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和淚水很相似,至少現在閑了下來的杜子成發現了這一點。自己的手下兩個小隊也都癱坐在地上,何大壯帶來的左支隊的其他弟兄們正在幫助店員一點點的清理現場,樓體的外邊大都熏成了黑色,有些地方的店鋪還有明火,地麵上更是雜物成堆,汙水橫流。所幸顧客都沒有死傷,除了剛剛疏散的時候幾個家夥扭傷了腳踝,其他人都安然無恙的躲在塔樓三樓的會所裏和地下的在建的超市裏。很快,傷亡人員統計上來,樓裏麵的店員和店主死了四個,重傷兩人,輕傷有十幾個,死傷主要是被東麵的匪徒攻進二樓所致,當然也有的是慌亂中導致的摔傷砸傷。樓外麵的東北兩麵的店鋪幾乎都被焚毀,死傷肯定不小,但是還沒有清理出來,所以還不好說。院內防守的主要是兩個小隊的保險團,15名原本商會招募來的大觀園保安隊,20名消防員。現在保險團陣亡2人,重傷3人,幾乎人人掛彩,保安隊陣亡3人,重傷5人,其他也都帶了傷,消防隊沒有陣亡的,但是有一個消防隊的夥計被火燒傷,估計熬不到天亮了,看來消防隊噴水滅火是專家,放火的本事還糙了點。剛剛西門甬道的大爆炸不僅一舉擊敗了西門的拳匪,而且還殃及了自己人,保險團的1個陣亡2個重傷就是剛剛開槍射擊煤油車的那四個家夥。何大壯也疲憊的不行坐在地上喝著水壺裏的涼水,右支隊還在追擊殘匪,左支隊的大多數隊員有些脫力,好在大觀園內的草包分店開在南門,這次沒有遭殃。現在人手一籠熱氣騰騰的肉包子,不少隊員被湯汁燙的吱哇亂叫,不過包子好吃也墊饑。王小姐已經恢複點氣力了,燒了一壺熱水,把她叔叔的好茶都拿出來,泡了一大壺,正在挨個的給隊員送水,瓷器店的店老板幹脆把一封新茶碗都提溜出來,直接送到了隊員的手裏,隊員吃著草包的包子,喝著自個長官未來夫人送的茶水,一個個心裏美滋滋的,很快就恢複了力氣的隊員又開始幫助清運拳匪的屍體,拉到廣場上去剁腦袋,無頭的屍首扔在板車上,等大牲口來了就拉走。


    “對了,大壯,老營怎麽樣了”


    “沒啥大事,也幹死了兩百多號。得虧了平安鎮肖家的肖少爺來報信,我們才沒上當,還打了土匪一個不提防,後來老魏叔帶著臘山的弟兄們都趕來了,沒費啥事就把那些土匪給包了餃子。咱們這邊輕傷都沒幾個,全活著呢。”


    “那就好啊,要不吳老大迴來我都不知道咋說?萬一因為我進了城,土匪讓老營的弟兄們受了損傷,我可就真沒臉見弟兄們了。不行我就迴老營,讓老魏帶右支隊守城裏,我們左支隊去臘山集訓。讓訓好的新兵蛋*子先在老營看家,反正現在也沒啥威脅。哎,真想吳老大快點從上海迴來啊,不知道怎麽的,剛剛我在塔樓上眼看土匪攻的兇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是吳老大和杜姑娘在,一定是萬無一失,不像我弄得是手忙腳亂,還差點讓大觀園失了手。”


    “誰說不是呢,要是老大在,哪怕杜姑娘在這裏,那兩隻盒子炮一橫,管教他殺的是片甲不迴呀個喝。”這位大壯童鞋說著說著直接唱上了戲。


    兩人說的熱鬧,卻不知道他們心裏的主心骨一個正在上海灘的江浙商會進行另一場不見血光確更加兇險的鬥爭,而另一個則帶著兩衛士已經風塵仆仆的趕往青島,三天以後就會到濟南府。


    “家裏不要緊吧?”在馬車上,苗老大見我沉吟不決,害怕我為了濟南府的事情分心,故意問我一句。德國商人昨天談的不錯,以後在德國的沃爾夫斯堡建設一座自行車和留聲機分廠的初步意向已經達成,和幾個德國商社的關係也都接洽上了,山東畢竟是德國的勢力範圍,我的英國合作夥伴對清政府或許是個大靠山,對德國人來說恐怕就是紮在山東的一根刺了,所以適當的溝通一下,分分蛋糕什麽的,也是很有必要的。


    “要緊也沒關係了,無非是損失大小而已,人命是有幾條,但是商會和保險團都沒大礙,萬幸啊,要是讓土匪得了手,光大觀園讓人給一把火全點了,再搭上百十條人命那就夠咱們商會喝一壺的。算了,我倒不是為了這點損失,但是我有個習慣。”


    “嗬,你的習慣,說說看。”


    “有人在暗處惦記我,這人要還不是個死人我會睡不好的。”


