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什麽胃口,你自己去吃吧,我想迴去歇息一會兒。”白瑾澤的身影飄去,琉璃的心也追隨著飄去了,適才他的話讓她的心一片一片的碎了,拚湊不迴來,還流著鮮血,血腥了她的喉嚨,她的舌尖,就連想吐出‘瑾澤’二字都是那麽的酸澀。


    白瑾澤,你究竟是有情之人,還是無情之人。


    我為何,總是看不懂你的心。


    “琉……”永禮心有失望,癡癡的望著琉璃的背影,總覺得心有不甘,想了想,忽然開竅了似的猛地朝她撲過去攔在她的麵前,喘著粗氣看著琉璃,目光灼灼,似狼一般:“琉璃,你是不是愛上了他。”


    琉璃一愣,目光渙散的看著永禮,瞬間躲避,別過頭去:“你在胡說什麽。”


    “你都不問問我指的是誰,怎就反駁我。”永禮的深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不放過她眼中任何細碎的光芒和神情。


    “永禮,你不要太過分!”琉璃有些急了,一張小臉兒漲的通紅:“我不喜歡他,我不喜歡他。”


    她絮絮叨叨的重複了好幾遍。


    白瑾澤幽幽的從房間裏閃出來,眸底的憂傷如泉水劃過,嗆在了心窩上,那股子酸澀是從未有過的。


    原來,喜歡一個人也可以這麽痛。


    獨有的淡淡的清香灌如琉璃的鼻息間,抬頭,白瑾澤淡漠的看著爭執不休的兩個人。


    也好,他說不喜歡她,她說不喜歡他。


    就此了了。


    “白學士。”琉璃一時愣在那裏,方才的氣話如數被白瑾澤聽去了,咬著唇,琉璃的心如翻江倒海。


    “大阿哥,四格格,微臣出去查案。”白瑾澤恭謹的恪守著君臣之禮,微微頜首,退了下去。


    一眼也未曾在琉璃的身上多做停留。


    此刻,知府大人內的府衙恰巧來到驛館聲稱又分別在郊區,酒樓發現了兩具分屍的屍體,想請白瑾澤過去一看。


    他蹙眉,居然還有:“我正好要過去,一同走吧。”


    那府衙頓住步子,視線落在他身後的琉璃,笑笑,道:“麻煩四格格也走一趟。”


    聞言,琉璃不解:“叫我作甚?”


    府衙恭謹道:“知府大人說了,四格格冰雪聰明,謹慎心細能夠看出來屍首是否是一個人的,而白學士睿智多謀,斷案絕利,若是兩個人能夠配合,想來定是天衣無縫,一對破案的絕配。”


    絕配?


    嗬……琉璃隻覺得這兩個字有些可笑。


    白瑾澤麵容皎白,琉璃並非矯情的女子,將帕子塞進了袖袍中,撚著步子,朝那個府衙點點頭:“勞煩府衙大哥帶路。”


    “好咧格格。”那府衙原本隻是抱著試試的態度前來請琉璃,想著嬌貴的四格格怎能答應此事,沒想到還真的成了,他不由得對這個格格多了些許的讚賞。


    府衙。


    濃濃的血腥味兒夾雜著屍首的惡臭味兒灌如鼻腔中,起初,琉璃有些聞不慣,她握著門框幹嘔了一會兒,白瑾澤望著她,有些擔心的想上前詢問,腳步才踏出去一步,他暗忖著又收了迴來,不再管她,大步朝裏麵走來。


    一個府衙遞上來一盞茶讓她漱口,琉璃接過道了聲謝,茶味兒清香她好了許多,凝著白瑾澤孤傲的背影,心裏微微發悶。


    第三具屍首拚湊的還算完整,眼尖的人還是能夠認出來死者是太醫院吏目的女兒。


    第四具屍首拚湊起來卻讓人覺得怪怪的,總覺得肢體不夠協調,似乎和第二具屍首的毛病是差不多的,手臂和雙腳似乎不是一個人的,腦袋完整,臉沒有毀容,死者是太常寺博士的女兒。


