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陽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陽春三月,這時間天都黑透了,他爸媽和弟弟秦芙圍坐在客廳裏看電視。他進去的時候秦芙正說得起興,“爸,你別小看這網劇,做好了比上星劇還火呢!而且成本低,投入少,絕對是門好生意。”

    他媽方梅在一旁敲邊鼓,“是啊,現在放的這個,就是老二最近參股投資的網劇,叫《烈火晴天》,最近在網上已經特別火了,兩千萬點擊量呢!投資才三百萬,賺迴來的廣告費早就超過成本了。小芙投資方麵,絕對是隨了你,賊有天賦的。”

    方梅是東北人,雖然養尊處優多年,但緊張的時候,總有東北話蹦出來。

    秦芙在一旁似是謙虛似是自得地糾正,“媽,那是前幾天的數據了,今天剛剛來的好消息,已經點擊量三千萬了。爸,”他滿是希望地看著秦振,“我這就是投了點錢,完全是小打小鬧呢,你要是能支持我開個影視公司,絕對比我手上那個二線彩妝掙錢多了。我一個大男人,做那個實在是沒興趣。”

    秦振坐在輪椅上不置可否,瞧見進門來的秦烈陽,就將皮球踢了出來,反正老大一向靠譜,“這個我不懂,讓你大哥給你把把關吧,財團目前你大哥負責,投資的事情他說了算。”他還問了句,“烈陽你也聽了半天了,感覺怎麽樣?”

    一直坐在秦振旁邊的方梅這才剛看見秦烈陽一般,“什麽時候迴來的,進屋也不吭聲。劉媽也是的,少爺迴來不知道招唿一聲嗎?”

    “是我讓劉媽去準備飯菜了。”他很自然的迴答了一句,然後又跟秦振打了個招唿,叫了聲爸,狀似親密的拍了拍秦芙的肩膀,坐在了秦振的右手邊。因為今天忙了一天,他顯得有些疲倦,不由自主地用手指頭輕輕揉著眉心。

    他才二十七歲,一年前還隻是秦氏財團下屬分公司的一個老總,結果因為他爸爸,秦氏財團的董事長秦振意外出了交通事故,導致雙腿不良於行,他才臨危受命,接過了這個擔子。

    但顯然,這樣一個龐然大物,運作起來並不容易。這裏麵人事關係錯綜複雜,他爸爸的舊部,他媽和秦芙的心腹,外加充滿野心的下屬和時刻如餓狼一般準備咬下秦氏一口的外敵,讓他迅速的從一個青澀的執掌者,變得沉穩下來。

    好在他並非阿鬥,又是個拚命三郎,一年時間足夠他捋順公司,順便按著自己的想法做出調整。隻是萬萬沒先到,原本已經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秦芙,居然又蠢蠢欲動了。想到今天《嘉

    芙》發生的泄密事件,他隻覺得一腔怒火都要噴出來,還替秦芙投資?

    可他生生地又將那腔怒火咽了下去。他不能暴露自己憤怒的一麵,他的爸爸還需要一個和諧相處的家庭,作為並未完全站穩的繼承人,他需要營造這樣的一個假象。

    他試圖讓自己俊美的臉露出一個大哥式的微笑,但顯然,秦芙並沒有給他機會,他很快就得意洋洋的發難了。

    “大哥,聽說《嘉芙》改版第一期就泄密了,難不成推遲上市?這樣對《嘉芙》的讀者群可是個考驗。現在紙媒原本就不景氣,別人都往新媒體發展,我們財團還收購紙媒已經夠落後的,又出了這樣的事兒,不是要賠在手裏吧。”

    他一副關心的模樣,“大哥,你剛剛承擔家裏的重擔,我真是希望你能做好,這樣我也可以樹蔭下麵好乘涼。你是不是太忙了顧不上,我知道你對我有芥蒂,叔伯兄弟這麽多,他們幫你也行啊?”

    方梅微微一笑,拿著根牙簽插了一塊西瓜遞給秦振,“什麽信不信得過?你們是一個爹媽生出來的親兄弟,我們還沒死呢!這話太外道。

    不過老秦,烈陽還小,才27歲呢,你看老王家,老宋家的兒子,都是三十歲還在底層打拚呢,做不好,有疏漏也是應該的。要我說,他一個人還是精力不夠,要不讓阿芙去幫他吧,不都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嗎?你剛用他一個,把阿芙閑在家裏長黴,累壞了烈陽我可不幹。”

    秦振擺擺手,沒要那塊西瓜,扭頭問秦烈陽,“你覺得忙得過來嗎?《嘉芙》的事能處理得來嗎?”

