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還打死了我們在京城的張培紹同誌。”


    吳宸軒沒說話呢,賀敏寒左手又多了一把掌心雷,槍口就指向了楊濟昌,楊濟昌下意識的就從槍套裏抽出了自己的配槍,但是看看總座,自個覺的都有點對不住總座,硬生生的把動作止住了。


    “明白了吧。”吳宸軒笑道“當時的情況和現在那是一樣一樣的啊。那個叫什麽張培紹的在巷子見到我和兩個咱們的訓導隊護兵,二話不說就掏槍指向我的胸口,那時候要不是那家夥忘了開保險,說不定現在你們都在給我守靈呢。現在你該明白我開槍自衛的原委了吧?”


    “怎麽會呢?”


    “會不會我不知道,但是實際上就是如此。光複會在北京的人可不是他一個,我還想請九門提督那大人幫忙抓幾個來問問清楚,為什麽不分青紅皂白的刺殺於我,是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人神共憤的惡事,還是因為我發展民族工商、抗擊倭寇侵略擋了誰的財路?”


    “總座,我相信我的同誌們沒有你說的那樣下作。”


    “奧,那就是說我被人刺殺是咎由自取了。”


    “不是,總座,我想這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我也想給同誌們解釋清楚,昨天的電報就是…”


    “可惜的是,蔡先生大概不相信你的話,或者是你們那位徐錫麟先生覺得這“漢人投滿,人人得而誅之。”吧”


    “總座,你怎麽會知道本會的通信內容?莫非是…”楊濟昌不由自主的把頭轉向麵無表情舉槍對準他和李榮的賀敏寒。


    “敏寒確實有所察覺,但是他未必知道這麽多。”吳宸軒笑了笑“你覺得我白手起家,幾年時間做成大清國的頭號富家翁,二品頂戴外加數萬兵馬的藩鎮,全是走的狗屎運嗎?”


    “卑職不敢。”


    “對於貴會其實我還知道的更多,你想聽聽嗎?”吳宸軒繼續說道。


    “光複會創立於光緒二十七年冬,前身是上海的軍國民教育會,是由王嘉偉、蔣尊簋、陶成章、魏蘭、龔寶銓等人在日本東京醞釀成立的。次年初又經陶成章、魏蘭迴上海與蔡元培先生商議,至光緒二十八年十一月,以龔寶銓組織的軍國民教育會暗殺團為基礎,在上海正式成立了光複會,推蔡元培先生為會長。當時還在蹲苦窯的章太炎好像也參與了該會的籌建工作,不過蔡先生現在在全力推行他的教育救國計劃,實際上的會首已經變成副會長陶成章了先生吧。去年秋天,徐錫麟和秋瑾也相繼入會,現在大概也是貴會的領導層了吧。”


    看著一臉驚愕的楊濟昌,吳宸軒沒有管他繼續說。“貴會的總部一開始設在上海新閘路仁和裏,現在搬遷到了三馬路保安裏。貴會的政治綱領,也就是你們的入會誓詞為"光複漢族,還我山河,以身許國,功成身退",主張除文字宣傳外,更以暗殺和暴*動為主要革命手段。你們現階段主要是在積極聯絡兩江的會黨、策動江蘇新軍、浙江新軍還有我武翼新軍發動兵變和刺殺朝廷官員。主要骨幹除前述諸人外,還有章太炎、秋瑾、張恭、徐順達、趙聲、柳亞子、陳去病、熊成基等人。貴會在東京淺草設有分部,不過目前以紹興作為本部的活動中心。不知道這些情況我說的對嗎?”


    “看來我們光複會派我潛入武翼新軍是犯了個絕大的錯誤,沒想到總座對於光複會的了解如此清楚。總座的情報係統果然有過人之處,這些情報不是我會的高層絕無法掌握的如此詳細,隻怕蔡先生對有些事情也未必知道的,在下佩服。”楊士海當然不明白吳宸軒除了商會和調查小隊之外還有曆史資料這個作弊器的幫助,對於一些情報隻需要按圖索驥的派人大體核實一下,就能知道這個時代的曆史到底有沒有變化。所幸變化不大,除了時間前推的一百個單位之外,影響就寥寥無幾了。不過江浙商會在受到山東商會的鼓勵,在發展民族工商業方麵步子邁的更大,也催生了更多走出去的革命誌士,這不光複會就提早出現了至少兩年。


