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澤伴著琉璃迴到了琉璃殿,燒了些熱水親自侍候她洗腳,起初琉璃有些羞澀,別別扭扭的總是閃躲,畢竟腳是女子最珍貴的,不能輕易見人,但是白瑾澤說服了她一番,並說以後會這樣侍候她一輩子,他現在這樣侍候她並不是因為她懷有身孕,而是因為知道那種劫後餘生,失而複得的珍惜感。


    夜晚,白瑾澤將帷幔掛在玉扣上摟著琉璃,寬厚的大掌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她入眠。


    *


    鳴曉的公雞嘹亮的聲音撕開了湛藍的天空。


    安郡王的寢宮掛著白色的燈籠。


    不管他生前怎樣,畢竟是皇上的兒子。


    靈堂搭好,安郡王的墓碑立在靈堂內。


    在乾清宮閉門思過的永禮前來祭拜,兄弟殘殺,沒想到是安郡王先行一步,白瑾澤也十分愧疚,跪在地上祭拜。


    皇上滄桑的眼眸濕潤,失去哪個兒子無疑都是他最大的痛。


    琉璃祭拜後想要離開,皇上喚住她,但是她隻是淡淡的看了皇上一眼變兀自離開了。


    宮中的氣氛是悲拗的。


    今日是太傅和皇後雙雙斬首的日子。


    午門前。


    秋日的太陽不曾想也是這樣火辣辣的。


    太傅和皇後一襲灰藍色的囚服,雙手雙腳纏著鐵鏈子,後背上插著死刑犯的木牌子。


    他們狼狽不堪,還不如螻蟻,太傅麵無表情的望著碧藍的天空,昨夜他好像夢到了他的女兒,眼睛睜的大大的,死不瞑目,他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讓女兒過上安穩的生活。


    皇後以淚洗麵,望著監斬官,望著兇神惡煞的斬漢,她嚇的雙腿顫抖,軟的跪在地上,直唿要見皇上,直唿冤枉。


    案子審到了這一步,怎會饒過她。


    即使吼破了天,她也難逃一死。


    乾隆老皇上緩緩的走出來,他說,要親自看著他們在他麵前死去。


    白瑾澤侍奉在皇上身邊,炙熱的太陽一點點爬上來,照耀在太傅和皇後的臉上。


    倏然,太傅嘶吼:“皇上,你真的以為自己是明君嗎?現在,站在你身邊的人,朝廷的一品殿閣大學士白瑾澤是你在宮外的私生子,難道你不打算和文武百官交代嗎?不打算和天下人交代嗎?”


    此話一出,登時一片嘩然。


    皇上那雙深眸暗了暗,白發牽連著頭皮都在顫抖,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布滿皺紋的手哆哆嗦嗦的去拿象牙木桶裏的行令簽。


    監斬官拿過來看了一眼皇上憤怒的眼色,眯著眼睛望著太陽,大吼:“午時已到,行刑。”


    話落,劊子手喝了一大碗烈酒,將太傅和皇後後背上的木牌丟出去。


    兇神惡煞的臉猙獰著,雙雙舉起了砍刀朝他們砍了下去。


    刀落,頭斷。


    鮮血濺了劊子手一身。


    皇上閉了閉眸子,兀自安靜了一會兒才在眾宮人的攙扶下迴了乾清宮。


    禁足後的永禮有些消弭,望著泛黃的天,他知道今日他的皇額娘已然斬首,喃喃道:今日的黃昏許會更暈黃吧。


    不遠處。


    風鈴叮當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有風來,永禮隨著那聲音來到了永和宮。


    一串風鈴掛在窗閣上。


    窗閣上掛著的帷幔飄起,那裏有一個孩子的小搖床,淩宛之一襲水藍的長裙,唇角含著淺笑,眼神寵溺的看著綿安。


    他看的癡了,淩宛之似乎感覺到窗閣有人在注視著她,迴過頭去,四目相對,二人相視一笑。


    幸福,大抵如此吧。


    皇上坐在乾清宮的奏台上,望著肅冷的宮殿心中不禁黯然傷神,他扶著梨花木的書架起身數著一個個的格子數到第七個時,老皇上忽然頓住,渾濁的眼球兒望著格子裏的東西,許久,才抽出來。


    那是一個卷著的明黃色的聖旨,他彈了彈上麵積存已久的灰塵,拿到奏台上,慢慢的展開。


    這是一道立儲君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阿哥永禮德才兼備,勤政愛民,甚得朕心,特,立大阿哥永禮為太子。


    太子在朝前走一步就是儲君。


    可是皇後卻偏偏等不到這一日。


    白瑾澤是私生子這件事情傳的沸沸揚揚,私生子是不能當儲君的。


    這一點白瑾澤心中有數,這日上朝,皇上坐在龍椅上,望著眾大臣。


    這件事情總該給他們一個交代。


    “是啊。”他蒼老的眼睛看著眾大臣:“想必眾愛卿都知道了,白學士是朕的兒子,是朕的大阿哥,這件事朕一直瞞著大家,現如今,朕也不能不提了。”


