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宮中殿香熏輕煙嫋繞,紗帳魅影灼灼,隱約隻見座下滿人,宮中的妃嬪竟全聚於此。上座兩位,一邊是中殿的主人冰汐玄,而另一邊便是陰沉著張臉的西殿充媛——水倩如。

    殿中放置著一大錦箱,探頭一看,赫然放著頂華麗絢目的鳳冠,正紅色瓔巾上繡滿了九天厥鳳,栩栩如生,手法及其複雜繁繞;那安置在盤繞金絲上的碩大南海東珠,在燭火下閃耀著異常耀眼光芒,一看便知屬上等珍品。

    在這深宮之中,沒有一個女人不曾奢想過將這些東西加附在自己身上,但也不是每一個女人就能承受的起。正如現在,這些華服美飾卻變的異常棘手,誰也不想,不願,不敢和它扯上丁點關係。

    東西是被中殿的尚儀宮女,在替冰汐玄整理衣飾時意外發現的,還沒等人來得及盤查,尚儀宮女便離奇死掉。唯一在份位上與她持平的水充媛怒斥冰汐玄膽大妄為,私藏尊品,卻被她的人挾了其女純林公主去,隻能怒目相視不得言。

    皇後向來對皇帝這疼愛有加的充儀娘娘不多過問,宸妃又被軟禁,一時間,眾妃嬪也拿不定主意,迫於其淫威之下,不敢怠慢,隻得老老實實遵了這充儀娘娘的旨意,到含元宮一敘。誰也都知道,明為敘舊,實為審訊,這九嬪娘娘著實把自己當正宮皇後了。

    在這中殿窩火了近一日,平日裏嬌生慣養的主子貴人們早是愁眉苦臉,若不是怕被人注意,惹火燒身,落得個因嫉蓄謀陷害充儀娘娘的罪名,怕早就起身走人了。

    一掃座下諸人神色,冰汐玄忽然向水倩如問道:“哎,這都大半個日子了,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姐姐,要不我說,這事就算了吧?”

    “哼,充儀娘娘自己拿定主意就是,何必多此一舉問我?”憋屈的水氏沒好氣的迴了她一句。

    冰汐玄也不惱,轉頭別有深意地笑道:“各位姐妹覺得如何?”

    座下一片啞然,沒人接腔,誰的心中都在竊喜,憑充儀這話,怕是她自己也挨不住了,這個時候,又何苦自找麻煩,不如裝聾做啞,順水推舟的好,反正不是自己所為,管他何人?

    “哎,這搜也搜了,查也查了,卻還是找不出那陷害我的小人來,天色已暗,把眾姐妹再留在我這裏,怕是要遭人口舌了。我呢?也從沒懷疑過哪位姐妹,不過都是一視同仁而已,今多有得罪,還望姐妹們見諒啊!”說著,拿出一條絲光蕩漾的絹帕側目拭淚來,“都說我這充儀娘娘有幸蒙得聖寵,風光無限,誰又知道我那心,就從來沒塌實過,指不定哪天就像以前的許美人一樣,被人暗中陷害,迴稟了皇後娘娘還不知。”

    她哽咽著,將皇後娘娘四字念叨的特重,一人將紅臉黑臉唱了個盡。

    “充儀娘娘的苦,咱都是明白人,今天這事就當全然不知,可好?”終於有人按奈不住,說道。

    這話引來眾人連連附議,冰汐玄帕下嘴角微挑,盡管皇上在寵愛她,畢竟沒有皇後鳳印肆意收查妃嬪居宮也是越趄之事,何況著被那該死奴婢意外發現的鳳冠,若是讓皇後知曉了,後果難料。

    嚇也嚇了,哄也哄了,時間剛剛好,也不怕那水充媛去告狀,畢竟純林公主還在自己手中,等銷毀了那頂鳳冠,日後來個死不認帳,量那久病的皇後也拿自己沒折,想到著,冰汐玄刻意地咳了聲:“哎呀,怎麽頭有些暈,看來又要麻煩太醫了。”

    吃蔥吃心,聽話聽音,眾妃聽出她逐客意,紛紛掐笑著起身行辭,水氏更是起身帶人就向外走,衝到最前一個,也不廢話挽留,冰氏一臉得意。

    而走在最前的水倩如一出殿門,對上殿外的來人時,先是一塄,臉色一轉陰沉,浮上喜色,一笑。

    她一笑,來人亦一笑,她身後的諸妃卻是苦了眉頭,暗歎這皇後怎麽就來的這麽及時?

    “皇後娘娘駕到!”

    太監尖細的嗓音此刻在冰汐玄耳中異常刺耳,她心中暗叫不妙,這皇後怎麽來了?還沒等她有所反應,將那頂礙眼的鳳冠收拾起來,尚還未離去完的妃嬪奴才們又分由兩道,擁著正中的皇後魚貫而入。

    見這陣勢,冰汐玄趕緊讓出主位,恭敬地站在水氏一旁下身行禮,還沒起身,便已聽得皇後說道:“原來冰充儀眼中還有本宮這個半死不活的皇後啊!”

