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要騰出來必然動靜不小,有秘書看著,秦烈陽自然不會住在那裏,隻能迴了老宅。一進門劉媽就偷偷拉著他說了幾句悄悄話,“昨天阿芙鬧得厲害,說是不想結婚,老爺差點動了家法。”

    秦烈陽就猜著有這一招,隻是他也知道,這事兒是不可能的。那天他和方梅撕破臉後,他送秦振進屋,其實並沒有立刻走開,那時候他爸的情緒還很激動,可就這樣,他也是清醒理智的,門一關他就問他,“你做得?”

    這個家秦烈陽唯一能依靠的隻有秦振,他也向來不撒謊,十分坦白的說,“方海東不老實,秦芙蹦躂的又太厲害,大瑞國際這樣的支持我不能讓他拿到,否則將出現兩頭大的態勢,秦氏會毀於內耗,所以替他選了門合適的妻子。爸爸你什麽時候猜到的?”

    秦振瞪著他,“要是別人算計我兒子,我就算拚了老命,也要咬他一口阻止這件事。可偏偏是我大兒子。要不是為了秦家的臉,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大被一蓋認了,我秦振這輩子沒這麽窩囊過。”他的聲音裏充滿苦澀,“這就是我培養了十幾年的繼承人應該幹的事兒嗎?”

    這樣的秦振讓人心疼,秦烈陽也不忍。畢竟他是個合格的爸爸,即便秦芙屢次蹦躂他都給了機會,他也知道,這個人隻是在盡自己作為父親的職責。他隻能跟秦振說,“爸,從方海東刪除電話的時候這事兒就注定了,如果我迴來,跟他們不可能和平相處。”

    “爸,我動手我能保證留著他們,他們動手我卻是死路一條。其實我早就想說了,您想的平衡我都理解,包括對秦芙的寬容,可這種平衡不可能實現。因為他們清楚欠我一條命,而在他們心中,命是需要以命相搏的,他們害怕我這樣,所以不會留機會。”

    那天的秦振顯然特別愕然,他的臉上滿是疲倦,他揮揮手,跟他說,“你出去吧,讓我想想。”從那以後,他爸沒提過這事兒,可後麵對唐鼎欣與秦芙的婚事,卻一直堅持到底。

    秦烈陽謝了劉媽,這才進了屋,就瞧見他爸在客廳給花澆水。他連忙過去,幫忙搬一搬。

    他爸養花算是一直的愛好了,原先即便再忙,也會記得給辦公室裏的綠蘿澆水。當然,水平的確是一般,秦氏常年跟一家花店有合作,大概一個月會送一批花過來吧。據說當年他爸為什麽要出來創業而不是在家裏種地,就是因為伺候不好莊稼,他一畝地比別人一畝地要少三分之一的糧,這才窮極思變。

    這消息還是沒出那事兒之前,他家環境看著還

    算和睦,方海東跟他爸來家裏喝酒的時候,方海東說的。當然,那時候的方海東還不是現在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他剛從奶奶家搬迴來,每次方海東見了他,都會揉著他的腦袋問,“大小子,還記得我是你舅嗎?”還會將他拉到沒人的地方跟他說,“你媽不容易,你對她親近點。”

    他的確是想親近的。所以那天才會拿著成績第一的考試卷跑去找他媽,結果就在廚房裏聽到了那段話,“是我生的,可從小也沒在我身邊待過一天,都是他奶奶爺爺看著,我說真的,開始的時候是往死裏想,後來有了旭陽就輕多了。現在也就那樣吧,有時候想起來他跟他爺爺奶奶那一樣的習慣,都恨得上。我也知道這樣對不住他,畢竟也不是他願意的,可要說像旭陽那樣愛,那怎麽可能,旭陽是我一手養大的啊。”

    他默默地推出了廚房,跑迴了他的房間,一個人待著,他就是覺得委屈,難過。他沒有調皮搗蛋,也沒有學習不好亂花錢,他從小就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啊,他也問過為什麽爸爸媽媽不能陪著我?為什麽不喜歡他?