    白瑾澤一襲朝服立在階下。


    “朕的兒子定是要認祖歸宗的,這不僅僅是朕的心願也是老佛爺的遺願。”老皇上目光灼灼,堅定的說。


    眾大臣誰也不敢說什麽,淩將軍為首帶頭跪下,高唿:“皇上聖明。”


    那些大臣都是順風倒的人,也跟著高唿皇上聖明。


    高唿聲錯落,沉寂。


    乾隆老皇上穩了穩心神,道:“白學士之前一直追隨母性,即日,朕決定賜名為永琰,冊封親王,封號琰,其母追封為靜妃,入皇家陵墓。”


    “恭迎琰親王迴宮。”眾臣高唿。


    君心難測,永禮的處置所有人都猜想不到。


    有人說,永禮以後隻能當個閑散王爺了,有人說,永禮許是會發配邊疆,有人說,皇上的位置許是白瑾澤的,但是,還有人說白瑾澤血統不純,是滿人和漢人的血統所以是不能當儲君的。


    宮中的事處理的大半了。


    皇上本打算將學士府整修一番變成王爺的府衙,但是白瑾澤說在朝中還是想以學士的身份來立朝,皇上知道他不想被人說閑話隻好允了他。


    “不是說好今日迴學士府,怎的又改成明日了?”琉璃一邊收拾包袱一邊問。


    白瑾澤奪過他手裏的包袱替她整理。


    琉璃有些腰酸,反手探到後麵捶了捶腰。


    “管家說要給我們一個驚喜。”白瑾澤如實相告,抬眸掃了她一眼:“讓他折騰吧。”


    “驚喜嗎?”琉璃靠在長塌上抱著玉枕:“近日受到的驚嚇太多了,希望是真的驚喜吧。”


    宮中的夜總是在寂靜中帶著些喧鬧,唯有偏僻的琉璃殿是清靜的。


    他們四目相對,促膝而臥:“瑾澤,你想當皇上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白瑾澤有些亂:“你呢?想讓我當嗎?”


    她搖搖頭:“不想,我不喜歡宮中的生活,你會為了我放棄在皇宮生活嗎?遠離朝廷,遠離是非恩怨,現在你大仇已報,為何還要在這生活?帶著我,帶著孩子,我們拿著藏寶圖去嶗茶山生活不好嗎?”


    她美好的幻想著,氣氛有些僵硬,掀起眼皮看著白瑾澤:“怎麽了?”


    “沒什麽。”白瑾澤抱她緊了些,寬厚的掌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小腹,溫柔的問:“最近會不會很難受?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吃東西會不會吐?”


    她搖頭:“不要轉移話題,是不是若是重新入住嶗茶山要經過皇上的同意?”


    白瑾澤沉默表示默認。


    琉璃滿腔的溫怒,轉過身去:“睡覺。”


    白瑾澤用長指戳了戳她的腰窩,輕輕的說:“他隻是希望你原諒他,叫他一聲皇阿瑪。”


    琉璃捂住耳朵。


    白瑾澤低低的歎氣,一覺到天明,白瑾澤守著她直到子時才入睡。


    翌日清晨。


    馬車在宮門外候著,趕著馬車他們迴到了學士府。


    管家早已清理幹淨早早的候著他們。


    院落比較安靜。


    忽地,金黃色的楓葉簇簇的飄落,緊接著,在學士府的瓦頂上飛來兩個身影。


    兩個人在空中飄落的打了一個迴旋兒,雙雙抻出來一副橫聯,上麵寫著:歡迎歸來。


    腳下卷起的楓葉落下,南宮逍遙和格日樂穩穩的落在地上。


    “迴來的這麽晚,害的我們等了那麽久。”南宮逍遙邪魅的桃花眼微勾:“據說這次迴宮收獲頗多,還不跟我講講。”


    格日樂來了一個橫掃腿:“你怎麽這麽好奇,讓他們歇息歇息。”


    南宮逍遙的視線從白瑾澤身上落在琉璃的眼睛上,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飛奔過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的眼睛好了?”


    拍掉他的手,琉璃點點頭:“好了。”


    “這是幾?”南宮逍遙伸出兩個手指頭。


    琉璃笑:“一加一等於南宮逍遙。”


    嘿,他樂了,隻要她眼睛能重見光芒就好。


    倏然一陣小龍卷風掃了過來:“琉璃,我都要想死你了,來,抱抱。”


    就在格日樂要湊近琉璃時,白瑾澤大掌將她擋住,淡淡道:“離她遠一些,不要碰壞了她腹中的孩子。”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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