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各懷心事,玉像前懷抱葉二娘的玄慈更是沉浸在往事之中,心潮澎湃,百感交集,久久不再說話。山洞內一時靜得怕人。

    過了良久,玄慈突然伸手輕撫葉二娘臉頰上刺目的疤痕,柔聲道:“仲華,有些事,我怕對你觸動太大,一直不敢問你。可這幾天來我給你講了這麽多以前的事,你卻還是甚麽也想不起來,看來,我隻能冒險一試了。”他頓了頓,終於下定決心問道,“仲華,你——你臉上這些傷,到底是怎麽迴事?是誰這麽狠心,把你的臉劃成了這個樣子?!”

    他心中激憤,接連問了好幾遍,葉二娘卻始終呆呆愣愣的,毫無反應。

    他歎了一口氣,突然又問道:“仲華,你還記得祥兒嗎?我們的寶貝兒子祥兒?他今年該有二十四歲了。他,他現在人在哪裏?”

    葉二娘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刹那間亮了起來,嘴裏竟模模糊糊吐出了“祥——兒——”這兩個字。

    玄慈欣喜萬分,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大聲問道:“仲華,你還記得祥兒,對不對?對不對?”

    葉二娘目光灼灼,點了點頭,突然間嫣然一笑,眾人立時都覺得眼前一亮,仿佛有無數道陽光,刹那間都照進這山洞裏來了一般。阿紫一向自負美貌,瞧見葉二娘如此光華燦爛的笑容,也不禁有些自慚形穢,暗道:“老和尚說得不錯,原來葉二娘笑起來,真有這麽好看。”

    玄慈怔怔地流下淚來,喃喃說道:“仲華,這麽多年過去,你笑起來還是這般好看。仲華,你知道麽,自打那日你和祥兒突然一同失蹤之後,過去二十餘年來,我日日夜夜記掛著你們母子二人。祥兒他,他現在還好麽?”

    葉二娘聞言,又是一笑,無比慈愛地道:“祥兒好,祥兒乖,祥兒不鬧,媽媽抱你睡覺覺……”說到這裏,笑容猛地一滯,喉間突然發出一陣桀桀怪笑,“唿”地一下自玄慈身上跳了起來,十指箕張,形如雞爪,在眼前不住亂抓,一邊抓一邊尖聲大叫:“祥兒!祥兒!你還我祥兒!不好了!快來人哪!祥兒被人搶去了!祥兒不見了!祥兒!祥兒!你在哪裏!你在哪裏!”聲音淒厲已極,讓人聽了不自禁地毛骨悚然。

    玄慈大吃一驚,連忙站起身來,袍袖連揮,將葉二娘護在懷中,柔聲勸慰道:“仲華,你別急,慢慢說,到底是什麽人、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搶走了我們的祥兒?我們一起想辦法把祥兒找迴來,好不好?”

    葉二娘雙手仍是不停揮舞,忽然直向玄慈臉上抓去,尖聲叫道:“是你!是你!就是你搶走了祥兒!你還我祥兒!你快還我祥兒!嗚嗚嗚——”一麵大叫,一麵痛哭起來。

    玄慈側身閃過葉二娘的抓撓之勢,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突然雙手一伸,直向葉二娘頭頂神庭穴拍去。方才還又哭又叫,勢如瘋虎的葉二娘,立時便安靜下來,軟軟地倒在了他的懷中。

    玄慈輕輕抱起葉二娘,大步走到玉像前,將葉二娘放在蒲團之上,自己盤腿坐在她身後,雙掌抵在她背心,不一會兒工夫,便見道道白氣,自他二人頭頂不斷冒出。

    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眼見他二人頭上的白氣漸漸消散,玄慈突然朗聲說道:“能與三位施主在此荒郊野外、深林密室相會,也算是前世有緣了。三位施主既然來了,就請出來相見吧。”

    蕭峰吃了一驚,情知形藏已露,連忙拉著段譽阿紫二人,自床底一躍而出。

    玄慈仍是背對他們,雙手抵在葉二娘背心,緩緩說道:“三位施主既然在老衲方才運功時未圖加害,想來是友非敵。既如此,還請稍坐片刻,容老衲收功之後,再盡地主之誼。”

