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乙看得心驚,不由自主的握緊手中黑棍。他雖然隻是那晚見過向天狼,但此人忠義十足,勇猛強悍,又無懼生死,這些年來也是沒少聽他的英雄事跡,小乙對江湖英雄的想象在此人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在此生死攸關之時,他又怎能束手旁觀。他正要上前助力向天狼,卻被一旁的白青拉住了褲帶,小乙迴頭向她點點頭,白青憂心看著他,看他那眼神執著,雖不情願卻也慢慢放開手來。


    劉世傑處境十分危險,向天狼索性不再與那使爪大漢周旋,轉而撲向圍攻劉世傑的三人。他毫不惜命,全力向一人砍下。那人舉劍格擋,長劍應聲而斷,斷劍勢頭極猛隨大刀一齊釘入右胸,就隻這搏命的一招,便已是死得不能再死。向天狼背後破綻大露,他卻仍舊拔刀向前,毫不退縮,卻被身後秦二哥子爪透肩而過。那圍攻劉世傑二人突遇此變也是心中大駭,他們萬沒料到這向天狼武藝竟是如此了得,又是這般搏命打法。向天狼又是一刀橫切過去,那人已有防被,隻是小傷了左臂,並無性命之憂。再看這另外一名劍待,他身中數劍,癱倒坐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可還是要用身體護著身後虛弱無比的劉家公子,眾人見此情形,也都心生悲憫之情。


    劉家一方已然隻剩下了向天狼一人而已,此時正被那三大高手圍攻,他一人反擊卻總是被三人一同卸去力道,待到力竭,便是死時。那些王家請來的江湖好手在一旁觀摩,不時發出譏諷之聲。正此時,一位少年持棍而立,進入場中,他身後縛有長劍一柄,隻見他雙目有神,黝黑肌膚透著紅潤之色,他大嗬一聲,


    “不要再打了!”


    四人用餘光打量這小子,不知他意欲何為,當然,也都沒去理會於他。安小乙手心一握,衝上前去,照著其中一人狠狠砸去。那人不防,隻能抽身閃躲,小乙一棍直擊在地上,將那石板擊個粉碎。那人一驚,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這般力氣,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這人被小乙這棍激怒,轉而向小乙攻來,小乙手中三粒石子飛出,那人輕巧化去兩顆,卻有一顆正中手腕,手中短劍差點掉將下來。那人怒極,瘋狂攻向小乙,小乙連忙持棍格擋,那人武藝也是了得,也是盡出殺招,還好小乙身法敏捷,借助兵刃之長,這才堪堪與那人保持距離,那人越是發力越是近不得小乙的身,小乙不時乘機向他擲出一枚石子,偶有擊中那人,直將他氣得上躥下跳似要抓狂一般。


    向天狼對麵少了一人,便有了勢均力敵之感。向天狼肩頭血肉模糊,卻並未影響其出刀速度,那對麵之人被頻頻逼退,隻有子母乾坤爪還能稍微近身。小乙不知這夥人為何以命相搏,但事到如今,想讓雙方住手,隻怕也是不能。小乙與那人纏鬥至今,那王家諸人卻無一人上前相幫,這才讓他有那機會與之周旋。向天狼看準時機,一刀向上,直接挑斷與他近戰的持劍人右臂,那人捂住斷臂,不住呻吟,再無還手之力。但高手之間哪裏容人分心禦敵,這不,子爪已到,在向天狼胸口抓出大片血肉。向天狼奮力揮刀格擋,那子爪才不至於穿胸而過,現在成了二對二之勢,除小乙之外,三人皆是以命相搏。那秦姓大漢看到向天狼招招狠辣,皆是搏命招數,所露破綻也是極多,心中大駭。他轉身略開,與向天狼拉開距離,向天狼流血過多,要再想貼身而戰隻怕也是不易。那秦姓大漢爪頭一轉,直直奔向小乙,向天狼大叫一聲,


    “小心!”


    安小乙大驚,看那母爪來勢迅猛,已經避無可避,隻好迴身揮棍格檔。但這邊短劍武士卻是有機可乘,他心中大喜,迅速近身,一劍刺向小乙後腦。忽然大刀飛至,猛烈異常,那持劍武士一直與小乙憨鬥,卻忘了那最大的對手向天狼。大刀從那人脖頸抹過,那人頭腦歪斜,從傷口之中噴出一條血柱,將小乙身後染成一片鮮紅。向天狼大刀脫手,少了護身兵刃,如何再抵擋那秦二哥的殺招!子爪飛到,直直刺入他胸口。向天狼知曉自己再無活下可能,隻用手死命抓住鐵索,狂吼一聲,竟是將那使爪秦二哥拽到身前。那秦二哥一擊得手,正自得意,卻不想這向天狼臨死之際還能有如此爆發,身形未穩便被向天狼全力一拳擊中腹部。這向天狼最後一拳,用盡全身所有氣力,再加上那大漢向前之勢,已然被震碎了五髒。小乙看著二人癱在一起,隻怕再想站起都已不能。那王家武士個個臉白如紙,看到這二人再也無力動彈,這才緩緩上前,將場中幾人圍住。小乙滿身是血,持棍擋在向天狼身前,眾武士也不輕易上前。一人正要去活捉那劉世傑,隻聽得一老嫗悲憫之聲響起,