    知府大人來迴踱步,一邊拍著腦袋一邊歎氣:“案子愈來愈大,就像滾雪球兒那麽大,發現的屍體愈發的多,而且全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兒,皇上那裏給本官施加的壓力也大,本官這頂烏紗帽怕是保不住了。”


    “知府大人隻是怕烏紗帽保不住麽。”白瑾澤聲音如落玉珠盤,大步流星朝他走去,眼眸涼意更甚,字字珠璣:“知府大人乃是京城的父母官,在你的地盤兒上不到半月竟然發現如此多的屍首,個個都是妙齡少女,而且是官宦人家的女兒,知府大人不覺得此人行為猖狂,手段殘忍麽,到現在,知府大人居然還心心念念著自己的烏紗帽!”


    知府大人麵色一窘:“是是,白學士教訓的是。”


    話鋒一轉,知府大人主動邀請琉璃:“四格格慧眼,麻煩看看。”


    琉璃淡淡的‘恩’了一聲,握著空拳朝前走去,眉眼清澈的她看到第四具屍首時立即認出來,道:“這第四具屍首和第二具屍首是相同的,手臂和雙腿並非是一個人的。”


    “喔?”知府大人覺得愕然:“怎麽會這樣,難不成是故意的?”


    琉璃搖搖頭,也不想出來其中的由頭,轉頭望向白瑾澤,落落大方地問:“白學士怎麽看?”


    兩具屍體眼睛上的血淚逐漸融化流在了臉頰上,看上去有些駭人,白瑾澤眉目幽幽的凝著,半晌,道:“故意或是不小心弄錯白某不清楚,但是可以斷定這些屍首死亡的時辰差不了多少,此人應該是將她們殺光後,選擇一個地方一起拋屍,讓我們發現自己拚湊,所以也不不敢保證他是否是故意的。”


    “那兇手的目的是什麽呢?”琉璃不禁有些疑惑:“為何非要殺官宦人家的女兒呢?而且還是京城之中的,看樣子這個人不怕官宦查到他頭上來。”


    她的話讓白瑾澤豁然開朗,緩緩蹲下,凝著琉璃的水眸,緩緩道:“也許殺人的人勢力非凡,根本就不把這些小小的官宦放在眼底。”


    “莫非是比他們權高位重的官宦作惡?”琉璃一個激靈道,白瑾澤幽幽的凝著她,琉璃又猜測:“莫非是是這些官宦買通了江湖殺手作惡?”


    白瑾澤神秘的在江湖上叱吒多年,自然明白江湖上殺手的行事風格,他淺淺的搖頭:“你見過哪個江湖殺手百般無聊的殺完人分屍再拋屍,讓我們自己找著玩?”


    琉璃敲敲自己的小腦袋,也對,唉,沒想到破案是一個如此燒腦的活兒。


    聰明一世的知府大人現在也被繞懵了,若真的是官宦動手的,那麽案子更是難查啊,白瑾澤似乎看出來了他的難處,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知府不難當,當一個百姓心目中的好官才是真的難,世間如此之大,誰人都有,若是畏畏縮縮,怕這怕那,你不如直接向皇上請辭好了。”


    “下官……”知府大人的臉有些掛不住了。


    “君子犯法也要與庶民同罪。”白瑾澤聲音清冷,話語卻熱血:“不管是多大的官宦都沒有皇上大,天子腳下,犯法,就是死!”


