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關勝不是穿越人……


    那麽,這家夥此刻顯然是沒想過要上梁山這迴事兒的。


    這也就是說,公孫勝暫時還不能跟他相認。


    沒被逼上梁山之前的關勝、唿延灼這一夥兒,全都是那麽一個正義愛國的立場:兀那梁山賊寇!哪裏走!我要抓你去見官!


    這是可以理解的常態。見義勇為的好漢紙,遇到官方通緝的江洋大盜,本來就應該積極舉報,自負武力強橫的,索性直接將其捉拿領賞。


    尤其是河北劇盜入雲龍的頭上,正掛著高達五萬貫的懸紅呢。


    於是孫勝利不敢讓關勝認出自己的身份。


    “喂!我說你這大胡子,你跟史大郎有仇麽?為何把我史兄弟的後院鬧得來天翻地覆?”


    孫勝利年輕時魯莽衝動,坐過十五年大牢之後,早已磨圓了棱角。機智帝說了這麽一句,十分明確地表達了此間老板史進是我兄弟這麽一個意思。這樣關勝就知道自己錯打了自己人。


    順便也不輕不重地責備了關勝這麽一句:看看你都幹得些啥事兒,來到史大郎家裏做客,卻幾乎拆了人家的房子,你對得住史進同誌對你的厚愛和關照麽?


    關勝模仿他的祖宗,也蓄起長長的三綹胡須、兩綹長鬢,合計五綹長髯。號稱美髯公。假裝不認識,喊他一聲大胡子,這肯定沒錯。


    “你是何人?也敢把史大郎喚做兄弟?”


    關勝的臉色很紅很紅,就跟廟裏的關二爺一樣。關二爺本來就麵如棗子。所以一時間看不出來關老五是不是因為羞愧才臉紅。不過他既然這麽問,顯然已經知道是自己錯了。


    孫勝利感覺暴露自己的身份有點危險。


    顧左右而言他道,“且莫管我的來曆,閑雲野鶴的一個道人,不欲跟這紅塵中多生羈絆。貧道是與這史大郎另有一段緣法,故此跟他交好。卻不知貴姓大名,跟我家史大郎有個什麽親戚關係嗎?”


    孫勝利的想法其實是誘導這關勝說出這句話來:是呀!史進是我兄弟。


    隻要關勝肯這麽說,孫勝利就會接茬道,這麽巧,史進也是我兄弟,那麽咱們就是自己人啦哈哈哈。


    卻不曾想到,他這麽一問,倒顯得有些像是查戶口。


    “查戶口”這個說法,恰好就是起源於當前這個年月。


    家家戶戶都要在自己門口懸掛戶牌,實行自助式透明化流動人口管理製度。裏正和衙差,會定期不定期前來查驗核對這戶牌上的資料是否及時更新。


    家裏來了親戚,戶牌上卻沒有及時更新出來,這便是惡意隱瞞。


    倘若是正常的走親戚,良民百姓又何須隱瞞?由此可以推定,但凡隱瞞的,都不是好人。抓起來肯定沒抓錯。


    關勝並不是史進的親戚。


    他跑到潘店史家萵筍館子來做事,其實是不合法的勾當。


    公孫道人這麽查戶口,頓時就觸動了關勝的警惕心。


    臥蠶眉聳動,丹鳳眼微睜,冷哼一聲,“你待怎樣?”


    也難怪這關老五要如臨大敵。


    這潘店恰好不歸祥符縣衙門和中牟縣衙門的衙差來管,這裏恰好歸神霄宮。平時來這裏查戶口的,除了裏正,就是那兩個監察道人。


    那兩個監察道人,史進自然是早已打點妥當的。


    關勝也見過那兩個客串衙差角色的神霄道士,卻不曾見過眼前這個善能驅使蛋妖作怪的妖道。


    莫非是神霄宮給這潘店區,增加了監控人手?關勝隻能這麽理解眼前發生的狀況。


    由此產生些戒備之心,倒也正常。


    但他由此也收起了想要跟人打架的那個怒氣。


    在後世你見過黑帶高手痛毆城管嗎?肯定沒見過吧。黑帶高手通常是不屑於跟城管一般見識的。城管雖然可惡,畢竟也是在出任務。沒來由的幹擾別人公務幹嘛?