    “各位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正是那劉家老太,四人抬著搖椅將她送到劉世傑身邊。她雙手顫抖,輕輕撫摸劉世傑臉頰,那劉家公子臉上鮮血已然凝固,表情也被拉得僵硬起來。劉家老太果枯手一指那不遠處的王滿銀,大聲道,


    “王家孫兒,如何方能饒恕我家世傑,放過我劉家?”這一聲鏗鏘有力,十分幹脆,倒是把那王滿銀嚇了一跳。隻見王滿銀戰戰兢兢走上前來,給那劉家老太行了一禮,緩緩道,


    “劉家奶奶,都是世傑先傷我兄長,這才動起手來,我那兄長雙手被箭洞穿,隻怕以後都不能端碗持筷了。”說著說著,這王滿銀竟然哭了起來。


    這劉家老太心裏明白,今日王家帶這許多人來,一則為了羞辱劉家,若是這劉家反擊,那就幹脆以防衛之由除掉後患,這定然也有背後的支持。到了這等田地,她也就心灰意冷,轉頭看了看大門之上劉府二字,眼中含淚,卻並未流下,


    “也罷,也罷。我劉家就此沒落了。”她愣了半晌繼續說道,


    “我雲龍賧劉家今日願盡散家財,原劉家家丁每人按入府年限領取遣散費,這些為劉家而死之人,劉家願出資保其家人二十年生活無虞。其餘家產盡數充作扶困救濟禮之用。王家孫兒,這下滿意了麽?”


    王滿銀心中大喜,他深知這劉家老太一言九鼎,若真是如此,那劉家再無翻身之時,雲龍賧便他一家獨大了,他向前一揖,輕聲道,


    “劉家奶奶心存高義,孫兒實是敬佩不已。我與兄長並非要與世傑為難,隻是先前有些誤會罷了。那雙方就此罷了手,以後既是鄉鄰,大家也需相互扶持。滿銀這就告辭,劉家奶奶您好生歇著,千萬要保重身體。”


    王滿銀這一段話說得極為順暢,他微微躬身,轉身大步走開,雖說下身屎尿汙穢,他卻不以為意。眾王家家丁武士人架起傷亡,與他一齊離去。


    圍觀眾人難得見此情形,竟無有一人離開,都在遠處張望,靜待事態進一步發展。白青從人群中奔出,徑直來到小乙身邊。她用手挽住小乙胳膊,淚眼婆娑。剛才打鬥之時,白青緊張無比,雖說她知小乙氣力十足,卻也沒真刀實槍與人動過手,當然她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生怕因為自己讓小乙吃了大虧。小乙拉了拉她的小手,向她傻傻一笑。


    向天狼仍未氣絕,用心全力抬起兩隻血指,小乙會意,趕忙上前扶住。向天狼聲音在喉嚨中打轉,小乙聽不清楚,但見他雙眼努力看向遠處一物,白青明了,跑去將那大刀撿迴。白青氣力不強,拿著這刀也是有些費力。向天狼手指滑過刀背,留下兩條血痕,他大咳一聲,將喉中血水吐出,竟是發出了聲,


    “求你個事。”


    他又大咳一聲,吐出血水,一字一句說來,


    “把我埋在哥哥們身旁。”他轉眼看刀,


    “還有這刀,跟我一起。”


    小乙雙眼有些難受,他看著向天狼,努力點頭。向天狼大笑一聲,一把拽出子爪,鮮血已流了大半,這心口竟是沒能帶出多少血來。向天狼含笑而亡,小乙輕輕將他雙眼合上。那爪子帶著血漬,卻也難掩其銳利之色。


    “咳咳咳……”


    啪的一聲,那秦姓大漢一大口濃痰吐在地上,隻見那痰中帶血,異常黏稠,讓人一見便直泛惡心。


    “你這小娃倒有些意思,若不是你,隻怕這人早死了。”他又是一口濃痰,差點吐在白青身上,白青盯著他,一臉嫌棄厭惡。那大漢接著道,


    “小乙,小乙,嗯,好名字!你這小子很好,很好。我隻怕也是活不了了。”


