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男闖禍了。

    那次寢室熄了燈,阿男的手電筒沒了電,我倆無法挑燈夜讀,研究那陪我們度過那漫漫長夜的漫畫。後來阿男說他睡不著,很亢奮。我說那好啊,翻牆去女寢室。“流氓幹的事我可不幹。”是啊,阿男是個好孩子。“那我們翻牆去跑步吧。下個月要60米考試。”

    我們躡手躡腳的起了床。

    “阿男,你褲子沒穿。”

    “沒關係,減輕負擔才能贏嘛。”

    “你壓根連短褲都沒穿,不冷嗎?”

    “一跑就熱乎了。”

    阿男自以為聰明的露出了微笑,然後他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沒穿褲子跑步不會是流氓才幹的吧?”這個問題顯然已超過了我的能力範圍。

    “不知道。我隻見過體育老師沒穿上衣跑步,沒見過沒穿褲子跑步的。”

    阿男想了想,做出了他這輩子在我看來最有見地的分析。

    “沒穿上衣露出的部分,比沒穿褲子露出的部分麵積要大,既然沒穿上衣都沒關係,那沒褲子就更沒關係了。”

    “那豬和狗都全裸著,怎麽都沒事啊?”

    “豬狗和人一樣嗎?白癡。”

    阿男果斷的給我的智商作出了判斷,但人往往是這樣,很難對自己的智商作出判斷。阿男很聰明的意識到了豬和人是有區別的,似乎他卻沒有意識到人的上身和下身也是有區別的,但他終歸是個謹慎的孩子。

    “還是把短褲拿去吧,以防萬一。”

    “彈弓也拿去,萬一給逮到了,我們也好自衛。”

    阿男就左手拿著彈弓,右手拽著短褲,一絲不掛的跑了出去。

    學校那牆,現在看來矮的就像豬欄,但是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那是極富有挑戰性的,畢竟我們就那點個頭。

    阿男翻牆的水平和他彈弓的水平相差無幾。幸虧有我,我踩在他的肩膀,爬到最高點。他在下麵“哎喲哎喲”的叫著,我說你他媽的,找死啊,叫這麽大聲。然後他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無知和無能,默默忍受著不作聲了。

    “把手給我。”

    “我手裏拿著短褲呢?”

    “你不會仍了啊。”

    “仍了多可惜。”

    然後他把短褲咬在了嘴裏,把手伸了過來。我順利的把他拉上來。他一激動,咧開嘴笑,結果短褲掉了下去。他啊了一聲,跟著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你幹嘛啊?”

    “短褲掉下去了。”

    “我可不再拉你的手上來了。”

    “那你拉我短褲上來吧。”我拉著短褲的另一頭企圖把他拉上來,但那短褲的彈性和質量令人失望,“絲拉”一聲應聲而裂。拉到一半的阿男掉下去了。就這麽折騰來折騰去,我們翻過去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

    “不跑了,不跑了,我都累死了。”

    “哎,你真沒用,我都流血了還沒叫呢?”

    “血???”

    阿男指指他的小雞雞。這時我趁著月光隱約的看到有幾滴液體往下滴。

    “那是尿吧?”

    “切,難道我騙你不成?”

    阿男拭了拭那幾滴東西,伸到我麵前,我一看,真的,紅彤彤,熱乎乎的。

    “你真牛!”

    “沒什麽,就幾滴嘛,嗨,別浪費了,我們滴血結拜吧?”

    “行啊。”

    我就用阿男的血在臉上塗了兩抹,又在手上寫了個“忠”字。

    “阿男,原料不夠,再擠點。”

    於是阿男使出吃奶的力氣,擠了擠傷口。

    “你擠出來沒有?”

    “這又不是擠牙膏,哪有那麽快。”

    “你是不是沒有了?”

    “不會的,你要對我的小雞雞有信心。”

    “那你快點,字都幹了。”

    後來,阿男又擠出了一些,那個“忠”字才得以完成。

    現在迴味那場麵,真他媽的壯烈。阿男說他現在都覺得後怕,怎麽會拿男人最重要的器官開玩笑。我說我也愧疚,覺得總讓你擠那是很不人道的事。後來他傷口愈合後,總算功能正常,否則真讓我覺得對不起他家的祖宗。

    繼續說結拜後的事。

    我已經說過,阿男和我是同天生的,為此我倆為誰做大哥爭的不可開交。

    就在這時,我們聽到了很慘烈的叫聲,一個女人的。

    “是不是鬼啊?”

    我一聽,兩腿就軟了。“我可從來沒幹過什麽壞事,思想品德還優呢!”

