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枚中國式金幣。


    用銅和錫鑄幣,然後鍍金的。


    與西方蠻夷國家流行的金幣相比,我們的口徑更大,含金量更少。中間有個方孔。直徑一寸許,能有小孩子的手掌心那麽大。


    這東西就叫元寶。


    這年月的元寶就是通寶的鍍金放大版,暫時還不是後世那種中間圓兩頭翹的寶船造型。


    用紅色的絲絛紮起中國結,便是一個很不錯的采頭。也就是喜慶活動中常用的禮物,在使用價值上略等於後世的紅包。


    卻又不僅僅隻是紅包。


    這中國結綁定的金元寶,還有些招財祈福以及辟邪的意義。


    元寶招財的概念,這年月已經很流行。辟邪驅穢的說法,是最近才有的,還沒怎麽廣泛流傳。這正是神霄派目前大力宣揚的最新時尚。


    其實林靈素專注於五雷正法的化學物理研究,範純粹根本就不迷信。這兩個熱衷於倡導辟邪之說,並不是不務正業,而是為了有力幫助政府解決重金屬資源不足的問題。


    大種花家地大而物不博。缺銅。


    大宋需要更多的銅,用於鑄幣。


    四川的交子和鐵錢,開封府的會子,都在銅錢不夠用的情形下應運而生的。


    後世許多政府都因為政府濫伐貨幣而導致貨幣信用喪失,從未危害經濟。大宋倒沒有這個擔心。物資過剩而流通貨幣不足,走到了跟後世通貨膨脹完全相反的方向上去。


    官方需要更多的銅。


    史進不是讀書人,繞過了科舉環節,繞過了國務院政事堂以及吏部管理的幹部體製,十分幸運地攀上了樞密院和內侍們的關係,得到了趙官家的親自接見,就為了這件事情。


    史進自稱能夠為國家弄來更多的銅和金子。


    這可是件影響到國計民生的大事情。


    趙佶聞之則喜,透過行首李師師這條線,微服出宮,在樊樓親切召見了史家大郎。梁師成出麵推舉,由童貫擔保簽字,保了史進一個皇城司的差使,以及一個承信郎的寄祿階。


    韓世忠在十年後生擒方臘才能得到的官職,史大郎一步登天,直接連升七級。


    這倒不是趙官家任性妄為……


    這史進真有本事為大宋增加銅業產能。隻要這個判定為真,那麽這不合體例的破格拔擢,便不算錯。


    那麽史大郎是騙子還是有真本事呢?


    他自己倒是覺得,自己當真是有這個本事的。


    不就是點石成銅麽?點石成金不靠譜,點銅還是很容易地。


    中國雖然不是銅業大國,卻也是世界最早發明青銅冶煉的文明古國。安徽有銅陵,湖北有大冶。這兩個聽名字都知道是產銅的重鎮。


    然後……然後就沒有什麽靠譜的銅礦儲備了。


    雲南有銅,目前那邊是大理佛國和土司們的自治領。東北有銅,這個就更別提了。


    還有哪裏能出銅呢?


    有一個最重要的地方!昆侖!


    幾乎所有的上古神話一致宣稱說黃帝截昆侖山,作昆吾寶劍以斬蚩尤。


    這昆吾寶劍顯然就是史上最早的青銅刀具了。


    那麽昆侖山究竟在哪裏呢?


    有人說昆侖山就是蔥嶺天山,也即是唐三藏昔年走過的那條南天山險道。在塔克拉瑪幹沙漠的西南側,沿葉爾羌河經過葉城出境……也即是古蘭丹姆和阿米爾同誌戰鬥過的那疙瘩,二排長就凍死在那雪山上。


    也有人說昆侖山沒那麽遠,就是甘肅青海交界的祁連山。


    如果可以確定黃帝當年煉劍的昆侖山究竟在哪裏,那無疑就可以找到一座遺失已久的古銅礦。這古銅礦的開采難度應該是極低極低的。因為五千年前新石器時代的古人都能采,說明這礦脈埋藏的非常淺。非常適合非官方的小地主階級,私自開掘。前提是要找得準這個地方。