    他滿臉黯然之色,看看手中鏈索,長歎一聲,然後遞交給安小乙。


    “這個我使了十多年,很合心意,死了就不帶在身上了,送你了。如若以後遇到合適之人,便送他了事,要跟了位俠士最好,總比陪我做惡要強。”


    小乙有些猶豫,不過還是用雙手接過這子母乾坤爪,收入懷中。那大漢滿意的點點頭,接著道,


    “這輩子做惡太多,殺人無數,到頭來被人所殺,卻並無怨言,隻是沒想到就這樣死了。小乙,完事後把我和這幾個兄弟一同埋了吧,埋一坑裏就行,隨便插個木牌,也不用刻字。我們這些人,做惡太多,早不是人了,也不在意這些。”他從懷中取出一袋銀錢,放入小乙手中。


    “這輩子就隻為錢活著,好似除了錢之外就再無其它了。這錢幫我帶給大理城外下邑村裏一位漁家小子,他和我同姓,單名一個朗字,今年隻怕有十一二歲了。我這輩子什麽都可變,唯一沒變的就是這姓氏。”這秦姓大漢聲音漸低,口中隻是念叨一個名字,


    “秦朗,秦朗,秦朗……”


    終於,他咽下最後一口氣。這兩人以命換命,倒也算是緣分一場。小乙心想將幾人埋到一處,他們雖生時為敵,其實也並無多大仇恨,死後便做個鄰居罷了。


    小乙向劉府要來一副拉車,依次將這五具屍體搬到車上。小乙不知這秦姓大漢真名,他身邊三位更是連姓氏也不曾知曉。這王劉兩家死傷皆有人打理,可這幾位卻始終無人理會,甚是淒慘,也隻有他來出頭了。小乙發現少了一人,他記得那人被向天狼一刀斬斷右臂,小乙四處尋覓卻未發現那人影蹤,也沒找見那隻斷臂,想必是那人撿起逃命去了。


    小乙拉起五具屍體,來到那日與向天狼一同上山之處。山路崎嶇,不能行車,小乙隻好用繩綁好屍體,一個個背上山去。待到全部上山時,小乙渾身濕透,不住喘氣。


    陸子苓聽說這王劉兩家大大出手也是大吃一驚,又知曉那小乙竟是上場幫手,氣得直跺腳,她趕緊拉著童陸跑到劉府,卻未見到小乙白青。隨後上山,看到小乙背著屍體,也是不忍再責怪於他。她抄起鋤頭幫著挖起坑來,童陸白青也換著用鐵鏟鏟土,四人皆是無言。童陸沒見過死人,嚇得臉色慘白,總是背對著那幾具屍體,不敢正眼瞧看。


    安小乙接過白青手中鐵鏟,很快便挖好一大一小兩個土坑。小乙將向天狼放入那小坑之中,向天狼懷中是那把隨他血戰殺場的大刀,刀刃有幾處缺口,卻仍是極其鋒利。大坑中是三位不知名武士和那秦姓大漢,他們能埋在一起,也算死得其所了。將土堆起拍實,小乙又去遠處林中砍來樹幹,似當年向天狼那般,削出兩段,刻下文字,一書向天狼之墓,一書秦二哥及兄弟三人之墓。


    小乙後退幾步,跪倒在地,想著能與這些好漢有這緣分,已是莫大的榮幸了。他鄭重其事嗑下三個頭。陸子苓從未見過他如此認真,心中也是一緊,她突然覺得這孩子不一樣了。


    這小片山坡從此更加熱鬧了,以前四人,現在又多加了五人,想必以後也絕不會寂寞了,隻願他們地下有知,別再打打殺殺,和和氣氣做鄰居才好。


    四人慢慢迴走,來到一處山崖,小乙在崖邊坐下,看著遠處夕陽,愣愣出神。陸子苓在他身邊坐下,她抱住小乙肩膀,隻覺那肩膀異常寬闊,她似乎很久沒有這樣跟他依偎在一起了。她能覺察到小乙心中苦痛與無助,她把小乙頭往自己肩膀按下,任它靠在自己肩上。小乙眼神渙散,輕輕說道,


    “姐,你說為什麽這些人要互相殘殺。”


    陸子苓摸著他的頭輕輕迴道。


    “大都為了權勢與金錢吧。”


    小乙太過傷感,淚在眼中不停打轉,


    “其實可以不用死這麽多人的。”


    陸子苓不住撫摸他額頭,歎了口氣,


    “王劉兩家恩怨已久,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


    小乙咬咬牙道,


    “可我要是能擋住那隻羽箭,雙方可能就不會動起手來。”


    陸子苓微微搖頭,說道,


    “難道你要把責任全擔在自己肩上,你救得了一人,又怎能救下那天下人。”