    “但我思想品德不及格啊。”阿男說,“王老師說我會得到懲罰的,難不成。。。”阿男也開始哆嗦了。我一樂,“嘿,我是好孩子。阿男,老師說你是流氓,那鬼阿姨一定是找你的。”

    “我才不是流氓呢!”如今的阿男對流氓一詞極其敏感和深惡痛絕。這反到激起了他會會那女鬼的激情。

    “我不是流氓,沒什麽好怕的。不就是女鬼嘛,有種的你也跟我來,咱們一起去見見。”

    “去就去,誰怕誰啊。話說前頭,見著女鬼後,先跑的那個做小弟啊!”

    阿男和我就循著聲音找去,正和一切恐怖片驚人般的相似,這聲音來自廁所,女廁所。阿男故地重遊,傷心往事湧上心頭。廁所的門虛掩著,露出一條縫。那聲音的頻率此時變得非常急促。阿男透過門縫望著。

    “這鬼有4隻腳,2個頭。。。手呢。。。”

    “你別說了,我認你做大哥。走吧。”我拽著阿男的胳臂,心驚膽戰。

    “抖什麽抖。”阿男一本正經的說:“不對啊,阿鈔,好象是兩個鬼。”

    這時我已癱倒在地。

    “那兩鬼好象在打架,還互咬呢,嘿,那鬼還光頭,給月光照的油光發亮的。”阿男津津有味的描述著:“那光頭鬼占著優勢呢,按著那長發鬼嗷嗷直叫。

    阿男越說越神乎,聽得我也萌生興趣,沒有了恐懼。

    “你也幫幫那長發鬼啊。”

    “恩,對啊。”阿男拉開彈弓,問我要了兩顆彈珠。“看我不把那光頭鬼給暴頭了。”

    阿男槍法依舊,結果打到了下身去了,但畢竟擊中就好。那光頭鬼抽搐了一下,居然若無其事,倒是那長發鬼叫得更為痛楚。

    “你他媽的,怎麽這麽沒用。”

    “那你試試。”

    我臨危受命,結果不負重望,一槍抱頭。那光頭大叫。我和阿男嚇了一跳。

    “那鬼站起來了。”

    “不會追咱吧。”

    “開燈,媽媽說,鬼怕燈。”

    我趕忙按下了開關。

    “王老師。”阿男驚叫,“校長。”

    然後我推開了整扇門,隻見王老師和校長一絲不掛的在裏頭,當然阿男也一絲不掛。我們四個人就這麽八目相視。還是阿男先樂了,晃悠著短褲。“阿鈔,我沒說錯錯吧。跟你說沒穿褲子出來跑步是沒關係的,瞧,王老師和校長都沒穿呢!”阿男極有自豪感的說。

    這次王老師的眼睛又瞪得象乒乓球一樣,不過好象是恐懼。校長馬上向她使了個眼色。她抓起衣服就往外跑。

    “老師,別急啊。慢點跑,等會我和阿鈔也來跑啊。”阿男很關心的叫著。

    校長倒是很從容的穿上褲子,走到我們麵前。“你們半夜不睡覺,拿著彈弓想幹什麽?!”

    我們這才反應過來,我們是偷跑出來的。

    “校長,我們沒幹壞事,真的,我們隻是想跑步。剛才我們是聽到聲音以為是鬼才過來看的。校長,我也不是故意打你的,我是想打鬼。校長我不知道你正在忙著,我知道是你,我肯定不敢了。嗚嗚。。。我不敢了。。。”

    “你剛才打過我嗎?”校長一臉疑惑。可能他剛才太投入了。我一聲不吭的站在旁邊不禁後悔。“真他媽的白癡,沒問就承認。”

    校長計上心來。“這是開除的行為,你知道嗎?開除!”他一臉嚴肅。

    “校長我求你了,我以後再也不敢用彈弓打你了,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不敢了。。。”阿男抽泣著。

    “不開除也行。看你倆平時是個聽話的孩子。你們聽不聽校長的話啊?”

    “聽聽。”

    “不許把今天的事跟任何人說。如果給人知道了就開除你們。”

    “不說不說,死也不說。”

    “那就從輕處理了。”

    我倆感激涕零的連著磕頭,目送校長離開。

    第二天,我們惴惴不安的聽著校廣播。

    “昨夜,四年甲班阿男、阿鈔兩位同學攜帶兇器,蓄意傷人。校長恰巧路過,批評教育。考慮其認錯態度良好,又無人員傷亡,因此予以記過處分。望這兩位同學在今後的學習生活中,改正錯誤,端正態度,做個合格的小學生。”

    我和阿男抱在一起開心的痛哭,感動於校長的寬宏大量。

    “校長真是好人。”阿男說:“我以後一定做個聽話的孩子。”

    “阿男,好象有點不對啊。”我說:“兇器是什麽意思?”

    “就是彈弓的另一種叫法唄!白癡!”

    “哦,原來是這樣。”我豁然開朗,“還好兇器是阿男的,不是我的。”

    自那以後,王老師一直沒來。阿男說,一定是那天晚上光著膀子跑步給凍壞了。我說,誰知道呢!

    但我唯一知道的是,校長是好人,阿男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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