    朱誌堯、榮宗敬還有江浙商會的頭頭腦腦們都等在商會的大門口,下了馬車一陣寒暄後,賓主都進入商會落座,倒是讓幾個在門口監視的青幫的包打聽很是詫異,還以為是朝廷大員或者洋人豪紳,以至於勞動幾位大老板親自在樓下等候,我的年齡實在是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而苗大哥有很多人都認識,知道是山東的一個坐地商人,所以包打聽迴去隻好瞎編一汽,最離譜的說我是恭親王的私生子,為了愛新覺羅家的錢袋子找江浙的大財主商議賣紅頂子的事,簡直讓人佩服,這等人才要是在後世,怎麽著也輪不到某財神混入編劇隊伍啊。


    上午的時光在兜兜轉轉中消耗了個七七八八,下午又是求新廠的開業儀式,我們自然不好深談。等鞭炮的硝煙散盡,我們到廠裏坐下的時候,大多數的陪襯都已經離場,就剩下朱誌堯、榮家兄弟、還有一位白須白發的老者,一問居然是商會的老東主杭州**絲織的老大陸孝通。幾人品著獅峰龍井,一時間倒也沒有人開口,待小童把殘茶撤下去,換了水重新泡好,朱誌堯先開了口。


    “宸軒老弟、得卿兄,此次上海之行,貴商會可是收獲不小吧?”


    “哪裏哪裏,隻是和蒙塔古家族的人續了個約,主要是來給您老哥捧個場,不過最大的收獲倒是今天有幸見到江浙諸位商界前輩的風采,足慰平生啊。”


    “客氣了,賢弟你覺得我的求新廠下一步應該怎麽發展才是啊?你可是大清國機械行業的頭把交椅,第一個把本國工業品賣到英吉利法蘭西的主,可得給老哥我支個招。”


    “你老哥的求新機器廠才是幹的重工業,小弟我的標準廠不過是個組裝廠,零部件還是你老哥造的,我這頭把交椅恐怕還是求新廠的產品吧。”


    “哈哈哈”眾人一起笑了起來。


    “剛剛說支招呢,我是不夠格,不過要是前輩們不嫌小子粗陋,我倒是有點愚見,想請各位指點一下。”


    “嗯,賢弟你就敞開了聊,老哥是真心想聽你的主意。”


    “要說這工業,特別是重工業,咱們的大清國可以算的上是重工業的不過漢冶萍和北方的幾個煤鐵礦,但是都是簡單的采礦粗加工而已。重工業真正的核心我們從來沒有掌握過,試問離開了英國人的蒸汽機、法國人的五金工具、德國人的車床、發電機、電動機,甚至離開了洋人的技師,咱們的工廠還剩下什麽,一個空廠房和一群拿著錘頭鐵鍁的工人。不瞞諸位,我這次替山東的幾家官營企業和標準廠進口了一批銑床、刨床、衝壓機床,你知道價格是多少,不算海關稅和金銀兌換差價,阿爾弗雷德用他們家族的名義訂購的西門子和克虜伯的機器,價格是給日本八幡製鐵的機器價格的三分之二,這還是他們扒了一層皮的價格,八幡此次采購的量是我們的五倍有餘,可就是這樣,德國人給的價格還是高過給英國人價格的40%以上。為啥呢?咱們整個亞洲都沒有這樣的機器製造商,但是德國人和英國人都有的選擇,他們的廠家能選擇買德國人的也能買自己本國的,有競爭才能有市場價格,你上趕著求人賣機器,不宰你都對不起自己。所以這次我訂購的機器都是工業母機,隻要動力和原材料跟得上,咱們就能自己造機床,一個機械廠生產的機床就能夠帶動周邊一片下遊產業。比如你的求新廠能生產銑床、刨床、衝壓機床、蒸汽機、發電機、電動機的話,我就能買你老朱的機床成立一個紡織機械廠,榮大哥他們就能買我的成套紡織機械,擴展紡織企業,其他有意紡織行業的東家也能上紡織廠,不用再等國外賣給他紡織機械,也不用把繅好的絲送到洋行,讓洋行扒了層皮再轉手賣給日本人加工成絲綢,出口歐美賺外匯。咱們自己就能都辦了,從上到下一條龍,從鐵礦石、桑葉到絲綢睡衣,咱們不光把各個環節的錢都留下,今後還要出口機器賺其他國家的錢,所以老哥,我建議你也先從磨麵機、紡織機械配件、船舶的易損件開始,先賺錢後發展,逆流而上,向源頭發展,早晚有一天能生產自己的工業母機,從此不求洋人。”


    “好,好啊,小哥的一番話,老朽受教了,想當年老朽創辦**絲織的時候,繅絲機都是撿的洋人淘汰的破爛,可價格比新機器還貴,老朽一狠心賣了祖產才算湊夠了銀子,六年啊,前六年都是給這些洋人的機器還債了。”陸孝通陸老的胡子無風自動,顯然激動異常。“隻是這造機器要圖紙和技師,咱們大清國要說四書五經,那是人才輩出,但是會機械懂工業的人才確是鳳毛麟角,縱容有也是被洋行和幾家官營企業籠絡,咱們從哪裏挖人呢。”


    陸老的一句話,眾人從工業救國的興奮中陷入了彷徨,是啊,人才和技術的瓶頸突破不了,一切都是鏡花水月而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非和平崛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獵靈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獵靈者並收藏非和平崛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