    “不知道總座下一步如何打算?”楊士海已經放棄動武的打算了,他相信此刻在門口和窗外一定已經埋伏了訓導隊的獵殺小組,自己敢有任何妄動就是血濺五步的下場。


    “按照我的個性,誰惦記著暗算我,一般都是要斬草除根才能平賬,不過呢,”吳宸軒輕輕一頓,明顯能感覺到楊士海的絕望,還是不要進一步刺激他的好。“拿著百十名熱血青年的一腔子熱血染紅頂子的事,你老大我還不稀罕。而且我相信這裏麵必有內情,不可能是貴會的高層直接下令的,多半是那個張培紹自作主張或者有人暗中挑唆他。”


    “也不可能是尹…”楊士海無意間接了一句話,他雖然馬上就住嘴了,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


    “我也覺得逛一趟陝西巷還不至於得罪尹氏姐妹。”吳宸軒當然知道這楊士海所說的尹氏指的正是此時潛伏在京師的“風塵三女俠”中的尹銳誌、尹維峻姐妹。


    “武翼新軍輜重標標統楊士海。”吳宸軒突然喊出軍令。


    “楊士海到。”楊士海條件反射般的立正迴答。


    “根據武翼新軍的軍規,任何現役軍人不得參加政治團體、宗教團體、社團組織和其他形式的對軍隊指令體係產生影響的組織。現在楊士海標統、李榮哨長請告訴我你們的選擇,是留在武翼新軍還是退出現役?”


    沉默了片刻,楊士海先開口了。


    “報告總座,我不能背叛我的同誌們。我正式向您申請辭去武翼新軍輜重標標統職務,退出現役。”楊士海說的很慢,或許他也在用意誌強壓著對軍隊的感情。畢竟這輜重標從第五支隊開始就是他一手操持的,四年的時間裏和這般弟兄一起摸滾打爬在一起,對於軍隊的感情不是外人能理解的。


    “報告總座,我申請留在武翼新軍,之後我會向光複會提出退會。”李榮是楊士海發展的第一批會員,但是他上有老下有小,失去軍隊這份工作的後果,讓他猶豫很久,但是最終他選擇了軍隊,因為當初入會的時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光複會的山東地區負責人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很好,李榮哨長,我歡迎你繼續為我武翼新軍服役,下一步你將調往棗林軍校,加入通訊係的教學工作。”吳宸軒雖然能接受他的加入,實際上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但是一個沒有原則的服從上級的電台負責人不是下一步軍隊所需要的通訊軍官,他的技術還算過得去,調離崗位是必然的選擇,到了軍校也許教工生活更能讓他施展他技術上的長處。


    “楊士海標統,我最後以你曾經的上司的名義,對於你在武翼新軍工作期間所作出的傑出貢獻表示致敬。”吳宸軒雙腿並攏,麵向楊士海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既然承蒙你叫我一聲總座。好,現在我這個總座給你介紹份工作,你考慮一下,就是標準軍械廠的廠長,你看如何?沒關係,從明天起你可以仔細考慮考慮,也可以用電台給蔡先生聯係,征求他的意見,月底告訴我你的選擇就好。”


    “是,謝謝總座。我會認真考慮的。”


    “隻要一條你記清楚了,如果你小子敢不告而別,別說我翻臉不饒人,你看看老子敢不敢把你們的花名冊都交給朝廷。”


    “遵命,總座。”


    “另外還有件事情,麻煩你給蔡元培蔡先生發一份電報,就說我打算前往上海,登門拜訪蔡先生。”


    “啊。”楊士海一副被老師叫家長的學生樣子。


    “啊什麽啊,許你們打入我軍內部,還對我這個總統製動刀動槍的,我正大光明的去家訪,啊,是去拜訪你們的老大嗎?”


    “當然可以,我這就起草電文。”楊士海見到吳宸軒本人打算到滬上拜訪,肯定能解釋陝西巷的刺殺案,他也就不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了。


    “慢著,你雖然辭去了軍職,但是作為武翼新軍的元老,我特別授權你繼續保留武翼新軍預備役的軍人身份,至於配個你個人的武器裝備都不收迴,保管好了啊,我的楊廠長,丟了槍要交銀子的。”看著陰轉晴的楊士海喜滋滋的要去發電報,吳宸軒心裏其實很不是滋味,比較楊士海也是他當初拉隊伍時候的老臣子,知道他是別人派來的臥底難免是有點憤憤不平。


    其實吳宸軒打算二下江南的行程早就在從京城迴到濟南的途中就確定了。畢竟直隸山東地處北方政治中心,傳統的儒家勢力強大,工商業雖然曆經數年的發展,但是和激進的兩廣、開放的兩江比起來還是顯得保守的多。近現代史上的政治軍事文化名人多是出自兩江、兩廣和湖廣不是沒有道理的,恰好朱誌堯和陸老爺子幾次來邀請,深感自己囊中乏人的吳宸軒也就欣然接受,準備來一次兩江人才大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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