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內,看熱鬧的人群待言琢二人上了白雲觀之後各自散開。


    沒過多久,一叢竹林後傳來竊竊私語,“豹哥!不大妙啊,那小娘子你覺不覺著眼熟?”


    一人疑惑道:“是有點眼熟,那是誰?”


    “我剛剛打聽了一下,她自報家門說是白家村的何七娘!你看她那模樣,不就是那日掉下河去的小娘子嗎?”


    “是她?!”聲音明顯一震。


    “怎麽辦,八成是為白家墓來的。”


    “她怎麽會找到這兒來?!”聲音中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現在這個不重要!她能找到這兒來,說明有些本事,說不定真能查出些什麽來,萬一被掌門知道,咱們可怎麽辦?”


    沉默片刻。


    那被稱作豹哥的冷哼一聲:“既然找上門來,那就先下手為強!”


    “可她已經被請去見掌門了……”


    二人正議論著,忽聽外頭又吵嚷起來。


    “快去看!那小娘兒們要闖鬼門關咯!”


    “走,看看去!”


    ……


    ……


    言琢與白予站在後山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前,低聲對他解釋道:“放心,這裏頭不過是些機關嚇唬人罷了,那掌門是要考驗我剛才說的話是真是假。”


    白予低聲問:“那空山道人嗎?”


    言琢點頭,“他就是我師傅,和卸嶺門頗有淵源,所以過這個關對咱們來說隻是走個過場。”


    洞頂洞外四周全擠滿了人,個個都惋惜地看著這倆皮相上佳的年輕人,頻頻搖頭。


    要成卸嶺人,必過鬼門關,才能拿到卸嶺甲。


    這山寨內更多的是普通匪眾,真正拿到卸嶺甲,成為卸嶺門的人不過百數。


    這樣兩個嫩得風一吹就折的小年輕如何去過這關?


    不說別的,就說那裏頭陰森森的活死人墓模樣,哪個小娘子進去不得被嚇哭了?


    五哥站在外頭點人進鬼門關做守。


    這鬼門關裏頭自然有鬼,隻不過這鬼是人扮的來給被考驗者增加難度的。


    過關與否,自然和扮鬼的人有關。


    一眾人又開始起哄。


    “咱別欺負人了!讓老勺上吧!”


    老勺正是後廚掌勺的老頭,老得鍋鏟都快掂不動了。


    又是一片笑聲。


    “瘦馬也行!給人留條活路!”


    瘦馬是馬棚裏喂馬的病漢,風一吹都得扶著樹才不倒。


    五哥沉著臉一揮手,“都別吵!”


    然後手指點了三個人,“棒槌、段成、順子,你們仨去。”


    都還是新一代裏頭的佼佼者。


    圍觀者又紛紛起哄,“棒槌哥!手下留情!別給我媳婦兒打殘了!”


    “去你娘的吧!”被一堆人哄笑。


    被點的三人洋洋得意出了人群。


    “能摸一把算一把!”那棒槌賊笑喊道。


    “悠著點,給人留口氣!”


    五哥雖沒親眼見到言琢和飛刀和白予的劍,但也有耳聞,見三人滿不在乎走過來,低聲道:“別掉以輕心!也別來真的,這可是頭迴掌門親自見的客人,走個過場得了!”


    三人像打量獵物一樣打量著言琢二人,哪把這話放在眼中。


    五哥又走到言琢和白予身旁,拱手道:“這鬼門三關隻是試煉膽氣,二位不得用武器,以免傷人。”


    遂收走武器。


    那三人走到二人跟前,又是那棒槌眯眼看著言琢笑道:“小娘子,待會兒可要小心了!知道哥哥我為啥叫棒槌嗎?”


    說著低頭往自己下身胯間一看一挺。


    自是又引來一片哄笑。


    白予看他猥瑣模樣,捏緊的拳頭指關節發青。


    言琢全當聽不見他們說話,轉過身抓緊時間和白予悄然介紹。


    “這鬼門關是卸嶺門考驗弟子的一道入門法,極簡單。


    “考驗三種本事:一考膽量,二考功夫,三考手藝。每個山門都有各自的考察法子,這膽量無外乎就是倒鬥翻粽子的膽氣;功夫則是手腳功夫,卸嶺門尤其重視弟子武藝;手藝則是摸寶的本事,考較眼力斷力。


    白予眼角餘光冷冷掃過台階下嬉皮笑臉的三人,聽言琢說完,望著黑乎乎的洞口踏出一步,“走吧,快去快迴,還能趕上吃午飯。”


    一進洞穴,頓時與外頭如陰陽兩重天。


    洞內陰風陣陣,一排破舊空棺詭異地列在洞內,像種奇怪的布陣。


    一行黑布隆冬的台階往下,下頭隱隱有燭火照明,似乎還有低低的嘯聲。


    白予往下看了看,入目處隻有自地底下來的暗光幽幽,兩壁粗糙的土石偶有奇形怪狀的凸起,似一個個忽然冒出來的人手或人頭。


    他吩咐言琢,“你抓緊我腰帶,我走前頭。”


    言琢絲毫不怯,“你走吧,我跟著就行。”


    白予二話不說探手抓住言琢的手,“裏頭既然有機關,我們就有可能走散,這樣更安全。你選吧,是我抓著你,還是你抓著腰帶。”


    她的手極小,輕易就被他大手包裹。


    言琢手被裹住有些熱,掙脫道:“好吧,我抓著你腰帶,你小心看前頭。”


    白予這才扶著牆壁小心翼翼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往下走,餘光四處打量,到處都鬼氣森森。


    二人又往下走了一段,越往裏頭越一點人氣沒有,能聽見“滴答滴答”的滴水聲,偶有從頂上飄來的一縷縷風,就像有人吊在半空往頭頂吹了口氣。


    白予覺得太安靜了,不自在,低低開了口。


    “我給你也講個故事吧。從前有個書生,帶著他娘子行夜路穿一片野樹林,他走前頭,娘子跟後頭。


    “這一路他怕二人走散了,不停跟娘子說話,也聽著她的聲音和腳步一直跟在自己後頭。”


    白予故意聲音又低又啞,在空蕩蕩的暗黑洞壁間沙沙迴響。


    “誰知出了林子,有了月光,他一迴頭!”


    白予猛地迴過頭來,故意啞著嗓子陰森森道:“見他那娘子雙眼漸漸變成了個血窟窿,咧著一口白牙看著他:你覺得我像你娘子嗎?”


    說完還頗為得意哈哈兩聲,轉身繼續往前走,“所以你得抓著我腰帶,我才知道你是不是真跟著我。”


    言琢:……


    扶額,她該不該配合著害怕一下呢?


    她玩心大起,在黑暗中湊上前去附到白予耳邊,用低啞聲音緩緩問:“抓著腰帶又如何呢?”


    她低低地在白予後脖上吹著氣,一字一句把那話還迴去,“你覺得……我像你娘子嗎?”


    白予即使知道是言琢在鬧,可那口氣仍是吹得他腦子裏一炸,後背雞皮疙瘩全爬起來,下意識抓住言琢的手將她往前一拽,順口笑著答:“像我娘子!”


    言琢這才覺得這句話用在這裏有點怪,哈哈幹笑了兩聲抽出手來拍了拍他肩,“有機會我給你講講我當年跟師傅下墓的故事。”


    話音剛落,忽覺前頭的白予猛地往下一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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