    字字鏗鏘,將知府大人心中悶住的熱血召喚迴來。


    他殊不知,白瑾澤也是說給他的聽的,將來也許會有另一層意思。


    “白學士,老鴇遇害一事,下官還在查,就是沒有什麽頭緒。”知府大人訕訕的說,眼神裏還有一絲恐懼,當然這抹恐懼不是因為自己辦事不利,而是因為他害怕府中有人在此起了毒害他之心。


    眼尖的白瑾澤一眼穿透了他的心思,淺笑:“知府大人放心,那人暫且不會毒害你,你先安心辦案子,待案子破了,那人便會自己露出狐狸尾巴了。”


    “啊?”知府大人有些不解。


    白瑾澤眸子深邃如冰泉,在心中暗暗呢喃:也許等不到案子破了,此人就會按捺不住了吧。


    知府大人頭腦漸漸明朗,躬身朝白瑾澤道:“白學士,下官這就派人查一查死者之間的關係,這些官宦之間的關係。”


    “恩。”白瑾澤淡淡應著:“知府大人盡管放手去查,查案這事白某畢竟是門外漢。”


    知府大人訕訕的笑。


    “來人啊,將這兩具屍首拉到地牢中跟那兩具放在一起。”知府大人吩咐著府衙。


    “是。”四個府衙將刀收起,大步前來,一人揪住一個白布的一端。


    忽地,隻聽一聲突兀的‘刺啦’一聲,一個府衙沒抓住白布,白布碎了,那府衙一慌,順手抓起了那個屍首的衣裳,衣裳不耐抓也碎了。


    “媽的。”府衙暗暗的叫罵了一聲隻覺得晦氣,抬手去蹭手,誰知忽地尖叫起來:“啊!”


    聽及,眾人紛紛望去。


    一個死者從肩部道胸口前的衣裳全都碎了,琉璃和白瑾澤定睛一看,相互對視一眼,心頭一緊,急忙上前:“快把她放下來。”


    白布落在地上,一股子惡臭迅速升起,琉璃掩住難受感,指著那女子的胸口:“這兒怎麽這麽黑。”


    “黑的?”白瑾澤隻覺得不妙,也顧不得死者的尊嚴了,迅速的扯掉了女子胸前的大片衣裳。


    “啊!”


    “天那。”


    “掏心了。”


    胸口處黑洞洞的一個口,裏麵的心被人挖走了,幹涸的血漬張牙舞爪的沾染在上麵,看起來觸目驚心。


    若是夏天定會招來一些蛆蟲。


    白瑾澤熱血一竄,直竄頭頂,他清眸深深,繞到另一個屍首處,撕開衣裳,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樣,這個女子的心髒也被人挖走了。


    “太恐怖了,實在是太喪心病狂了!”琉璃踉蹌了兩步,手撫在眉心上:“多大的仇恨竟然如此對待她們。”


    人,才是最恐怖的生物!


    知府大人也驚愕不已,這一幕讓那些年輕力壯的府衙們都接受不了,隻覺得是不是鬼魂索命來了。


    白瑾澤橫眼掃著他們,讓一個府衙提著走馬燈打算道大牢內看看那些屍首是不是也是被人挖去了心髒。


    “我也去。”琉璃緊隨其後。


    他蹙眉轉身,琉璃的額頭撞在了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白瑾澤嗆聲冷語:“你去做什麽。”


    “我想看看。”琉璃誠實的說,仰頭望著滿臉冰碴的白瑾澤,她下意識的吞了雲口水。


    怎麽還是跟一尊雕塑似的呢。


    “你好好在上麵呆著。”白瑾澤厲喝道,琉璃眼睛一亮,他還是關心自己的對不對,還沉浸在幻想中沒有出來的她被白瑾澤後補的那句話潑的全身透心涼:“若是出了什麽事兒,大阿哥那邊我也不好交代。”


    說罷,他掀起了一陣風拂袖而去。


    琉璃跺腳。


    半個時辰後,白瑾澤麵色沉重的迴來,眉心一蹙,朝知府大人點點頭:“被掏心了。”


    “什麽?”知府大人整張臉都黑了:“那人要心做什麽?”


    琉璃在藏書閣經常偷看一些關於神秘的民間傳說書籍,她的腦海裏忽地浮現出那一行行文字,脫口而出:“會不會想行巫蠱之術呢?”


    “巫蠱?”知府大人是個膽子小的,當今的乾隆皇上最厭惡這些東西,他連忙上前:“四格格,此話不得亂說啊,要殺頭的啊。”


    這麽嚴重!琉璃沒想到,但是民間確實有許多人來利用巫蠱之術達成一些東西的。


    難道不說出來,這些東西就可以就此掩埋了麽?