    秦烈陽這會兒卻終於能笑出來了,他很是胸有成竹的衝著秦振說道,“爸爸,我沒關係的,《嘉芙》的事我早有預料,媽媽說得對,我這麽年輕就執掌財團,的確有些不安份子在背後搗鬼,看不得秦氏的好。

    您放心,我可是您一手教出來的繼承人,怎麽可能連這點事都處理不了?這期雜誌的文章和圖片完全泄密,不過是一個陷阱。我手中早就準備好了備份,剛剛已經下廠付印了,至於那個內鬼,我心裏已經有數了,我絕不放過不利於我們秦氏財團的人。我會讓他知道什麽是後悔兩個字是怎麽寫的。”

    他說“後悔”兩個字的時候,還衝著秦芙微微笑了笑。

    雖然是同一個媽生的,秦烈陽長得與秦芙並不相像,秦芙隨了他媽的輪廓,加上五官精致,漂亮的有些過分。秦烈陽則不同,他仿佛將秦振和方梅五官中最淩厲的部位挑了出來,組成了一

    張絕對男人的臉。在加上他一米八五的個頭,常年健身練出的肌肉塊,專門剃成的板寸,和眉間的那道疤痕,這個男人一眼瞧上去,戾氣極重。

    秦氏的員工都評論,二少是小鮮肉,而大少則是移動的荷爾蒙。

    女人們喜歡調戲小鮮肉,卻對荷爾蒙臉紅心跳。男人們則不太喜歡秦烈陽這副樣子,和他的作風一樣,實在是攻擊性太強了。

    所以,秦烈陽的笑,在秦芙看來無異於挑釁,他那張俏臉陡然間就漲紅了,隻是他還沒張口,秦烈陽的炮彈就指向了他,“至於阿芙,去年報表顯示,他手中的公主係列二線彩妝業績下滑30%,我覺得他還是先處理這件事比較好,財團已經有人因此而質疑阿芙的能力了,再對他委以重任,董事們不會願意的。”

    秦芙這會子臉則漲的青紫了。一旁的方梅插嘴,“就你能行了吧。我就不相信一個爹媽生出來的差多少。你也別戾氣太重,一共才在外生活了兩年,怎麽就是改不掉呢!”

    秦振則不認同,哈哈大笑道,“這才是我秦振的兒子,這招引蛇出洞,我年輕的時候也沒少用。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放心大膽去幹!敢出賣秦氏,就要知道要承擔什麽後果!爸爸永遠支持你!”

    秦烈陽眯著眼睛掃過笑眯眯的方梅和一臉心虛的秦芙,答應道,“謝謝爸爸支持,我一定會讓他印象深刻的。”

    秦振自從出車禍後身體一直不好,很快便疲累由方梅推著上樓休息去了。屋裏就剩下秦烈陽和秦芙兩個人。秦芙這些年修養強多了,雖然臉色難看,但終究還沒撕破臉,很是敷衍地衝著秦烈陽說了聲恭喜,“恭喜大哥又過了一關。”

    沒了秦振在,秦烈陽終於撕破了斯文的表象,不屑地盯著秦芙說道,“當然要恭喜我,我過關了,可有些人卻不一定能過去。你猜,肆意泄露公司機密,我要是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這人趕出公司,宣布永遠不準這樣的叛徒踏入公司一步,爸爸會不會反對?”

    秦烈陽說完就哈哈一笑,瞧都不瞧他一眼,自顧自地上樓去了。

    秦芙臉色難看至極,衝著秦烈陽罵了句,“瘋子!”

    可秦芙八成又真怕秦烈陽會這麽幹——他不是沒動過手,別人家新官上任,都是和平演變,唯有秦烈陽不同。你反對我?好,我就花大價錢讓人查你,他葷素不忌,無論是偷情小三私生子,還是貪汙受賄違反亂紀,隻要是有用的,全都拿過來擺在你麵前。你聽話就老實幹活,不聽話,能依法的就依

    法,不能的就按規矩唄!

    他丫的這哪裏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分明還是那個丟了兩年被找迴來的混混。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流氓作風,就是管用,不過一年,起碼絕大多數都已經歸順了,這也是他從新進收購的《嘉芙》動手的原因。

    猶豫了一會兒,因為秦烈陽著實太可怕,秦芙還是上二樓去敲響了他爸媽的房門。

    秦振車禍後作息就改了,如今睡得早,他媽出來就衝他比量了個噓的手勢,然後輕輕關了門,去了秦芙的房間。進屋後秦芙馬上問,“媽,不會是真的吧,秦烈陽要是真查出來怎麽辦?舅舅上次那麽慘,萬一……”

    “你當他是神啊,什麽事都能預料到。如果是陷阱他用八點才迴來了嗎?顯然是蒙你的,放心好了。”相較於秦芙,方梅這個秦太太有底氣的多,她慈愛的拍拍兒子害怕的臉,“就算查出來了,又怎麽樣?你舅舅會護著你,再說,你姓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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