    白青童陸靜靜待在一旁,聽他二人說話,


    “可我連眼前人都救不了。”


    “傻弟弟,這都是他們的宿命,那放暗箭之人便是他們的索命鬼。”


    “姐,其實我也知道事實無法改變,就是想不通。”


    “其實你呀,能做的已經全做了。”


    “可我本該做得更好。”


    “人世間哪有什麽完美之事,你想,那二人彌留之際,卻將身後之事都交付於你,難道這還不是對你的肯定麽。”


    “姐,我眼睛有些難受。”


    “嗯,姐在呢。”


    小乙幾滴眼淚流下,濕了陸子苓整個肩頭。陸子苓黯然看著遠方,眼眶濕潤。她看看小乙,想起曾經的自己。


    白青緊握小乙雙手,不發一言,她總是習慣默默支持他,就如今日這般。童陸有些看不懂小乙了,他雖生性膽小,卻總能看得細致,他也知道小乙是動了真情。童陸拍拍小乙道,


    “我說小乙哥,你真看清那射箭之人了?”


    小乙好一會才反映過來,緩緩答道,


    “好像是個紅衣女子,身影一閃就不見了。”


    “嘖嘖,這女子也真夠厲害的,你說她會是王家人還是劉家人。”


    白青迴他道,


    “定然不會是那劉家人,哪兒有給自己家裏找麻煩的。”


    童陸向白青眨了眨眼,又問道,


    “那或許是這王家故意找借口,要讓這劉家再無翻身之日。”


    白青搖搖頭,道,


    “那也不用如此狠辣,那王滿金雙手被洞穿,以後隻怕都很難恢複如前了。”


    童陸拍手道,


    “咦,這就好玩了,這女人定然是位大魔頭,一時覺得無聊,便用羽箭激怒這王劉兩家,她就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白青也向童陸眨眨眼,迴口道,


    “小乙哥不是說了也沒看清那人麽,說不定是個男的呢。”


    童陸撇嘴道,


    “我看定然是個女人,隻有女人才會有如此手段。”


    白青不服,嗆道,


    “哼,女人怎麽了,女人怎麽了,姐姐也是女人,你娘親也是女人,有什麽手段你倒是說說。”


    童陸縮了縮脖頸,看陸子苓沒有反應,這才說來,


    “那不一樣,我是說這女人要想耍手段,比十個男人都要強。”


    “……”


    二人你來我往,吵了個不亦樂乎。


    安小乙抬起頭來,與陸子苓對視一眼,二人相視一笑,一齊起身。小乙一手一人,將白青童陸拉了起來,輕聲道,


    “好啦,你倆吵得我頭疼,再不停下我就要瘋了。”


    白青童陸對視一眼,一齊吐舌,這崖邊頓時歡樂起來。


    小乙長伸懶腰,輕聲對陸子苓道,


    “姐,我餓了。”


    陸子苓大笑起來,


    “哈哈,走,迴家姐給你做香酥排骨,蔥爆兒腸。”


    小乙三人都咽了咽口水,陸子苓手指白青童陸,


    “沒你倆的份兒。”


    白青大急,


    “都是陸陸的錯,是他要我跟他吵的,姐,不關我事啊!”


    童陸怒道,


    “你怎麽能這樣,有了好處就隻往自己身上攬,這一出問題,馬上就翻臉不認人。”


    白青嘟起小嘴,


    “你不是說女人好手段麽,就是這樣,怎麽,來打我呀!哼哼!”


    童陸挽起袖子,伸手就要抓住白青,白青朝小乙身後一躲,輕鬆躲過來勢,她從小乙臂膀探出半個頭來,笑道,


    “就你這身手,連臨街那二傻子抓不到,哈哈,來呀,來抓我呀!”


    二人就在小乙身邊轉來轉去,那童陸身手確是極差,總是差了那一大截。白青不住嘲笑,到後來童陸也不再追逐,隻是用鬼臉還擊,二人不時擺出別樣造型,逗得小乙哈哈大笑。小乙一手一人將二人緊緊抱住,白青知他已稍釋懷,心中也是歡喜。童陸被他這一抱,差點喘不過氣來,隻是不住捶打小乙胸口。


    陸子苓看著三人,心中生起暖意,想她十年孤獨,是老天憐她,給她送來了這三個弟弟妹妹,她年過三十,還能有這般福份,又怎好再奢求些別的什麽呢。她眼中瑩瑩,並未落下淚來,不過今日之事已然深深觸動她的心靈。陸子苓哼了兩聲,三人一齊停下,等待她發號施令。隻見陸子苓打了記響指,先行邁步,然後輕聲道,


    “走,迴家!”


    日落西山,浪人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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