    琉璃‘噢’了一聲,看著知府大人鐵青的臉色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滾雪球的案子愈發的大,死者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兒,知府大人將他們全部喚來傳話。


    一般來說,女兒家理應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中三從四德才是,為何會被人殺害呢。


    這是一個巨大的謎團!若是將這個原因弄明白了相信就會撕開一條線索的口子。


    但是!連續審問了兩三個時辰都沒有什麽突破。


    這些官宦的確是傷心欲絕,也看不出來是裝出來的,畢竟死了女兒,怎樣也是自己的心頭肉。


    知府大人黯然傷神,杵著眉頭,待他們離開後,他敲打著手指:“白學士你也聽見了,他們……他們根本不說實話啊。”


    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借口。


    吏目府史一口咬定自己女兒在家中生了重病。


    典薄則說帶著女兒迴鄉祭祖的時候不小心把女兒弄丟了,從此再也尋不到。


    太醫院吏目則說女兒出門買綢緞的時候失蹤了。


    太常寺博士說女兒在祭拜佛寺的路上被人擄走了。


    嗬……這些理由表麵上倒是行得通,但是女兒丟了後怎的沒有一個人來府衙報官呢?非要等著人死了被發現了才來到府衙說明情況。


    這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白瑾澤隻給出了一個結論:他們都在說謊!


    “說謊?”琉璃張大嘴巴:“那些是他們的女兒麽?他們難道不想報仇麽?自己的女兒被兇手殘害成這個樣子居然還要說謊!”


    泯滅的人性讓琉璃覺得心涼,她們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大,恰時一朵花開的好時候,卻不想早早歸西。


    黃昏歸來,空中的雲卷兒鑲嵌了一層淡淡的光輝。


    府衙們掌了兩盞燈,溫暖柔和的燈芯將琉璃有些憂傷的臉照成了淡淡的橘色,她蝶翼的睫毛微抖。


    白瑾澤不著痕跡的掃了她一眼,起身,頎長的身子如挺拔的樹,筆直的長腿隱在長袍下,眉宇凜然,清眸熠熠,薄唇微動:“隻能說明兩點。”


    “什麽?”


    “其一,他們對於女兒的失蹤是知道的,也就是說他們在其中也許有說不出的‘苦衷’,或者是被人利用,被人脅迫了。”白瑾澤慢條斯理的說,頭腦分明:“其二,他們和兇手有著不為人知的微妙的關係!”


    若不是有著秘密,怎會瞞到現在。


    現在不能打草驚蛇,白瑾澤和知府大人隻好先讓他們迴去。


    天色晚了,琉璃一日沒進食,沒喝水,麵容有些憔悴,她掩著胸口佇立在府衙門口吹風。


    澀澀的眸底一汪清水,抿緊了唇瓣兒,琉璃凍的打了個哆嗦,白瑾澤幽幽的來到她麵前,聲音清濯:“四格格,我們可以迴去了。”


    琉璃一晃神應了聲。


    稀疏的街道上,人煙稀少。


    大紅燈籠高高掛,曾經熱鬧的怡紅院現在蕭條,冷清。


    皎潔的月光薄涼的如人心,琉璃和白瑾澤一前一後的走著,長長的影子映在地上,琉璃知道白瑾澤就在自己的身後,他寡淡的味道縈繞在她的鼻息間,侵蝕著她的心。


    一些想賺碎銀子的小販們不肯離開,熱湯麵,小籠包,小米粥的叫賣著。


    熱氣騰騰的拂在空氣中,釀造著混合的美食的味道,在前麵不遠的路口有一個老伯伯,寒風中,這個老伯伯穿的很少,凍的瑟瑟發抖,他的麵前是一個自己手工做的破舊的木樁子,木樁子很薄,很輕,是一個長方體,上麵抱著一層枯草,枯草上插著許許多多的用麵團做成的人物玩偶,看上去十分有趣兒。


