“這幫孫子都穿的跟洋鬼子兵似的,不是故意寒磣我們嗎?不就是商會每年幾百萬兩銀子堆出來的,對了,會不會是那個吳宸軒跟英國佬有什麽貓膩,這幫子武翼新軍不會是英國佬私下收養的吧?”


    “王兄,你覺得這武翼新軍比起咱們的二鎮三鎮如何?”放下望遠鏡的曹錕沒有平時的憨厚笑容,反而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老兄,你注意沒,那個軍需帶的幾個護兵,雖然跟著他東街西巷的到處亂竄,但是一直是保持著警戒狀態。你看,又進了一個店鋪,除了兩個護兵進去,剩下四個人兩個在門前一左一右的轉悠,另外那兩個,嗯?進巷子了,啊,是看守後門了。”


    拿著望遠鏡又觀察起來的王英楷默默的看了一會兒,在曹老三的提醒下,他才發現這七個看似和其他北洋軍兵一樣閑逛的武翼新軍確實不簡單,那個軍需官就不說了,這六個兵分工明確,配合默契,這種外鬆內緊的防守可不是一般新軍能具備的,說起來他王英楷的貼身衛隊也未必能有這個水平,難道說為了一個軍需官值當的派出武翼新軍吳老大的貼身衛士?隻有兩種可能性,一是這個軍需官的身份不一般,或許是個什麽大有來頭的人物,帶隊的肖統治不得不派出精銳衛士,另一種可能性就是這些武翼新軍的衛士不過是普通的衛兵,那麽武翼新軍的訓練水平也就可窺一斑了。


    王英楷不由得感歎:“仲珊兄,您目光如炬,小弟還真沒看出來,這幫兵還真是不可小覷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武翼新軍的平均水平?若是不幸言中,那他們日後必然是我北洋的大敵。”


    “王兄也不用過於擔心,這武翼新軍畢竟是我們幫助訓練出來的,這才兩三年就能強過咱們這些訓練了七八年的老兵。”曹錕一番話讓王英楷聽得直點頭,也恢複了往日北洋六鎮的傲氣。


    北洋的兩支精銳之師和武翼新軍正在河間匆忙操練的時候,另外一支穿著灰色北洋軍裝的軍隊正在淮南重鎮麵對武翼新軍的進攻。


    “嗖”一發榴彈飛過,城頭的北洋新軍裝束的軍人都不自覺的伏低了身子。轟隆一聲,一座臨時搭建的觀察塔樓被炸得四分五裂。


    “呸,這是什麽隊伍,伍隊長。怎麽這麽多大炮機槍,弟兄們都抬不起頭來,這城還怎麽守得住。”一個帶著指揮刀穿著馬褲的軍官吐出嘴裏的沙土,跟一位沒有穿軍裝的年輕人說到“喬先生答應的那些日本軍火什麽時候能到碼頭,再晚了可就全便宜這幫鐵帽子烏龜了。”


    “喬先生已經安排好了,青幫的兄弟們也已經起錨,相信不出三天第一批就能送到。”那個年輕人雖然眉宇間全是憂色,但還是試圖安撫著這些新軍的情緒。不過看周圍這些一個個抱頭不語的新軍,他的話能有幾分作用也就可想而知了。不過現在的泰州已經被圍城了,想逃走也沒有什麽辦法,所以這些士兵為了活命也不得不上城頭防守。


    “幹的不錯。”吳宸軒這廝穿著一身沒有標誌的武翼新軍軍官裝,正一隻手拿著一瓶冰鎮蘇打水,湊在炮隊鏡前往城頭觀看。“再來兩輪覆蓋射擊,讓那些自強軍的龜孫子吃點苦頭。”


    “是。”吳祿貞雖然是一鎮統治,但是現在也不得不作為一個普通的作戰參謀,轉身拿起電話,搖了幾下後接通了炮營,於是炮營的德國克虜伯七生山炮、七生七直射炮再次齊*射,兩輪十八發炮彈把泰州西關城頭炸成了一片廢墟。然後一個步兵營看守一個城門。西城門暫時不要管了,現在起義的自強軍就算是想從西門突圍也得先把被磚石堵死的城門打開才行,而且清理出通道的他們還得麵對城外炮兵營和工兵營的阻擊。其他的城門也已經都知道清軍的到來,因為步兵營的四門步兵炮也都和泰州城頭的守軍熱情的打了招唿,順便告訴他們你們已經是甕中之鱉了。


    吳宸軒從商會得到了泰州城裏的消息,一個隸屬於興中會的革命學生組織滅滿盟發動了這次起義。說起來晚清的政府和革命黨真算的上是一對奇葩,清政府發現自己的八旗綠營統統不堪一用,想起來建立新軍,又因為害怕漢人掌握軍權而分而治之,先後建立的北洋、南洋、自強軍和各省新軍,當然也要算上武翼新軍。滿清如果好好掌握這些軍隊,還算的上明智之舉,不過不管是滿清還是後來的北洋軍閥,一直到委員長似乎都不明白*軍隊是一群有思想的青年人組成的,往往把士兵和低級軍官當成吃糧扛槍的消耗品,所以對軍隊的掌握完全是依靠對高級軍官的拉攏控製。


    革命黨本來有機會控製基層軍隊,但是不得不說這些眼高手低的書生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糟糕的組織、渙散的紀律、各行其是的做事風格、如同幼兒園般的分分合合簡直不知道他們是在提著腦袋搞革命還是參加周末的斯諾克俱樂部。如果不是滿清政府也是奇葩一朵,早就把革命黨連根拔起了。就像這次泰州起義,本來應該是在一個月後起事的,卻因為一個從日本歸來的家夥改不了逛風俗場所的習慣,一時在床上狂言把起義的安排給泄露了個底掉。雖然知府衙門的反應也算的上遲鈍,但是沒有等到海外軍火的幾位海龜不得不把已經聯絡的自強軍連哄帶騙的給鼓動起來,提前起義了。現在自強軍實際上起義的不過是一個標的步兵,而且真正加入革命黨的不過是三五名營以下軍官,其他人或是同情革命、或者是因為本部起義擔心被無辜株連而不得不隨大流。標統塔裏布是蒙古八旗的子弟,在拒絕了手下營官的起義要求後被軟禁在標統指揮衙門裏。不過正如喬大炮的一貫風格,口惠而實不至,答應的一千支三十年式小銃和十萬鷹洋都還在口號上蕩漾,這下子連奉命組織起義的挺身隊長伍師古和首倡的自強軍營官童虎臣也有些信心動搖了。


    “報告總座,我部已經完成對泰州亂匪的包圍,各部已經就位,隨時可以攻城。”吳祿貞匯集了屬下的報告,知道各營的部署都已經到位,摩拳擦掌的打算一鼓而下,可惜這次吳宸軒的目的並不是速戰速決。


    “奧,好,綬卿,你說現在黑子是不是已經開始秋操了?”吳宸軒似乎完全沒有聽懂吳祿貞的請示。


    “哦,按照時間推算,應該是今天下午就開始秋操實演了。”


    “嗯,那就好嘛。綬卿,下令各部加強戒備,就地宿營吧。”


    “是,加強戒備,就地宿營。啊,宿營?”滿腦袋問號的吳祿貞實在搞不懂這位吳大帥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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