    蕭峰聽他聲音,中氣已是明顯不足,略一思索,已知他定是因方才運功時用力太過,受了內傷。他連忙大步走上前去,一掌護住自身要穴,一掌伸出,抵在玄慈身後,將一股渾厚綿長的內力,緩緩注入他體內。

    玄慈正在千均一發之際,得此強援,立時便鼓勇而上,一舉收功。蕭峰見自己一發成功,也當即收手,退到段紫二人身邊。

    玄慈雙臂穩穩扶住葉二娘,一麵站起,一麵徐徐轉過身來。隻見他已然除去了麵上黑巾,神色間雖然頗有憔悴之色,卻仍是法相莊嚴,不怒自威,頗有威勢。葉二娘卻是麵無表情,又似清醒,又似糊塗,一雙秀目愣愣地瞧著他們。

    玄慈向他們三人逐一打量,麵色平靜如恆,竟無一絲驚詫之色,聲音亦是平靜已極,開口說道:“蕭施主,方才蒙你仗義相助,老衲感激不盡。段王子,阿紫姑娘,你們既已盡知老衲昔年之事,還請看在你們大理段氏與我中原少林多年交厚的情份上,守口如瓶,老衲在此謝過了。”

    阿紫吃了一驚,暗道:“老和尚果然精明無比,足不出山門,江湖上諸般情事卻了如指掌。他不僅能認出我和哥哥,聽他話中口氣,連我是大理段家的私生女兒一事,也已盡皆知曉。”

    段譽拱手道:“大師放心,少林一向待我大理段氏甚是親厚,玄悲大師更是為相助我段氏而慘遭不測。我和阿紫出去之後,定不會將這裏發生的任何事情,向外人吐露半個字。”

    玄慈點了點頭,道:“多謝二位施主成全。”轉頭望定蕭峰,目光沉靜如海,向他端相良久,突然長歎一口氣,道:“善哉,善哉!既造業因,便有業果。峰兒,雁門關外一役,老衲鑄成大錯。眾家兄弟為老衲包涵此事,又一一送命。老衲今日再死,實在已經晚了。人生於世,難免一死,死得其所,反是至樂。峰兒,老衲今日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隻是在了斷之前,老衲還想最後求你一件事。”

    蕭峰聽他說得豪邁灑脫,心下激賞,拱手道:“方丈大師請講,蕭某但能做到,萬死不辭!”

    玄慈擺手道:“老衲現下早已不是少林方丈了。一個月前,老衲從慕容公子和玄喜師弟處得知“無惡不作”葉二娘即是當年的仲華後,心痛欲絕,悔恨無已,當即將方丈之位禪讓於玄喜,自己喬裝改扮,前往大理尋訪仲華。”

    蕭紫二人聞言,皆是大吃一驚,段譽心下卻是酸溜溜的,暗道:“原來玄慈禪位玄喜,果然和慕容公子有著莫大的牽連。慕容公子相貌英俊,武功高強,人人都當他是人中龍鳳,又和玄慈、玄喜這般的武林泰鬥都有交情,王姑娘……王姑娘喜歡他,也是該當的。”

    隻聽玄慈又道:“峰兒,你方才也看到了,仲華雖然作惡多端,死有餘辜,卻實是因愛子被搶,失心成瘋所致,怨不得她。我方才已然廢去了她的武功,她今後再也不能為惡了。隻是目下她的神智尚未清醒,若是無人照管,隻怕立時便會遭逢不測。你小的時候,她曾救過你的性命,後來又曾盡心盡力撫養照看過你。隻盼你能念在這些情分上,今後好好照管於她,保她平安周全,安享餘年。”

    蕭峰心中暗讚:“好一條有情有義的漢子!”換作平時,早就不管什麽委屈過節,什麽門派輩份,什麽清規戒律,定要與玄慈結為莫逆,相偕去喝上幾十碗烈酒。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豈能就此放過?