    “老伯伯,這些是什麽啊?”琉璃忽地來了興致,靈巧的手指輕輕的碰了一下。


    那老伯伯滿臉的皺紋,眼底卻是一抹慈祥的笑意,聲音沙啞,伸出手指,那手指如樹根般:“這是我用麵團捏的娃娃,特別好吃,你要不要來一個啊。”


    夜深了,風也大,琉璃見老伯伯不容易,生了憐憫之心,隻好拿了一錠銀子將那一排麵團娃娃全都買下來了:“老伯伯,我很喜歡這些麵團娃娃,我都買下來,你趕緊迴家吧。”


    老伯伯眼睛一模糊揉了一把臉看著那塊銀錠子:“太多了太多了。”


    “不多,老伯伯的手藝好,值這些銀子。”琉璃柔柔一笑,暖了老伯的心。


    老伯小心翼翼的將那些麵團給她用牛皮紙包好,看了看琉璃,又看了看白瑾澤,道:“姑娘是好人啊,小夥子要好生照顧她啊,我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啊。”


    琉璃的小臉兒一紅,才想說些什麽,老伯伯早已朝前方走去,逆著月光,背影孤單。


    地上的寒雪被馬車和過路的行人壓的實實的,月光映照在上麵十分滑,琉璃捧著麵團沒看到腳下的路,一個不小心繡鞋與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


    “哎喲。”實實在在的雪冰摔一下幾乎能把骨頭摔裂了,琉璃疼的呲牙咧嘴的,手裏的麵團也因為沒拿住全都散落在了地上。


    牛皮紙包的不嚴,那些麵團一股腦全都成了零件。


    “哎呀,我的麵團。”琉璃一個打滑急忙爬起來,顧不得小手上的寒涼,白瑾澤眉心一簇,她太孩子氣了,本來不想管她的,但是白瑾澤最終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心疼她。


    白瑾澤撚步上前將琉璃扶起來,滾燙的指尖劃過琉璃的手背,一陣酥麻,琉璃垂下了頭,視線落在地上的麵團上急忙蹲下:“一定摔壞了。”她才想彎下腰去撿,白瑾澤的大掌摁住她的小手,彎了下去。


    地上光亮,琉璃定定的凝著那些麵團,那些麵團都是一個一個的小娃娃,紅的,黃的,紫的,就像人穿的衣裳,還有完整的雙手,雙腳,腦袋。


    這麽一摔,那些原本按在自身上的腦袋,胳膊,腿兒全都掉了,亂了,白瑾澤在這方麵是個粗心的人,並沒有按照原來的按迴去,而是胡亂的抓著一個腦袋按到了另一個麵團娃娃的身上。


    這一幕讓琉璃的心猛地一窒,急忙跪在地上將那些拚的七零八落的麵團娃娃塞進牛皮紙袋裏護著。


    “怎麽了?”白瑾澤不解,看著琉璃發青的臉色追著問。


    琉璃倏然抬眸,目光灼灼如涼月,堅定的說:“我們迴知府!”


    她不是一個胡鬧的女子,她想迴去,必事出有因。


    知府,燈籠掛在府衙門口,拱頂上雕花寸寸,雪花徐徐。


    一個府衙引領著他們來到了內堂,淡淡的檀香味兒似乎融入在了這個知府中,裏裏外外,四處充斥著,揮之不去,讓人聞著有些心慌。


    檀木桌上刻著祥雲的圖紋,一盞橘黃色的燭光盈盈照亮了整個屋子,筆墨的味道是清新的,知府大人正在練習書法來靜心,見來人有些驚訝,急忙放下筆墨,上前參拜:“四格格,白學士,你們怎會突然折返?”


