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雅公主這番與大周女子所受的女德、女戒等教育完全不同的大膽乖張的言行把在場的命婦驚得目定口呆……


    坐在皇後身邊的寧安長公主覺得這北胡公主當真野性,強笑道:“二位公主,你們不了解我們大周風俗,我大周女子婚事都是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可沒人會自己說喜歡誰的,那是不合禮數的。”


    寧安長公主是諷刺這北胡公主臉皮厚呢……


    而這位努爾雅公主才不管你大周朝人是怎麽想的,她喜歡周景琛是可是有原因的……


    她在葫蘆關,第一眼看到來接他們的周景琛,就覺得世間沒有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而且當時她嚷著要去打獵,沒想到在樹林裏竟遇到了一隻老虎,她的馬被老虎嚇得一動不敢動,老虎向她撲來時,她來不及拉弓,以為必死無疑了……


    這時周景琛策馬趕了過來,連放三箭,射死了那隻老虎,救了她……


    草原上的女子本來就性格奔放熱情,再加上努爾雅也是被人寵大的公主,而且北胡大汗王讓這兩位北胡最美的公主出使大周,也的確有與大周皇室和親的想法。


    一見鍾情,又有救命之恩,這努爾雅就纏上了周景琛,


    ……可是那周景琛連正眼瞧都不瞧她,隻是讓她哥哥轉告,他在大周有喜歡的人了,請公主自重。


    今天早上哥哥忽圖烈和她說,與大周人的談判並不順利。


    大周那些肚子裏一包壞水兒的官員們總是在那裏互相推諉,提出各種難題,就是不想開放邊境,不肯答應支助北胡興辦學堂,就是怕北胡變得更強大。


    哥哥告訴她,今日她可以使勁的鬧騰,最好能狠狠的打大周女人的臉麵……


    周景琛不是有喜歡的大周女子嗎?正好今天也要讓他看看,她是如何盡情的羞辱這些扭捏、造作,弱不禁風的大周女子。


    她一定會想辦法得到他的……


    努爾雅公主大馬金刀地站在那裏,睥睨著園子裏大周朝地位尊崇的女眷們:“我喜歡五殿下,想親近他有什麽不對的?我們草原女子可不像你們這些人,隻會藏著掖著,其實肚子裏一包壞水兒。我們要是喜歡誰,就直接說出來。五殿下現在都還沒定親,不就是看不上你們這些弱得跟羊羔一樣的人麽,指不定上天賜給五殿下的緣分就在我們草原上呢。另外你們這般推三阻四的,是不是根本不敢跟我比呀,真丟你們開國皇後的臉!”


    在場人的自尊受到了惡意的挑釁,都是氣得不得了,恨不得上去給這個囂張的公主兩記耳光。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真正站出來。是因為人人肚裏都生了副玲瓏心腸的,在私利與大義間躊躇,在小家與大國間躊躇。


    ……誰都不想去做第一隻出頭鳥。


    一是:大周建朝百年了,現在的女子學得更多的是琴棋書畫,哪有內宅的女子天天騎馬射箭的。如果比些詩詞歌賦什麽的,怎麽都行,但人家不比這些呀。


    二是:雖然有武官家的女眷在,會騎馬射箭,但萬一輸了怎麽辦?賭注可是大周五殿下周景琛呀,如果把殿下輸出去了怎麽辦?


    ……還是等等看吧,讓別人家的先出麵好了。


    這麽一等,半晌無人應。


    ……牟皇後臉上的笑容都掛不住了,麵露慍色。


    事情演變成了這樣子,早有人去通知周惠帝和正在宮中紫閣殿設宴款待北胡王子忽圖烈的周景琛和周景琰等人。


    孟清源其實一開始是要站出來,隻是後來聽北胡公主說賭注是周景琛,便有些遲疑了。


    ……其實孟清源就是有些心虛之感,不好意思了。


    但現在北胡公主的話說到如此,已經是在羞辱人了,事關大周顏麵,是可忍孰不可忍……


    孟清源整整衣袖就要站起身,這時就聽見一道嬌美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孟鄉君是我們大周戰神顧老將軍的的外孫女,不是擅射箭麽?為何不與公主一較高低?難道就任由著她們笑話我天朝女子?”


    孟清源循聲看去,相貌甜美的李馨郡主,臉上笑意盈盈的看著她,眼睛裏卻帶著譏嘲:這迴看你怎麽辦……


    孟清源了然一笑,這小郡主倒無所不用其極呀!