    他轉念又想到,自己和阿朱曾經推斷殺害師父及義父母的大惡人,和“帶頭大哥”多半是同一個人,但現下既知“帶頭大哥”為玄慈,玄苦乃是玄慈的師弟,義父義母又是經由玄慈托付收養自己的,從玄慈方才的行事說話來看,實在不象是殺害他們三人的兇手,莫非這其中另有隱情?

    想到這裏,他心下已有了計較,朗聲說道:“大師放心,蕭某豈是忘恩負義之輩?葉伯母有大恩於在下,蕭某但有命在,定當保她平安周全!隻是今日既有緣與大師在此巧遇,有幾件事,蕭某一直念念於心,百思不得其解,還想請大師不吝賜教。”

    玄慈微笑道:“峰兒,老衲知你一向重信然諾,言出必踐,你能答允照料仲華,老衲感激不盡。有什麽話,你就盡管問吧,老衲但有所知,無不奉告。”

    蕭峰想了一下,開口問道:“不知那日在聚賢莊以長繩救我脫險的恩公,可是大師假扮的麽?”

    玄慈歎了一口氣,道:“峰兒,我累你父母慘死,害你從小就成了孤兒,縱是為你做再多的事,也難辭其疚啊。”

    蕭峰正色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大師救過在下一命,蕭某沒齒不忘!”心下感動,更難相信玄慈會殺害師父和義父母,隻是世上事往往出人意表,不當麵問個明白,終是不能就此便下斷言,想了一想,接口問道,“大師方才說眾家兄弟為包涵當年之事,又一一送命,難道大師為了滅口,竟然狠心殺害我師父和義父母喬三槐夫婦麽?!”

    玄慈愕然道:“峰兒,你出手擊死玄苦師弟,乃是青鬆親眼所見;你殺害喬三槐夫婦,則有慧圓、慧真、慧空、慧合等數十人親口作證。難道他們三人,竟不是你殺死的麽?”

    蕭峰心中一酸,尚未答言,阿紫已搶著說道:“老禿……大師一把年紀了,怎地見識如何不明?我大哥做事一向光明磊落,重情重義,當日為了給一個相識不久的醜女治病,孤身獨闖聚賢莊,寧肯丟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人於危難,此事早已是天下知聞,老……大師難道沒聽說過麽?如此頂天立地、義薄雲天的大英雄大豪傑,又怎會做出殺師殺父殺母這等禽獸不如之事?大師隻怕是老糊塗了吧。”

    蕭峰聽她言語極是無禮,連忙喝止道:“三妹休得胡說,此事實是太過詭秘離奇,須怪不得大師誤會。”轉頭向玄慈道,“蕭某雖是契丹人,可也明白這情義二字,青鬆和慧圓等人所言,並非事實。有人假扮我的模樣害死了師父,青鬆看到的,並不是我。馬夫人在杏子林中揭破我的身世後,我始終不願相信,總覺得這是某個大奸大惡之人的陰謀陷害,便趕迴少室山舊居向義父母探詢此事。不想等我趕到時,二老已雙雙被人害死,慧圓、慧真他們又恰在此時趕來救援,見此情形,便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了二老。我百口莫辯之下,隻得先設法逃走,再作打算。師父和義父義母待我恩重如山,這一年多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找到害死他們三人的兇手,千刀萬剮,以解心頭之恨,又怎忍心將他們殺害?”

    玄慈點頭道:“如此甚好。峰兒,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老衲也一直不信你會做出這等事來。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今日已決意赴死,更不會再作隱瞞。你不忍殺你師父和義父母,老衲亦不忍殺害師弟和至交好友啊。”頓了一頓,又問道,“照此說來,前一陣相繼死於非命的徐長老、單家父子、趙錢孫、譚公、譚婆這些人,也不是你殺的了?”

