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字元讓,譙縣人氏。


    少年時以勇氣而聞名鄉裏,是夏侯淵的族兄,與曹操親善。


    黃巾之亂時,夏侯惇便跟隨曹操征戰,時為裨將,後曹操赴洛陽,夏侯惇則返迴鄉裏。


    丁辰不但認得夏侯惇,而且與他關係極好。


    說起來,故友重逢,是一件喜事。


    可此時此刻,丁辰心裏卻感受不到半點喜悅,心中一股怒氣,更直衝頭頂!


    夏侯惇出現在這裏,豈不代表著,曹操也在這裏?


    數月來的怨恨和牽掛,阿姐和昂的思念,以及他內心的期待和焦慮,在刹那間仿佛糅合在一起,一下子爆發了!


    夏侯惇並不清楚丁辰此刻的情緒,在認出丁辰的時候,他很驚訝,也很高興。


    不過,聽得丁辰的話語之後,夏侯惇生氣了。


    他怒道:“子陽,怎能如此說話?”


    “那讓我怎麽說?”


    丁辰本就處於一種極其暴虐的情緒之中,夏侯惇的一句話,頓時讓他再也無法控製。


    “他曹操可以為了一己之私,拋棄妻子,全然不顧。


    而我們,卻在那洛陽城裏戰戰兢兢,提心吊膽。他當初拋下阿姐和昂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們的安危?而今,他又跑來和那些勞什子反賊混在一起,起兵討伐丞相。


    那難道就不知道,他這樣做,會讓阿姐和昂更加危險?”


    丁辰快要控製不住心中的怒氣,身體輕輕顫抖起來。


    夏侯惇頓時呆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說實話,在此之前,他真沒有去向丁夫人和曹昂的安危,隻覺得曹操乘勢而起,是理所當然。


    可是……


    就算真的想到了,他會反對曹操的決定嗎?


    夏侯惇吞了口唾沫,聲音有些發澀道:“子陽,你當知道,孟德並不是……他其實一直很牽掛你們。隻是,而今朝堂之上,奸黨橫行,把持朝政,上欺天子,下虐生靈,可謂人神共憤,罪惡貫盈。孟德嚐自責不已,言未能殺死董賊,愧對蒼生。


    此次,喬公傳檄天下,共討國賊,群雄莫不為之歡欣鼓舞。


    孟德也是為天下蒼生計,故挺身而出,加入聯軍,所為者換天下蒼生一朗朗乾坤。”


    夏侯惇體型雄壯魁梧,相貌更顯剛直。


    一開始,他還有些結巴,可是越說就越順暢,越說就越激動,乃至於到最後更感豪氣衝天。


    “子陽,勿怪孟德。


    相信嫂嫂和昂定能理解孟德的苦衷。


    我萬沒想到,會在這裏與你相逢,孟德前些日子還說,子陽不在,他深感不適。


    今何不與我同去見過孟德,相信他一定會很高興與你相逢。”


    心中的怒氣,在漸漸消散。


    聽著夏侯惇的話,丁辰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剛才那麽生氣了,反而有一種莫名哀傷。


    身後,蹄聲陣陣。


    高順和胡車兒率部趕來。


    不過,看到丁辰橫矟立馬,與敵軍對峙,顯得有些古怪。


    高順也沒有立刻發動攻擊,而是抬手示意,陷陣士不得妄動,在丁辰身後列陣。


    陷陣士方經大勝,士氣正旺。


    雖然隻經過了幾個月的訓練,可這陷陣士的底子擺在那裏,所以效果更佳。


    夏侯惇看到陷陣士,不由得眼睛一亮。


    他可不是初上戰場的菜鳥,一眼就看出那些陷陣士的不凡。


    如果,如果曹操帳下有如此一支強兵的話,何愁大事不成?當然了,若能讓他統帥,自然是更好……


    隻是,他未看到,丁辰的古怪臉色。


    正要說話時,於禁已經平靜下來,匆匆趕到了夏侯惇的身邊。


    他也看清楚了陷陣士,頓時心裏一驚。


    剛才在山羊陂的時候,他倉促迎戰,並未看清楚陷陣士的情況。而今看清楚後,心裏更加惶恐。


    別看夏侯惇帶了七八百人,再加上那些潰兵,一千多人。


    但如果和對方交鋒的話,絕無取勝可能!


    “蒼生?大義!”


    丁辰突然冷笑起來。


    剛開始,他笑聲還小,可是到後來,卻變得越來越大。


    他跨在馬上,厲聲道:“元讓,把你那些騙小孩子的話都收迴去吧。


    蒼生與我何幹,大義我亦不求。


    我隻知道,那曹阿瞞害得我與阿姐身陷虎狼之地,我隻知道,他讓我們每一天都提心吊膽。


    董卓是否國賊,我並不在意。


    我隻知道,在曹阿瞞跑走之後,是他派人護住了曹府,令阿姐和昂不至於被小人所害。我隻知道,他不計曹阿瞞行刺之過,反而委以我重任,讓我鎮守於扈城亭。


    蒼生?大義?


    我戰戰兢兢,在那狼巢虎穴中周旋時,誰關心過我?


    阿姐每日夜不敢寐,昂一個人擔驚受怕的時候,那大義可有用途?蒼生又在何處?”