    越是高手,越不屑於跟城管對掐。


    衙差也好,神霄監察道人也好,在關老五看來其實也就是城管那一類貨色。


    他不會尊重這種人物,卻也不至於公然阻擊這古代城管。


    之前關勝想要胖揍這道士一頓,完全是江湖氣性發作。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有人想要偷他的絕活,城管、監察道人顯然是不會有這樣的興趣來偷這個技術。


    有可能偷竊這個技術的人,不外乎三種,一是江湖人想要學藝、二是商人意在逐利,三是……第三類比較複雜……也許這第三類人,感興趣的不是豆腐,而是煉硝呢?這裏頭的意味就耐人尋味了。


    關老五不是律師,也不是包拯,他可沒那耐性仔細分辨對方的企圖何在。


    反正未經我的許可,想要偷師,那就是不行!無論什麽情況,先打一頓再說!


    江湖規矩曆來如此,偷看別人練功的,剜去雙眼。口傳別人不傳之秘的,拔其舌根。


    現在的情形變得來有些不一樣了……


    難道這道人真是神霄宮新來的高手?史進已經打點過這道人所以這道人跟史大郎已經兄弟相稱了?


    於是,既不再動粗,也不肯輕易和解,嚴厲追問,你究竟想鬧哪樣?查我戶口,意欲何為?


    孫勝利恍過神來,原來是自己話沒說對。


    哈哈一笑,“我說這位兄弟,你是剛來的吧。倘若是剛來,一時間大名沒來得及寫在戶牌上,倒也說得過去。我卻不是來查戶口的意思,隻是為了寒暄起來方便點。”


    拎了拎手中的酒葫蘆,在葫蘆上拍了一掌。


    葫蘆晃動,發出酒液在裏頭咕咚咕咚發浪的聲響。


    “不如你也別管我是誰,就叫我一聲酒道士,我也不來查你戶口,我看你長得好像關王爺,儀表非凡,竟好像讀過春秋似的有文化之人,索性就叫你一聲關夫子如何?走!咱哥倆先出去喝兩盅?”


    “行!”關勝依舊是一臉嚴肅,拱手說道,“酒道友先請,等俺拾掇好了,片刻就來。”


    孫勝利這才想起,尼瑪剛才這麽一過招,竟然把神仙豆腐這道菜給忘在腦後了。


    也不知道這豆腐現在是個啥狀況?是燒糊了還是幹脆被關勝給臨時熄了火,變成了一鍋廢料?


    於是一邊朝外走,一邊迴頭又說了句,“你這神仙豆腐的絕活,我是絕不窺探。不過,倘若關夫子是用這山西解鹵來點豆腐的話,切記不要把用過的鹵汁倒掉。那東西留著,能有大用。”


    正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麽有。


    這酒道人這麽一講,關夫子頓時就虎軀一震。


    這道士知道的實在太多了!


    “酒道友當真不是這神霄宮裏的人?”


    關勝現在必須重新審定這樣一個關鍵問題。


    倘若酒道人就是神霄宮出身,那這神霄宮的實力和背景著實可怕。


    關夫子就有必要考慮一下,需不需要連夜突出重圍,殺出一條血路,逃迴山西原籍去。


    但願這道人不是神霄宮來的吧!關勝的心中暗暗的想,俺這神仙豆腐上的功夫,眼看著就要大成,真不舍得半途而廢、功虧於最後這一簣。


    都說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最安全的地方,恰好也最危險。


    潘店就是這京畿八縣地盤上最安全的一個死角。這安全性,來自於神霄宮的強勢和怠慢。別處的巡檢不來管,神霄宮自己也不愛管,故此安全。


    然而這神霄宮一旦認真管起這潘店的事情來,最安全的地方立即變成最危險的地方。


    畢竟這潘店落在神霄宮的直屬地盤內,距離橫山坡、雁鳴蕩、孟陽崗是如此之近。一旦驚動了神霄宮大老,分分鍾就會有成百上千的大小道士,將此地團團圍起。“突圍”這個說法,一點兒也不誇張。


    當然關老五並不擔心自己會突不出去,開玩笑,放眼這天下,誰能攔得住我關傲天。


    他隻是不願意跟神霄宮公然翻臉成仇。


    神仙豆腐這門道,一旦大功告成,下一步要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還非得仰仗這神霄宮道士幫忙不可。故此關勝很不願意把雙方的關係徹底搞僵。


    “不是!絕對不是!”酒道人哈哈大笑,也不理睬被關老五踏在腳底下的那隻蛋,提著酒葫蘆拂袖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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