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將來,暮色蒼蒼。


    在希望的田野上,稍微有那麽一點點冷。


    “後來呢?”梁知問。


    “後來我們一起吃了頓好的,總歸七八個人聚一聚。”義人說著,“我當時還在想冷子服以後會做什麽呢?他會像梁叔你一樣去讀書嗎?”


    他們已經走了多時了,梁知靜聽著義人講著那年冬天的那個事。


    “也不知道劉先生後來怎麽樣了?”義人一邊問。


    “後來,”梁知停了下來,他遠眺著麵前輝輝閃光的波濤。“後來,劉先生養老了沒事了,也就是他的夫人說,不如來咱們花塘村住下吧。他說好啊。”


    “我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怎麽辦。”義人也看著麵前的大湖,他看到一搜漁船,便不覺眼眶濕潤。“我小時候就陪爺爺在此打魚,如今他不在了,父親不見了,母親也病了。”


    “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梁知說著,看著通紅的太陽:


    “從前有個人,他很窮,他整天想著怎麽才能有錢,他有錢了,又該做什麽呢?


    “他想啊想,於是想著,自己該出生在一個怎麽樣的地方。會是窮人家還是富人家呢?


    “他那是真的先知先覺,他看,自己窮成這樣,真想成從小就是富人,可自己現實中畢竟是窮人。


    “於是他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幻想自己在名門望族吧,隻當個別人瞧不起的人,因為他現實中總被人瞧不起,有這方麵的經曆,他要再次複現一次這樣的經曆,在幻想中給人報複。


    “他是如何出眾呢?首先,他有天賦,可什麽天賦最好呢?


    “他有智慧嗎?他歎了口氣,隻能搖頭,他要是聰明還至於這麽窮嗎?


    “若我能有非常人所及的力量,我一定可以完成抱負。他想。


    “於是,他的世界有了妖怪,他就是擁有妖怪般的力量。他覺得這種想才合理,隻要有力量,能將人摧毀,那就是道理。


    “我總要個老婆吧?他想。他希望自己的老婆能有錢有勢又漂亮又對他真心以對,誰不希望這樣呢?


    “於是在他幻想的世界裏,自己除了是名門的所謂深藏不露的廢物,又總有漂亮又善良的女子不顧外人的反對站在他這一邊。


    “他就是世界的王,他沉浸在幻想中,想著自己是如何努力,而別的人是如何的。慢慢的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道德製高點。


    “所謂魔頭也罷正義使者也罷,他想這些畢竟是想的,拉迴現實不還要吃飯,還要在所謂高等人下平庸枯燥的工作嗎?


    “他很憤怒,他變得孤僻,那個幻想的世界裏,情義也變了,他可以隨意的降低其他角色的智力,為了顯得他是對的,他必讓那些角色先欺負他,然而反而被他打了。


    “他對愛情的看法也變了,不是說碰到女人可以隨意蹂躪,而是那些女人是真的愛他,無論他變成什麽樣子。


    “最後,他想出來的,就是:在一個充滿怪力的世界裏,他或窮或富,總歸能成神一般的存在。”


    “梁叔,那人整天不務正業,想些亂七八糟的,他是不是很痛苦?”義人問。


    “沒有。他後來很幸福。”梁知說道,“他把自己幻想的東西寫下來了,賣給和原來的自己差不多境遇的人,後來他成了真正的有錢有勢的人。他成功了,收入可以過百萬。”


    義人有些不知所言。


    這時候,月亮竟起,暮色還在蒼茫之中,隻是那升起的月亮像一片薄薄的薯片;太陽仍未落下,霞光圍繞之中亦然橙紅燦爛。


    兩者對立,結局可見一斑。


    “你知道他寫的結局通常是什麽嗎?”梁知說著,這時候該迴去吃飯。他們是在迴去的路上。


    “他成了世界的最強?”義人問。


    “你希望你也能有那種無窮的力量嗎?”梁知反問。


    “我好像有些希望……”


    “在我看來,”梁知看似隨意的說,“所謂怪力魔法,不過是一種期盼自身擁有一種傳送實體性波的能力,魔法什麽的隻能呈現一種光能形態的力量,它之所以讓人著迷是因為它很絢嗎?那太天真了,之所以能吸引人是因為它常以一種漂亮的合理道德途徑展現出來純粹力量的基礎效應。”