    這跟原籍陝西華陰的史進之間,原本扯不上任何關係。然而有一天,有個道士的出現,改變了史大郎一生的命運。


    那時候史進還小,跟小朋友們蹲在華山腳下玩泥巴。


    一個凹眼鷹目的愁胡……頭上挽著高髻,身穿青色道袍,背上綁著一柄桃木劍,從西邊徒步走來……


    中亞細亞胡人的眉形通常是倒八字的,又是凹眼深目,看起來總是一臉發愁的樣子。有點好像喵族,亦似鷹眼,大唐人民很感性地稱之為“愁胡”。


    正是這麽一個愁胡道人,改變了史大郎。


    那一日,史家大郎在山腳下玩耍,來自西域的靈寶派道士,大袖飄飄,負劍西來。


    在年幼的史大郎心目中這個愁胡道人看上去很拽很牛掰。


    史大郎就扔掉手裏的泥巴,挺身而出,擋在大路的當中,對這道人說道,“大叔請留步!”


    這外國道士倒是懂得中國話,十分友好地止步停下。


    衝著中國小朋友笑道,“基德!沃特赤瑪德?”


    史進這時候還叫史斌,尚未被人穿越,是個土著。當然聽不懂夷人鳥語。不過聽得懂聽不懂鳥語並沒有什麽關係。


    少年史大郎攤開手心,很流氓很霸道地說,“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從此過,留下買路錢。”


    這是史家的傳統。


    說起來,這道士的確應該付些買路錢。誰叫他不走官道來著?


    史家莊並不挨著官道。


    莊前這條大路,是史家老員外所做的慈善建設。說這條路是我家所開,並非吹噓。按照未來社會的慣例,地方政府修建大橋和快速通道,也是要征收過橋費和過路費的。


    史家向來就有這麽個收取買路錢的惡霸傳統。


    當然,這非官方征取的地下規費,在大宋,是不合法的。雖不合法,卻很流行。這便是黑道的傳統,以及,土豪惡霸的專屬福利。


    大種花家的政權,自秦始皇以後,向來就不是由皇帝一個人毒菜的。


    當然政權也不可能屬於天下庶民。


    事實上,大種花家的政權和利益,一向歸屬於土豪階級。這是個籠統的說法。譬如三國江東勢力,孫權一個人說了是不算的,得江東四族集體支持才行。這風氣,在東晉表現得最明顯。皇帝都是牽線傀儡,門閥士族才是幕後牽線的boss。


    大唐崇尚暴力,軍功顯赫勳貴世家成為國家的真正主宰。二皇子殺兄弑父什麽的,都是表麵功夫。太監們廢立天子,也是流於形式。本質上就是勳貴武將們權利利益的鬥爭。


    大唐最終就是毀於武勳世家的力量過於膨脹。


    大宋的時候,畫風突變。大智慧的北宋文臣們總結了大唐和五代的種種弊端,嚴格限製了武將勢力的膨脹,於是早就了文士地主豪門階級的崛起。


    大員外們才是當今這大宋社會的脊梁。


    史員外,就是當地這麽一個大土豪。史家要按照黑澀會的手段非法收取過路規費,官府是會默許和暗中支持的。


    史進雖然聽不懂蠻語,那道人卻聽得懂漢語。


    於是又笑了一笑,說道,“格烏幼!”


    從袖中取出一塊孔雀石,信手拋在空中。


    那是一個晴朗的午後,深碧色透著藍光的孔雀石在陽光下熠熠閃光,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鬥之後,落了下來,被史大郎穩穩地接在手裏。


    史大郎這時候還小,不認得此物,也不知道值錢還是不值錢。


    “大叔!你別唬我,這東西能值幾個錢?”


    道士放聲大笑,“熱絲伊絲普耐斯蕾絲,尤裏筷耳,華特莽力妄特拜易特。”


    揮一揮衣袖,大踏步地就要遠去。


    史進越發地聽不懂了,奮力追逐了一連十幾步,終究是人小力弱,天氣又酷熱,再也無力繼續追趕。


    隻聽得那道士遠遠地又說了一句什麽……


    那道士漸行漸遠,隻剩下最後的留言在風中漸漸飄散。


    最後這句話是:“曲尕貢瑪!潘瑟!潘瑟!貢瑪!曲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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