    丁辰怒吼咆哮,在蒼穹迴蕩。


    “我本無甚大誌,能夠陪伴阿姐身邊,樂得逍遙自在便是。


    可是因為這勞什子的‘蒼生、大義’,卻讓我不得不跑出來征戰廝殺。我本來可以不用殺人,可是這幾個月來,死在我手中的人,卻有幾百人。這便是你們的蒼生和大義嗎?”


    夏侯惇臉色數變,陰沉下來。


    他終於覺察到,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


    曹操離開洛陽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想去知道,就算是曹操,也沒有真正關心過。


    可是,他從丁辰的話語中,聽到了怨恨,深深的怨恨!


    這也讓夏侯惇,感到有些不妙。


    想到這裏,他穩住了心神,下意識將手中長矛握緊。


    “子陽,你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孟德並非薄情寡義之人。


    現在,我要占領扈城亭。


    子陽你是聰明人,當知順天者昌,逆天者亡的道理。你可以退出扈城亭,我保你部曲安全,若不然,你我當兵相見,到時候萬一有什麽閃失,隻怕嫂嫂也會難過。”


    夏侯惇想用丁夫人增加丁辰的顧慮,從道理上而言,也沒有什麽問題。


    可是,他卻不知道,丁辰與董卓之見的約定。


    如果他不戰而退,那才是真的害了阿姐……


    丁辰冷笑一聲,招魂矟唿的虛空一式劈斬,厲聲道:“夏侯惇,把那套哄小孩子的把戲收起來。我便把話說明白,隻要我丁辰在扈城亭一日,便不會遂了你們的心思。”


    說完,他猛然把招魂矟高舉過頭頂。


    身後的陷陣士驟然高唿:“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唿啦,陣型散開。


    原本結成的方陣,卻在瞬息間變化成為一個錐形陣。


    “衝鋒之勢,有進無退!”


    陷陣士在高順的指揮下,邁步向前。


    他們前進的姿勢非常古怪,半個身子藏在盾牌後,一隻腳在前,一隻腳在後,側身推進。


    環首刀,在月光下泛起一抹抹幽冷寒光。


    那無可匹敵的氣勢,在一瞬間便提升到了極致,天地之間仿佛都籠罩著濃濃殺氣。


    夏侯惇和於禁見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如此雄兵,如何迎戰?


    兩人都是知兵的人,對戰場上的局勢,也把握的非常清楚。


    “元讓,是否能擒住丁辰,令其潰敗?”


    丁辰此時,已經退到了錐形陣的側翼,他和胡車兒各領五十騎,緊盯著夏侯惇等人。


    在這個時刻,丁辰把指揮權交給了高順。


    而他則融入了陷陣士之中,等待著高順的命令。


    衝鋒陷陣,哪怕是呂布當先他也不懼;可要說到行軍打仗,臨陣指揮,他卻比不得高順。


    甚至在丁辰看來,縱觀董卓帳下,能夠與高順相提並論者,也寥寥無幾。


    張遼算是一個知兵者,論眼界和兵法謀略,絕對強過高順。但如果讓他們二人各領一支兵馬,置於戰場之上,丁辰相信,最終取勝的人,一定是高順,而非張遼。


    他和高順相視一眼,從高順眼中,看出高順的心思。


    子陽,不要再拖延了!


    時間長了,待他們穩住陣腳,怕要費些周折。


    丁辰點點頭,看向夏侯惇。


    “元讓,念在當年情分,現在退走,饒爾不死。”


    夏侯惇臉色變得很難看,凝視著丁辰,即感到憤怒,又有些畏懼。


    他輕聲道:“子陽之勇,絕非等閑。


    當年黃巾之亂時,孟德率部追殺張寶,便是子陽單槍匹馬殺入中軍,將張寶斬殺。


    孟德稱他為‘當世飛廉,世無匹敵’,而那年,他不過十五歲而已。


    若非子陽性子懶散,不好人前顯名,隻怕早已成名天下。若想擒他,我與妙才聯手,方有五成勝算。”


    飛廉,是殷商時期,商紂王手下大將,與惡來齊名。


    雖然商紂王的名聲不是很好,但飛廉與惡來,卻是漢代人經常用來形容猛將的代名詞。


    於禁也變了臉色,吞了口唾沫,輕聲苦笑。


    曹公即有如此悍將,何以棄之於洛陽?


    當然,這話他不會說出口,隻是在心裏抱怨。曹操當時的情況,誰也不清楚,把丁辰丟在洛陽,可能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現在,這昔日親眷卻變成了仇敵。


    打,還是不打?


    “元讓,你怎麽看?”


    夏侯惇這心裏,著實沒底兒。


    單打獨鬥,他並非丁辰對手;鬥陣?看對方這情況,就知道是一支非凡強軍。


    “退!”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舉起手中長矛,示意部曲撤退。


    “子陽,我知你現在因怒攻心,失了冷靜,我不與你計較。


    明日,孟德將親率大軍前來,到時候若你再如此固執,休怪我不念當年的情分。”


    丁辰聞聽,卻笑了。


    他看著夏侯惇,冷聲道:“迴去告訴阿瞞,就說他若敢來,我必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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