    義人不知道說什麽……


    ……


    ……


    ……


    又是春天用餐時,粗茶淡飯好味道。


    話說梁知和義人剛進去,隻見他的母親,萍兒,劉光榮和他的夫人都在忙活著做飯,不在話下。


    他們吃飯的時候,其樂融融。


    今天晚上,菜品頗為豐盛,梁知最喜歡吃的還是那老臘肉。


    對於臘肉是什麽樣的味道,隻能等快過年時候親自嚐嚐。這不能說的,說了跟劇透一樣。


    雖然,這個雖然還是多餘,但還是要說,梁知對錢這種東西很隨意的,他的母親至今還不時自己去菜園打理。


    當然,如果這個當然還是多餘,梁知想買什麽還是毫不吝惜,而且必然要最好的。


    也許,這個也許也許不過是湊數,梁知沒能和萍兒走到一塊確實很可惜,但好在他依然單身。


    總之,這個總之沒有錯的。互聯網減雖然改變了很多地方,但很少涉及農村。


    在梁知看來,有時候,更多,更快,未必是更好的。少了一些地方的努力,人都懶了。


    “母親,來,我給您勺下青豆。”義人說著,把青豆勺進萍兒的碗裏。


    “青萍啊,你就不用客氣……”梁母說道。“來,劉先生,劉夫人,我敬你們。”


    兩婦女好生高興。劉夫人就說了:“能和他來得知家裏吃飯,我也是樂了。”


    婦人寒暄客套著。


    梁知把去年義人那檔子事說出來。


    “那事。”劉光榮無奈的搖頭。不做下話。梁知和義人聽了,知道不該多說,可這時候隻聽劉光榮對義人說道:


    “侄兒,新詩舊詩的詩我沒懷恨在心……隻是你知道麽,雖說還十三四天就過年了,可花蹄子那地估計最近就要被拆了。”


    ……


    ……


    ……


    過了些日子,大家終於拿到了拆遷補償,本該開開心心迎接過年了。


    但還是有悲劇的時候,比如說家庭內部的財產糾紛,還有聽說被騙的,浪費的。


    不過總的來說,這件事不可能是朝廷的錯。那些人也是自願服從。朝廷沒趕走誰。


    至於他們以後的去處,誰知道呢?


    大概又是和這裏差不多的,畢竟這些個地方總要有人住。


    梁知給了他們一點就業機會。


    “滾!你這小子,永遠也不要迴來了!”胖哥兒的爹氣道,“想要錢,沒門!”


    “那我可永遠不迴來了!”胖哥兒可管不了這麽多,明明有錢了不是嗎,拿點用怎麽了。


    他,胖哥兒走在大街上,背著包袱。


    今天的太陽,甚是光明。


    “冷子服?”他看到一個人影,冷子服,那文質彬彬的身影此時正彷徨在走的路上。


    隻見冷子服在街上發宣傳單。


    “海豚書院招作者了,海豚書院招作者了……”他道。


    胖哥兒看著眯起了眼睛。


    “我這有篇文章你看行嗎?”說這話的是瘦猴兒,他也跟胖哥兒原來背著個舊包袱。


    胖哥兒在遠處傻笑,沒想到瘦猴兒也有個作家夢。


    冷子服接過了幾頁稿子,看似看了瘦猴兒的文章,便道:


    “看著很好蠻不錯的。怎麽確定一個主線,讓它成為有血有肉的故事,來……”


    瘦猴兒很高興,跟著冷子服走了。


    “這小子!”胖哥兒躲在後麵跟著那兩人,還嘀咕著,“他那點能耐也行?那我也行了!”


    他跟著經過一條胡同,看到一個書院門口的宣傳欄內,很是氣派。


    原本有幾個守門的,看到了冷子服,很是服氣的走著過去。他們三人笑著說了幾句,一不一會兒瘦猴兒就跟著那人進去。


    冷子服在外麵向裏麵看了幾眼。


    後來,隻見瘦猴兒興高采烈的拿著一塌糊塗的合同出來,那守門的也很快跟過來。


    等瘦猴兒終於走了,他跟冷子服告別。


    就在這時候,胖哥兒打算說“我也可以阿”的時候。他看到守門的那個人很隱晦的看了看四周給冷子服一塊布包裹著什麽東西。


    “好好幹,下個八十,隻要能招個……”那守門員小聲道。


    胖哥兒到底聽到些話。


    他背著舊包袱,怕是要永遠離開這塊地方,可能終將離不開這塊地方的景氣,又將到相似的地方塵埃落定。


    陽光下,他沒拿到錢,被爹驅逐,離開了最初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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