    那天還是秦振迴家,才找到的他。他已經抓著成績表躺在床上睡著了,秦振毫不知情,看了成績表還挺樂嗬,問他,“這是考了第一名想藏起來給我們驚喜啊,這孩子,走下去吃飯吧。”

    他想不去的,他在爺爺奶奶家也是大孫子,也是被寵大的。可秦振的手太寬大太有力了,將他拉扯了起來,帶著他走到了餐桌那兒。方梅和秦芙都在。秦芙那時候才八九歲,長得粉白可愛,正跟他媽屁股後麵嘰嘰喳喳說著學校裏的事兒,“張曉娟最喜歡跳皮筋了,每節課間都要拉著人去,今天大家都不想去,她就哭了……”

    秦烈陽親眼看見,方梅拿起一塊炸好的蝦仁,扭頭就塞進了秦芙的嘴巴裏,秦芙張著嘴跟小傻瓜似得愣了愣,然後才抗議,“媽,你別喂我了,我大了。”方梅一臉你好大的表情,“多大了,比我都高了?行啦,別在這兒纏著我,出去玩吧。”

    她說著還親密地拍了一下秦芙的屁股,然後才抬起頭看見他們父子倆。秦振是個細心的人,他一直拉著秦烈陽的手沒鬆開,包括拽著他上前跟方梅說話,“烈陽今天考了第一,瞧瞧!”他還得意的甩甩另一隻手中成績單。

    方梅露出了特別模式化的笑容,如果秦烈陽剛剛沒有觀察過的話,他會以為這是真心的笑容,可如今,這個笑容顯得那麽的敷衍,她的嘴角都是一般高的,露出了八顆牙齒,跟空姐似得。秦振將他推上前,方梅擺擺手說,“

    別過來,我一身汗大夏天的,我做飯,你們等著去吧。”轉頭走了。

    從那天起,他就不再試圖靠近方梅了。他跟方梅的關係一直停留在表麵的好母親和好兒子上,但他們從來沒深層次的交流過。後來出了那事,他有種果然如此的想法的,再加上給爸爸書房留了電話,他生生等了三天都沒有人來接他,他便都死了心了。他想,他們都不要他了,他不如自己過吧。

    所以,他對於迴這個家是沒有半點期望的,他才那麽反抗。不過這都是陳年舊事了,如果不是最近黎夜要搬迴來,如果不是見到他爸在養花,他都已經不迴憶了。

    他瞧了瞧這兩顆顯然是澆多了水的吊蘭,跟他爸說,“這花澆多了。”

    他爸執著地說,“最近天熱蒸發快,不澆上可不行。”

    老頭子的脾氣的確倔,秦烈陽隻能不管他,跟他說了會兒話就往樓上走,正好碰到剛剛下樓的方梅。他想起了過去的舊事,心中難免不爽,不過照舊波瀾不驚的叫了聲媽。

    方梅大概因為昨晚秦芙的事兒,臉色難看的很,上下打量他一眼說,“烈陽,你弟弟要娶媳婦了,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才能娶媳婦?媽媽可盼著呢!”

    秦烈陽很是冷淡的迴應,“順其自然。”

    “隻要有就是好的。”方梅意有所指地說,“就怕帶都不好意思帶迴來,那就麻煩了。現在阿芙弄大了別人肚子你爸都這麽生氣,到你的時候,你說會是什麽樣?”

    秦烈陽心中一緊,雖然不知道這些話的意思,可總覺得是話裏有話,“什麽意思?”

    方梅笑笑壓根沒迴答,直接下樓去了。

    寧澤輝這次到醫院的時候,黎夜正坐著輪椅被特護推著在走廊裏溜達——他如今身上的管管線線早就拆了,骨折也養了兩個月,雖然仍舊打著石膏,不能下地,但活動範圍大了不少。

    瞧見他過來,黎夜連忙笑著跟他打了招唿,“寧助理,你過來了!”

    寧澤輝直接從特護手中接過了輪椅,推著他走,“卓醫生說你這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你有什麽要收拾的,記得吩咐特護,他會幫你,這周五我來接你。”

    出院的日子原本定的是周六,但那天正好是秦芙婚禮,秦烈陽雖然和他不睦,但作為大哥,不但要出席,還有一堆事兒幹,自然沒可能準備這事兒。而且唐鼎欣嫁過來這事兒是秦烈陽設的圈套,方海東這一個月來花樣百出都沒阻止得了,婚後不定怎麽鬧騰

    ,恐怕到時候也不方便,不如提前一天出院搬過去。

    這事兒卓亞明顯然是告訴了黎夜過的,他並不驚奇,隻是問,“我要搬到哪裏去?”

    一提這個,寧澤輝就說,“你猜猜?”

    黎夜哪裏猜得到,隻能小範圍搖搖頭。

    寧澤輝也不為難他,直接跟他說,“烈陽的住處。他在公司旁邊住的公寓,就他一個人住。昨天晚上他主動打電話讓我找的人和買的家具,今天已經開始在弄了,他把書房騰給你了。”

    他說完就去看黎夜,結果發現這小子愣了,一臉不敢置信地表情,隨後,肉眼可見的,他瞧見黎夜的嘴角慢慢地勾了起來,眼睛也彎了起來,最後變成了一整個笑臉,遮掩都遮掩不住的,“真的呀!我以為他不想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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