    兩個人四目相對:“知府大人,我們有新發現。”


    木桌上,琉璃將牛皮紙裏的麵團娃娃拿出來一個個整齊的擺放在上麵,道:“這是方才我在小攤上買的麵團,無意間被我摔壞了,白學士又粗心大意的隨便拚湊起來了,就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雖然乍一看這些麵團娃娃沒什麽異樣,但是因為琉璃是一開始接觸這些麵團娃娃的,它們最開始的樣子她再清楚不過,所以現在看到這些拚湊雜亂的東西一眼就能夠發現端倪。


    憑著最初的記憶,琉璃將兩個麵團娃娃拿出來,拆掉了它們的手腳,道:“這個穿著紅衣的麵團娃娃腦袋原本是在這個黃色麵團娃娃上麵的。”她一邊說一邊重新組裝了一下,將原本的呈現給他們。


    這樣一看的確順眼了許多。


    “誒?原來這樣也可以。”知府大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琉璃點點頭,道:“這就是麵團娃娃各自的位置。”


    說著,琉璃又將它們拆開按照白瑾澤不小心大亂的樣子拚湊迴去:“現在看呢?”


    見狀,知府大人驚唿的指著:“果然看著別扭,一開始還真的沒發現。”


    白瑾澤清眉一簇,凝著琉璃,好聰明的女子!


    “恩。”琉璃神色凝重,摸著這些麵團娃娃:“所以我懷疑那些屍塊也是這樣的。”


    “格格是說……”知府大人黑眸閃亮。


    白瑾澤淺眸濯濯:“知府大人,我們走一趟大牢吧。”


    隻有親自看了,試了,才能夠解開謎團。


    三人同行,白瑾澤在後麵,路過佛堂時,白瑾澤聞到了忽而乍出的檀香味兒。


    大牢。


    幽冷的燭光忽閃忽滅,空氣中泛著煤煙子味兒夾雜著潮潮的味道讓人有些作嘔。


    看守屍塊兒的府衙們見來人急忙跪地參拜。


    “打開。”知府大人道。


    “是!”


    冷藏保存完好的屍塊兒靜靜的躺在那裏,花兒般的年紀讓琉璃覺得惋惜,心中更加暗暗發誓要將這個喪心病狂的人給揪出來!


    琉璃細細的觀察著,將最初所懷疑的第二具和第四具的屍首單獨取出來思考。


    她自己在旁邊喃喃自語:第二具的手臂和腿腳不對,第四具的手臂和腿腳不對,那……


    她專注的樣子十分迷人,眼神晶亮,白瑾澤一時看的呆了。


    “有了。”琉璃忽地抬眸,恰巧對上白瑾澤那雙深邃的,情深的眼,她的心咯噔一聲,吐出的話一時噎在了喉嚨口,小臉兒迅速浮了一片紅雲,白瑾澤淡淡的閃開視線,聲音沉沉:“四格格有了?”


    “……”琉璃語塞,嗔怪的瞪他。


    知府大人看著兩個人打趣兒在心中不禁失笑。


    “四格格請講。”白瑾澤恢複了正常。


    “麻煩知府大人讓府衙大哥配合我。”琉璃禮貌的說。


    “沒問題。”兩個府衙在一旁待命。


    琉璃看著兩具屍首,指揮道:“將第二具的腿腳挪到第四具的腿腳位置上來。”


    “是。”府衙照做並拚湊完整。


    果不其然,最開始看著不順眼的第四具經過挪動後整個身體看起來協調多了,而且手臂和腿腳的比例也很正常。


    “原來……原來是這樣的。”知府大人恍然大悟:“太喪心病狂了,居然被打亂了!”