    她安撫的拍了拍一臉擔憂的孟老夫人的手,緩緩自席間起身,端著步子走到牟皇後麵前,揖下一禮,那粉色宮裝的裙裾隨著動作微微擺動,竟是一套十分標準的宮廷儀態:“臣女孟清源願與北胡公主比試比試。”


    牟皇後看著如青竹一般站立的孟清源,心內五味陳雜,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的竟是顧朝雲的女兒……


    隻是此時,麵對北胡公主,不是計較個人恩怨的時候了,她作為大周皇後,今天的事,如果處理不好,墜了大周的威儀,是無法向周惠帝交代的。


    北胡的兩位公主聽了李馨的話臉色就變了,之前一直表現的比較溫和的努多麗,目光如利刃似地劈向孟清源,厲聲道:“你是顧安國的孫女?”


    孟清源看著紅了眼睛的努多麗,心中升起一股薄怒,這北胡公主竟敢如此無禮的稱唿外公的名諱……


    孟清源麵沉似水,“公主慎言,本鄉君外祖為我大周忠武大將軍!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隨便稱他老人家的名諱的。”話說得十分不客氣。


    在場的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這孟鄉君膽子大呀。


    公主這種生物,現在看來人家從來就是沒放在眼裏呀……


    之前懟本朝永平長公主,大獲全勝,今天懟上這兩個北胡的,不知能怎麽樣。


    當然這些女眷還是都有愛國心的,都是是希望孟清源能教訓教訓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番邦女子的。


    努多麗聽了,惡狠狠的看著孟清源,也不說話,忽地一揚手,一條軟鞭直撲孟清源的麵門。


    在場的人,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這宮宴上是除了護衛軍,任誰都是不允許帶任何兵刃武器的,否則就有行刺的嫌疑了。


    可沒想到這北胡公主身上竟冒出了類似鞭子的東西,而且一言不合,直接動手了……


    說是遲那時快,那鞭子頭上的金珠,將將就要打到孟清源的臉上了。


    這要打上,可不僅僅是受傷,直接就是毀容了……


    眾人的驚唿聲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見孟清源穩住下盤,使了個“鐵板橋”,上身向後一仰,如一彎拱橋,那鞭子堪堪從她鼻尖急略而過。


    那努多麗公主見一擊未中,一反手,那鞭子像長了眼睛似的,倒轉過來,金珠直擊孟清源的後腦。


    這時場內的驚唿聲連成了一片。


    火光電石間,孟清源右手微微著地,整個身體往上一躍,在半空中翻轉了一圈,彈到了右側一尺之外,腳尖點地,向後滑行了一段,站穩腳跟。


    整個動作一仰,一躍,一彈之間,把身體的力量和柔韌發揮到了極致,簡直就像雜技一般。


    女眷們的眼睛都不夠看了。


    這時努多麗的鞭子又到了……


    這一迴,孟清源向旁一側身,腰身向後縮了縮,那鞭子從她腰前掠過。


    孟清源出手如電,一把抓住了鞭子頭,嘴裏大喝一聲:“鬆手!”……


    努多麗就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鞭子的一側傳了過來,拉著她直接向前撲去。


    如果她不鬆手的話,人就會摔到前麵放著的桌案上,桌案上擺得都是菜肴和酒水,這要摔上去,可就出醜了。


    不得已,努多麗隻好無奈放手。


    那鞭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直接落到了孟清源手中。


    孟清源把鞭子拿在手中看了看,竟然是努多麗的腰帶……


    鞭頭的金珠和鞭尾的手柄,就是腰帶的鎖扣及鎖眼。


    腰帶是皮質的,上麵紮了金線,擰成了麻花形,係在腰上,大周人看了,會以為是北胡人特有的民族服飾,誰也沒料到竟然可以當鞭子用。


    孟清源她們不知道的是,這鞭子是用幾張頭層小牛皮用特殊工藝壓製而成,輕且韌,過水後,比那金屬材質的鞭子更有力道。


    努多麗的臉漲得通紅,死盯著孟清源不說話。旁邊的努爾雅氣憤的大叫道:“快把腰帶還給我姐姐。”


    孟清源聽而不聞,雙手用力往外一拉。


    咦……這鞭子到有點意思,竟然沒有被她扯斷。


    孟清源心想,這要是外公的魚腸劍在,直接就把它砍成幾段,方解心頭之氣。


    就聽努爾雅向她身後大叫:“二哥,他們大周人欺負姐姐。”


    孟清源不禁哼了一下……


    這北胡公主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潑辣貨,不提自己如何羞辱人,上來就告狀呀……


    孟清源扭頭一看,就見周景琛和周景琰陪著一名異族男子走進了禦花園。


    這異族男子身材高大魁梧,長得和北胡的兩位公主有些相像,濃眉深目挺鼻,帶著異域的英俊。


    那努爾雅像看到了主心骨,撲到哥哥麵前,嘰哩咕嚕的用北胡話說了一大通,就見那男子順著努爾雅的手指方向,看向了孟清源,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孟清源從容迴視這北胡二王子,態度不卑不亢。仿佛之前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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