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琢與白予信步往裏走去。


    沿路圍滿人,大部分都是粗野漢子,都眼帶綠光肆無忌憚的看著二人,肆意調笑聲聞不絕耳。


    “這小娘兒們真不錯!”


    “那丫鬟也是極品!”


    “讓爺們吃肉,咱喝點湯不知行不行!”


    “你小子想得倒挺美!”


    ……


    白予粗略算一下,僅這沿路就有二三百號人,他們二人就像被群貓圍觀的魚。


    他自保是絕無問題,但若要護著言琢周全闖出去,還得看山腳下阿鄺等人的速度。


    看看身畔言琢,一步一腳走得極穩,這丫頭倒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


    五哥和猴頭領著二人穿過山寨,爬上高高一階石梯,四周已無旁人,盡頭處是一座頗為宏偉的廟宇般的廳堂。


    一路仍有持槍護衛,但已無人言語,與前頭那種賊匪浪蕩的風氣截然不同。


    走得近了,看得出來那屋宇是座道觀改建而成。


    五哥走到門口示意二人稍等,自己先進了門去。


    言琢掃一眼,堂內關著窗,當中立著個英雄塑像,昏昏暗暗,看不太清。


    言琢收迴目光,見白予也在打量那塑像,淡淡解釋道:“是飛將呂布,卸嶺門的祖師爺。”


    白予麵露震驚之色,卸嶺門的祖師爺竟然是名傳千古的三國第一將!


    旁邊的猴頭驚詫地掃了言琢一眼,眼神多了些服氣,卻未開口說話。


    卸嶺門向來行事神秘,在江湖上知曉的人都不多,這小娘子不但能找到地方,似乎還把他們門派摸得頭頭是道,不知是什麽來頭。


    片刻後,五哥過來,神態已比方才客氣許多,一揮手,“二位裏麵請。”


    言琢與白予並肩來到廳內。


    廳內兩行護衛,森森威嚴,殺氣濃重。


    繞過塑像後頭一方敞廳,當中一張條案,兩個蒲團,上方兩級台階,半月型石台上一扇紫檀四疊屏風。


    兩壁掛著幽幽宮燈,處處昏昏暗暗,倒似入了夜一般,對白予的假扮頗為有利。


    “兩位客人請坐。”屏風後傳來一把似破鑼的幹枯嗓音,聽得人刺耳。


    言琢與白予在蒲團盤腿落座。


    屏風旁站了兩個漢子,其中一個瘦長似蛇,另一個圓滾如豬,看見言琢與白予同時眼睛發亮。


    有小丫鬟端了茶盤上來,二人伸手取過。


    白予先示意言琢勿動,自己端到鼻尖嗅了嗅,再喝上一口,方示意言琢可用。


    “嗬嗬。”那把破鑼嗓子冷笑道:“若不信我,何來買賣之說?”


    似乎能看穿屏風一般。


    言琢語氣也不似方才在山門外的客氣,帶了幾分寒意道:“掌門若要得人信,便要有個可信的樣子。我們幾人規規矩矩誠心誠意上山來跟掌門您談買賣,您的人不但諸多刁難,且惡言惡語,如今世風日下,難保卸嶺門人不會做出什麽給祖師爺抹黑的勾當來!”


    那似蛇的漢子聽得怒目而向。


    “哈!哈!哈!”屏風後傳出三聲笑,隨即那破鑼嗓子尖聲道:“好大的膽子!小娘子如何知曉我卸嶺門在此山之中?”


    言琢微哂,“買賣談成之後,我自然會告訴您為何知曉。”


    屏風後有片刻沉默。


    接著那聲音道:“說吧,你賣什麽貨,又想要什麽貨。”


    言琢下巴微揚,語聲鏗鏘,“我要的貨,便是掌門交出手下盜掘玉林峰白家墓葬之人,還有墓中之物!”


    “嗬!”屏風旁那像蛇的男子傳來一聲輕笑。


    其他人也以找死的眼光看著言琢。


    屏風後的人倒是沒其他反應,隻淡淡道:“那你的貨呢?”


    言琢盯著屏風,一字一頓吐出四個字,“卸-嶺-母-甲!”


    即使白予仍不太懂這是什麽,也察覺到廳內氣氛驟變,幾乎每個人都在聽到這個詞時聳然動容。


    包括屏風後。


    一片怪異的寂靜。


    良久,屏風後傳來一聲幹笑,隨即歎息,“小娘子年紀輕輕,怕是可惜了。這些年,用母甲招搖撞騙的人,我們可沒少見。”


    白予手按上了腰間的劍把。


    言琢冷冷一笑,“掌門連看都沒看過貨,就斷定我們是招搖撞騙,未免太武斷了些。”


    屏風後又是一聲低笑。


    有什麽好看的?


    卸嶺母甲消失數百年,一難難在製甲材料千年難求,二難難在母甲草圖難見其蹤。


    更何況,他知道誰手裏才有草圖。


    若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娘子就能隨便拿出母甲來,卸嶺門人這幾百年的努力可就太好笑了!


    “殺了。”兩個字很平淡,像說吃什麽菜。


    幾乎他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像蛇的男子雙瞳一縮,忽左手多了一條長鞭往言琢麵前甩來。


    白予眼疾手快長劍出鞘,那飛鞭剛甩到言琢跟前,“唰”,斷了。


    “好快的劍!”那使鞭的蛇人反應也快,右手又是一條長鞭往二人劈來。


    忽眼前銀光一閃,隻聽一聲悶響,將將飛到言琢麵前的鞭子就那麽頹然軟了下去。


    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到使鞭男子的右手腕處。


    他右手腕纏著長鞭的一截,一柄小巧飛刀正紮在那鞭身上。


    男子臉白了,若是刀尖再往前一寸,就紮進了他的脈搏!


    “柳葉刀!”那胖如豬玀的漢子霍然看向言琢。


    白予也猛地將目光鎖到言琢身上,她會使飛刀?


    他們的計劃中,並沒有要她出手的這一步,可她竟然會使飛刀?


    言琢本沒想這麽早用這壓箱底的牌,可眼見這掌門擺明要刁難他們,隻怕白予再動手下去會露餡兒,不得不先露個底。


    屏風後靜默片刻,那把聲音問:“你跟金陵城中的玉娘子是什麽關係?”


    “師徒關係。”言琢答得自然,暗自捏了一把汗,她這飛刀,也僅僅能夠是找到準頭紮進鞭身而已,傷人可不行。


    白予在一旁若有所思,玉娘子啊……這名字怎麽有些耳熟?


    那聲音再開口,已是有些微激動,“那,空山道人……”


    “是我師祖。”言琢知道他想問什麽,“師祖在無名山無名處做無名人多年,早不理世事。”


    那聲音歎了一口氣,“既是同道後輩,你能找到我們也不奇怪。不過,要跟我們做買賣,也還得按卸嶺門的規矩來。”


    白予恍然,難怪這丫頭膽氣這麽足,原來她果真和這卸嶺門有關係!


    “什麽規矩?”隻聽言琢沉聲問。


    “鬼門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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