    白瑾澤的視線鎖在第四具屍首上,聲音略沉:“也許這其中還有這不為人知的秘密,隻是我們還沒發現,現在基本可以確定第四具屍首是對的。”


    “恩。”琉璃應著,可是她卻總覺得還有不對的地方,那些屍首看起來也是不協調的,但是卻不知道具體是哪裏不對勁兒。


    暗暗思忖著,清秀的眉毛擰著,眼瞼垂著:“唉。”


    “四格格還有其他發現?”白瑾澤適時的問。


    琉璃看著手裏的麵團娃娃,配合著屍首也將麵團娃娃拚湊好了一具,道:“其他不對勁兒的地方我現在想不出來。”


    看著她難過,糾結的表情,白瑾澤有些心疼,上前一步,本想將她攬在懷裏,想了想,隻是拍了拍她的肩:“那就慢慢想,線索漸漸清晰,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聞言,琉璃抬起清涼的眸子看著他。


    白瑾澤輕輕淺淺的眸底沒有任何表情,這讓琉璃不禁想起了白瑾澤今日同永禮所說的話,她的心不禁涼了,別過頭去。


    他蹙眉,又耍什麽脾氣。


    知府大人極會察言觀色,道:“夜色深了,白學士和四格格迴去吧,感謝二位的鼎力相助。”


    “恩,若是有什麽新情況通知我們即可。”白瑾澤點頭道。


    琉璃將麵團娃娃包起來朝知府大人淺笑而後和白瑾澤一前一後的離開。


    外麵的空氣總歸比牢內的新鮮,琉璃展開手臂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望著緩緩從雲卷後浮出的月兒,隻覺得世間有時也如這月兒般淒涼。


    並肩走了許久,琉璃時而側眸凝著白瑾澤麵若清風的側顏,想說些什麽卻又吞了迴去,現在身邊沒有永禮,難道他不想和自己解釋一番嗎?還是說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遠沒有那麽重要呢?


    距離驛館還有一段距離,白瑾澤忽地頓住腳步,琉璃疑惑,迴眸望著他,淺淡的月光照著她的眉眼。


    “我還有事,你先迴去。”白瑾澤冷淡的說。


    琉璃咬唇就那樣看著他,不作聲。


    凝固了片刻,白瑾澤疏離的說:“千落身子不舒服,我要趕迴去照顧她。”


    聞言,琉璃怔怔的抬眸,愣在那兒,受傷的看著她。


    千落,千落,他現在的心中隻有千落麽,他不是說自己和千落沒有關係麽,那為何又這般關心他,讓她自己一人迴去難道不擔心她會有危險麽。


    水眸盈盈,琉璃清傲的仰著脖子,唇角勾起了一絲苦笑,說了聲‘好’,而後轉身離開。


    白瑾澤握緊了拳頭,忍住上前追她的衝動。


    琉璃的背影一點點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江南春酒樓。


    “怎麽,堂堂的白大學士也學會借酒消愁了?”人未到,聲音先到,這道聲音恍若空穀的潺潺流水,帶著一絲絲戲虐和輕鬆,推開門,一股子獨特的味道迎麵撲來,迎麵看去,驚鴻一瞥。


    這是一個多麽妖孽的男子,白希的肌膚上沒有一絲絲瑕疵,那雙桃花眼泛著惑人的光芒,高蜓的鼻翼,薄薄的嘴唇,青絲上扣著墨玉,舉著扇子,一舉一動妖冶動人。


    他步子輕輕如鬼魅坐到白瑾澤的麵前,素白的手端起了一個酒杯,品了一口,皺眉:“什麽破酒,難喝死了。”


    “嫌難喝就別喝。”白瑾澤眉眼清寡,冷冷的說。


    “喲,還有脾氣了。”妖冶男子低低的笑,將酒杯拿過來:“能和白學士共飲美酒,再難喝也要喝啊。”


    聞言,白瑾澤一杯酒潑向他,妖冶男子迅速的閃開用扇子一擋,爽朗一笑,白瑾澤掃了他一眼,道:“南宮逍遙,你的問仙宮最近又清閑了?那些美人兒被你打發走了?”