    “皇後娘娘鳳儀威嚴,臣妾豈敢造次!”冰汐玄連忙輕聲答應,心下卻不住自問,這皇後不是一直久病不離中宮?如何非在這個節骨眼上到我這來?難道是有人告密?尋思著今天在場的諸妃,猛然發現,少了那位喬寶林。

    大意,真大意了,自從責打她以後,她見自己便猶如老鼠見著貓,自己得意忘形,怎能忘記像那樣的女人一定是逮著機會定會報複之人?如今這頂鳳冠還赫然放置在原處,皇後也來了,隻能應對著來,傳聞皇後並不得聖心,與自己也無所過節,隻希望她看在自己如今受寵的份上,高抬貴手才好。

    喬熹柔抬眼向冰汐玄看去,原來這就是那新晉的九嬪,嬌憨羞澀,年少稚嫩,與媚蘭到是大有不同,皇上,對這種女子用心,你果真對她死心了嗎?

    水倩如見著冰氏與先前不可一世完全相反的模樣,對她抿嘴笑道:“充儀娘娘剛才還不也是威風凜凜,怎麽這會就成焉了的兔子萎了的草了?”

    跟在皇後身後一起到來的喬曉逸也附和著笑道:“是啊,娘娘你一直不都很威風嗎,這麽現在……”說著兩人相互對視,一並笑起來,惹的他人也捂嘴偷笑起。

    皇後沒有出聲阻止,諸妃的笑聲愈發的響亮,冰汐玄鐵青了張俏臉,雙手越握越緊。

    終還是熹柔出聲止住了笑聲,道:“先不問罪與你一個九嬪私自搜查宮中女眷居所一事,眼前這頂鳳冠是怎麽一迴事?”

    “這不過是有人蓄意陷害於臣妾的贓物而已。”何以忍耐這般調笑,冰汐玄畢竟年輕氣盛,脾氣一來,毫不畏懼地抬頭迎上皇後疑問重重的鳳目針芒,一字一句,分外清晰:“皇後娘娘比臣妾更暗悉這後宮生存之道,臣妾能一步登天,蒙得皇上甚微憐愛,這等風光,這份榮耀,背地裏不知道要遭多少人嫉妒暗算。勾心鬥角,陰謀詭計,這些伎倆,就算您看不見,聽不著,但也抹殺不掉它們的存在!”

    她這翻話說的是一針見血,占了全理,諸妃一時都無話可說,喬熹柔有些驚異這個新晉的充儀,在貴為正宮皇後的自己跟前,不畏不懼,鎮定自若,說的是舌燦蓮花,頭頭是道。她在中宮調理身子,遠離宮鬥,卻不想後宮中竟出了這等人物,不由細細將她重新打量了遍,問道:“你說有人陷害於你,可有證據?”

    “既然是卑鄙的陷害,又豈會留下證據讓人可尋?”冰汐玄的聲音清脆動人,目光坦然自信。

    “哦,那可不一定啊!”一旁的喬寶林笑道:“娘娘若是真含冤不白,被人陷害,皇後娘娘自會替你主持公道,但若是娘娘自各起了那不該有的奢望野心,私藏鳳冠朝服,那就……”

    “你的意思,這鳳冠是我自己私藏的?”冰汐玄喝斷其話,冷眼直逼向她,依舊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喬寶林,我冰汐玄與你最大的不同,就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不會妄加猜測,這樣來顛倒是非黑白曲直,難不成你是在報複我那日責罰你一事?”

    既然事已至此,也顧不得她與皇後的表親關係,一想內室裏還藏著的朝服,汐玄隻求自己方才的舉動與話語能博得皇後的信任。

    “你……”被人說中了痛處,喬寶林忙向皇後澄清道:“皇後娘娘休得聽她信口雌黃,臣妾絕非那等心胸狹窄之人,臣妾不過是……”

    “喬寶林何必解釋,今這事又與你何幹?”一直為出聲的上官婕妤輕聲細語的緩緩說道。

    “後宮出了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婕妤娘娘你我做為妃嬪,都有責任揪出那野心禍根,難道娘娘你認為我們應該閉耳不聞?”喬寶林反駁道。

    “咳咳,”皇後有意無意的咳嗽聲打斷她們的爭執,“你們都到殿外等候,本宮有話單獨要問冰充儀。”順勢掃了眼隔著繡花雕欄的檀木屏風,裏麵隱約能見被翻亂的被褥。

    眾人大都順應而退,隻有那喬寶林掙紮了幾下,還是在探梅的勸說下,一臉憤怒的出去了。

    偌大的中殿,頃刻間隻剩皇後與冰充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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