    蕭峰麵色越來越凝重,隱隱覺得這其中藏著一個極大的陰謀,搖頭道:“蕭某的身世早已大白於天下,殺他們又有何益?”當下便將徐長老、單家父子、趙錢孫、譚公、譚婆等人死的情形,簡略向玄慈說了一遍。

    玄慈聽完,默然半晌,方才長歎一口氣,沉聲道:“善哉,善哉!‘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老衲一時之錯,竟累死如此多條人命,實是罪孽深重!老衲早該向你直陳當年之事,拖到今日,已是太晚……”

    他說到這裏,停了一下,輕輕將葉二娘扶至身後蒲團上坐下,抬手扯去頭上黑布,蓋在她膝上,又細細瞧了她兩眼,方才轉過身來,對蕭峰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峰兒,老衲現下已非少林方丈,仲華也已托付於你,在這人世早已是了無牽掛。三十年前老衲害你父母慘死,今日你我既有緣相聚,不如就此了斷罷!”說完,雙手合十,麵露祥和微笑,口說偈曰:“人生在世,苦多樂少,倏而喜樂,轉增愁苦。不如歸去,離苦得樂!”

    蕭峰見他容色慈和,法相莊嚴,更兼視死如歸,氣度非凡,明知他便是三十年前殺害自己生母、累自己生父自殺的元兇首惡,仍不自禁地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暗道:“此人行事忠義,對情堅貞,雖然做過不少錯事,卻也不失為一條響當當的好漢。當年雁門關外的慘事,雖是他帶頭所為,但他是少林弟子,關心大宋江山和本寺典籍,傾力以赴,原是義不容辭。其後發覺誤聽奸人之言,受人播弄,便盡力補過,不僅費盡心力將我培養成一位武功高強的英雄好漢,還冒險在聚賢莊救過我的性命,也算得上是有情有義。……我豈能因他無心之過,貿然取他性命?……隻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又怎能就此放過?”

    他正在躊躇之際,忽然想到:三十年前,玄慈乃是因聽信奸人不實傳言,這才鑄成種種大錯,害死自己父母的罪魁禍首,實是那假傳音訊、挑撥生禍的奸妄小人,而不是玄慈。冤有頭,債有主,自己找玄慈報仇,根本就大錯而特錯。

    他心中一凜,連忙向玄慈道:“大師且慢!三十年前大師雖累蕭某父母慘死,但那實是出於誤會,並非大師本意。蕭某以為,真正想害死蕭某父母的兇手,實是當年那個假傳音訊的奸妄小人。此人到底是誰?現在何處?還請大師明白相告,蕭某感激不盡!”

    玄慈搖頭道:“此人乃是老衲相交多年的好友,雁門關外一役之後,他便失了蹤跡,後來聽說他因病故去了,想來他和老衲一般,也是誤信人言,釀成無意的錯失,心中內疚,以致英年早逝,實是好生令人歎惋!峰兒,冤冤相報何時了,老衲昔年之錯,已然斷送了太多人命,實不想再造殺業、徒增罪孽。此人的姓名,恕老衲不能相告。”

    蕭峰擺手道:“大師多慮了!此人既然已死,蕭某和他的恩怨自然就此了斷,又怎會再向他的子孫尋仇?蕭某隻是想從此人身上,順藤摸瓜,找到殺害父母的真正元兇。倘若真如大師所言,此人當年也是為人所騙,這才假傳訊息,那麽騙他的人,又會是誰?蕭某從他在世的子女親屬挨個查去,總會有線索可循。為人子女,父母大仇不能不報,此事縱有萬般艱難,蕭某也定要將之查個水落石出。還請大師千萬成全,告知此人姓名,蕭某保證不傷害他的子女親屬便是。”

    玄慈歎了一口氣,突然問道:“峰兒,你還記得你師父被人打傷後,老衲和眾位師兄弟問他敵人是誰,他是怎樣迴答的麽?”