    南宮逍遙,江湖第一人,武功出神入化,獨門獨派,不和江湖上任何的幫派參與,他隻需要一眼就可以迷倒千萬少女的芳心,活脫脫一個少女殺手。


    “咳咳。”南宮逍遙輕咳了一聲:“那些本宮主已然玩膩了,這不出來搜尋搜尋京城有沒有新的美人兒。”


    “嗬……”白瑾澤低低的笑。


    說著,南宮逍遙眨了下他那雙邪魅的桃花眼,道:“方才你讓我暗中保護送到驛館的那個女子,可謂是美若天仙,傾國傾城啊,本宮主看上她了,何不拉個線,給本宮主介紹介紹。”


    ‘嘩啦’一聲,白瑾澤將酒杯中的辣酒如數潑在了南宮逍遙的俊臉上。


    南宮逍遙抹了一把臉,長睫上沾著酒珠看起來愈發的妖冶,他展開扇子敲了下桌子:“我說白瑾澤,你不要太過分啊,我幫你護送她迴驛館,你還這樣對我。”


    白瑾澤骨節分明的長指敲打在酒杯上,淡淡道:“誰的主意你都可以打,唯獨她的主意不可以打。”


    “喲,堂堂的白大學士,江湖掌門也凡心大動了?”南宮逍遙打趣道:“你不是向來不近女色的麽,這個叫琉璃的女子居然能勾住你的心,看來不簡單,本宮主定要會上一會!”


    “你敢!”白瑾澤怒了。


    “德行。”南宮逍遙不屑的嗤笑:“玩女人都不會,既然喜歡就拿下!瞧瞧你,還故意用千落氣她,你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這是我們的事,你不必插手。”白瑾澤如一尊雕塑:“你若是喜歡,就迎娶千落。”


    南宮逍遙一口酒噴出來:“得得得,我可不要她,跟個潑婦似的,一點也不可愛,更何況千落對你死心塌地的,我又怎能奪人之美呢,我說,你不如娶了千落。”


    “這話我不想聽到第二遍。”白瑾澤橫眼掃著他:“事情查的怎樣了?”


    “求我,我就告訴你。”南宮逍遙邪魅的壞笑。


    白瑾澤瞪他一眼。


    “要麽,把琉璃給我玩兩天。”南宮逍遙壯著膽子說。


    “我看你是活夠了!”白瑾澤的手觸及要腰封上的長劍上。


    南宮逍遙爽朗一笑,看來白瑾澤真的動心了,他也不再開玩笑:“你們方才去了大牢後,那個信佛的老女人緊接著就跑出去了。”


    “去哪兒了?”白瑾澤問。


    “去了禮部尚書的府衙!”南宮逍遙眯著眸子說。


    “禮部尚書的府衙?”白瑾澤也大吃了一驚:“她去那兒幹什麽?”


    南宮逍遙夾起一顆花生豆,拋在空中隨即落在口中,嘎嘣嘎嘣的咀嚼著,隨意道:“偷偷摸摸的去了一個男子的府邸,自然是私會老情人兒唄。”


    “在你眼中,男女之間難道就是這些勾當?”白瑾澤不悅的說。


    “難道不是?”南宮逍遙不讚同他的說法:“男女之間難道還有純粹的感情?別扯了,若是一開始我還信,可是你都動了凡心,陷入了這個感情的深淵,這就說明男女之間的純粹感情是不成立的!”


    白瑾澤竟然無言以對,他摩挲著腰封上的玉佩,幽幽道:“知府夫人去禮部尚書的府衙做什麽呢?他們之間有什麽關係呢?”


    “別想了。”南宮逍遙又叫了一壺美酒給他斟滿:“這種破事兒就由我代勞。”


    他幽幽的灌了一口酒,清眸漾著星耀的光芒,心係琉璃,想了想又收迴思緒,重新看向他:“你會這麽好心?說吧,想讓我做什麽?”


    每每讓南宮逍遙給他辦事兒,這家夥定會提出來一些條件。


    “哈哈……”南宮逍遙伸出長指指著他,妖冶的桃花眼盡是壞水兒,嘴唇上沾染著酒水,邪惡的舔了舔唇:“還是你了解我,今夜陪我去城外的青花樓,這邊的怡紅院因為分屍案被封了,本宮主好久沒開葷了,再繼續下去,本宮主定會憋死的,聽說那個青花樓有幾個美人兒滋味兒不錯,本宮主真是迫不及待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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