    蕭峰心中一痛,師父飲恨而歿、臨死之前連說三個“好”字的情景,又曆曆如在目前,眼眶立時便濕了。他不願旁人發覺,連忙勉力定住心神,答道:“師父他老人家……他老人家無論如何也不肯說出兇手的形貌年歲……”

    玄慈道:“你師父當日所說的話,老衲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其時已命在頃刻,卻異常平靜地道:‘佛祖所說七苦,乃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小弟勉力脫此七苦,隻能渡己,不能渡人,說來慚愧。這“怨憎會”的苦,原是人生必有之境,宿因所種,該當有此業報。眾位師兄、師弟見我償此宿業,該當為我歡喜才是。’記得老衲當時還勸他:‘降魔誅奸,是為普救世人,我輩學武,本意原為宏法,學我佛大慈大悲之心,解除眾生苦難。除一魔頭,便是救無數世人。’他卻堅決答道:‘小弟不願讓師兄和眾位師兄弟為我操心,以致更增我的業報。那人若能放下屠刀,自然迴頭是岸,倘若執迷不悟,唉,他也是徒然自苦而已。此人形貌如何,那也不必說了。’”

    他緩緩道來,蕭峰聽得似懂非懂,一旁的段譽卻是不住點頭讚歎,聽到後來更是淚流滿麵,哽咽著道:“玄苦大師心地如此慈悲,識見如此透脫,定是大菩薩乘願而來,度化世人的。段譽今日有緣親聞菩薩事跡,心中的喜悅激動,實是無以言表!”

    玄慈向他細細瞧了一眼,即合十道:“善哉,善哉!段王子佛緣深厚,雖然現下沉淪劫數,為情所困,日後成就卻不可限量。”

    段譽聽他一語道破自己心事,大是佩服,連忙上前,向玄慈深深一輯,說道:“弟子愚魯,勘不破情關,還請大師指點!”玄慈迴頭望了葉二娘一眼,微微一笑,道:“連老衲尚且勘不破情關,何況施主?段王子,天下事隻可順其自然,有情即是有情,無意即是無意,不可強求。世間情事,盡是因緣合和,緣起時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你的事,終有解脫之日,隻是現下機緣未到,機緣到時,自然一切分曉。”

    段譽心下若有所悟,拱手道:“多謝大師教誨!”

    玄慈點點頭,轉頭對蕭峰道:“峰兒,恕老衲不能從你之請。你師父當日決計不肯說出兇手的形貌,老衲今日也決計不會說出那人的名字。”

    蕭峰急道:“大師這卻又是為何?”

    玄慈微微一笑,並不答言,突然問道:“峰兒,此處乃是仲華幼時和她師父學藝之處,深處劍湖地底,極是荒僻隱秘,無人引領,斷難發現。當年仲華的師伯為見她師父,曾在這附近苦尋數日,最終仍是一無所獲。卻不知你和段王子阿紫姑娘到底有何機緣,能夠尋到這裏來?”

    蕭峰向段譽一指,道:“大師有所不知,我二弟以前曾經來過這裏。大師說的不錯,今日若無二弟引領,我和三妹斷然尋不到這裏。”

    玄慈轉頭向段譽道:“敢問段王子緣何知曉此處?”

    段譽道:“大師問起此事,那可真應了俗話說的‘無巧不成書’啦。一年多前,在下實是誤打誤撞,因了多方機緣巧合,這才發現此處的。”當下便將自己如何掉下山崖,如何陰差陽錯誤打誤撞進入劍湖湖底山洞,如何發現洞中神仙姊姊的玉像,如何自前麵峭壁上山洞的另一出口爬出等事,簡略向玄慈說了一遍,至於如何從神仙姊姊處學得淩波微步和北冥神功,因與玄慈所問毫無幹係,卻是略過不提。

    玄慈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來世果,今生做者是。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蕭施主,三十年前雁門關外的慘事雖是出於誤會,但你父母終究是死於老衲之手。此惡業既由老衲親手所造,果報自當由老衲親身來領受,是以無論此處如何荒僻隱秘,你終於還是因了種種不可思議的機緣,尋到了這裏。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三十年來,已有太多人因老衲之錯枉送了性命,老衲早該挺身而出,償此惡業,拖到今日,實已太晚。蕭施主,此事既因老衲而起,便請自老衲而止罷!”

    蕭峰決然道:“殺我父母並非大師本意,大師又何必定要代人受過?冤有頭,債有主,大師如能助蕭某找到殺害父母的真正元兇,蕭某和大師之間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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